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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三章 兵不厭詐


  梁春華等人巫山之行究竟結果如何,先不去說它,且說端木翔龍信馬由韁地牽著兩匹馬,離開陰陽手鄒天宇等一夥日月教的賊人,往西走了大約三十霧裡地後,又轉頭後南,來到長扛邊上。他本想在此雇條船直下江陵,但沿著扛岸走了十幾里地,卻找不到一條能載兩匹馬的大船。無奈,只得騎了黑馬,將紅馬的韁蠅拴在黑馬鞍橋上。順著江岸柱下游馳去。日頭偏西,巳來到扛陵縣城酉十里處的龍山。過了龍山.只需一盞茶工夫便可到在江陵。
  龍山腳下官遭邊有一個小村.大約有十餘戶人家,稀稀落落的房舍掩映在翠竹叢中。房首屋後雞刨豬拱,田間麥子已黃,農夫正在收割。村外小溪嘩嘩的流水聲.便小村顯得寧靜、和平。
  端木翔龍在官道下下丁馬,牽著馬向小村走去。進得村來見有家關門閉戶,想必男女老幼都到田間收割莊稼去了。他本想在這寧靜的小村中討些吃的,順便給馬匹上點草料,休息一下再上路。一看村中無人,只好牽著馬匹回到大道上,繼續往前走出半里地,在路邊山坡上的一棵大樹上拴好馬匹,抽出寶劍割了些青草餵馬,自己在樹蔭下躺下,閉上眼睛養神。
  幾天來,他沒好好的睡過一覺,從少林寺到武當山,從武當山到玉泉寺,不是走路便是婿殺,這一射下,只覺精疲
  力盡,渾身筋骨象散了架似的,迷迷糊糨的便睡著了。
  不知睡了多長時間,隱約問聽得有人在附近說話:
  「大哥,你看這兩匹馬,端的是寶馬良駒,罕世少見。」
  「前輩.我看那匹虹馬好生眼熟,有些像余副分舵主的坐騎。」
  「咱們過去看看。」
  「兄弟,不可生事,趕睡要緊。」
  「大哥.處們這兩條腿都快跑細了。這遭到嘴邊的肥肉焉能放過?」
  端木翔龍聽到有人打他的主意,頓時睡童盡消,身子躺著未動,將眼睜開一條縫,循聲望去,見大道中央站著三人。
  其中一人他認識,乃是在南陽縣被他擒住後放走的日月教豫南分舵副舵主自煥章;另外兩人是年遭古稀的老者。一人清懼精瘦,五官端正,頭髮半白,三蠟長髯隨風拂動;一人粗壯胖大,面色虹潤,虎目濃眉,額下無須。瘦子手中拄著一根黑虹色的手杖,粗發雞卵。胖子肩扛一根鑌鐵棍,比手臂還粗.怕不下七八十斤。
  端木翔龍心裡一聲冷笑,暗道:「爾等才是送上門來的肥肉,少爺正愁無處打探消息,爾等使送消息來了。」便坐起身來.向白煥章招手。
  路中三人陡見樹下坐起一人,而且向他們招手,不覺一愣。
  端木翔龍朗聲道:「白兄,請到這邊來坐坐。」
  白煥章這才認出他萊,便向身邊兩名老者道:「二位前輩,原來這馬是小的一位朋友的,咱們過去歇歇再走,如何?」
  兩人點點頭,隨白煥章來到大樹下。
  端木翔龍站起身,笑容可親的說道:「白兄,幾年不見,你是越發富態了!」
  白煥章笑道:「哪裡,易銘兄冒t寒無恙否?」白煥章心眼十分婁活,一聽端木翔龍稱幾年不見,他便順著將端木翔龍的名字也給換了。
  端木翔龍十分親熱地拉住白煥章的手道:「白兄,這二位前輩是……?」
  白煥章道:「兄弟的上司,來.我給你們引見一下。這位是易銘兄是小人的好友,這位是鷹爪王駱大俠鵬超。」白煥章指著瘦老者對端木翔龍介紹遭。
  端木翔龍心頭一沉,忖道:「這老魔聽說已物化幾十年了.怎的還活在世上?怕有百三四十歲丁,怎的如此年輕?」只聽白煥章指著胖老者道:「這位是賽金剛梅大俠竹松。」
  不用介紹,端木翔龍已猜知這胖老者是誰,因為在玉石洞中,他已聽師祖講過幾十年首橫行江湖的一些魔頭和馳名字內的一些俠土,其中鷹爪王駱鵬超和賽金鋼梅竹槍便是為首的兩大魔頭。他二人自出道以來,殺人如麻,嗜血成性,兩人臭味相投,結為兄弟,駱鵬超年長梅竹松四歲為兄,梅竹松為弟。兩人橫行扛湖,彤影不寓,哪裡有駱鵬超,哪裡便有梅竹松。據說五十多年前,有人在雪山上發現一顆玉雪靈芝。此物不亞於千年參王、萬年首烏,功效比仙靈芝更佳。發現這棵玉雪靈燕的是印度一位到中原來傳經的高僧。由於這玉雪靈芝長在千丈冰崖上,那印度高僧無法採摘,便將此事傳開,希望有人將它採摘下來,制在丹藥,普救蒼生。這一消息傳出,武林中人便蜂擁而至。』可是,面對千
  丈冰崖,誰也沒那份能耐攀上去,大有只好乘興而來,敗興而歸。可就在這千百名武林離手掃興寓去後,這兩個魔頭卻留了下來。不久,江湖中傳出消息,說這兩個魔頭在冰崖下冥思苦想半月有餘,始終無法上得冰崖,快快面歸,途中遇上妻崩,被埋雪底。幾十年來人們再也沒聽說過這二人的消息。哪知今日竟讓端木翔龍給碰上了,兩人不但活得好好的,而且看來一身修為恐遠非昔比。如今他二人竟然和白煥章走在一起,十有八虞也被日月教所籠絡。
  端木翔龍心中凜然,暗將神功運遭全身,面上仍然笑容可掬的對二魔抱拳躬身施了一札,道:「久仰二位前輩的大我,如雷貫耳。傳聞二位前輩仙逝多年,想不到今日竟然在此幸遇,真乃晚輩三生之幸。」
  二魔一直目不轉睛地注槐著端木翔龍,良久,駱鵬超才緩緩地說:「小兄弟客氣了,咱們這兩個老不死的確實是九死一生,若說大名嘛,幾十年前倒了響亮過。但如今咱們老了,好漢不提當年勇,小兄弟休要再提。」
  端木翔龍笑丁一笑,扭過頭問白煥章道:「白兄,你這是從哪兒來,到哪去?」
  白煥章道:「愚兄從巴東縣來,要去扛陵城見總巡查。」
  端木翔龍道:「顏莊主在扛陵縣城?」
  白煥章道:「是的。兄弟如今已升任總壇信使,教主傳書要我帶二位老前輩去見總巡查。」
  端木翔龍道:「二位前輩也是貴教中人?」
  白煥章道:「二老是教主新請的大上護法。易兄,加入本教之事你可想好?」
  端木翔龍道:「小弟野慣了,怕是受不了教中規矩的約束,請容小弟再考慮些時,如何?」
  白煥章道:「好吧。愚兄就再讓你考虐三日。」
  牆木翔龍道:「小弟想通後,到何處找你?」
  白煥章道:「愚兄還不知三日後的去向,還是愚兄來找你吧,你準備到哪兒去?」
  端木翔龍道:「小弟受朋友之托,將這兩匹馬關到秭歸縣去。白兄不妨到那裡找我。」
  兩人這一問一答,真真假假,虛虞實實,真是啞巴吃湯圓,各自心中有數,端木翔龍童外的得到顏良的消息,暗自高興不已。
  忽然聽到梅竹道:「白老道,若是咱們到了江陵找不到總巡查咋辦?」
  白煥章正感心中一件極重要的機密未告訴端木翔龍,當著兩名未來的太上護法,他不敢講出此事。梅竹松一問,正中下懷,立即回答道:「教主傳信小人,要是在江陵見不到總巡查,就讓小人帶你們二老直接到鳳穴寺去,因為屆時教中護法、侍衛都要在那裡聚齊。正好當眾向大有宣佈您二老就職。」
  梅竹松道:「好端端的跑到那鬼地方去幹什麼?」
  白煥章道:「小的這就不知道了。」
  梅竹松道:「教主這鬼東西,搞得神秘兮兮的,玩什麼花田?」
  白煥章道:「了許教主在那裡舉行開山大典吧?」
  駱鵬超冷笑一聲道:「廬山、黃山何處不好開山立振,跑到那麼個巴掌大的地方去,何況那裡靠進少林寺。」
  梅竹松道:「說起少林寺,老子氣就不打一處來,那些禿
  驢看著就讓人心煩,可又奈何不得。也好,咱們以後也去摸摸那些禿驢的屁股,看他們究竟有多大的本事。」
  駱鵬超道:「兄弟,那些禿驢還是少惹的好。咱們幾十年末到中原走動俗話說:長江後浪推前浪,世上新人換舊人。你敢保少林寺的三千和尚中就沒有新出的龍鳳?鬧不好碰得灰頭土臉。一世英名不就付諸東流了麼?」
  梅竹松道:「這倒也是,前幾天一路上盡聽人們說起一個叫什麼端木翔龍的黃毛小子,功夫十分了得,教主的少林、武當之計皆毀在那小子手中。他莫非是三頭六臂?」
  白煥章道:「兩位前輩不知,他雖不是三頭六臂,但功夫深不可測倒是真的。小的親眼見他在少林寺殺死咱們教中六名護法、三名堂主和總巡查的兩名侍衛。我的天!少林寺的十八羅漢陣都奈何不了的咱們十一名兄弟,卻被他一招擊斃。僅僅一招呀!現在想起當時的慘狀,小的還感到毛骨悚然。」
  梅竹松驚訝地問道:「真的只一招便斃了十一名高手?你小子不是在吹牛吧?」
  白煥章道:「前輩,若有半句假話,您老砍下小的腦袋。當時在場的人只看見偌大一個藍晶晶的光環一閃倏滅,咱們的十一名兄弟便鳴呼哀哉了。那血,那肉,那締造得六零八落的殘肢斷腿,哎別提了!提起就讓人三天三夜吃不下飯。教主親口說,他的功力恐怕不在教主之下。要想戰勝他得費點力氣。
  駱鵬超道:「聽說他有一把墨花劍,是不是已經悟透劍中的神功絕技?」
  端木翔龍插嘴道:「這可是真的,他確關有一把墨龍劍,半年前晚輩在秭歸縣親眼的見,聽說前幾日又有人在秭歸縣看見他。」
  梅竹松道:「救主為何不想辦法將他除去?」
  端木翔龍心道:「狗屁!怕沒那麼好雕。」嘴上卻道:「聽說他與貴教有深仇大恨,教中有很多人參與了屠殺他全家的慘案。晚輩之所以猶豫不敢加入貴教,怕的就是惹火燒身。」
  駱鵬超道:「你是說凡是加入本教之人都會成為他的敵人?」
  端木翔龍道:「也許吧,不過聽說他也不濫殺無辜,貴教中有很多不便從他手下逃生,但他發誓要剷除貴教卻是真的。」
  白煥章道:「二位前輩,今後不是防著他些才是,你們之間無冤無仇,能不招惹他便不招惹他為好。」
  梅竹松把手中鑌鐵棍一頓,幾人立感這腳下的地皮都隨之顫抖。只聽他道:「不!他若如你們二位所講那般厲害,老於倒想會會他,縱是死在他手中也不感冤枉!」
  端木翔龍道:「白兄,小弟托你為家祖父尋訪的故人可有消息?」
  白煥章道:「還未訪到,有人說他已取道西行,不知是否如此,待愚兄再替你尋訪。」
  端木翔龍道:「如此多謝了!小弟前日遇見家師,他給了小弟一顆丹丸,你替小弟費心盡力,小弟無法報答,就將這丹丸送與你吧。」說著從懷中掏出一個小玉瓶,遞給白煥章。
  白煥章心中明白,此藥一定能解他父親所中賊人之毒。
  心中感激不盡。但表面上卻再三辭謝,端水翔龍執意要給他,他只好稱謝收下,納入懷中。
  此藥乃是端木翔龍得自寂然子大師的遺物,第一次在南陽遇上白煥章時,他不知他所言父親中毒一事是假是真。後來在神農架石洞中,他特丹丸給南宮平時,特意留下一粒。不久前遇上鄒天宇時.在審問過程中確知白煥章的父親是中了賊人毒手。所以,他這才將丹丸給了白煥章。
  太陽已寓酉邊山頭不遠,白煥章與二魔動身奔江睦去了。
  端木翔龍目送他三人消失在山後,高興得至極.白煥章告訴他的消息實在是大重要了。
  得饒人處且饒人,這不,好處來丁!
