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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回 兄弟反目


  地上屍體遍地,卻沒有一滴鮮血,寶寶覺得好訝異。
  唐諒只有一枚暗器,處境可大大不妙,該怎麼幫助他?
  不用他幫忙,唐諒似乎已經有了辦法,他臉上浮現出微笑。
  很自信的笑。
  莫非他有兩枚暗器?
  唐諒從豹皮囊中掏出了一枚暗器,那朵藍色的梅花。
  只有一枚。
  唐諒微笑道:「這種暗器叫做『梅花雨』。」
  他的手在桌上輕拍,「梅花雨」裂成了六瓣。
  唐情的臉色變了。
  湯小石的臉色也變了。
  變得很難看。
  「梅花雨」裂成了六瓣,每一瓣都閃著藍光,每一瓣都可以殺人。
  唐諒看著唐情,悠悠道:「你身上還有三枚『多情刺』,就算和我抵掉三枚,我還有三枚。」
  他終於站了起來,冷冷地道:「可是你卻只有兩個人。」
  唐情面色由白髮青,他是唐家人,也知道「梅花雨」,但卻從不知道,一枚「梅花雨」能夠分為六瓣。
  湯小石已在躊躇。
  劍在腰間,是拔還是不拔?
  如果不拔劍,難道就眼睜睜地看著唐情被唐諒所殺?
  他需要唐情,因為他正想做一件驚天動地的大事。
  這件事,絕少不了唐情。
  唐情忽然拔出了刀,一把短鞘小刀。
  這把小刀也很鋒利,也可以殺人,但不是用來對付唐諒的。
  唐情將小刀含在口中,持起了右手的衣袖,撕下一條布條,緊緊地纏在手腕上,這樣做,是避免手被切斷時,大量的鮮血流失掉。
  唐諒垂下了頭,唐情畢竟是他的兄弟,他的心腸還不至於堅硬到看著唐情斷手而無動於衷。
  因為他知道,唐家的人剁去了手,就等於喪失了生命。
  唐情左手握緊了小刀,手上青筋暴出,誰都知道他太緊張了。
  他在唐諒面前跪下,這也是唐家祖上傳下的規矩。
  寶寶怎忍心看下去,早已把頭轉過去。
  殷大野歎道:「寶寶幫我一個忙,幫我摀住眼睛,我也不忍看下去。」
  寶寶依言摀住了殷大野的眼睛,甚至還摀住了殷大野的鼻子。
  寶寶剛轉過頭,就聽到「啊」的一聲。
  不是唐情的聲音,而是唐諒的聲音。
  唐情斷手,唐諒叫什麼?
  難道他很脆弱,或是心太軟?
  寶寶急忙睜開眼睛,卻發現唐情的手並沒有斷。
  不但沒有斷,而且還用雙手死死扣住唐諒的腰。
  他的雙手已經扣住唐諒腰間的大穴。
  唐諒的上半身一動都不能動了。
  唐情低著頭,似乎不忍看唐諒面上的表情。
  他的手也不敢放下,生怕手一放唐諒就會跳起來。
  寶寶以為,唐諒此時一定很憤怒。
  他看著唐諒的臉,只看到了悲涼、無奈、傷心。
  他喃喃地說:「很好,很好!沒想到你又學會了『大力金剛手』。可喜,可賀,終於能為唐家揚名了。」
  他的目中似乎有淚。
  被人欺騙和出賣,本是件傷心事,何況是被自己的手足兄弟出賣。
  唐諒的心情,寶寶已經能夠體會。
  寶寶衝到了唐情面前,大叫道:「你卑鄙,你無恥。」
  寶寶的淚水已經奪眶而出。
  唐情始終低著頭,默默地退開,不敢看屋子裡任何一個人的臉。
  湯小石大笑,道:「唐諒,我終於不怕你了。」
  他走過去,拔劍,精光閃動的長劍架到唐諒的脖子上,卻看著唐情。
