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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魂飛冥冥 兇殺隱現


  燕鐵衣深深知道他的這位頭號臂助──「魔手」屠長牧的為人及習性,屠長牧是一個異常冷靜,鎮定又神思敏捷的人,日常協助燕鐵衣處理整個「青龍社」的內外事務,甚至不用燕鐵衣自己煩心,大多的問題都會在他那裡便獲得解決,現在,有他所不能承當的困難而必須親由燕鐵衣決定了,這困難可想而知便不會太小。
  屠長牧見燕鐵衣沒有說話,又悒鬱的道:「魁首,我想將近來發生的這些事情向魁首一一稟報」燕鐵衣道:「說吧,我自準備好了。」
  潤潤嘴唇,屠長牧慎重的道:「首先,大約是月餘之前,我們社裡在川境「合成府」的「鐵手級」首席大首領魏自奇突然失蹤,三天之後,駐「奉節縣」的另兩。蝴首領已跟沒了下落,接「江陵」的「大首腦」李明麾下最為得力的助手,也是「鐵手級」首席大頭領身份的蘇昌亦找不到,四天前杭州市」大首腦」陶昂派人飛騎傳報,他的「鐵手級」首領大頭領沙雙峰也不知下落,今天,就是剛才一會兒,又有兩樁消息遞到,一樁報告是居然連「合淝」的「大首腦」商傳勇也失了蹤跡,另一樁,卻指示了部份這些失蹤弟兄們的下落……」
  燕鐵衣平靜的道:「說下去。」
  屠長牧表情陰霾的道:「這樁消息指出,魏自奇的腦袋早已吊掛在「廣元府」的城樓子上,是官家秘密處斬的,李明手下的「蘇昌」則被棄屍荒野,於「江陵城」外十里處發現,沙雙峰也死了,被人挖去心肝五臟,丟在一處亂葬崗裡至今尚不知「奉節縣」那兩名首領及「合淝」「大首腦」商傳勇的下落,不過按我的判斷,恐怕是凶多吉少了」燕鐵衣沉默下一會,道:「這些事都是最近一月發生的麼?」
  屠長牧點點頭,道:「是的,最先我還以為是偶然,其次我想乃屬巧合,但接二連三的發生了我們駐派各處通埠大邑的重要弟兄失蹤事件,我就感到不對頭了,待到「合淝」「大首腦」商傳勇也突然不見的快報傳來,我已決定要請魁首親自裁決,等我再看見另樁指示了部份失蹤人員死亡命運的消息後,我更迫不及待的要趕來見魁首了。」
  燕鐵衣冷靜的道:「對這連串的不幸事件,你有什麼看法?」
  屠長牧憤怒的道:「這顯然是一整套對我們「青龍社」有計劃的殘酷陰謀」燕鐵衣頷首道:「不錯,但為什麼?」
  苦笑一下,屠長牧道:「魁首,我們的組織龐大,基業深固,平常營生范圉甚廣,在江湖上又盛名喧赫,所謂樹大招風,過往今昔結下的仇怨又多,為什麼原因而遭至這連串的不幸事件,可以預測出千百種理由,委實不易追查明確。」
  燕鐵衣緩緩道:「不然。」
  怔了怔,屠長牧道:「莫非魁首已有卓見?」
  站起身來,燕鐵衣喃喃的道:「這一定是某一個,或某一批我們已知的敵對者或臨時萌念的隱伏敵對者所玩的把戲」屠長牧忙問:「魁首是指……」
  燕鐵衣冷冷道:「這些事情從表面上看似是千頭萬緒,一團亂絲,不容易令人。瑚白從那裡著手找出根由,但只要稍微分析歸納一下,則不難抓住重點,從而追索元兇。」
  屠長牧頷首道:「是的,但我敢請魁首更進一步的指示。」
  在居中來回踱著,燕鐵衣一邊微微敲擊自己腦門,嘴裡也不知哺哺些什麼,屠長牧與一邊肅立著的熊道元俱皆屏息靜氣,不敢出聲。
  燕鐵衣那張純真而童稚未泯的面容上,這時又浮起一抹森森的煞氣,漾起一片狠酷的陰毒,他踱著步子,雙目中閃泛著血光。良久,燕鐵衣又坐了下來,他閉閉眼睛再睜開,低沉的道:「我們再從頭把這些事件歸引整理一番」屠長牧小心的道:「請魁首開頭。」
  燕鐵衣冷凜的道:「第一、被害者俱乃本社的重要人員,可見對方的目標是我。呵叫青龍甘卜,易主言之那個人或那一群人,若非與我們有舊仇,便是要主動打擊我們」屠長牧道:「這是必然的。」
