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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六、真劫、真斗、真放心


  車伕將屍體搬運上轎車,一直毫未聞聲息的青樓雙艷樸氏姐妹,一身勁裝,樸素無華,雙雙出坐車轅,與戰飛羽微微點首,接過劉五的長鞭,揚鞭催馬前行,樸少姑趕車,樸幼妮輔佐,車伕劉五,反坐到車後轅上,悠閒的吊著兩條腿,閉目養神。
  車聲轆轆,蹄聲得得,一行人頂著毒日,向青紗帳大道盡頭馳去。
  臨上馬時,郭大公用一方手帕,拾起了血泥污染的一隻斷手,戰飛羽不禁歎息一聲。
  騰身上馬,隨車啟行,郭大公將斷掌掖於馬鞍旁的革囊中,抬頭笑道:「老弟歎息什麼?」
  戰飛羽悠悠的道:「我奇怪,以老爺子的豪爽與急公好義,疾惡如仇,與不同流污的個性,怎能在公門中,一呆數十年?而又養成那種一絲不苟,細心的行事態度,似乎是與個性截然兩途呢!」
  郭大公意味深長的道:「我的個性,正是使我吃公門飯的原因,也正是我數十年毫無進益的道理,至於態度嗎,可是行業習慣使然,不得不爾,老弟是不是感到我的個性與行事,有點不相稱,不似一人應有?說句難聽的是內外不一!」
  戰飛羽道:「老爺子,這可是你自己說的,不是我啊!」
  郭大公道:「不是你說的,只要你有同感就行,其實我自己也是沒辦法,我幹這一行,起初也非情願,老弟想不到吧!
  我是報恩,奉父命報恩!」
  戰飛羽倒是第一次聽說,好奇地道:「老爺子,怎麼說?」
  郭大公道:「你聽過昔年有個獨行大盜——白日路嗎?」
  戰飛羽道:「日行千家,從不夜間做案,從不取不義之財,專與土豪劣紳貪官污吏作對的白日俠跖,流傳了眾多的武林佳話,老爺子提他,難道……」
  蹄聲得得中,郭大公截住話語道:「那就是先父……」
  「啊!」戰飛羽驚異的,望向郭大公。
  郭大公激動的神色,漸漸平伏,一股思慕之情,洋溢臉上,似是在回憶著好多好多,好早好早的美麗而又暢快的事情,臉上一片肅穆,一股得意,時時隱現。
  回憶本來是最美的,何況是值得懷念的人和物事,郭大公那湛然的時又茫然的神情,使戰飛羽猶如感同身受。
  久久,郭大公自回憶中,回到現實,悠悠的道:「英雄終得陣上亡,先父後來在一次行動中失手,被官家捉住,堂上受了甚多苦楚非刑,獄中更是慘無人道的被折磨幾至要死,連一點越獄的希望都沒有了,先父本想了結殘生,就在此時,一個奉旨巡察官兒突然來臨,撤換了縣官,放了先父,在釋放時,那年輕的官兒,有一句深長的話使先父洗手了,那時,我已近二十了,先父即命我到那已當了知府的年輕官兒那裡自薦,從那時起,數十年來,我那恩主多次陞遷,我都隨往,如今,他已官至刑部,我卻也因而弄了個無管區的班頭!」
  戰飛羽道:「原來如此,天下第一名捕如今是名副其實,可是您該閒散才是,何以此次如此勞師動眾的僕僕風塵?我一直想問,令高足何以未見,反見令徒媳雙雙拋頭露面?還有令高足是何時與樸氏姊妹成親的?」
  一個沉默的人,在有問題的時候,往往是一骨腦兒的提出,戰飛羽就是如此。
  在沉默的人答覆別人的話時,往往是十句變做一句,能夠點頭代替答覆的,他絕不低哼一聲,「沉默是金」似乎對他們有一種特殊的解釋。
  戰飛羽是沉默的,郭大公對他這一連串的問題,並不感到異樣,相反的,假若戰飛羽不是如此問話,那就意味著,時間、地點、對象都不同。
  一件件,一句句問話,那是沉默的人經這三思慎想而後才有的結果,那不是情感的,那是理智的沉默的人情感抒發,同樣的,是一洩千里的,是一連串的問題,是正常的,這表示了一個事實,戰飛羽同郭大公的情感,是特殊的。
  郭大公暢意的——他為戰飛羽的問話而暢意,但卻是微帶沉鬱的語調:「刑部丟失了一件貪案中附著的贓物,這贓物若果找不到,那這件案子就要翻案,而審這件案子的,正是我那恩主,而這件贓物丟失的,太過奇異,明顯的是武林人物所為,但手法卻極為利落,是毫沒有線索可尋,此案由小徒獨孤影承辦,我乃是受恩主私人之托,為其同年好友,找失去的玉美人,玉美人在附近露面,是那金家園子的金不換持有,是我那兩個徒媳,得到的消息!」
  戰飛羽明瞭了郭大公近來這一連串的遭遇,亦不禁為這一生為報恩而處身於不願從事的事物中的老人的處境,而抱不平,然卻自心底裡敬佩這老人的純孝,與意志的堅定,同時,他也瞭解了何以郭大公在公事方面,甚願維護武林人物的道理,他根本上,就是一個地地道道的盜路傳人!