  唐情搖搖頭,道:「我求你不要殺他,這是我第一次求你。」
  湯小石道:「他甚至要你斷掉一隻手,他既無情,你何必有義!」
  唐情道:「他是唐家的人,而唐家有唐家的規矩,如果換作我是他,我也會這樣做的。」
  湯小石收劍,笑道:「可是他以後仍然會陰魂不散地追殺你,到時候,我也未必保得住你。」
  唐情歎道:「如果他再被我制住,我只有殺了他。」
  他低下頭去,歎息連連。
  湯小石道:「你是不是後悔了,後悔背叛了唐家?」
  唐情道:「就算後悔也已來不及了,我無論怎麼做,唐家的人依然不會放過我的。」
  他長長地歎了一口氣。
  寶寶心道:「現在你可後悔了,真活該。」
  湯小石這時,反過來又看著寶寶。
  目中精光閃動,似乎已有殺機。
  唐情似乎看出了湯小石的意思。
  他急步上前,道:「你不能動他,絕對不能動他。」
  湯小石道:「為什麼?」
  唐情道:「因為我們已經開罪了唐門,如果再得罪了衛紫衣和少林寺,我們在江湖上,就沒有立身之地了。」
  湯小石冷笑道:「衛紫衣、悟心和尚並沒有什麼了不起。」
  唐情道:「他們既然沒有什麼了不起,湯先生自然也不用怕他們,可是我們的大事卻無法成功了。」
  湯小石默默地想著,笑道:「他還不過是個孩子,我湯小石怎會殺一個孩子。」
  唐情道:「我們走吧!這裡已不必再待下去。」
  他當然想快點走,畢竟他人性未泯,還不能面對唐諒。
  他們很快地就走了。
  寶寶首先去解唐諒的穴道。
  唐諒默默地看著寶寶,什麼話也沒有說。
  寶寶解不開穴道,因為他的內力不夠,而唐情下手很重。
  他只好去幫殷大舒解穴,殷大野是被湯小石點中的。
  湯小石點穴手法更奇特。
  殷大野笑道:「不管是什麼穴道,過了十二個時辰,穴道自解,寶寶不用把我們弄得又麻又癢。」
  寶寶就只好去拖地上的屍體。
  因為看著這些屍體,他可待不下去。
  唐諒卻急道:「寶寶千萬不要動,屍體上已有毒,碰都不能碰。」
  寶寶奇道:「這麼厲害嗎,連衣服上也連帶有毒?」
  唐諒道:「你解下我的手套,戴上手套可以無事,不過你千萬不要碰到手套的表面,因為那也有毒。」
  寶寶咋咋舌,道:「幸虧我不是唐家子弟,否則豈不天天惶惶不安,生怕碰到不能碰的東西?」
  唐諒不禁笑了,道:「幸虧寶寶不愛當唐家子弟,否則我們豈不遭殃。」
  他能笑出來,說明他已經在把不愉快的事情忘掉。
  寶寶衝著唐諒做個鬼臉,忿忿的樣子,便去小心翼翼除去唐諒的手套,戴在手上。
  這才去搬動屍體,一共有六具,倒真累人。
  又將地上和屍體上的「梅花雨」撿起來,放到唐諒的豹皮囊裡,將桌上的六片花瓣也放到唐諒的豹皮囊中。
  當把這一件件做完後,寶寶正準備將鹿皮手套取下,一群人忽然衝了進來。
  這些人穿著破破爛爛,有的人身上還穿著女人的花衣服。
  有的人手中有刀,有的人則拿著一根木棍。
  有些人乾脆就是空手。
  這無疑是一群不成氣候的七八流的強盜。
  真正又有錢又有威風的強盜在江湖上並不太多。
  大多數強盜都是普通的百姓。
  他們或者是窮得快要餓死,或是殺人後被官府捉拿,或是不喜歡憑力氣安份地掙碗飯吃,於是當了強盜。
  像衛紫衣那種大盜,很少很少,整個江湖也不過只有一個。