  燕鐵衣道:「第二、我們被害的弟兄之中,有的被棄荒野,有的遭官府處決,這不會是對方故佈迷局,而必有其內因,我可以斷定這連串的不幸事件全是一個主兒幹下的,天下沒有那麼多的巧合」頓了頓,他按著道:「第三、不管我們失蹤的弟兄是被官府處決,抑是由不知什麼人殺死,其結果總是丟了性命,我判斷他們的死亡,尚非是由擄劫者直接下的手,可能是由第三者,他就是反正和這些死亡弟兄有仇的人下的手。」
  屠長牧迷惘的道:「但被官府處決懸首示眾的弟兄呢?莫非他和官府的什麼人有仇?」
  燕鐵衣道:「不,若與官家某個私人有仇,被劫了去至多也是喑裡斬了,不會懸首示眾,只要懸首示眾了,便極可能是犯大案追緝伏刑者──魏自奇在投效本社之前,是否曾在外頭犯過什麼案子?」
  沉吟著,屠長牧雙目倏亮,他急道:「我想起來了,魏自奇在四年之前,曾經因為在「廣元府」一家酒樓上喝多了酒,與人因細故爭吵起來,將對兩名酒客自窗口拋下大街活活摔死,而其中一名酒客即是「廣元府」首富趙文的獨生子,這趙文與「廣元府」府尹有八拜之交,記得當時便懸桂貼出告示追緝魏自奇歸案」燕鐵緩緩道:「但他們沒有做到,因為魏自奇投效了我們,在我們的勢力庇護下,憑六扇門裡那些吃冤枉糧的鷹爪孫們是連沾也不敢沾的,可是,若是有人將魏自奇擒住送去,則他們當然是歡迎不瑕了。」
  屠長牧思索道:「不過,為什麼呢?那搶擄魏自奇的人,若是與魏自奇有仇有恨,他既有力量擄劫魏自奇,更該親手殺之,為什麼卻送去官府借人之刀,這大可不必呀,他自已動手不更為隱密方便麼?」
  和一拍手,燕鐵衣道:「魏自奇犯的案是殺了人,那人是「廣元府」首富,趙貫的獨生子,案發當年且曾有緝捕公文追拿魏自奇,會不會也有賞金?有花紅?而那擄劫魏自奇的人乃為了賞金花紅竟而下此辣手?」
  連連點頭,屠長牧道:「相當可能。」皺皺眉,他又道:「但,他為什麼卻會挑著我們的人呢?」
  燕鐵衣寒森森的道:「這個人或這批人,一定是仇視我們的,不管以前就仇視我們與現在才仇視我們,不管他是表面的敵人或潛伏的敵人,總是一心一意要打倒我們,而對方卻又在此行功中索取代價正是一舉兩得……長牧,無論這人是誰,其用心之狠毒冷酷決不可恕」屠長牧愁苦的道:「這是當然,不過,若是我們明擺著的對頭仇家,猶易追查,如果這個人乃是伏伏不動的,便難得找他出來了,魁首,我們不能放任他,一個接一個擄劫去我們各處各地的人手,更不能眼睜睜地看著那些王八羔子送我們的終啊」燕鐵衣煩躁的道:「我此你們還心急」這時,肅立一側的熊道元插口道:「啟稟魁首,我們被弒失蹤或死亡的那些弟兄,也都是社裡頗有份量的角色,甚至連我們「大首腦級」的重要人物也遭了毒手,可見這伏在暗處逐向我們襲擊的傢伙,武功相當強悍,不論他是單獨或成群,全夠得上硬扎,而且,對方也十分有頭腦,他們是在各個擊破、分別殲滅,更藉此而收取了代價」燕鐵衣喃喃的道:「各個擊破、分別歿滅?」
  屠長牧道:「可不是,一點一點的吃下我們,又借刀殺人」燕鐵衣吸了口涼氣,他道:「我想:被棄屍荒野的幾個弟兄,也一定是被這人送交給他們的仇家處絕了,明顯的,這人也自其中獲得了好處」屠長牧恨聲道:「使盡一切方法,也要把這個人找出來幹掉,否則消息傳出去,非但本社威信掃地,貽笑江湖,就連所有內外兄弟都風聲鶴淚,人人自危了」燕鐵衣凝重的道:「你可有點頭緒先自何處下手?」
  屠長牧點點頭,道:「我想立即派人趕往「廣元府」查明是誰將魏自奇擒送交官的?另外,再派幾批弟兄出去迅即探查其他失蹤各人平素的仇家是誰,然後按照所得的事實結果逐項追究,總會弄出點名堂來。」
  燕鐵衣沉吟了一下道:「這不失是個辦法,但也要提防對方故佈疑陣」屠長牧領悟道:「魁首的意思也不要中了他挑撥離間,嫁禍於人的詭計?」