  日月教主秘密重返鳳穴寺,這恐怕不是什麼開山立派,其中一然蘊藏著新的陰謀,端木翔龍冷靜地將白煥章的話又想了一遍,認定日月教的賊人聚集鳳穴寺必有所圖,難道他們又要二次偷襲少林寺?
  端木翔龍一躍而起,拍去身上的草屑塵土,解下馬韁.飛身上了黑馬,紅馬的韁繩拴在馬鞍上,一人兩馬順著官道,遠遠的跟在白煥章等三人身後,向扛陵進發。
  十多里地,轉跟即到。白煥章帶著兩魔在城中東拐酉轉,穿大街,人小巷,終於來到城東一座大宅前。白煥章對那人嘰嘰咕岵說幾句話,那人立時滿臉堆笑將大站打開,躬身立於門外。白煥章扭頭招呼二魔,進了大宅後,大門夏又關上。這一切都讓躲在小巷拐角處的端木翔龍看在眼裡,他仔細記住這座大宅的模樣和周圍的地形後,這才轉身牽著馬離開。
  江陵縣乃古時荊州城,地處長江中游,西鎮巴蜀之險,南據江湖之會,為兵家必爭之地,歷代封王置府的重鎮。城內十分繁華,茶樓酒肆,衣店當鋪,錢莊客棧,應有盡有。更有青樓妓女,穿得花枝招展,潦脂抹粉,沿街打情罵俏,招攬客人。
  端木翔龍找了好幾家字號較大的客棧,想將馬匹寄養在店裡,可店家一看他那兩匹馬.均連加搖頭不敢接受。說是近日這縣城附近盜賊十分猖獗,右有什麼童外,他們賠償不起。
  牆木翔龍苦笑著,牽了馬在街上溜噠,走著走著他突想起個主意,便牽著馬來到東街的寧遠鏢局,要求見見局主。守門人道:「局主不在,他有事外出,恐怕十天半月不會回來。」
  端木翔龍問:「局中誰在主事?」
  守門人道:「總鏢頭朱三哥,客官可要見他?」
  端木翔龍道:「甚好,麻煩老哥通報一聲。」
  看門人進去不多一會,院內快步走出一人。此人五官端正,身材修長,雙目炯炯.精光暴現.太陽們高高鼓起,一看便知內功修為已登堂人室。一身上下收拾得乾淨利落,老遠的便聽他笑道:「貴客遠道而來,在下朱三有失遠迎,還望恕罪。」
  端木翔龍抱拳作了一揖,道:「朱總鏢頭,在下易銘,有事前來煩勞總鏢頭,請恕在下罪昧造訪。」
  朱三笑道:「易兄客氣丁,請到屬裡粗話。」
  端木翔龍跟隨朱三進了院子,看門人上前接過馬韁,將馬牽到後院馬棚喂料涮洗去了。
  兩人來到中堂,分賓主坐下。朱三開口道:「易兄,大駕光臨,不知有何見教?」
  端本翔龍接過下人送上的茶水,呷了一口道:「總鏢頭,此番前來,想請貴局替在下護送一樣東西到河南少林寺去,不知總鏢頭可願接此鏢?」
  朱三道:「不知磊兄的保何物?」
  端木翔龍道:「兩匹馬,就是知才總鏢頭看見的那兩匹馬。事成之後,在下奉上紋銀一百兩,總鏢頭……」
  朱三毫不猶豫地點頭應允。
  端木翔龍隨即取出兩錠十兩笪的金子和幾張金葉於放於茶几上道:「剩餘的分給弟兄們喝杯花。總鏢頭事情緊迫,還請總鏢頭安排弟兄們即刻上路。在下修書一封,請一併交與少林掌門慧明大師。」
  保鏢的規矩是鏢主與鏢局雙方談好價錢後,先付一定的押金,鐔安全送到後,再付足鏢銀。可端木翔龍一出手便是的三十兩金於,遠不止百兩紋銀。朱三見他出手大方,立即叫來兩名鏢師,宴他們帶上幾名兄弟,馬上起程。兩名鏢師受命後,轉身欲走,被端木翔龍喚住了。
  端木翔龍對朱三道:「總鏢頭,此事不宜聲張,也不需太多人手,就請二位兄弟騎那兩匹馬走吧。」朱三有些為難,端木翔龍笑道:「總鐔頭放心,這馬是在下的,決非他人之物。因在下聲事要辦,帶著它們極不方便,二位兄弟騎騎無妨,只是路上請精心照顧,莫要隨意抽打就是了。」
  朱三倒不是懷疑端木翔龍的馬匹來路不正,因為他從端木翔龍一臉英氣上看出,他決非什麼宵小歹徒.更何況所保之物的是送往少林寺。他所為難的是保鏢主的馬。又騎鏢主的馬,這在他們寧遠鐔局不是第一次。可一看端木翔龍一臉摯誠,便不再開口,立即吩咐下人取來筆墨紙張侍候。牆木翔龍揮筆疾書,片刻鈄書信寫好,封上口後交與朱三道:「總鐔頭,這馬交到少林寺即可,信一定要親自交給掌門慧明大師或者達摩上院的四長老,切勿交與他人。」
  朱三接過書信遵給兩名鐔師中的一位年長的,道:「鏢主的話.二位可記住了?」
  兩位鏢師點點頭,朱三從花幾上拿起兩張金葉子,一人分給一張,道:「這是鐔主賞給你們的酒錢,立即動身,不得延誤。」
  兩人接過金葉子.高興得不得了,轉身走了出去。
  端本翔龍起身對朱三抱拳道:「總鏢頭,在下有急事要辦,告辭了!」
  朱三還禮道:「你放心,敝局雖然在扛湖中無甚名頭,但所保之物從未失過手。」
  端木翔龍笑道:「拜託,拜託!」
  端木翔龍與朱三押手作別,向城東走去,來到那小巷大宅對面的一家小酒店,要丁酒菜.倚窗而坐,自斟自飲,監視著巷於對面的大宅。
  待到酒足飯飽,已是掌燈時分。那莊大宅的門始終緊閉著,不見有人出入。端木翔龍嗅過酒店掌仨結帳,掌櫃早已將酒資算好,報出價來,一共是二兩三錢六分銀子,端木翔龍掏出一錠五兩笪的紋銀遞給掌櫃道:「不用找了!」
  掌櫃子白的多得了許多銀子,心中十分高興,連忙道謝。端木翔龍道:「掌櫃的,對面那大宅好氣派呀!不知是何人私宅?」
  掌櫃的收了大家銀子,嘴巴變得十分勤快,答道:「那是本城首富留百萬家的住宅。」
  端木翔龍道:「哦,此人想必慷慨大方,行善積德了?」
  掌櫃道:「不瞞客官說,他呀,錢財雖多,但來路不正。為人也十分陰險狡詐,這江陵城中無人不恨他,可又無人敢惹他。客官走路時需要注意,千萬別在他家門前停目張望,小心他家放狗咬你。」
  端木翔龍道:「他家裡真那麼霸道?」
  掌櫃道:「客官小老兒看你是外鄉人.才敢告訴你。他家從上至下都是一窩豺狼虎豹,為宜不仁,專幹那欺男霸女、謀財害命的勾當。他家養了許多打手暗探,比那衙門裡的差官捕快還要壞,若是有錢的外鄉人進了這城,等於進了虎口。」
  端木翔龍聽得心頭一凜道:「不知那要遠鏢局與他家可有來往?」
  掌櫃道:「這城中唯有寧遠鏢局的人他家不敢惹,那鏢局的鄭老局主是殷百萬的姊文為人剛正不阿,急公好義,扶弱濟貧,並有許多武林朋友,所以他對鄭老局主表面畏懼,暗裡恨之入骨。兩家可以說井水不犯河水從不來往。」
  端木翔龍的心這才踏實,道:「掌櫃的,可知他家最近常與什麼人來往?」
  掌櫃道:「前幾日來了一夥人,進那大宅後便再沒出來。客官,小老兒已注意你多時了,你喝酒是假,窺探他家是真。我馬你還是少去摸老虎屁股,好端端的把小命搭上,那可不划算啊。」
  端木翔龍道:「多謝關照.我自會省得。」
  夜色已深探,端木翔龍將衣衫脫下.露出一套黑稠子的緊身夜行服,將外衣服挽成一個包袱拴在後腰上,兩把墨龍劍斜插在巴掌寬的腰帶上,長劍斜插背上。一切收拾妥當,別了掌櫃,來到小巷對面大宅圍牆牆報下。他順著圍牆走了大約百丈,估摸著已繞到那大宅的後院,提氣拔起兩丈多高,輕飄飄落在牆頭上。
  月高被濃厚的烏雲掩沒,四週一片漆黑,伸手不見五指,正矗夜行人活動的好機會。牆木翔龍伏在圍牆上,憑自己一雙夜間視物如晝的夜眼,仔細將圍牆內看丁一遍。見下面是個很大的花園,假山亭閣,曲橋流水,花草樹木,荷塘垂柳,十分幽靜,便輕提身形,飄身落到院內。誰知腳尖剛一觸地,呼地一聲從草木叢中,假山縫裡,屋子的拐角陰影處竄出四條黑影.兇猛地向他撲來。他不懂不忙,雙手疾彈.幾縷指風射去,只見黑影在半空中一窒,往下便墜。他輕晃身形,一躍上前,接住了墜落下來的四條黑影。原來是四條四五十斤重的狼犬,每條狼犬的腦門上都有一個指拇大的洞眼.粘乎乎的熱血直往外冒。他將死犬往圍牆下的陰影中一放,雙肩傲晃到了一間透著亮光的上房牆根下,屏息靜氣奏割窗縫邊,瞇著一隻眼睛往裡窺看。原來是間書房,十分寬敞,四周牆上掛滿字畫,書架上整整齊齊櫻滿書籍,書架旁邊是一張長條收案,案上置著文房四寶。東西網側放著幾副茶几和太師椅,幾上置著一盆盆蘭草花卉。厘於的一角安置著一架古色古香的瑤琴,琴的上方牆壁上懸掛著一把三尺八寸長的寶劍。端木翔龍將目光移到書案後大師椅上閉目養神的一個胖子身上.這房間裡只他一人,只見他身穿一件團花藍色長衫,渾身上下肉嘟嘟的,年紀大
  五十歲上下。長著一臉橫肉,粗眉豹眼,大腦袋剃得溜光亮,一雙招風耳又大又厚,闊嘴咧腮,頜下無須,一絲垂涎著嘴角流出,滴到地上,看樣子是睡著了。
  端木翔龍圃繞書房悄悄查看一遍,見無異狀,便輕輕推房門,一閃身到了書案前,探手扣住那人的右手脈門。稍吐勁,那人倏地睜開雙眼。他一見面前站著一人,黑巾罩,一雙眼睛亮晶晶如同黑儲備中的寒星逼視著自己,而右腕脈已被對方五指緊緊的扣住,動彈不得,嚇褥他魂飛魄散,面如土色,結結巴巴道:「好……好漢……你……你要…要什麼,盡……儘管拿。」
  段木翔龍冷笑一聲道:「我要你的命!殷百萬,你這為富不仁、魚肉鄉鄰、禍害一方的惡賊,你作惡多端,報應到了!」酒店掌櫃曾向他描述過殷百萬的長像,所以他一口道出對方的身份。
  殷百萬嚇得幾乎昏死過去.順著太師椅滑向地面,撲通一聲跪在地上,連聲叫道:「好漢饒命!大爺饒命!」
  端木翔龍手上一用勁,揮得他剛想嚎叫,被端木翔龍沉聲一喝:「不准叫喊!」他忙得湧到嗓子的聲音嚥回肚裡.強忍著痛楚,道:「大爺饒命,小人以後再也不敢做壞事了!」
