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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龍虎鬥 驚鬼泣神


  全場所有的人都看見了那面閃炫著猩紅光彩的絲巾,「搏命巾」的威名他們每一個人都已聽聞得太多.他們個個全明白當「搏命巾」揚起的時候是代表著什麼意義,是象徵著什麼結果!
  任是白眼婆莫玉老謀深算.穩紮穩打,甫一看見那張紫紅色宛似染滿了血跡的絲巾,也不禁微微色變.感到一股出奇的震憾之力,她退後一步,驚恐的喝道:
  「紫千豪,你不要執迷不悟——」
  那個「悟」字還在空氣中跳動,紫千家已狂風般猛然向後倒旋而去,就在他身形以快得無可言喻的勢子翻出之時,暴閃的劍芒已有如漫空烏雲壓蓋下驀然射掠而出的千百餘奪目蛇電.那般凌厲地夾著山崩地裂的威煞之氣猝斬而去,有如萬面金鈸在揮舞,在敲打,足令任何一個武林高手神移目掃!
  七個圍持著的黃衣人俱不由齊齊感到一片怒浪般的壓力漫天倒海般排湧過來.刀鋒割裂空氣的刺耳聲宛欲撕碎人們的耳膜.七位銀壩子的高手竟沒有一個能遞得上招,頓時像炸開了一堆碎石般四掠分躍!
  紫千豪決不容清,他飛掠而上,四眩劍起落如虹,由於他的出手已快得匪夷所思,映入人瞳的便不是一道道的劍影,而全是一片匹練也似的寒光了,七名黃衣人東躍西騰,前奔後躥,一時之間哪裡還有招架之力?那情狀,真個好不狼狽!
  白眼婆莫玉氣得尖叫一聲,雙手向腰間一抄,「唰」的一聲,一條奇異的兵器已抖飛半空,那是一條以小指般粗的銀色細鏈連接著一枚斗大鋼圈的兵器,這枚鋼圈四周鋒利如刃,鋼圈內沿尚有一環密密的尖銳鋸齒,現在,這枚閃泛著藍汪汪光華的圈刀在空中一旋,斜刺裡撞向了紫千豪!
  貼地平射出去,紫千豪的四眩劍一顫猝翻,「噹」的一聲震響,已將兩個黃衣大爺的一隻「短蛇矛」及一柄狼牙棒蕩了開去,而車青適時自後掩上,他手中的「穿山鑽」帶起一抹寒光,逕刺紫千豪背心!
  半蹲的身軀沒有移動,紫千豪卻倏然側縮三寸,「穿山鑽」貼著他肋旁擦過,紫千豪的四眩劍已「呼」的反削而至!
  車青大吃一驚之下慌忙低頭躬腰,「叭」的一聲暴響起處,他頭頂的一塊油皮已應劍而飛!
  四眩劍彈射閃起,「噹」「噹」「噹」一連三次將再度襲來的鋼環磕開,在火花四濺中,紫千豪手握劍,如飛般上下翻戳縱橫,將剛剛逼上來的另三名黃衣人逼得急忙退下!
  厲吼一聲,那位姓石的大爺扭曲著臉孔,悍不畏死的從一側閃上,一面兩尺見方,沉厚無比的「生死牌」,便有如一陣狂風般猛砸而下!
  紫千豪斷叱著,全身有如鬼魅般左右急晃,在晃動中,劍影蛇電般閃溜猝射,這位姓石的仁兄喉頭嗥叫著,生死牌竟突然回撞,剎時幻出了十面牌影,金花炫迷,勁風呼嘯,在連串中的金屬碰擊聲裡險極的架開了紫千豪這快逾電掣的環劍式!
  有些意外,紫千豪大叫一聲:
  「好!」
  他不顧身後又攻到的中三件兵刃,全身在隔著地面一寸的高度急速翻滾,翻滾中,四眩劍反手抖出,一片半弧形的寒光宛似一把打開的扇子,而由劍身的奇快閃動組成了扇面,猛罩正在奮力後退的那位石大爺!
  於是——
  背後的三件兵刃全在剎那間—一落空,砍在地上揚起漫天的塵土,同一時間,四眩劍的凌厲稜鋒已擦過石大爺的膚體,三股血箭並射,他的前胸、左助、右背,頓時衣破肉翻,露出三條恐怖的猩紅口子來!
  石大爺瘦削的面孔鐵青著,他下頷緊合,踉踉蹌蹌的倒退出去,紫千豪就地側斜,「大魔刃」劍法猝展,晶瑩的光芒與奪目的圓弧相互爭輝,帶著漫天蓋地的迷濛劍氣,然後,每個幻閃的弧光中都有劍影在穿射伸縮!