  燕鐵衣道:「是的,臂如說,可能他是將我們的弟兄擄劫去交給想殺我們這些弟兄的人,也可能是那王八蛋自己幹的好事,故叫我們追入死角,甚至他特意造成某一類的獨異手法,留下某一種破綻,好叫我們錯找他人,更遂他的惡毒心願,你交待出去辦事的人,發現可疑之處固須追究,但切切不可冒失,以免中了那王八蛋的計」燕鐵衣又道:「同時傳令下去,所有弟兄全部加強戒備,注意任何可疑情況,不管堂口或外地的人都需要特別小心了」站起身來,屠長牧道:「我記住了,我就下去籌劃一切,魁首還有吩咐嗎?」
  燕鐵衣低聲道:「目前就暫時這樣措施吧,長牧,你多費心。」
  躬身為禮,屠長牧匆匆出門而去,熊道元湊上一步,語聲裡有掩不住的火爆味道:「魁首,我認為這樣做還不夠。」
  橫了他一眼,燕鐵衣道:「你的意思?」
  熊道元氣咻咻的道:「首先,我們要為魏自奇報仇,派人去宰掉「廣元府」那個處決了魏自奇的狗官,連那出花紅賞金的富紳趙貫也不能放過,其次,凡是與我。呵作過對的仇家我們挨幫挨派去查問,同時陳兵城下,勢必要弄個水落石出才行……
  」燕鐵衣搖搖頭,道:「你是在瞎胡鬧」熊道元固執的道:「只有這樣做才最有效」燕鐵衣冷冷的道:「我看你是昏了頭了,處決了魏自奇的國法,責任並非全在那府尹身上,冤有頭債有主,我們要找的是送魏自奇入虎口的人,怎能冒險殺戮朝廷命官?這樣做將會引起軒然大波,如果殺了那官兒,再弄得和官兵火拚這代價又何其巨大同樣的,也不能毫無憑據便找上我們各個對頭的山門,否則一旦搞僵,他們對我們便將群起而攻了,那時我們的犧牲豈又是僅僅幾條人命而已?」
  揚了揚眉,他又道:「魏自奇在官府留了底案,混跡江湖本可擋災,尤其是在我們庇護之下,但他不幸又被送回官府,這個送他回去的人才是我們要找的人,魏自奇若未死,我會傾力教他逃生,他死了,也得替他報仇,必須搞清楚報仇的對象。」
  熊道元恨恨的道:「我真想找個人咬一口……」
  燕鐵衣一伸手臂,道:「喏,這裡」臉孔倏紅,熊道元惶恐的道:「魁首恕過」燕鐵衣平靜的道:「我曉得你為那些冤死的弟兄憤怒不平,我又何嘗不是如此,但不能叫悲恨沖昏了理智,否則,胡幹一通,非但得不償失,更牽累了我們多年辛苦奠定的基業,這就是大大的不值了」唯唯喏喏,熊道元不敢再說什麼,燕鐵衣思索了片刻,又開口道:「做事情要有方法,擇定目標逐步努力,不可漫無頭緒混撈混抓,這些不幸的事情既已發生,我們處身其中便首須鎮定,切忌自亂了腳步,我看這個在黑處向我施暗算的人,早晚也會揪他出來」熊道元忙道:「我也相信他逃不掉,否則,我們也就等於被人抹烏了臉啦」燕鐵衣哼了哼,道:「要抹黑我燕鐵衣的臉,怕也不是容易的事,更不是一件令人愉快的事,那將要使對方付由極大的代價」熊道元笑道:「魁首,如今我們自己可是在先墊老底了……」
  望著几上的早餐,燕鐵衣道:「別在這樣淨說些喪氣話──把桌上的東西收拾下去。」
  答應一聲,熊道元急忙上前動手收拾,邊道:「魁首吃飽啦?」
  忽然笑笑,燕鐵衣道:「你沒看見我在屠大領主正式談及主題之前便急著風捲殘雲,狼吞虎嚥他那臉色我一看就知道不會有好事情來報,所以搶先塞飽肚子,也免得聽過了這連串的噩耗之後愁得吃不下。」
  手托著剩餘的食物,熊道元也笑道:「可不知大領主還有心情填「五臟廟」沒有?」
  燕鐵衣目光凝聚:注定樑上一點沒有出聲,好像他正在研究著屋樑中那一點有什麼奇異之處一樣,非常專注,非常慎重,童稚清新的面龐上一片略帶木然的表情,於是熊道元不敢再說話了,他知道,他們的魁首不是在研究那條木樑,而是早已神馳於某些繁複雜亂的問題中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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