  端木翔龍冷冰冰的說道:「想得便宜,今日饒了你,明日你咬起人來更加歹毒瘋狂。告訴你,今日你是死定了。但要死和舒服痛快,只有老老實回答幾十問題,不然的話,我要點你的奇筋八脈,錯你的七十二處骨絡,上你全身筋脈萎縮,氣血枯竭而死。說,你與日月教是什麼關係!」
  「沒有關係!」
  端木翔龍劍眉一挑,雙目一瞪,道:「看你不吃點苦頭不肯講實話。」招起左手便要點下。
  殷百萬急道:「真的沒關係!」
  端木翔龍似笑非笑道:「顏良等人現在何處?他們難道也與你設關係麼?嗯!」
  殷百萬匍匐在地,渾身粟抖道:「顏良是小人的朋友,他們南來北往都要在小人這裡借宿,小人真的不曾加入他們的組織。日暮時來了三人,他們與顏良密談了片刻用過酒飯,於掌燈時分從後園越牆走了。」
  端木翔龍一聽,知他所言不假,自己並未問他白煥章等人的事,他便和盤托了出來。於是便問道:「你可知他們要到哪兒去?」
  殷百萬道:「好像是到什麼寺去,小的確實記不清了,不過那地方好似寓少林寺很近。」
  端木翔龍道:「你們來往密切,可聽他提起過日月教主是誰?總壇在什麼地方?」
  殷百萬道:「有一次小人聽他喝醉酒提起過.他們的總舵好像是在巫山神女峰,教主是巫山神君,也就是他的師父。」
  端木翔龍心頭一稟道:「巫山神君是副教主,這個我早已知曉。」
  殷百萬道:「不對!教主與副教主懼是巫山神君一人。不過小人聽他說過,巫山神君不常在總舵。此人詭譎狡猾,他的真正面目和住處,只有蘑良與日月水火四侍衛知道。」
  端木翔龍道:「你還知道些什麼?統統講出來.我或許燒你一命。」
  殷百萬一聽能保全性命,一咕嗜從地上爬起來,端木翔
  龍點了他的三之穴道,鬆開手道:「快說,少爺不耐久等。」
  殷百萬連連點頭,躬身哈腰道:「小人還知道一件事,聽說在一個秘密洞窟中關押了許多武林中有各人物.現在江湖上活動的許多有名的人物都是假的,是經過巫山神君親自易容後的替身。他們還在崑崙山中的一個地方訓練了一批死士,全是從各地找去的資質上乘的年輕人。這些人練的一種什麼『枯骨陰煞功』,據說練這種功時要專吸人血,功成後一月不吸人直便會功散血枯面死。」
  端木翔龍聽得心驚肉跳,迫問道:「如此核心機密,你是從何得知?看來你們並非一般朋友?」
  殷百萬括起頭.一購的驚駭惶恐,道:「實不相瞞,顏良三歲時全家染上瘟疫,死得只剩下他一個,是小人的父親販馬歸來,在路上將他撿回來救活的。他與小人一塊長大,親如兄弟。二十年前巫山神君被人打成重傷,在雪地中奄奄一息時,又遇上小人的父親去扛西販鹽歸來,特伯救回家中,請來名醫將他救括。巫山神君為感救命之恩,便收了顏良作徒弟。顏良本不姓顏,他是跟小人一個姓,叫殷誠良。小人叫殷誠忠。顏良是他做君山集賢莊莊主時改的假名。聽以……」
  端木翔龍道:「你為何不拜巫山神君為師.跟他學藝?」
  殷誠忠道:「小人天生蠢苯.巫山神君說小人不是習武的材料,所以未收小人。」
  端木翔龍道:「巫山神君常寒這裡嗎?」
  殷誠忠道:「以前常來,可這一年多來他只來過二次。」
  「他每次來時是什麼打扮?」
  「說不準,什麼樣的人他都裝扮。」
  「他有多少徒弟?」
  「兩個,顏良是二徒弟,大徒弟是他從小揀來的一個孤兒。叫什麼,姓什麼,小人一概不知,只是知遭那人已跟了他三十多年.大約有三十多歲吧。另外,他也傳四侍衛許多武功。」
  新的發現使端木翔龍暗自高興,道:「你一次也沒見過他大徒弟?」
  殷誠忠想了想道:「見過一次,現在已不太記得清他的模樣了,大約是五年前的一個月夜,那人長得有些像大爺你,高在修長的身材,五官……五官麼很端正。當時巫山神君在這後園中考他功夫,好像他們也好久沒見面了。我躲在暗處見他倆比比劃劃不知講些什麼,然後見那人好像在運功,一雙手掌漸漸變紅,最後紅得像鮮血。小人只聽巫山神君對他說,要等手掌周圍出現一圈紫氣時,才算大成。後來我問顏良,顏良說他沒練這功夫,因為練這功夫必須是童身,而且要經常用人血培掌.說是這掌一旦練成,天下無敵。三五丈內可以將對手的精血全部化掉。小人不知是真是假。」
  「血掌?」端本翔龍心中驚駭,猛然想起一個人.不由自言自語道:「難道是他?」接著他又連連搖頭道:「不可能!艷對不可能!」
  殷誠忠一副可憐兮兮的樣於望著端木翔龍道?「大爺,小人所言句句是實,若有半句假話,天打五雷轟!還請大爺饒小人一命,小人今後一定積德行菩,將功補過。」
  端本翔龍看著他一言不發,許久才緩緩道:「你可曾聽他們談起過一個叫端木翔龍之人?」
  殷誠忠連忙道:「聽說過,人小聽他們談起那人時,神色凜然.好像很有些畏懼。」
  端木翔龍一把扯下蒙面黑巾,道:「少爺便是他們的冤家死對頭端木翔龍,今日之事,你誰也不准告訴。從此必須洗心革面,重新做人。並嚴令你一家上下不可欺壓鄉鄰,魚肉百姓,不然的話,少爺取爾等狗命易如反掌。」說罷凌空對著三丈對外的一個花瓶一彈,叭地一聲花瓶裂為碎片。然後又對著兩三丈遠的一盆花探手虛空一抓,那盆花便活了一般向他飛來。他輕輕托住花盆,只見盆中一株盛開的牡丹漸漸枯萎變黃,花辮象被一股無形的氣流托起,離了花柄冉冉向上飄去,最後花盆中的花樹冒起一股青煙.竄起一尺多高的火苗,化為灰燼,而那些花瓣卻緊緊的粘在二丈多高的天花板上,組成四個鮮艷奪目的大了,為惡者死!接著,端木翔龍雙手拔出墨龍劍,托在掌心,只見兩把漸身墨黑、劍柄碧綠晶瑩的短劍,緩緩從他手心升起,暴吐一尺多長的黑色劍芒向前飛去,兩把劍像兩條黑龍圍繞在殷誠忠身前身後,盤旋飛舞,時而慢若游蛇,時而快如閃電。殷誠忠只感短劍離體一尺多遠,渾身就像掉進冰窟窿裡一樣,砭骨生寒,渾身發抖,上下牙得得得不住打架。突然,寒氣消失,整個身子又好似置身於火爐之中.灼熱無比,烤得他面紅氣喘,汗水如注濕透衣衫。
  驀地,兩把短劍一閃回到端木翔龍手中,端木翔龍神色自若地還劍人鞘,冰冰地說道:「你要看清楚了,記住:從今往後,他必須七日一放糧,三日一施粥,以此來贖你一家造下的罪孽,若有違抗,摸摸你的腦袋,看看還能不能長在脖子上!」
  殷誠忠算是開了眼,見了世面,許多人怕還沒他這福氣。留得性命最是要緊,他親眼目睹,親身體驗了端木翔龍的曠古神功絕技,哪還敢道個不字,不住的點頭哈腰滿口應諾。
  端木翔尤抬手虛點,解了他的禁制,頭也不回飄然寓去。
  殷誠忠恍若做了一場惡夢,半天才從驚駭中請醒過來。從此他再不敢在江陵城中作威作福,幹那傷天害理之事。並且遵照端木翔龍的旨意,三日一施粥,七日一放糧。江陵城中百姓還以為老天開了眼,使從前這大奸大惡之人脫了胎換了骨,其中奧妙只有殷誠忠家對面那小酒店的掌櫃知道,當然,殷誠忠自己更加清楚。看來死之一字對人來說確關可怕!特別是那有錢有勢,為富不仁之人。
  端木翔龍離開殷家大宅後,來到小酒店門前叫開房門,掌櫃一見他平安歸來.又驚又喜,急忙給他打來熱湯,讓他梳洗更衣。然後端上一些滷肉涼菜,並搬出一缸五斤重的陳年花彫,兩個坐下對飲起來。端木翔龍便將經過大略講了一下,直聽得掌櫃眉飛色舞,稱快不已,兩人一直欽酒暢談到四更前後,端木翔龍已有七分醉童,這才將兩張二兩重的金葉放在掌櫃面前桌上,站起身出了酒店。掌櫃拿起桌上金葉子追出門來一看,巷頭巷尾哪還有端木翔龍的影子。
  東方破曉,端木翔龍已踏著晨露到了鍾祥縣東北的皇陵。為了搶在顏良等人之前趕到風穴寺,沿途他既不打尖休息,也不再打聽顏良等人的行蹤,只是一個勁的往前趕路,到日頭偏西時,已走出好幾百里地,快進入河南境內了。
  前邊是一片山地,起伏的崗亮連綿不斷,由北向南伸展
  開來,像一條巨蟒橫臥在大地。端木翔龍登高遠眺,身後忽然傳來一陣洪亮的趟子聲。那是鏢局走鏢時走在鏢貨前邊的趟於手喊的趟子,目的在於告訴道上朋友自己是哪家鏢局的。道上朋友一聽趟子聲便知是哪家鏢局的,若是朋友熟人,大家可以互相邦忖照應。而那些綠林好漢和剪徑劫道的黑道人物,一聽趟子聲便積壓是某人走的鏢,或礙於人情面子,或因鏢局的牌子太硬,便放他通行。鏢局走鏢,一靠人情面子,二靠手底功夫,三靠機警精明。
  趟子聲越來越近,到了端木翔龍身後不再出聲他這才發現自己站在路中,擋了別人的道。四名趟子手正一言不發的站在他身後望著他。他歉意地衝他們笑笑,跨出幾步站到了路邊。
  趟子見他無甚惡意,繼續喊著趟於往前走去。工夫不大,後面上來了一隊鏢車,一共有十一輛,每輛車都用油紙遮蓋著,看不清裝的何物,領頭和末尾的車上都插著一面小旗,旗上書著震武鏢局四個字。押鏢的鏢師共有二十六人。個個血氣方剛,剽悍矯健,雙目炯炯,神采奕奕.其中有四五人太陽穴高高鼓起,內功造詣已有相當火候。這些人走過端木翔龍身邊時都不約而同地望他一眼。也許是看他長得實在英俊,也許是看他柔弱文靜卻腰懸一柄古色古香的寶劍,未免好奇。
  鏢車走過,最後是兩位騎在馬上的鏢頭。兩人神氣十足,有說有笑,路過端木翔龍面前時,其中一人一揚鞭道:「這位公子孤身一人站在這荒郊野外不感寂寞麼?可是要向前趕路?跟咱們一道走吧。」