  莫玉手中的銀鏈子鋼圈呼嘯著欲待截擊,但在絢燦的芒彩中空自被震擊得跳躍晃擺,根本無法插入,其他六名黃衣人的攻勢亦全被阻攔住,他們好像吃一面無形的羅網所擋截,任是用盡力量撲攫,卻仍被摒拒於這面羅網之外!
  慕地一聲慘號聲淒額的傳來,像有千百隻手在撼動著人們的心弦,那位姓石的大爺好似得了羊癲瘋樣抽搐著栽倒在地,他那輝煌的「生死牌」拋在七步之外,瞪著眼,咧著嘴,整個臉孔的條線已完全變了形,四肢全收了伸,伸開又收,身上的十七個血洞正如噴泉般往外標射著鮮血,那情狀,好不淒慘!
  白眼婆莫玉嗔目切齒的尖吼著撲上:
  「紫千豪,我要剜你的心,挫你的背!」
  時間是迫切而急促的,沒有空隙,沒有環回,紫千豪冷漠的估計著敵人飛環罩來的角度,四眩劍跳彈刺戮如風,莫玉揮舞得呼呼霍霍的鋼圈便又一次一次的被硬硬磕開!
  車青大吼著,偕其他五名黃衣人再次拚命圍攻上來,而紫千豪灑逸又狠毒的運用著他的四眩劍,那般無畏無懼的周旋在當前的七名高手之間,他穿掠著,縱橫著,渾身迸射著星光冷電,有如一個能呼風喚雨,馭雲駕霧的天神!
  忽然,在十步之外,彷彿早已站在那裡似的,四襲紅袍曄映著刺目的色彩,靜靜地排成一排,那袍繡的四個白色八卦圖宛似在眨著冷眼;紫千豪已從掠飛的寒光隙縫中看見了這四個惡魔般的影像,那四張惡魔般沉酷的面孔,來了,終於來了,大尊派的紅袍七尊!
  四個紅袍人全是頭髮蓬散,任它自然的凌亂生長著,四雙深邃如潭的眸子隱隱閃動著綠瑩瑩的光芒,那種光芒,只有在貓的眼裡或鷹的眼裡,以及,以及那種體內流循著獸性血液的人眼裡才可尋見,陰森得帶著死亡的韻息。
  四個人的身材都很適中,不算太高大,也不算太瘦弱,他們的五官輪廓或有不同,但是他們那種寡毒的邪惡神情卻是一樣的,四具軀體裡像蘊藏了深不可測的力量,那般懾人,又那般寒凜。
  紫千豪的四眩劍猛然掄起一度渾厚的弧光揮向四面,空氣被連接排組的劍刃割裂,發出有如裂帛般的可怖呼嘯來,自白眼婆莫玉以下的六個黃衣人全不由傾力後躍,而紫千豪已在大旋身之下閃電般掠向那四位紅袍人!
  似乎估不到紫千豪竟有這般鐵似的膽量,四個紅袍人俱不由重重一哼,分朝四個方向飛旋而出!
  一抹四眩劍的稜鋒,紫千豪冷冷的道:
  「大尊派的朋友,你們唬不住我紫千豪!」
  四個紅袍人齊聲狂笑,為首一個眉深眼細,小鼻小嘴,面色青白的紅袍人猝然迎上,雙掌分合倏劈,兩團強剎的狂颶有如兩柄巨大的鐵錘一般呼轟搗出,飛砂揚塵,力道萬鈞!
  紫千豪倏然拔空,一晃猝落,四眩劍分成三點彈射向另外三個紅袍人,劍柄一轉,波光似的劍身又在同時倒斬這位發掌者!
  四個紅袍人以極為巧妙的身法讓出三步,驟分又合,就在這短促的時間裡,一柄「千流芒」,一柄「龍頭短杖」,一條「倒天索」及另一柄「朝月刀」已在剎時合併湧到,氣勢驚人,聲威赫赫!