  這種行為,知道了底細,反而是以為該當,不知道的當然會以為是反常。
  郭大公繼續的話語,卻是一改沉鬱而為歡暢。
  「你甚為奇怪,小徒怎會與武林中艷名四播的『青樓雙艷』樸氏姊妹成親,我這為長輩的,又不便說什麼,只是當影兒向我提說此事時的一句話,使我答應了他們的婚事,再說,我郭某人出身也高不到哪裡,影兒本就是個孤兒,有兩個姊妹同時願意嫁他,我又何必阻撓?」
  戰飛羽道:「是句什麼話?有那大的份量?」
  郭大公暢意的道:「出污泥而不染!」
  戰飛羽點點頭道:「以兩姊妹的行徑,應是當之無愧!」
  郭大公道:「有你這句話,我更放心了!」
  戰飛羽驚異地道:「怎麼?老爺子對她們還有……」
  郭大公道:「他們成親尚不到兩個月,影兒即為此而出外緝探,她們二人都稟報我要來此地看她們的一個姊妹淘兒,那玉鎖公子金不換玉美人的消息外洩,就是她們在那姊妹淘兒那得來的,是以她們二人,尾隨玉鎖公子行蹤,並傳給我消息,趕至此處,她們好姊妹淘兒至今還在青樓之中!」
  戰飛羽深意地道:「老爺子,有一句話雖然說是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可是也有一句話說,強找強,弱找弱,妹妹找哥哥,老爺子您說,這可有點意思?」
  郭大公雙目精光暴射,注視著戰飛羽道:「老弟,你確實與眾不同,你對任何事的看法,都入木三分,能向深裡想,可能我是老糊塗了。」
  戰飛羽笑笑道:「其實老爺子您是愛之深,責之切!」
  郭大公敞聲大笑,笑聲中,車馬已走盡了那長長的一條青紗帳大道,抬眼望去,三五里處,一座叢郁茂密的綠樹林野中,露出了一座村莊,大道微微彎曲向右後,直通村莊,在大道彎曲處,一座亂葬崗,野墳上荒草蔓蔓,坑坑窪窪地,離大道約有十丈,那是一處平原上的土埠,在大道兩旁,稀稀落落地,幾顆古老的柳樹,正紋絲不動的低垂著,柳絮雖然輕輕,卻毫無風揚之態,懊熱的氣悶天氣,使人馬都有點困乏。
  大樹下,仰躺著七八個農夫,兩個年老的,正自抽著旱煙,在低低聊談,其餘的,一個個都四仰八叉,依著樹根的,枕著土塊的,呼呼大睡,每人人的臉上,都蒙著一塊擦汗的臉中,那是怕蒼蠅叮擾。
  郭大公擺擺手,示意轎車停在路右一棵較大的樹蔭下,他卻一躍下馬,打眼望向亂葬崗!
  戰飛羽下馬後,依在路左一棵樹桿上,注視了另一樹下的乘涼的人們一眼,即閉上眼睛養神。
  郭大公卻在此時,走向另一棵樹下,那兩個老人的面前低低說了幾句話。
  兩老者,突然站起,向郭大公又作揖又滿面堆笑的應承,其中一個八字鬍老者,回頭向四仰八叉的人叫道:「喂,大牛兄,你們都起來,來幫這位大爺,去把那車上的屍體埋了!」
  原來,郭大公是請這些農夫幫忙埋葬十獸的。
  戰飛羽雙目倏閃,向那講話的老者,望了一眼,但旋即搖搖頭,又閉目養神。
  大牛兒,是個三十許的黑臉漢子,精壯結實,招呼一聲,將其餘的人,都叫了起來,在老者指點下,他們一窩蜂的齊齊擁向馬車。
  劉五待樸氏姊妹落車後,將車簾打開!