  端木翔龍笑著道:「多謝兄長美章。在下欲往河南,不知貴鏢欲往何處去?」
  另一人道:「我們也是到河南去,咱們一塊走吧,不然遇上劫道的,你手無縛雞之力,豈不白白特性財性命丟掉?」
  端木翔龍邁步跟在他二人身邊,第一個鏢頭在馬上回過頭問道:「公於貴姓?仙鄉何處?」、
  端木翔龍道:「在下姓易,叫銘,家住河北秭歸縣,不知二位兄長尊姓大名……」
  二人報了姓名,一個叫李春來,一個叫王三喜。
  端木翔龍道:「二位兄長,鄒局主近來可好?」
  兩人一聽他認識老局主,急忙搶著回答,李春來道:「托公子福,老局主近來尚好。」
  王三喜道:「就是有些想大少爺。公於認識我家局主?」
  端木翔龍道:「不認識,可見過你家少爺。」
  兩人急忙問起鄒天宇的消息,端木翔龍便將遇到鄒天於的經過真真假假的講給他二人知道。二人聽後好生歡喜。大家一路說笑向前,剛翻地山梁,前邊傳來一聲尖悅的呼哨。
  「有人劫遭!」孿春來大叫一聲,拍馬向前衝去。王三喜扭頭對牆木翔龍道:「易公於,咱們恐怕遇上麻煩了,你趕快到鏢車那裡去。等會要是動起手來,你躲到車底下去就沒事了,一般賊人只劫鏢不劫人。說完雙腳一踢馬肚,那馬如疾箭般向前射去。
  「這兩人心眼還不錯!」端木翔龍暗忖,因為大凡干保鐔這一行的多為人看不起,鏢師中十有八九出身不好,染有惡習,可兩人一開始便給丁端本翔龍一人好印象,既不粗俗野蠻,卻是和氣豁達,他決計上前看看,一來長長見識,二來麼,必要時也好幫幫他們的忙。於是,便不緊不慢地□到鏢車前面。
  只見推車的車伕全都將車推到一處,抱頭蹲在在上。這是綠林道上的規矩,只要他們不亂動,劫鏢的便不會傷他們性命。二十六名鏢師圍成一圈護住鏢車和車伕。李春來和王三喜平端寶刀端坐馬上,注視著前邊的路口拐彎處的動靜。
  端木翔龍從未見過賊人劫道,覺得新奇,便踱著方步往前淒。一名鏢師衝他喊道:「公子請到圈裡來。」端木翔龍前湊。一名鏢師衝他喊道:「公子請到圈裡來。」端木翔龍衝他笑笑,站在兩位鏢頭與鏢師們組成的圈子之間的一塊岩石上。山風吹拂著他一身質地上乘的白色絲綢儒衫,飄逸瀟灑,但又顯得有些弱不禁風,像官宦人家終日養尊處優的貴介公於。眾人見他少不更事,無不為他擔心捏把汗。
  又是一串呼哨響過,幾支響箭射向空中,只見迎面山道拐彎處好似從地上冒出來似的,突然鑽出十幾名精壯大漢,一字排開擋住道路。周圍密林中也湧出幾十名各式各樣的人物,呼啦一聲將鐔車及二十多名慷師團團圈住。
  端木翔龍一看,心裡頓時起疑,暗忖:「這哪像劫道的蟊賊?分明是武林中的高手組合,這鏢車中難道有什麼武功秘笈或武林至寶不成?」
  正想著,對面彎道處並肩而立的十幾名賊人中踱出一人,相貌清懼,五官端正,三綹長鬚,無風自動,雙目如鷹,精芒倏現,年紀在四十五六歲上,腰間一柄長劍古色斑斕,看去極為名貴。只見他走到離兩位鏢頭三丈多遠站住,陰陽怪氣地嘿嘿一笑,道:「諸位,一路辛苦!」
  李春來在馬上一抱拳,朗聲道:「朋友請了!常言道:在家靠父母,出門靠朋友,咱們遠道面來,不知大爺們在此,未曾備得禮品前去拜山,待咱們回來後,一定備厚禮前來謝罪。還請各位大爺給個面子,高抬貴手,讓條道路給咱們過去。兄弟這廂謝地了!」
  「嘿嘿,你反咱們看成什麼人哪?佔山為王的草寇.還是攔路劫道的蟊賦?」那人皮笑肉不笑的說道,一雙鷹目直往鏢車上瞅。
  王三喜冷笑一聲道:「閣下既不是強盜,亦非小賊.為何攔住我們去路?還請指教。」
  那人陰惻惻道:「為了那車中之物。」
  王三喜譴:「說來說去還是寓扛工一個搶字。閣下可知這車中之物是誰家的?」
  那人道:「別人不知,咱爺們兒可知道。不就是江浙兩省為世宗老兒搜刮的民脂民膏麼?那些貪官污吏得之不義,咱爺們兒取之有道。本教適值開山立教之時,正缺銀兩,爾等今日既然送上門來,咱凶們兒人和財都留下了,爾等後事自有人料理,放心上路去吧!」只見他把串一揮,高聲喊喝:「弟兄們,幹得乾淨利落點,別讓六扇門的鷹爪嗅出味來!」
  幾十名賊人吶喊一聲,一哄而上,一時間刀光閃閃,劍氣森森,罡風激盪,勁氣砭骨。二十幾名鐔師,十幾名車伕和趟子手眼看就要慘遭屠戳。
  驀地,一聲請越的喝聲,在人們頭頂傳開:「慢!」聲音雖然不激昂,但卻像在每個人耳邊響起,誰都聽得清清楚楚。
  刺出的劍,揮出的刀,劈出的掌,砸出的拳,全都凝而不
  發,一齊將目光射向岩石上迎風而立的端木翔龍,誰都不相信這聲音發自這文弱書生之口。
  端木翔龍見眾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到自己身上,包然「噗嗤」一笑,道:「諸位,別在少爺面前舞刀弄棍,少爺膽小,見不得殺人流血。何況凡事得有個先來後到.也不問問我是誰,同不同童你們取之有道。」
  「你是誰?」為首出面說話的賊人斷喝遭。
  「憑什麼要告訴你我是誰?你不知道自己去打聽打聽麼?」端本翔龍笑著說道,輕輕走下岩石,神色自若,滿面帶笑地向那人走去。
  那人臉若冰霜,沉聲喝叱道:「站住!你好大的膽!不在家中讀你的四書五經.跑到這裡來擻什麼野?難道不怕死麼?」
  端木翔龍站住了,兩人相距不到兩丈,只見他淡淡一笑道:「此言差矣!閣下既然認定少爺是讀書人,讀書人講的就是綱常倫理,他保他的鏢,你立你的救,井水不犯河水,稱憑什麼要攔劫他的鏢?還大言不慚地說什麼取之有道。我問你,天下還有像你這樣臉皮厚的人麼?」
  「你找死!」那人揮手一掌劈向端木翔龍,端木翔龍好似不識厲害,將手在面前一擺,道:「慢來,少爺的話還沒說完,怎的就動手打人?真是秀才遇強盜,有理無處道。」
  那人拍出的七成掌風,端木翔龍這麼隨手一擺,便如泥牛人誨,無影無蹤。他這才知道遇上了能人,急忙擻招暴退三尺。
  端木翔龍笑道:「少爺又不打你,你退什麼?告訴你,他們這車上有白銀,黃金.翡翠,瑪瑙,也有祖母綠,貓兒眼,紅珊瑚,珍珠寶石,就是沒有後悔藥。咱們不管他是搜來的奇珍異寶也好,還是刮來的民脂民膏也罷,即來之於民,則還之於民,皇帝老子不配享受,你等日月教的賊人更不配享受。但是,少爺寧願讓他們運進京去獻給皇帝老子,也不願你等染指。好啦!要打要殺你動手吧!」
  「你究竟是誰?怎知咱爺們兒是日教鞍之人?」那人雖然一招無功,可仗著自己人多勢眾,完全不將端木翔龍放在眼裡,聲音陰沉冰冷,目中殺機倏現,惡狠狠地盯著端木翔龍。
  牆木翔龍道:「少爺已經告訴過你,要想知道少爺是誰,自己去打聽,少爺懶得告訴你。至於為何知道你等是賊教中人,乃是你自己說話露了焰兒,如何反來問你少爺。動手呀,你不是要少爺的命麼?來取呀!」
  端木翔龍邁步上前,那人哈啷一聲掣出寶劍,立馬蹲襠,拉開架子,擺開門戶。手中寶劍直如一弘秋水,遙指端木翔龍的胸前要害大穴。
  端水翔龍象逗小孩似的把手一招,道:「過來,把劍給我!」
  那人立感一股無與倫比的強大吸力,將自己前拽,身不由己邁步上前,手中玉劍脫手飛向端木翔龍。端木翔龍抬手抓住寶劍,反手扔給身後的李春來道:「李兄請替在下保管好,三月後在下派人來取。」此時,那人已到他面前三尺遠近。
  只見他右手輕抬,那人腰間的劍鞘已到他手中,他又反手將鞘扔給李春來,隨著啪啪左右開弓,賞了那人兩個大耳光,道:「打你這出言不遜的臭嘴!」那人像是被施了定身法
  給定住似的,雙手下垂,伸著脖子讓端木翔龍打。端木翔龍打完後,左手扳住他的右肩,右手抓住他的腦門,又道:「扭斷你的脖子,看你還凶!」卡喀,一聲脆響,那人的臉果然給轉到了背後後,那人哼都沒哼一聲,便氣絕身亡。
  真是匪夷所早,鬼驚神泣,在場的人宛如扭斷脖子的是自己,情不自禁地伸手往脖子上摸去。幾名膽小的賊人早已嚇得一屁股坐到地上,有的則悄悄往後退去。
  彎道外的十幾名賊人吶喊一聲,揮舞兵器撲上前來,一個個血貫瞳仁,狀似餓狼瘋狗。一圈圈發浪.一層層劍影,一股股潛流暗勁.一齊罩向端木翔龍,跟看刀槍劍戟將都要扎到他身上,只聽他一聲長笑道:「上天有好生之德,爾等何和前來送死!」死字剛落,一道藍晶晶的光荒破匣面出,形成一個又圓又亮的光環,一圈一圈向四面八方湧去,惋如平靜的水面丟下一顆石於,蕩起的層層漣漪,綿綿不斷,藍芒中紅光閃現,宛如一道彩虹。隨即傳來一片悶哼慘叫,直如鬼哭狼嗥,令人汗毛倒豎,心驚肉跳。
  藍芒倏止,只見端木翔龍負手而立.目光柔和,面事笑容,直視著圍住鏢車的賊人,在他二丈外的周圍,圓圓的撒滿一圈模糊血肉。他一招是在玉泉寺顏良等人屠殺時悟出來的九招劍法中的一掃,威力遠遠勝過了在少林寺施展寂然子大師留下的三招無極乾坤劍中那一招。簡直是罕世絕倫,舉世無雙。
  端木翔龍雙肩一晃,腳不拈塵,已回到原先站立的那塊岩石上,氣定神閃,淵亭獄峙。他還是那樣笑容可親的輕言細語道:「爾等這些跳樑小丑,還不快滾!趁少爺還未改變主意,滾得越遠越好,以後多行菩,少作惡。日月教是成不了氣候的,還是安安份份做人保險,何必著他人充當走狗呢?滾吧!」