  大多數的強盜混得並不好,有時搶到有油水的客商,或許能當幾天富翁,但這種機會畢竟很少。
  這群強盜的臉上都帶著怒氣,想必這幾天的生意並不好。
  這群強盜,一共有十七八個人。
  寶寶還沒有遇到過這種事,好奇地看著他們。
  這群強盜一眼就看到了唐諒。
  和寶寶的破衣爛衫和殷大野的窮酸打扮比,唐諒像是比較有油水的。
  唐諒穿的是一襲青衣,布料雖然普通,做工卻很考究。
  不是有錢有身份的人,是不會穿得這樣又隨便又考究的。
  強盜們最大的本事,就是一眼看出誰有多大油水。
  為首的一個人手一揮,眾盜們靜下來,強盜首領大多個子高塊頭大,並且樣子一定很凶、很惡。
  這個強盜頭子也是一樣。
  強盜頭子上下打量唐諒,哈哈笑道:「總算找到一隻肥羊。」
  唐諒身子一動不能動,強盜頭子也看出來了。
  他似乎也懂一點點穴,知道被點中穴道的人是動不了的。
  樣子也很兇惡的殷大野,看來也是被點中了穴道。
  唐諒覺得有些好笑,千算萬算,沒想到會有強盜來打劫自己。
  不過他相信寶寶能對付。
  這一群七八九流的強盜,怎會是寶寶的對手。
  寶寶擋在強盜首領面前,笑嘻嘻地道:「你想幹什麼?」
  強盜頭子笑道:「做強盜的,當然是想弄幾個錢花花。」
  寶寶道:「那你們可走眼了,這裡一個銅板也沒有。」
  強盜頭子見一個小孩子總是擋在面前,很不耐煩,他揮了揮手,道:「讓開,小心我宰了你。」
  強盜當然是什麼事都能做出來,他說宰了你,就會真宰了你。
  寶寶不怕。
  他笑道:「惹別人可以,可千千萬萬不要惹他。」
  強盜道:「他難道是太子爺,不能惹他?」
  寶寶不想傷害他們,而只想把他們嚇走。
  他一本正經地道:「他不是太子爺,可也差不多,四川唐門的六少爺唐諒,你們可曾聽說過?」
  強盜頭子的臉色立刻變了,他睜大眼睛,顫聲道:「唐諒?是唐門年輕一代最傑出的唐諒?」
  只要是在江湖上混過一天的人,都不可能不知道唐諒。
  寶寶伸出戴著鹿皮手套的手晃了晃,道:「你既知唐諒的名字,總該知道只有唐家人才戴鹿皮手套。」
  強盜頭子的臉都嚇白了。
  眾強盜們也個個都變了臉色。
  他們相互看看,「哄」的一聲,走了涸乾乾淨淨。
  寶寶向唐諒晃了晃手套,笑道:「唐門的名氣還真不小。」
  殷大野笑道:「寶寶為什麼不捉弄他們一頓,究竟發了什麼善心?」
  寶寶道:「瞧這些人也挺可憐的,再說,大哥算是大強盜頭子,對他的徒子徒孫當然要照顧一些。」
  殷大野笑道:「衛紫衣的這些徒子徒孫可也太不成氣候,一聽到唐家的毛頭,就撒腿跑了。」
  一個人大聲笑道:「誰說我跑了,我又回來了。」
  寶寶一看,正是那個強盜頭子。
  他不但回來了,他的弟兄也一起來了。
  寶寶記得這群強盜有十八個,現在又多出了兩個人。
  寶寶的記性當真了得,一眼就看出,這兩個人絕不是剛才強盜中的。
  並且他倆的身手部很靈活,行走時,幾乎聽不到腳步聲。
  這兩個人肯定不是強盜,而是兩個身手不凡的武林高手。
  強盜頭子大笑道:「唐家人能動的時候我當然怕得要死,現在他卻不能動,我知道我就算打他耳光,他也動不了。」
  他真的準備走過去,看來真的想打唐諒的耳光。
  如果沒有人撐腰,給他十個膽子也不敢這麼做的。
  替他撐腰的人,肯定是那兩個身手非凡的高手。