  紫千豪滴溜溜的翻轉出去,厲烈的叫道:
  「黃篤千流雙飛芒,曹少成雄霸龍頭杖,彭上古一索扯天斜,屠若愚朝月笑銀刀;四位,久仰了!」
  四個紅飽人如雷般悍笑著再次追上,使千流芒的黃篤手腕微振,他握著的那柄像似一隻拂塵,卻全為緬鋼細磨成千百條尖銳長針般的「千流芒」蓬迎上去,邊陰毒的道:
  「紫千豪,你夠狂了!」
  一溜落虹般的寒光暴閃,朝月刀飛斬而來,紅袍七尊中的屠若愚冷硬的道:
  「只怕也狂不了多時!」
  龍頭短杖幻迷的縱掃翻舞,那曾少成道:
  「姓紫的,你認了也罷!」
  彭上古的黑色綴滿倒須利鉤的「倒天索」旋罩如長蛇舒捲,索頭連著的一枚鋒利金錐閃幻著一點奪目的異彩,跟著,他沉沉的道:
  「這小子命該絕此!」
  於是,四眩劍狂風暴雨般在四件兵刃中上下掠飛,霍霍如電,紫千豪是如此沉靜,如此淡漠,以至看起來便越發顯得剽悍無匹了!
  紅袍七尊中的這四位頂尖高手又開始了他們那毫無笑意的狂笑,笑聲如狼嗥梟泣,刺耳之極,他們原是慣於陰沉的人,卻偏偏發出這等粗厲的笑聲,笑聲傳播得突然而又暴烈的……
  瞬息間,他們已互拆了一百二十七招。
  白眼婆莫玉如今才確實明白了紫千豪武學的深度,才知曉了他那股悍野剽猛的力量,這深度是可怖的,那力量是足能搖山撼岳的,帶著血淋淋的熱氣,威赫赫的聲勢,有如利刃,有如霹靂!
  暗中咬著牙,白眼婆朝她身邊那六位心晃目眩的大爺一揮手,低促而又嚴峻的道:
  「你們加入戰圈,我以游鬥的方法用『血齒瓊』長攻牽制,記得不能讓姓紫的生還,否則日後紕漏就大了!」
  她這六位得力的手下提心吊膽的點著頭,分成六個不同的方向悄然掩上;白眼婆寬大的嘴唇漾起一絲狡詐的笑意,左手微舉——
  三名黃衣人自南面飛奔而來,他們每人手上都執著一根削尖的木棒,木棒上,深深插著三顆頭顱,那三顆血肉模糊,齜牙突目,皮色已變成黑紫色的腦袋,天啊,天是「青影子」胡老九、「飛鼠」韓沖及「嘯虎」耿春的!
  白眼婆如同野獸般殘忍的笑了起來,她一揮臂,道:
  「三位二爺,你們擎著這三顆狗頭在姓紫的小子目力所及之處躍動,讓他看得清,看得穩,認得出!」
  三個黃衣人答應一聲,依言而去;白眼婆獰笑著,「血齒圈」在空中「嗯」的繞了一轉,倏然凌空砸向正在激鬥中的紫千豪!
  這時,紫千豪亦已感到對手所施的壓力正在逐漸沉重,而那六名銀壩子大爺也適時插了進來,他以一己之力,獨敵十名好手,這份艱辛也夠瞧的了,他目前這十個對手,哪一個也是棘手人物,當然,紅袍六尊中的這四位,功力之高,勁道之雄,那就更不用提啦!
  血齒圈凌空飛來,來得那般突兀,紫千豪在急猛的移挪中讓了過去,這一讓的空間裡,他也一下子看見了五丈之外那三個黃衣人所高舉的三顆首級!
  但是,頗出乎白眼婆預料之外,紫千豪非但沒有一丁點悲憤迷亂的徵兆,甚至連一點憂傷的表示也沒有,他灼亮的目光掃過那三顆可怕的頭顱,就好像在望著三個毫不相識的陌生人一樣!
  其實,白眼婆哪裡知道,紫千豪的肝腸都幾乎在這一剎間絞斷,絞碎了!
  呼嘯著,龍頭短杖絢麗的銀輝直瀉紫千豪的背心,「倒天索」則如活蟒般盤地而來,在須臾裡,紫千豪又使出了他的「滾地術」,身形距著地面一寸左右急速翻滾,翻滾在「倒天索」之上,龍頭短杖之下,而在這時,他左手反抖,三柄彎刃短刀已在一閃之下猝然暴射而出!
  三柄彎刀短刀的去勢是如此之快,宛如欲追上過去了千百年的時光,方才一現,那邊三個黃衣二爺已全部慘號著摔倒,三個人中刀的位置都是一樣——心口!
  紅施七尊中的黃篤憤怒的怪嘯,千流芒有如一蓬晶玉般閃爍著刺到;是的,在他們,不,加上抽冷子打空檔的白眼婆該是十一名,他們十一名高手,竟在圍戰人家獨身單劍的情勢之下,仍吃對方放倒了自己這邊掠陣的人馬,這份羞,這口氣,可不要了命啦?