  誰還敢道個不字。日月教的賊人只恨爹娘少生了四條腿,連滾帶爬,比兔子還逃得快,貶眼間便逃得乾乾淨淨。
  鐐局的一干人,像看什麼稀世珍寶似的盯著端木翔龍。端木翔龍上前後拍李春來的馬頭道:「李兄,這口飯你們以後別吃了,實在是危險得很,走完這趟鏢回家幹點別的營生吧。」
  李春來長歎一聲道:「我們奉不走這條道,就是怕在山東境內出問題,才繞這麼遠的路進京,誰知還是給碰上了。今日若非恩公相救,咱們失鏢丟命不說,還得連累一家老小。大恩大德今生無法報答,但求來世變牛變馬報還您吧。」說完翻身下馬跪倒在地,鏢師、車伕也都齊跪下,磕頭不止。
  端木翔龍急忙將李春華及王三喜扶起,道:「諸位快快請起,快快請起!李兄、王兄,在下要告辭了。祝你們一路平安!以後若再有麻煩;你們不妨說是我端木翔龍托你們保的鏢,也許會有用處。告辭了,後會有期!」
  李春來剛伸手想拉住他,但他早已電瀉而去,消失在山道拐彎之處。李春來急忙飛身上馬,猛抽一鞭追了上去,可轉過山彎一看,四野茫茫,哪裡還有端木翔龍的影子。他只得怏怏策馬轉回,帶領手下人繼續趕路。後來一路上果真又碰上幾股劫道的強人,但當他們一亮出端木翔龍的名字時,果然平安無事。江湖上好像都知道有這樣一個讓人十分畏懼的端木翔龍。
  端木翔龍一口氣左出三百多里地,過了棗陽縣,進入可
  南地畀。由於這一耽擱,他怕延誤了時間,一路上水都沒顧得上喝一口。四更時分,他已過了南陽城外臥龍崗,來到大道旁斷巖下的一家酒店。一月之間,他已是第二次來到這家酒店。二十多天前,他在離這家酒店不遠的地方第二次碰上柳海兒,初次認識神偷宮曉飛,也是在這家酒店外碰上師弟霜雪寒的。想到他他們,他的眼前又浮現出另一個人的音容笑貌,那便是分手快一年的皇甫瓊。她們現在哪裡?都好嗎?饒到天山了吧?。
  湛藍的天空一碧似洗,悠悠晨風送來幾聲清1麓的雞鳴,幾隻山鷹迎著曙光在天空翱翔盤旋。牆木翔龍站在酒店外的土坎上,望著那幾隻搏擊畏空的山鷹出神。他覺得自己有些像這鷹,餐風宿露,棲息山巖,漂泊四野。想到傷心處,他不禁黯然涕下,長吁短歎。楊到興奮時,他不由血脈噴張,心情激盪。
  酒店的門吱呀一聲打開了,酒店老闆喇探出身,一眼便看見立於門外的端木翔龍。正好端木翔龍轉過臉來,酒店老闆驚異地叫道:「原來是您,公於,快請屋裡坐。」
  端木翔龍笑著搖搖頭道:「多謝!在下急於趕路,不知貴店有無熟食,賣些於我?」
  酒店老闆連連道:「有,有,請您稍候,小人給您準備。」說完轉身入內,功夫不大.已用油紙包好一隻烤鵝,用一隻水囊裝好一囊老酒,出門來遞給端木翔龍。端木翔龍摸出一綻二兩重的紋銀遵給酒店老闆,道一聲:「多謝!不用找了!」轉身向北疾馳而去。
  旭日東昇,路上行人越來越多。端木翔龍也不管行人怎樣議論他,將酒囊掛在腰間.左手捧著烤鵝,右手撕下一隻鵝腿便大吃大嚼,烤鵝鮮美肥嫩,味道確實不錯.四五里地下來,一人五六斤重的烤鵝被他吃得乾乾淨淨,酒囊中的酒也喝了一大半。
  往前又走出十幾里地,迎面出現一條寬敷十丈的大河.河水黃濁翻滾,河邊雜草叢生。渡口等候著許多人,一條大船正從對岸駛來。
  由於渡船是橫向行駛,且水流太急,故而速度極慢。岸邊之人好像習慣了渡船的遲緩,全然不急的三三兩兩聚在一起,談天說地.扯東拉西。
  端木翔龍心急如焚,但當著這許多人,他既不便施展絕頂輕功凌波虛渡,只好眼睜睜地盯著那緩緩而來的渡船,耳朵卻豎得直直的,傾聽著周圍人群的議論。然面聽來聽去始終末聽到什麼與自己有關的消息。
  船終於靠岸了,對岸來的人爭先恐握地擠出船倉,踏上跳板,走上岸來。突然,一張熟悉的面孔出現在他面前閃過,他剛要出聲招呼,忽然發現情況不妙。那人前後左右全是精壯漢於,不下十餘名,被簇擁著向端木翔龍這邊走來。相距四五丈遠,鄙人也從人群中看見了他,失神的目光中露出驚喜的笑意。
  人們開始登船,端木翔龍站在原地沒動。因為他所的那熱悉的面孔,乃是撫養了他二十年,勝似親生父親的南宮平。他設想到會在此時此地遇上南宮平,而且好像被人挾持。兩人在山洞分手時,南宮平告訴他.要到湖南、江西去,為他引蛇出洞,怎麼被入挾持,到這河南來了呢?
  該走的走了,該上船的上船了,岸上只剩下端木翔龍、南宮平和兵持南宮平的十餘名漢子。
  那址幾個漢於帶著南宮平正要上路,端木翔龍突然攔住他們的去路,笑道:「諸位,請留步。」
  對方一名三十歲上下的年輕人道:「什麼事?」
  端木翔龍道:「你們要將此人帶往何處?」
  那人道:「你是何人?問這於嘛?」
  端木翔龍道:「因為在下認識他,他是個大大的好人,所以問問。」
  「閣下既然認識他,想必是一夥的羅?」
  端木翔龍故作不解地道:「什麼一夥的?他屠他的狗,我降我的妖,風馬牛不相及,怎會是一夥的?」
  另一名四十歲左右的漢子哈哈大笑道:「你這酸丁。也會降妖?還是回家讀你的四書五經去吧,別在此胡攪蠻纏,他根本不是屠狗的屠夫。」
  端木翔龍故作驚訝地走上前,一把拉住南官平的手,假裝在他臉上左看右看,暗裡卻把一股強大的真氣輸人他體內,嘴裡卻道:「這位大叔,您真的不是屠狗的?不會吧?天下哪有如此長得一模一樣之人?」
  南宮平神道穴,膻中穴.期門穴被封住,一路上他曾試著運氣沖了好幾次穴道,但贓人點穴手法怪異,始終無法解開,反而每沖一次穴道便嗇一份痛苦。幾乎絕望之際,端木翔龍竟然從天而降,神差鬼使地出現在他面前,他驚喜若扛,當端木翔龍裝瘋賣傻地拉住他的手時,他已明白端木翔龍的用意,當一股洶湧而來的真氣從端木翔龍手心傳向他的手心時,他已將丹田內的真力運至被封的穴道,在兩股真氣內外夾擊下,被制的穴道豁然解開,週身氣血頓時暢能無阻,兩股真氣合二為一,在他體內往返地運行起來。
  那夥人見端木翔龍癡呆得可笑,全都圍在他身邊取笑他。一名三十四五歲的漢子伸手去摸他腰間的寶劍,賊兮兮的怪笑道:「這劍看來不錯,可惜呀!在你這酸丁手中卻一文不值。」另一人道:「看清楚了,他可是你那屠狗的大叔?秀才,這麼重的寶劍掛在你弱不禁風的腰上,不閒累得慌麼?還是讓大爺替你掛著吧。」說著就要動手去解端木翔龍腰間的寶劍。
  端木翔龍將身一側道:「諸位,千萬別動手動腳的。這寶劍可是在下降妖捉怪的法器,你們拿了去,豈不砸了在下的飯碗麼?」
  另一漢子伸手在端木翔龍臉上摸了一把道:「你小子細皮嫩肉的也會降妖捉怪?怕是騙人家錢財吧?」
  端木翔龍為了讓叔叔多調息恢復一會,假裝填怒地叱道:「青天白日,在下又不是大!」娘,小媳婦,豈能任你們調笑戲弄?不要惹得在下火起,作起法來,你們會倒大毒的。」
  最先與他答話的那年輕人道:「咱們這十幾位弟兄,人人陽氣旺盛,豈懼你那幾手鬼畫符,我倒要看看你怎樣施展法術。」
  端木翔龍感到南官平體內真氣已經恢復,便放開他的手,撥開圍著他的人群,向圈子外走去,邊走邊道:「誰沒有認錯人的時候,你們不要欺人大甚!告訴你們,昨日便有十幾名什麼日月教的賊人就喪身在我的手下,你們若再糾纏不休,別怪我不客氣了!」
  那夥人似乎餘興未盡,一湧而上又將他圍住。
  他差點忍傻不住笑出聲來。南宮平了在心裡暗自好笑、心道:「這小子,越發刁鑽頑皮了!」
  端木翔龍道:「你們這是幹什麼?」
  想解他寶劍那人道:「我想要你的寶劍。」
  端本翔龍仍然假裝嗔怒道:「你們是什麼人,光天化日之下想搶人麼?」
  要劍那人涎著髒道:「把劍拿來吧!」探爪便向端木翔龍腰間抓去,手剛抓住劍鞘,端木翔龍左掌往下一滑,卡嚓一聲.那人殺豬般慘叫一聲。左手捏住右臂跌倒在地,一隻右手已齊腕而斷,像刀削一樣平整。
  那夥人被這突如其來的慘叫駭得暴退兩丈.齊向躺在端木翔龍腳下打滾的那名同伴望去,全都不禁倒吸一口涼氣。那年輕人怪叫一聲:「點子好硬!」
  端木翔龍若無其事地笑道:「在下早就有言再先,你們不信,吃苦頭了吧?」
  「你到底是什麼人?想幹什麼?」
  「我不是說過在下是降妖捉怪之人麼?」
  「你叫什麼名字?」
  「你還不配問我!」
  「你敢與本教作對?不想想後果麼?」
  「該想想後果的是你們,你們這群日月教的走,待會屠狗的會找你們算帳!」
  「原來你小於是他的同黨!」
  「什麼同黨?他是我叔叔,我是他侄兒,就這麼回事,老天有眼,活該你們碰上我。站住,別動!誰先動,誰先死!」
  「你是端木翔龍?!」恐懼,驚駭,像瘟疫一樣爬遍每一個賊人的心頭。
  端木翔龍笑道:「你小於運不錯,眼力也不錯,可惜呀,可惜!你那點小聰明在我跟中可是一文不值!」
  南宮平飄身到了端木翔龍身邊,虎木蘊淚,顫抖著聲音道:「龍兒,愚叔是九死一生,我還當再也見不到年了呢。」
  一名賊人悄悄將手探向腰間皮囊,忽聽到一聲龍吟,一道藍晶晶的亮光在他面前一閃面沒,接著只聽端木翔龍冷冰冰地說道:「我叫你們別動,誰動誰先死,難道是開玩笑的麼?」
  碰!一聲大震,只見那名賊人已仰面倒下,他身邊的一名賊人偷眼一看,只見他的喉管上有一銅錢大劍孔.鮮血咕嘟咕嘟直往外湧。