  寶寶明白,這兩個人是湯小石派來的人,湯小石當著唐情的面不好下手,卻捨不得放棄機會。
  所以他派了兩個人來,這兩個人又帶著強盜一起來了。
  寶寶身子一晃,就到了強盜頭子的面前,隨手一巴掌打去。
  心裡想道:「你竟然要打唐諒的耳光,就先讓你嘗嘗。」
  寶寶的手法奇快,畢竟從小身受一流武功的熏陶,強盜頭子當然躲不過這一掌。
  「啪」的一聲,已打個正著,被打處頓時腫了起來。
  強盜頭子大怒,他返回身,從一個嘍囉手中奪下他們唯一的砍刀,不由分說,一刀劈向寶寶。
  他以為一個孩子就算手快,也未必會武功的。
  他準備一刀將寶寶砍為兩截,他以前經常這麼做的。
  寶寶嘻嘻一笑,強盜頭子的面前早沒了寶寶的影子。
  真正一流的輕功,強盜頭子可從沒有見過。
  現在他見到了,並且自己的砍刀也落了空。
  砍刀劈進了桌子中,強盜頭子一時也拔不起刀來。
  寶寶取出金匕首,輕輕在強盜的大砍刀上一劃。
  刀斷了。
  金匕首可是削鐵如泥的寶物。
  強盜頭子更加大怒,因為這把砍刀是他唯一的兵器,是他好不容易,花了三十兩銀子買來的。
  如今這把刀卻被寶寶削斷,他當然氣得要命。
  他拋了斷刀,揮拳衝向寶寶,就要和寶寶拚命。
  可是一隻手夾住了他的手腕,令他半身麻木。
  出手的是兩個陌生人之一。
  他道:「大王不消動手,讓小的對付他。」
  他口中稱著大王,語調卻絲毫沒透著尊敬,就像在叫阿貓、阿狗。
  強盜頭子卻軟了下來,並且陪笑道:「好,你出手。」
  他對這兩個陌生人怕得要命,剛才就吃了大虧,並且他也知道,兩個陌生人是在找黑鍋讓自己背。
  是想把殺唐諒的罪名推到自己頭上。
  因為,他是他們的「大王」。
  殺害唐諒的兇手這個黑鍋,可以算是天下最大的黑鍋了。
  要命的是,他不背還不行。
  陌生人放開強盜頭子的手,輕輕一甩,就將強盜頭子甩到一邊。
  這個陌生人穿著半新不舊的葛衫。
  現在是初春,天氣還很冷,還沒有到穿葛衫的時候。
  葛衫是夏天穿的衣服,用透氣好、比較涼快的布料做的。
  在人家都還穿著棉袍的時候,他卻穿著葛衫。
  不但穿了,而且還像穿了很長時候,也許是一個冬天。
  這只能說明一個問題,葛衫人的內功很好,所以根本不在乎寒冷。
  葛衫人面向寶寶,冷冷地道:「你得罪了我們大王,只有死路一條。」
  他立刻出手,一出手就是殺招。
  他也許得到指示,不但要殺唐諒,還要殺掉秦寶寶。
  所以他已顧不上自己是武林高手的身份,向一個孩子痛下殺招。
  寶寶也不是那麼容易被擊倒的人,他閃身躲過,手中的金匕首已經揮出。
  葛衫人「咦」了一聲,輕退一步,一掌向寶寶拍來。
  拍向寶寶的金匕首。
  想必他也知道寶寶的金匕首是個神兵利刃,所以不敢硬接,而希望用深厚的內力擊落匕首。
  他用的是劈空掌力。
  劈空掌就是手掌不必接觸物體,卻可以使物體受力。
  他的劈空掌已有相當火候。
  一掌拍出,寶寶的手已經麻了。
  寶寶忽然想起了大哥教過的卸力打力的方法,這個方法寶寶勉強會用。
  但卻學不了像大哥衛紫衣那樣將力量反擊到對方身上,寶寶只可以做到使力量從身上流過,移注到別的物體身上。
  於是當葛衫人第二掌劈來時,寶寶的手臂趁勢向後一送。