  慕地——
  紫千豪雙手握劍,劍刃即時有如極西的電閃劈掠,快得幾乎不能用人類的瞳仁追攝,他在一片震耳的撞擊聲中,連串盪開了七件兵刃,大旋身,猝射遠揚,在他穿射的瞬息裡,一名黃衣大爺已打著轉子栽倒塵埃——他的頸項已被紫千豪如風的利劍切斷了一半!身為大爺的車青「穿山鑽」猛刺落空之下,不由氣急敗壞的大叫:
  「不好,姓紫的要溜!」
  白眼婆心中一驚急怒的尖叫:
  「孩兒們,給我堵住!」
  她一叫出口,覺得不對——已是來不及了,紫千豪已經身在十丈之外,紅袍七尊中的曹少成、彭上古、屠若愚正加緊追趕,另四名黃衣大爺也分抄而上,黃篤掠過白眼婆的身邊,陰沉的道:
  「莫當家,你失算了!」
  就這一眨眼的工夫,一隊黃衣大漢約有二十多人已衝向了紫千豪,個個朴刀高舉,殺喊震天!
  紫千豪狂笑著,身形暴旋,寒光閃燦中,二十來個黃衣漢子已有十六七顆頭顱飛上了半空!
  紅袍七尊的屠若愚九刀連袂,幻做一刀斬出,紫千豪略一挪轉,扯手將一個黃衣漢子送進了屠若愚的懷中!
  四周,又有五六隊約百名黃衣大漢吶喊著撲了過來,聲勢是夠了,但卻造成了一片自己人擋著自己人的混亂場面!
  白眼婆何嘗不明白紫千豪的心理?知道他是意欲藉著混亂的場面施展各個擊破的手段,一則可以免掉眾矢之的、焦點一致的壓力,二來也可造成自己方面更大的傷亡,但是,如今陣腳已經發動,在攻殺之中,如果再發令避退,所屬不明就裡,軍心一渙,將越發不好收拾;不過,假設任他如此下去,則屍集如山,血流成河的結果卻必成定局,真是一步錯步步歪,一著失算,唉,怕就滿盤皆輸啊!
  跺著腳,白眼婆這下子是第一次惶急了,她有些失措的喘息著,一下子竟不知怎樣去做是好……
  而紫千豪在人叢中穿掠縱橫著,忽東忽西,倏左又右,時如幽魂飄渺,時如長虹射日,時如掣電閃飛,時如狂風旋舞,紅施七尊中四位尊者,雖是功力精湛,藝業沉厚,卻也一時施展不開,那五位銀壩子的大爺可就更急怒得暴跳如雷,他們像捉迷藏似的和紫千豪在人影奔躍騰挪中追逐起來,也分不清是誰在追誰,而一聲聲的驚號慘嗥卻不斷響起,拔著高音,壓著低音,一波一波的揚上了喧騰的半空!
  一個銀壩子的大爺連連超過了三個手下,緊迫在紫千豪的身後,紫千豪的四眩劍再次翻斬中砍倒了兩名黃衣漢子,他微一矮身,淌著血的劍刃又同時穿進了另四個敵人的胸膛,再灑著血拔出,劍尖又那麼巧的一顫,恰好掄向這位大爺的咽喉!
  黃衣大爺目睹一切演變,卻措手不及施救,他剛衝到了眼前,一點寒光已飛快的刺向喉頭!
  怪叫一聲,這黃衣大爺傾力左讓,手中的「短朝矛」反絞而上,雙腳也連環猛踢,兩側,另一名黃衣大爺與紅袍四尊中的彭上古亦已趕到!
  但是,紫千豪卻完全不理會將要來到身邊的新敵人,他的四眩劍猝然幻成一面扇形的弧光,連連把對方的短蛇矛磕震激翻,在火花迸濺中,一柄彎刃短刀已無蹤無影「噗」的一聲透進了這位黃衣大爺的心窩!
  經過是快逾電光石火的,彭上古已有如一頭大鳥般凌空而來,紅袍飄舞著,「倒天索」呼嘯攻下!
  另一個黃衣大爺一見他的同伴,連忙招呼道:
  「方傑,你去攔那邊——」
  話還沒說完,他已頓時傻了,他口中的方傑大爺,正睜著一雙茫然的陣子望著他。就那麼癱瘓了似的軟倒下去!
  紫干豪狂笑一聲,四眩劍急猛的彈斬,七次削開了盤旋舒捲的「倒天索」,然後,他毫不遲疑,一閃身又攻向了拚命趕來的白眼婆莫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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