  所有的賊人這才知道大禍確實臨頭了,對方的武功比自己不知要高多少倍。他們誰也沒看清端木翔龍是怎樣拔劍,出劍,還劍入鞘的,甚至沒看到他身子動過。快!快得讓人駭目驚心,快得勝守閃電。迅疾、兇猛、準確的致命一擊,嚇得他閃一個個呆若木雞,誰也不敢動一動。
  渡船已到達對岸,下了人又上好人,正緩緩的向這邊駛來,端木翔龍看看船寓岸還遠,便朗聲對那人賊人道:「你們都到那邊涼棚下候著,誰也別想打逃跑的主意。不然,世上可投後悔藥賣。去吧!」
  賦人果真聽話,乖乖地走到十丈外的一座賣水的涼棚裡坐下。
  端木翔龍這才攜著南官平的手在一塊土坎上面對涼棚坐下,道:「叔叔,您老怎會落到他們手中?」
  南宮平輕歎一聲道:「自從咱爺倆分手後,我到了巴東縣,突然發現一隻在田里覽食的鴿子,那鴿腿上綁著一個紙
  卷。我便想起你講過有關日月教中有一支飛鴿隊的事,便用暗器將那鴿子擊斃,取得紙打開一看,原來果真是日月教的信鴿。信是你上次講過的河南鳳穴寺中的主持和尚元覺寫給日月教教主的。信中主要意思是說,少林寺掌門慧明大師隨同武當掌門廣凌子、你師伯粱春華、天山掌門肖丹平,離開了少林寺.正在向西南方向行去,要求教主盡快帶人到河南來。幹什麼,信上沒說,但我仔細一想,你所講的賊人劫持梁老爺於及三月後巫山神女峰之約,恐怕是賊人的調虎寓山之計,他們真正的目的恐怕還是要毀滅少林寺。因此,我決心將此事探個明白,以便及早通知少林寺。便星夜兼程趕到鳳穴寺,準備捉住元覺弄個清楚。誰知,那傢伙的武功十分了得,再加他寺中隱藏著十幾名一流高手,我脫身不得,失手被擒。昨日寺裡夷然來了三十多名賊人,一看他們的穿著打扮,我知道其中有賊教中的日月水火四侍衛和十二名金衣、銀衣、紅衣護法。他們到後,日字侍衛便讓先前隱藏在寺內的這十幾名賊人將我押走。誰知在此遇上了你。」
  端木翔龍道:「賊人的陰謀侄兒已完全清楚,我也是晝夜兼程起來的。如此說來,這十幾名賊人還放他們不得,因為我已寫信通知了少林寺,讓他們盡快想辦法拽到師祖和師父他們,火逮趕到河南來,這一次一定要特日月教主腦全部消滅在鳳穴寺。若將他們放了,我到河南的消息便會走漏出去,人了網的大魚又會溜掉。叔叔,您老可知,那日月教教主與巫山神君本是一人,這次我一定要將他抓住,為我一家和被他殘殺的所有無辜者報仇雪恨!叔叔,另有一件喜事告訴您,二郎神君巳被我抓住了。」
  「真的?」南宮平驚喜的向道。
  端木翔龍點點頭到:「是真的,我把他藏在外公家,我要用他的頭祭我父母,姐姐。叔叔,還有一個秘密,暫時不告訴您,我要親自查實後再說,到時候,定使您大吃一驚!」
  南宮平撫摸著端木翔龍的肩膀道:「孩子,真難為你了。一年來你呼了多少苦,跑了多少路,愚叔沒枉自撫養你一場!」
  端木翔龍道:「叔叔,待滅了日月教後,我一定要讓您老安度晚年!」
  渡船已經靠岸,端木翔龍站起身,雙肩一晃到了涼棚下,朗聲道:「諸位,為了不讓你們壞我的大事,只好送你們西歸了。但我給你們一個公平的機會,你們可以反抗。開始吧!」
  贓人撲通一聲全都跪下,磕頭猶如雞琢米,別看他們在武林中算得一直高手,說到死卻比尋常人還要怕得要命。
  端木翔龍一咬牙,雙手叭叭叭一陣疾點,十幾名賦人無聲無息,未見一點鮮血,被超度到極樂世界去了。
  端木翔龍掏出一錠五阿重的銀子,往涼棚中賣茶的老頭面前一放道:「大爺,他們乃日月教的賊人,已經死了。您若要報官便去—報好了,若不想報宮,就找人挖個抗將他閃埋了,這錠銀子就算酬營吧!」說完轉身走出涼棚,與南宮平一起登上了渡船,渡河面去。
  過了坷,牆木翔龍與南宮平一路疾趕.日頭當頂時已趕到了嵩山少林寺西十里處的二祖庵。兩人未驚動庵裡和尚,悄悄的潛入庵內,來到玄寂大師的禪房,輕輕扣門。
  玄寂大師剛好做完午課,聽見叩門聲,打開房門一看,一眼認出端木翔龍,驚喜萬分,急忙將他二人引進禪房。
  端木翔龍便將此行的目的,日月教的活動全部告訴了玄寂大師。
  玄寂大師聽完,低宜一聲佛號道:「阿彌陀佛!老納清晨已接到似送來的書信。老納的三位師弟已在少林寺暗中作了安排,就等少快你來了。想不到你們如此神速趕到了。南宮大俠,端木少俠,老納代表少林寺幾千弟子向二位衷心表示感謝!」
  端木翔龍道:「大師,我們到來的消息,還請大師嚴加保密。不知大師可派人傳信家師與師祖他們?」
  玄寂大師笑道:「少俠放心,令師與令師祖及上官前輩等此時都在本寺。你們休息一會,用過膳後,老納引你們去相見。」
  端木翔龍聽說師父師祖均在寺中.高興得迫不及待,飯也顧不得吃,立刻要玄直大師領去相見。
  幾里地眨眼便到,玄寂大師帶著他二人來到大寺後面的藏經閣。守閣僧人一看是玄寂大師.急忙躲身合計相迎。這藏經閣中珍藏的經書內籍,武功絕學,乃是世間罕見的珍品。全寺上下幾千僧侶,能有資格進這藏經閣修習佛學武功的,可以說寥寥可數。如果寺中弟子未經許可擅入此閣者,輕者面壁三年五載,重者逐出山門。外人更是無緣得窺這閣中一斑。對武要中人來說,它永遠充滿著神秘色彩。千百年來,許多武林絕頂高手窺視著這座神密的閣樓,也有不少人捨身涉險,但總是有來無回。這座秘閣中究竟多少機關暗道:誰也說不清楚。
  玄寂大師向門邊一名年過花甲的老僧道:「慧生,慧明若有消息便立即稟告於我。」
  慧生兮什躬身應道:「是,師伯。」
  玄寂道:「你師父在裡面麼?」
  慧生道:「他到大廟去了。」他所指的大廟即嵩山黃蓋峰下的中岳廟。
  玄寂大師又道:「你去通知全寺弟子,掌門未回,誰也不得擅離本寺。」
  慧生應著轉身欲走,樁端木翔龍伸手攔住,道:「師兄且慢。」
  慧生不認識端木翔龍和南宮平,聽他口稱師兄,頓時有些迷惑。因為少林寺慧宇悲的僧人到了江湖中已屬輩份較高的了。
  玄寂大師笑道:「慧生,你們都來見過端木少俠和南宮平大俠。」
  慧生這才明白端本翔龍為何稱他師兄了,慧明在給他們講少林之變時,也曾提起過端木翔龍和少林寺的淵源輩份。於是,守閣的四名慧字輩弟子和四名虞字輩弟子全都上前與端木翔龍和南宮平施禮相見。
  禮畢,玄寂大師道:「少俠有話要講麼?」
  端木翔龍肅手道:「是的,師伯,小侄認為此事應當外鬆內緊,不可將氣氛弄得劍拔弩張,讓賦人覺察出寺內已有準備。不然.大魚便不會上鉤了。不知師伯以為如何?」
  玄寂大師點點頭道:「好,就廂你說的做。慧生,你們遇下吧。」
  慧生等人躬身退到兩旁。玄寂大師這才引著端木翔龍和南官平地了藏經閣,來到一間密室。
  室內少林寺長老玄靜、玄滅、醉龍上官野芒、南海神尼、甫門精衛、峨嵋山慧靈大師酉門觀雪、都陽釣叟柳夢陽、郡陽蛟柳懷玉、金刀大俠楊超,全在此閉目打坐;龍虎神君正與玄極真人東門望日對奕,江湖浪於粱秋實在一旁觀戰。三人聚精會神,全神貫注,根本沒理會端木翔龍他們的進來。密室內靜得針掉在地上都能聽見。
  端木翔龍陡見室內這些人,其中有好些是認識的,其他不認識的,他一看也能猜個十之八九,高興得他簡直不知招呼誰好。這些人南宮平一個也不認識,但他從端木翔龍興奮的目光中,以及進入藏經閣的身份地位,也感到他們必定不是尋常之人,心裡也十分高興。
  玄寂大師剛想出聲招呼,卻被端木翔龍用手勢止住了。他輕輕地走到師父身邊,靜靜的朝棋盤上看去。玄寂大師攜著南宮平的手在靠牆的薄團上坐下,兩人也斂氣凝神,眼觀鼻,鼻觀心地調起患來。
  棋局上,玄極真人執黑龍虎神君執白。這圍棋黑白執於有個不成文的規矩,與長輩下棋,晚輩要主動執黑,以示長者的尊敬;與平輩下棋,雙方都爭著執黑.這也是尊敬對方的表示。
  端木翔龍二十年來在深山洞穴中,除了練功習武,打獵採食,讀書學習,剩餘時間多半都用在與甫宮平的對奕上。雖說不是絕頂高手,也算精於此道。當他一看棋盤上的局勢,便知玄極真人必敗無疑。白於不單佔住自己的兩個角.而且從三三掏去了對方的兩個角,四角皆白。更有趣的是四條邊也儘是白子的。雖說白於被黑於壓到三路邊上,但金邊銀角都讓白子給佔了,黑子在中腹嚴嚴實實的圍了一個草肚皮,看去很大,其實很小,數目是不多了。
  玄極真人輕歎一聲道:「前輩真是棋藝高超,貧道自愧弗如!」
  龍虎神君笑道:「這盤棋的形勢倒使老朽想起咱們與日月教的較量。賊人在巫山豐下一個大圈套,表面調集各地分舵人手彙集巫山,讓咱們去上當,他那圈子陣勢就像道兄這棋形,表面乍看強大,其實內中虛無,數不出目來。而我們卻丟人幾個棋子進他那圈子裡去。龍虎神君指指中腹被黑於圍住的一塊白子繼續道:「逗他個喜歡,然後我們再把他的外圍根基給掏了,反過來再這麼一點,羅,被圍的白子也活了。道兄說是不是這樣?」
  玄極真人連連點頭道:「對,對呀!前輩真可以稱得上三軍主帥,武侯再生呵!」
  龍虎神君呵呵笑道:「哎,道兄過獎了。以你的棋藝怎麼下成這局勢?咱們這可謂是心有靈犀,都是為了博個頭彩,圖個吉利罷了,不知賊人會不會人彀呢?」
  「爺爺,只差一條大魚了。」端木翔龍突然開口道,所有的人都被他這清脆悅耳的聲音驚動了,調患的全都睜開了眼睛向他望去,龍虎神君等三人也抬起頭望著他,一臉的驚異。
  端木翔龍急忙跪下道:「爺爺,師父,各位前輩,弟子給你們磕頭請安了。」