  不知是無意還是有意,寶寶的肘尖頂到了唐諒的腰部。
  並且不偏不倚,正點在剛才唐諒被制穴道的經脈上。
  這顯然是故意的了。
  寶寶正是想利用葛衫人的內力,幫唐諒衝開穴道。
  這就等於,葛衫人通過寶寶用內力替唐諒解穴一樣。
  另一個陌生人想必發現了寶寶的企圖,他冷笑一聲,揚手打出了一點烏光。
  他也是用暗器的,他的暗器,是一枚普通的銅鏢。
  銅鏢來勢又急又快,寶寶急忙揮動匕首,擊削銅鏢。
  因為銅鏢是擊向唐諒的咽喉。
  一個當世數一數二的暗器高手,竟然成了別人的把子。
  寶寶的動作很及時,終於削斷了銅鏢,削為兩截。
  銅鏢上帶的力道不小,將寶寶的手臂震得發麻,並且鏢頭還是打出去,不過偏高了一點了。
  唐諒張開嘴,鏢頭就進了唐諒的嘴裡。
  寶寶好擔心,鏢頭會不會射穿唐諒的嘴巴?
  但這種擔心是多餘的。
  唐諒張開了嘴,兩排雪白的牙齒正咬著鏢頭。
  對唐諒來說,口接暗器可算是一碟小菜,更妙的是,他已將銅鏢上的力道巧妙地轉移到腰間。
  經過寶寶一撞和鏢頭的力量,以及自己的內力,穴道已有鬆動跡象。
  只要寶寶再拖延一刻時間,自己就可以動手了。
  他向寶寶眨眨眼,寶寶何等聰明,立刻明白他的意思。
  唐諒的口中鏢頭「噗」地吐出,射向用鏢的人。
  鏢頭比剛才那柄銅鏢更快,用鏢人已不敢硬接。
  他急閃身,身後一個人慘叫著倒了下去。
  「精彩,精彩!可惜我卻不能夠鼓掌了。」
  說話的是殷大野。
  殷大野是個老江湖,老得不能再老的老江湖。
  他當然看出,只要給唐諒一點時間,唐諒就能夠衝開穴道。
  所以他便將眾人的注意力轉到了自己身上,這樣可以拖延一點時間。
  群盜看看他,一個個都不吭聲,他們都是普通人,知道屋裡的三個人都是大人物,所以不管發生任何事,這些人都是不管的。
  陌生人也沒有去看殷大野,因為殷大野在他們眼中無關緊要。
  殷大野忽然唱起歌來,很不好聽的歌。
  葛衫人皺眉道:「割了他的舌頭。」
  用鏢人應聲而起。
  寶寶忽叫道:「慢。」
  用鏢人一回頭,目中變得驚駭不已。
  而且不但慢了下來,還退了一步。
  葛衫人的目光也露著驚慌。
  原來寶寶的手上多了一枚暗器,那朵藍色的梅花。
  這是正宗的唐門暗器。
  唐門暗器的可怕已不是它本身,而是「誰也躲不了唐門暗器」這種傳言。
  傳言就像是魔咒,使人們都以為唐門暗器一定有魔力。
  令人無法抗拒的魔力。
  寶寶手中的「梅花雨」更是唐門暗器的精品,精美得讓人眩惑。
  二十幾雙眼睛都盯著這朵藍色的梅花,似乎連呼吸也停頓了。
  寶寶笑道:「我跟唐竹唐老爺子學過幾手,可不知管不管用。」
  葛衫人和用鏢人立刻又退,不是一步,而是三步。
  誰不知道唐竹唐老爺子是唐門的老祖宗,天下至高無上的暗器高手。
  和唐老爺子學過幾手的人,說不定比唐諒還要可怕。
  寶寶當然是嚇唬人,他才沒興趣學什麼暗器,就算唐老爺子求他學,他也未必有那份工夫。
  可是現在瞧那些人嚇成那樣子,寶寶倒是改變了主意,有機會,還真得向唐老爺子學幾手。
  寶寶拿著「梅花雨」,笑了,戲弄道:「你們哪個做做好事,做我第一個犧牲品?」
  這種好事,誰也不願做的。
  葛衫人目不轉睛地盯著寶寶,目中充滿狐疑。
  一個小孩子,怎會用唐門暗器?
  可他也聽過唐家和寶寶的關係,要看到寶寶的鹿皮手套。
  他若不會用暗器,又怎有鹿皮手套?
  手套不是唐諒剛給他的,從一進門,就看到寶寶已經戴著。
  通過這幾條線索,寶寶有百分之五十的可能會用暗器。
  只要有百分之一的可能,就足夠讓人不敢輕舉妄動了。
  寶寶一邊戒備,也聽著唐諒的呼吸,唐諒的呼吸漸漸變得流暢,這說明,他的穴道已被衝開。
  用鏢人忽然冷笑道:「你既會用,為什麼不發?」
  寶寶笑嘻嘻道:「你猜對了,我真的不會用。」
  葛衫人大怒,剛準備撲過去,一直不動的唐諒忽地動了。
  從寶寶身後,走到了寶寶身前。
  有人驚叫一聲,然後就有人向後退,向後逃。
  那群強盜,立刻跑得沒了影子。
  葛衫人和用鏢人沒有走,雖然他們也想走。
  但是他們這樣空手回去,一定會受到嚴厲懲罰。
  他們只有硬著頭皮留下來。
  葛衫人面露恐慌,卻故作鎮靜,道:「唐家的人除了用暗器嚇人,想必是沒有什麼真實本事。」
  他在用激將法,只要唐諒不用暗器,自己或許有機會。
  寶寶冷笑道:「這種激將法只能騙小孩子。」
  他也是小孩子,卻沒有被騙到,葛衫人看著寶寶,目中燃著怒火,好像恨不得掐死寶寶才解恨。
  唐諒卻笑道:「你們根本就不配我動暗器,你們不必激我,殺你們用什麼方法都可以。」
  他說過不用,就絕對不會用,唐家人的話沒有人不相信。
  葛衫人大喜,道:「好。」
  雙掌翻動,是很正宗的「泰山掌法」。
  「泰山掌法」雄勁而有力,是最正宗的掌法。
  葛衫人知道唐門的輕功、暗器都是一流,他卻從沒有聽說唐家有人以掌法出名。
  以自己三十年的掌力,就算殺不了唐諒,只要能贏個一招半式,唐諒就不好意思殺自己,自己回去,也好有個交待。
  如意算盤人人都會打,至於是不是真的如意,就要看運氣了。
  葛衫人的運氣並不好。
  唐門的人會不會掌法?