  龍虎神君和扛湖浪子一人抓住他一隻手將他拉起,眼中流露出慈祥的愛撫。
  龍虎神君道:「好小子,敢情你的兩條腿不亞於你的兩匹馬,來得這麼快!」
  粱秋實也笑著道:「龍兒,放著那麼好的兩匹馬不騎,自己操腳勁,力氣用不完,銀子用不完怎的?」
  端木翔龍道:「師父,弟子不是享不了福,只因顏良十分狡滑,我怕騎著它們招人眼目,被他們發現。嘿,誰知他們竟直接奔鳳穴寺來了,早知這樣,弟子還真不如騎馬呢。」
  大家哄堂大笑,不用介紹,不認識他的人也認識他了。梁秋實笑著將他不認識的幾人向他作了介紹,這才突然發現在玄寂大師身後還站著一人,面生得緊。
  端木翔龍一見師父疑惑地望著南宮平,急忙上前抓住南宮平的手,拉到屋子中央,道:「各位前輩,便是晚輩的再生父母南官平叔叔。二十年前便是他老人有將晚輩從賊人屠刀下救出來的,是他歷經千辛萬苦將晚輩從一個未滿百天的嬰兒撫育成人。正好當著諸位前輩的面,晚輩將埋在心底的一個想法鄭重一宣佈出來!從今日起,他便是我的父親,我便是他的兒子。我既姓端木.也姓南官!」
  大家紛紛上前向南宮平祝賀.雖然大家不認識他,可有關他與端木翔龍的關係,大家早巳悉知,無不為他捨身救主、忘我撫孤的精神感動。當得知南宮平為丁少林寺的安危,保身深入賊穴,險些被害,更是對他敬佩不已,向他投去感激和讚美的目光。這時南宮平心潮激苗,淚似泉湧,說不出的喜悅和欣慰。
  端木翔龍詳細的講完賊人的陰謀和力量後,眾人皆瞠目駭然,誰也想不到這麼多重要的消息是他這個出道不久的年輕人探得的。他們這些行道幾十年的老江朔通過各種渠道得來的消息還不及他的一半。就是醉龍上宮野芒這位號稱天下第一大幫丐的總長老,發動全幫弟子四處上打探,也只探到賊人潛往河南的消息。龍虎神君這當今天下第一人,費了許多周折,也只查出賊人新近淒齊的十二名護法的來龍去脈。可端木翔龍不單掌握了這一切,面且連日月教教主便是巫山神君,顏良的真實姓名出身,賊人秘密訓練的死士等等都查得一清二楚,並且不斷的打擊和削弱賊人的有生力量,連臭名昭著的二郎神君也被他捉住,成了他籠中的囚徒。
  大家沉默了許久,才聽龍虎神君道:「龍兒,爺爺有你這樣的徒孫,就是死了也矚目了!」
  端木翔龍有些嬌嗔地:「爺爺!」
  龍虎神君笑道:「好,算爺爺沒說!」
  端木翔龍一笑道:「諸位前輩,你們可知那鳳穴寺主持元覺的根底?」
  眾人均搖頭,端木翔龍道:「上次他裝作不會武功,被賊人點了穴道。看來他也是賊人中的一名主要人物。」
  慧靈大師鋼牙一咬,怒道:「這佛門敗類!貧僧若是遇上他,一禪杖砸碎這禿驢的腦袋!」話音剛落,他猛然覺醒自己也是和尚,而且對面還坐著玄寂大師第三位少林寺長老,自知失言,急忙合什,直一聲佛號道:「阿約陀佛!罪過!罪過!貧僧失言之處,還望三位師兄原諒!」他雖然也是慧宇輩,但不是少林寺的同門。按輩分算起來,他和少林寺的玄字輩長老是一輩的,所以,他對玄寂等人只沒稱師兄。
  玄寂哈暗笑道:「師兄不必自責,咱們奉就是禿驢,賴不掉的!」
  大家想不到堂堂少林寺的四長老之首,也會說出如此吼趣的話來,禁不住哈哈大笑,使嚴肅的氣氛變得輕鬆愉
  快。
  端木翔龍待大家笑聲止息後,問道:「爺爺,你們也知道賊人要二次攻打少林寺?」
  龍虎神君笑道:「咱們是不約而同彙集到這裡來的,因為察覺賊人劫持梁老太爺,估計是在要什麼花招,便想以少林武當為首,向賊人發出挑戰。後來又發現部分賊人潛入河南,在少林寺周圍窺探,便準備靜觀賊人動向。誰知今晨接到你的信,這才明白賊人的伎倆。」
  端木翔龍道:「爺爺,師父,你們可曾聽說鷹爪王和賽金鋼這兩個魔頭的下落?」
  龍虎神君道:「他們不是幾十年前在雪山遇上雪崩死了嗎?你為何突然問起他倆?」
  端木翔龍道:「他們並求死去,現在已被巫山神君聘為大上護陸了。」眾人無不駭異。
  粱秋實道:「你怎知道?」
  端木翔龍道:「適才我講漏了。在江陵時,我便碰上了他們。」
  龍虎神君有些提憂地說道:「倘若這兩個惡魔果真未死,咱們可就要多費些力氣了。」
  端木翔龍道:「爺爺放心,把他們交給孫兒好了。您老對付巫山神君,其他賊人還有這麼多前輩呢。」
  梁秋實覺得徒弟這話說得太滿,當著這麼多武林前輩,有失謙恭,便沉下臉喝道:「嗯!為人不可狂妄自大,自己做砣去稱別人。
  端木翔龍也知道失言,當著這麼多前輩顯得太輕浮張狂了,忙道:「師父,弟子知錯了。」
  慧靈大師笑道:「阿彌陀佛,少俠何錯之有?俗盲道:知彼知己,百戰百勝。自古英雄出自少年。少俠前番在少林寺一招斃敵十一名,貧僧早巳聽說,適才你又講到在玉泉寺力挫顏良等四個魔頭,活擒二郎神君,這份功力能耐.貧僧等在坐之人恐怕均無人可比。那兩位魔頭縱是神功已達化境,只要少俠有這份雄心,定能將他二人打敗,志可長面不可滅也。」
  玄極大師也笑道:慧靈師兄言之有理,咱們這些老傢伙行事總喜歡瞻前顧後,畏首畏尾,什麼名譽、身份、地位等等,常常自己束縛自己,甚至自命清高,說話喜歡轉彎抹角,生怕一言有失丟了面子。」
  龍虎神君笑道:「看你們明裡暗裡將這劣徒要捧到天上去了。」
  南宮平嘴上不言,心裡卻像裝滿了清涼的蜜,甜意全都湧到臉上。
  端木翔龍包拳向眾人作了羅圈揖道:「宴謝諸位前輩厚愛,晚輩實是汗頗。」
  梁秋實笑道:「你小於怎麼這般沒出息,大有才編排了為師的不是,誇了你幾句.便使你小子不知天高地厚了。為師倒想考較一下你的功夫,究竟增長到什麼程度。」
  眾人一聽有熱鬧好瞻,全都拍掌附和。
  端木翔龍笑道:「師父,弟子怎敢在諸位前輩面前獻醜,您老就別難為我了。」
  梁秋實一拍他的肩膀道:「你小子真沒長進,該露臉時藏頭縮脖,不該露臉時大言不慚。」
  端木翔龍笑道:「弟子是說該商量一下如何對付日月教
  的賊人。」
  旁邊一直不曾開口的柳夢陽和捋長髯向未來的孫女婿(他已向龍虎神君和梁秋實提過端木翔龍和柳海兒之事,雙方已經暗裡替端木翔龍訂下了這門親事,笑道:「此事不用你著急。自接到你的書信後.咱們已經派出眼線監視鳳穴寺去了。咱們只需在此靜候,該來時,他們自會來的,你還是露一手給我們大家看看吧。」眾人也在旁催促,端木翔龍只是不肯。
  玄寂大師突然伸手一拂,將自己面前的茶碗拂起三尺多高,疾如閃電向端木翔龍當胸飛去。兩人相隔三四丈,眨眼茶碗便到了端木翔龍跟前。只見端木翔龍渾身紋絲未動,那飛來的茶碗竟然停止不前,懸空飄浮。
  玄滅大師掏出一粒菩提子,屈指一彈.用上了少林絕技彈指神通的功夫。燕提於俠起尖鏡的嘯聲向端木翔龍的右乳穴射來。
  玄靜也起來湊興,取出一粒佛珠,也使用彈指神通,彈向端木翔龍的左乳穴。
  少林三老本是平排而坐,所以這兩枚珠子射郵後也是平排前向飛行,眼見兩枚珠子射到那懸空飄浮的茶碗跟前時,突然茶碗下沉一尺多,兩枚珠子一拐彎,垂直掉人茶碗中,碗中化水點滴未濺。
  端木翔龍還是一動未動,眾人正讚歎不已,只見那茶碗緩緩地向玄寂大師飄去,到了玄寂大師面前,又輕輕地降落到地上,好似有人托著放下一樣。
  少林三老望著花碗驚訝不已,原來茶碗中的茶水早巳凍成冰塊,兩枚珠子嵌在晶瑩的冰塊之中。
  端木翔龍這才開口道:「晚輩弄污了茶水和珠子。還請三位師伯見諒!」
  玄寂大師笑道:「切嗟技藝,何來原諒二宇。少俠神功已使老納歎為觀止矣!」說著端起茶碗.屈指在碗底一彈,碗中茶冰忽然脫碗而出,平飛兩太來遠後,落在屋子中央。正好在他與端木翔龍之間。然後又說道:「老納想將此冰化開,不知少俠還肯賜教否?」
  端木翔龍笑道:「長輩有令,晚輩焉敢推辭,師伯請!」
  玄寂大師笑笑,伸出一指遙指那塊茶冰,這次他使用的是少林絕技無相神功中的小無相指法。這一指看去無聲無息,在對敵中,可洞穿敵人胸膛於三文外,直比寶劍還厲害。五丈內可擊石成粉。為何五丈內可擊石成粉,而三丈內才可洞穿敵人胸膛?這裡面有這樣一個道理,那指風看去無影無躥,可它卻不亞於重錘硬弩,五丈外的石頭是死的硬的,硬碰硬,真好比重錘擊石,當然它會粉碎。而三丈內的敵人之軀是軟的,有一定的彈性,那反彈之力可以御去相當一部份力道,再者,對方在廝殺時,自然要運功護住身體,所以要穿破護體內功也得耗去一定的力遭。當然,這裡所說的洞穿敵人胸膛,是指功力較弱的敵人,若雙方功力相當,那又另當別論。
  閒話少說,言歸正傳。只見玄寂大師一指點出後,端木翔龍也抬手點出一指,遙指屋中那塊茶冰。一盞茶過去了,那塊茶冰不但未化,反而向玄寂大師移近一丈多無。再看玄寂大師一頭白霧,臉色凝重,胸膛激劇起伏,口中直喘粗氣。而端木翔龍則神色自如,額上汗漬皆無。其實他不過用了八成左右的功力。為了顧全玄寂大師的臉面,他已將
  功力減了四成。就這八成功力,對於玄寂大師來說,已是難以應付。眾人在旁看得觸目驚心。龍虎神君怕再堅持下去,玄寂大師會有閃失,急忙一拍掌道:「玄寂,龍兒,都住手吧。」
  玄寂大師和端木翔龍聞言,雙雙撤功收指。玄寂大師揮袖抹去額上汗水,長吐一口氣道:「少俠乃天生神人,老納算是開了眼界了!」.