  答案是肯定的,因為掌法是武功的基礎,沒有基礎,任何武功也練不好。
  武功越高,基礎也越深厚。
  但是唐家暗器的名氣太大,蓋住了掌法。
  何況歷代唐門弟子也很少用掌法殺人,因為如果你有最好的方法,就絕不會用其它的方法。
  用暗器殺人,當然是最好的方法。
  葛衫人撲過來時,唐諒的身法也已展動開來。
  絕佳的輕功配上不算不高明的掌法,打起來就非常好看。
  就連一動不能動的殷大野也叫道:「好掌法。」
  葛衫人也開始後悔了,他對自己的掌法未免太自信。
  一個經歷幾百年而不倒的武林世家,如唐門,當然不會只有一個絕藝。
  唐家的拳法也是絕藝。
  葛衫人已使出一招「泰山九連環」。
  這一招有九個變化,每變化一閃,威力就加一成,往往變了七個變化,對方就會被震斷身體。
  可是這次葛衫人感到自己加一成力,反擊的力量就強一成。
  當他使出第九種變化時,忽聽「喀嚓嚓」一聲響,自己的雙手、雙臂,甚至肩頭的骨頭齊被震碎。
  兩條手臂垂下,葛衫人歎道:「是我擊敗了自己。」
  唐諒負手身後,好整以暇地笑道:「我幫了一點小忙。」
  他幫的是大忙,因為正是他將葛衫人的力量原封不動地卸了回去。
  用到第九重變化時,這份力量會使任何的骨骼都承受不住。
  葛衫人自己也一樣。
  用鏢人忽然貼到葛衫人的身後,葛衫人面部一陣抽搐。
  他表情古怪地說了一句:「謝謝,你總算是我的朋友。」
  他倒下,後心已有一處傷口,很深的傷口。
  寶寶正吃驚不已,用鏢的人也倒下,前心插著銅鏢,銅鏢幾乎沒柄。
  寶寶驚奇地道:「好好的,為何自相殘殺,又自殺?」
  殷大野道:「因為他們就算不死在唐諒手上,回去也沒有好果子吃,反正都是死,不如自殺。」
  寶寶瞪了他一眼,道:「就你知道,我們剛才在拚命,你卻看熱鬧。」
  殷大野苦笑道:「寶寶又沒有在我身上撞一下,我穴道不解,想不看熱鬧也不行。」
  三個人不由笑了。
  寶寶又道:「閉上眼睛,不就可以不看熱鬧了嗎?」
  殷大野討好道:「難得見到寶寶大展神威,怎捨得閉眼?」
  明知是馬屁,不過拍得有水平,寶寶也就坦然受了。
  唐諒已輕輕出指解了殷大野的穴道,殷大野穴道剛解,就跳到門外,揮拳伸腿,竟練起了掌法。
  寶寶訝然,道:「你在幹什麼?」
  殷大野手足不停,邊笑道:「別才憋了太久,又見到唐公子的精妙掌法,手實在癢了,這才發洩發洩。」
  寶寶和唐諒又發出會心一笑,殷大野可真是個妙人。
  殷大野打完了一趟拳,又回到店中端起一個酒壺,「咕嚕嚕」猛灌兩口。
  放下空酒壺,抹乾酒水,伸出兩個指頭,一本正經道:「寶寶,有兩個消息,一個好消息,一個壞消息,你想聽哪一個?」
  寶寶道:「當然先聽壞消息。」
  殷大野歎了一口氣,道:「衛紫衣因為思念寶寶過深,因此憂疾入體,此時已經大病不起。」
  寶寶聽得驚呆了,眼淚很快就流了下來,顫聲道:「大哥真病了,寶寶該死,這麼久還不回去。」
  殷大野又道:「第二個消息,第一條消息是假的,衛紫衣沒病,活得比老子還要自在。」
  寶寶大叫:「你耍我。」
  他撲上去,小拳頭捶得殷大野的胸膛「咚咚」直響。
  殷大野毫不在意,只是大笑道:「席老鬼輸了,我終於騙過寶寶了。」
  他又笑道:「不過寶寶還真該回去了,衛紫衣這幾日茶飯不思的,再這樣下去可真要病了。」
  寶寶急道:「大哥現在在哪裡?」
  殷大野笑道:「不管在哪裡,管叫他一天之內到這。」
  從懷中摸出一隻鴿子,撕下布條,寫上地址,將鴿子放飛。
  殷大野道:「我寫明是在天津,我們這就去天津。」
  唐諒卻不能去。因為他要追殺唐情,無論唐情逃到哪裡。
  寶寶和殷大野上路,一想到馬上可以看到大哥,心裡就像揣了個兔子。
  一想到大哥一定會責罵他,心裡,也像揣了個小兔子。
  寶寶就這樣揣著兩隻小兔子,跟殷大野去了天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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