  端木翔龍微微一笑道:「師伯過獎了!」
  玄寂大師道:「老納心中有數,適才你恐怕只用了不到十成的功力,可是?」
  □木翔龍笑道:「實不瞞師伯,晚輩只用了八成功力。不知對付鷹瓜王和賽金鋼可有把握?」
  玄寂大師連連點頭道:「依老納看有八成把握。」
  端木翔龍道:「這就是說還不一定能勝?」
  玄寂大師道:「如果單的獨鬥,十個鷹爪王也不是你的對手,假如二魔不守扛湖道義的話……」
  龍虎神君道:「五十年前我和巫山神君與他們較量過一次,那時巫山神君還未被家師逐出門牆,咱們兩對兩戰了一天一夜,雙方勢均力敵,均無法取勝。如今時過境遷,他二人大難不死,龜伏幾十年,想必功力修為也不遜色於我。如果他二人一齊上的話,龍兒恐怕的確不是他們的對手。不過,到時候由你師徒二人對付他們,怕是綽綽有餘了。只怕到時候又冒出.其他魔頭來,諸如西域鬼王.雙頭梟,九頭蟲,鐵面追魂皇,冷羅剎等等,這些魔頭一旦出世,這武林浩劫,扛湖災難,便非你我諸位所能消弭的丁。」
  龍虎神君的話說得眾人連連致力容,心懷憂患,這些魔頭,有些是他們聽說過的,有些卻是聽也未聽過。可是,既然從龍虎神君口中道出來,一定也是十分厲害的。
  端木翔龍像其他人一樣沉釁了好一倉,始終不曾開口。
  龍虎神君繼續道:「龍兒誅滅了陰山雙義.若是傳揚出去,那西域鬼王定是要重新出世的,咱們不得不防著一手。」
  提起西域鬼王,觸動了端木翔龍的隱事,他忽然問道:「爺爺,您可知世上除了西域鬼王的龍血功和直手卓戎的血掌外.還有誰會血掌一類的功夫?」
  龍虎神君想了一會,道:「據說兩百年前天山北面的三台海子隱居著一位怪人,此人終年不穿衣服生活在冰天雪地中,以海中一種長著四條腿的娃娃魚為生,活食鮮魚,以魚血培掌,練成一種叫玉龍雪功的奇異功夫。這種功夫初成時雙掌血紅.可化人內功;大成時直掌外有一圈紫氣,中人後一時三刻即可令人氣盡直枯,任你什麼靈丹妙藥也難以救治。後來聽說他死前將記載此功的一部秘籍藏於海子東南三島中的一個島上。他死後武林中還為此書撤起一股熱潮,大批武林中人趕往三台海子尋找該書,俱空子面歸。至於其他是否有練過血掌一類的功夫,我倒沒聽說過了,不知諸位有誰聽說過沒有?」
  眾人均搖頭,表示不曾聽說。
  龍虎神君道:「你怎會突然問及此事?」
  端木翔龍沉思片劉道:「有人向我提供一個消息,說巫山神君共有兩個徒弟.大徒弟好像在練一種怪異的血掌功,也是功成後血掌外有一圈紫色光環,中人後也是氣盡血枯,所以問起此事。」
  龍虎神君一驚,從蒲團上站起道:「難道那孽障得到了
  玉龍雪功的秘籍?」他神色凝重地在屋內踱來踱去,自言自
  語的說道:「不,不可能!」
  端木翔龍道:「很有可能!」
  龍虎神君盯著徒孫道:「你就那麼肯定?」
  端木翔龍道:「有關顏良的身世和賊人訓練死士的消息也是那人提供的。是他親跟所見,親耳所聞。」
  南宮平和柳懷玉幾乎同聲追問道:「那人是誰?』」
  端木翔龍面有難色,吞吞吐吐地:「這……」
  龍虎神君一擺手道:「既然龍兒未說出他的姓名,自有他不說的原因,不必追問。」
  南、柳二人恭恭敬敬地應道:「是。」
  端木翔龍笑知,道:「其實那人很壞,是我略施手段讓他講出來的,他不是武林中人,可家資萬貫,妻妾成群,兒女成堆,他很怕死,也可能怕我傷他家人,因此很合作。我想既然他已發誓今生再不幹壞事,所以也就不相提及他的姓名。不請各位前輩見諒。」
  龍虎神君見徒孫說得很認真,不由歎息一聲道:「如此看來,那孽障也是今非昔比了。」
  端木翔龍道:「他不曾練這功夫。」
  龍虎神君又是一驚道:「為什麼?」
  端木翔龍道:「因為練種功夫要童身。」
  龍虎神君道:「那麼顏良也投練過羅?」
  端木翔龍道:「應該是的。不過顏良的大力鷹爪功和金鐘鐵布衫確實已達到爐火純青地步,本門功夫和劍上造詣更是非同凡響。」
  粱秋實伸手一拍徒弟的腦袋道:「看來你小於要成萬事通了。還有什麼統統講出來,別吞吞吐吐的。」
  端木翔龍笑笑道:「沒了,真的投有了!不過,我想……」瓊
  粱秋實催促道:「說呀,又不是大姑娘小媳婦,幹嘛忸忸怩怩的?」
  端木翔龍憋了半天,齇紅筋脹,終於說道:「我想等這裡事完後,到天山去一趟。」
  梁秋實一聽原來是這麼回事,敢情他是想皇甫瓊了,便取笑道:「想我的瓊妹妹了吧?才分開多久,就這般思念。連師父,師爺和你義爺都不要丁?好投心肝!」
  眾人又是一陣轟堂大笑,端木翔龍羞得獎頭低下,面紅至耳。粱秋實見他那模樣十分逗人喜愛,越發來勁了.道:「就不想你的玲妹妹?」當著柳海兒的父親、祖父說出此事,端木翔龍更中羞澀,恨不得地上裂條縫一頭鑽進去。
  龍虎神君慈愛地拍了徒弟一掌道:「你這做師父的,沒大沒小,為師的臉都無處擱了。」
  玄極大師笑道:「老前輩話是這麼說,可心裡早就喜歡得不知如何是好了。」
  慧靈大師合什道:「善哉,善哉!其棵你也想將女兒許配與他?要不要貧憎與你們作個月老?」
  玄極真人道:「貧道那敢高攀。」
  慧靈大師道:「你不肯高攀,不知端木少俠肯否屈就?」端木翔龍只差把頭埋到褲襠裡了,哪還敢回答慧靈大師的問話。
  金刀大快楊超突然道:「兩位大師難道不曾看出,端本少俠不曾反對,那便是同意了。」
  南晦神尼笑道:「大家不要再難為他了,當務之急還需重新考慮如何對付日月教的賊人。」
  龍虎神君道:「龍兒,那孽障之徒是誰?」
  端木翔龍抬起頭道:「不知道!」
  「他有多大年紀?」
  「聽說很年輕,恐怕還不到四十歲。」
  「有何特徵?」
  「沒有。」-
  「這可就難了,茫茫人辮,浩浩武林,到哪去尋這樣一個無憑無證的人?若是找他不著,留下他,一旦練成了玉龍雪功,豈不禍害蒼生?」
  端木翔龍神秘兮兮地笑了一笑,道:「爺爺放心,他就是藏到老鼠洞裡.徒孫也會將他找出來,再說他的玉龍雪功對徒孫未必有用。」
  龍虎神君點點頭,邊徒孫的本事確實讓人刮目,好像天下根本設有他辦不到的事。他拜師出道總共不到一年,便已名震三山,聲播四海,真是千古第一奇才,使人無法不相信他.佩服他。
  龍虎神君見眾人很少插話,一直把目光投向他和徒孫,便開門見山地說道:「上官老弟,此次行動,你幫中兄弟五袋以下弟子一個也不許參加。」
  丐幫中弟子以百結納衣上的口袋為標誌,袋數越多,身份越高。最高者乃幫主,為九袋,醉龍上官野芒是幫中現任幫主的師祖,現任幫中長老的五人中有三人是他的徒弟,因此,他享有一份殊榮,那就是身披十袋納衣。
  龍虎神君之的以不准他幫中五袋以下弟子參加,怕的是人多嘴雜走漏了風聲,特別是敵人中高手如雲,丐幫中五袋以下弟子功力皆弱,一旦廝殺起來,等於騾羊入虎口,白白的送掉他們的性命。
  上官野芒點點頭道:「此事我早巳盼咐過了。」
  尤虎神君繼續道:「玄寂,你再次寺內拿得出手的弟予多振一些,加強對風穴寺的監視,範圍要寬一些,不要只盯著鳳穴寺。」
  玄寂點頭應道:「是,貧僧這就去佈置。」說完站起身就往外走。
  龍虎襯君將他喊住說道:「記住上次教訓,認為不可靠的弟子,要派人暗中監視起來,少林各寺也要暗中加強戒備。」
  玄寂點點頭,招呼玄靜、玄滅一塊出去佈置去了。
  龍虎神君這才扭過頭對端木翔龍道:「龍兒.你可有膽量孤身一人去鳳穴寺?」
  端木翔龍一聽讓自己去鳳穴寺,潛入敵人心臟,高興得眉飛色舞,忙道:「敢!」
  龍虎神君點點頭道:「爺爺出道時曾用過一付人皮面具,你將它戴上,剃去頭髮,扮作和尚去吧!」說著從懷裡掏出一付人皮面具,遞給端木翔龍。
  端本翔龍接過面具一看,這面具做得十分精緻,薄如蟬翼,彈性極好,便往頭上一套。立時成了一名四十左右的白臉漢於。」
  當慧靈大師讓守衛藏經閣的麓生找來剃刀,欲給端木翔龍剃髮進,端木翔尤有些猶豫了。慧靈大師撫著他一頭黑亮亮的長髮,幾次舉起剃刀,始終下不了手。
  龍虎抻君道:「龍兒,爺爺也知道這身體膚發乃父母所賜,不可毀傷。但是,為了你一家滿門的血海深仇,為了這二十多年來含冤報恨死去的眾多無辜者,為了今後生靈不再慘遭惡魔的塗炭,只好委屈你了。」
  端木翔龍把心一橫,眼一閉道:「大師,您就放心剃吧!」慧靈大師再度舉起剃刀正待下手,南湃神尼和玄極真人同時喊道:「慢!」
  慧靈大師聞言放下手.玄極大師向南海神尼道:「表妹有話請講。」他和南海神尼不但是夫妻,也是表兄妹.所以他還是用的俗家稱謂叫她。
  南海神尼看了他一眼,微微一笑道:「貧尼認為勿需削髮改扮.可將端木少俠頭髮打散,戴個戒圈;不就可以裝成一個遊方頭陀了麼?」
  玄極真人道:「貧道認為應該戍道譬。和尚使劍的極少,還是道士好。」
  龍虎神君笑道:「二位真不愧是一對奇人,聰慧過人.竟然想出扣此好辦法,老朽真是有些糊塗了。怎的就想不起這樣傲呢?」
  南宮平道:「老前輩,不裝成出家人不行麼?」
  龍虎神君道:「賢侄不知,那風穴寺中乃龍潭虎穴,賊人個個都狡猾得像狐狸,裝成出家人不易引起他們的懷疑。」
  南宮平道:「賊人的目的在少林武當.出家人的面目出現在他們面前,恐怕更容易引起他們的注意。晚輩認為還是裝成一名普普通能的劍手,也許更好。」
  眾人齊聲叫好,龍虎神君笑道:』賢侄這才叫珠言妙語,智者攻心鬥智。老配白活了這大把年紀,真乃愚蠢透頂也!」
  南海神尼笑道:「前輩變著法子罵我們麼?」
  龍虎神君聞言一怔.繼而哈哈大笑,笑聲將整座暗室震得嗡嗡直響。笑罷,龍虎神君為端木翔龍整丁整衣衫,道:「你這模樣倒有些像你師伯,此去要格外小心,那是虎穴狼窩,千萬不可掉以輕心。要沉住氣.不可打草驚蛇。若遇危險,趁早脫身,不要逞一時之能,亂了步驟。」
  梁秋實也拉著他的手道:「不要怕,情況不妙,我們自會接你出來。」
  南官平也上前道:「我們大家等著你歸來。」
  端木翔龍解下身上佩劍遵給師父道:「賊人中有不少人認識徒兒這把劍,還請師父暫為保管。柳伯父,請將您的劍惜給晚輩一使。」
  柳懷玉連連點頭道,立即解下佩劍替端木翔龍掛在腰間。
  端木翔龍磕下向眾人行了禮頭也不回地出了藏經閣,雙肩一晃化一道白影射出少林寺,眨眼間投入後山草叢密林中不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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