  六個人,一個高腿漢子,跨上車轅,鑽了進去,倒著身拖出了勾雄的屍身,兩個人接了過去。
  其中一個矮胖的漢子,一把提起勾雄那門板似的半僵硬屍體,背在肩上,向另一人道:「你幫他們吧!我將這傢伙先扛過去!」
  另一人是個高挑兒,點點頭道:「同我抬重量都壓在你那邊,你自己扛,倒也省事,我拿鐵鋤挖坑時多鋤兩下吧!」
  車中高腿漢子,將另一具黃毛猿的屍身推出,當下面二人接過來後,高腿人突然鑽了出來。
  雙手一翻,玉鎖公子金不換的身軀,輪上了背脊,長嘯一聲,騰身丈許,向亂葬崗飛越而去。
  這時——
  陪著郭大公的兩個老頭兒之一的旱煙袋鍋子,點向了郭大公的腰眼。
  另一老者,騰身截向躍捕背負金不換漢子的戰飛羽。
  車旁高挑漢子,一指點中掀簾的劉五。
  走了不到十步的矮胖漢子,一丟勾雄屍體,反身飆落「青樓雙艷」樸氏姊妹面前,與其餘五人,團團圍住二人。劍拔弩張。
  風飄似的戰飛羽,被老頭兒截個正著。
  雙袖飛揚,急切裡戰飛羽的雙手,如同鬼魅般,一掌削斷遞來的旱煙管,一掌卻自一個不可能的角度,倏忽切向老者的頸部。
  身形未穩,老者突被襲擊,大吼一聲,搖頭晃身,疾閃暴旋,差那麼一絲兒的情況下,躲過戰飛羽的一掌。
  猝然暴旋,戰飛羽的雙掌,如影隨形,追風逐電般快速的閃向老者。
  老者倏然後躍,如風馳電掣,半截旱桿,拼得風雨不透,閃起了一層光,在後退中,撐拒戰飛羽掣雷轟電般的光芒揮掃的掌刀斬削。
  老者兒無還手之力!
  驀然一聲暴吼:「戰飛羽住手!」
  光影倏斂,與戰飛羽對敵的老者,雙目狠惡的瞪視,全身衣衫,如同綵衣般飄飄晃動。
  戰飛羽望著用煙袋偷襲郭大公成功的老者道:「牛望秋,你這個不要臉的傢伙!你鬼吼個什麼?」
  牛望秋,那以煙袋抵住郭大公腰眼的老者,冷聲道:「戰飛羽,難得你還記得老人……」
  戰飛羽道:「可惜剛剛我被你那假嗓子騙過一時……」
  牛望秋沉哼道:「騙這你,沒什麼,我現在警告你,你乖一點,否則老夫就先廢了這鷹爪孫!」
  突地大笑,戰飛羽道:「牛望秋,你威脅我?」
  牛望秋冷然道:「你怎麼說都行,事實擺在面前!」
  戰飛羽冷冷地道:「我不受威脅呢?」
  牛望秋斬釘截鐵地道:「那我就廢了姓郭的,我們弟兄陪你玩玩!」
  戰飛羽冷懍地道:「那你還等什麼?」
  一怔,詫異地牛望秋道:「戰飛羽,你原是個不顧朋友的小人?」
  嘿嘿冷笑,戰飛羽道:「朋友,誰是我戰飛羽的朋友?他?
  天下第一名捕?戰飛羽高攀不上!」
  大出意外,另一與戰飛羽對敵老者道:「大哥!莫聽他的,這小子在使詐!」
  戰飛羽冷哼一聲,突地道:「牛望初,你不用吼叫,等會兒你弟兄兩個之中,先嘗到我『神手無相』滋味的是你,我再告訴你,廢不廢姓郭的,那是你的事,今天戰某人是同你弟兄三人標上了,你擺不脫的。」
  牛望秋怒叱道:「老子在乎你個鳥,來來!現在就幹一場,宰你還用不著費那麼大的勁!哼!兩個人,呸!」
  戰飛羽凜冽的道:「有種,牛望秋,準備了!」
  牛望初適時喝道:「慢著!戰飛羽我有話說!」
  戰飛羽閃身道:「我沒聾,有屁快放!」
  牛望初驀地吼道:「戰飛羽你說話小心點,我牛望初可不是個省油的燈,你就是個祖師爺,我也照樣照顧你……」
  戰飛羽強悍的道:「我不小心又怎樣?牛望初我正等著你照顧呢!」
  強忍一口氣,牛望初道:「我會的,不過我想先明白一點,你既與郭大公不是朋友,為什麼同我弟兄鏢上?」
  戰飛羽冷聲道:「因為你們擋了我的財路!」
  牛望初道:「怎麼說!」
  戰飛羽道:「玉鎖公子金不換身上有料!」
  牛望初沉思片刻,突地道:「你是說金家園子的秘籍?」
  牛望秋陰笑道:「但是我們是從郭大公車上弄的人,卻不是從你戰飛羽手上!」
  戰飛羽道:「我與郭某人有約,在他將金不換交官銷案後,得准我保他出來!」
  郭大公經常對武林人物如此,這是任何人都曉得的,牛望初不得不信,但他卻為難的道:「這樣好不,你想要什麼,我回去替你帶個信,只要不太過火,絕無問題!」
  戰飛羽冷聲道:「想不到大名鼎鼎的淮河雙煞牛氏弟兄,亦成了金家園子的家院?哼!看你們這份任人差遣,奔走效力,謁智盡忠的奴才行徑,就知沒有什麼份量,告訴你,不行!」
  突然大怒,牛望秋一揚手激動的道:「戰飛羽,你這個黃口小子,不識抬舉的東西,來,來,讓老夫宰了你!」
  一怒之下,旱煙袋忘神的離開了郭大公的腰眼,戟指戰飛羽講話。
  郭大公轉身沉聲道:「不用了!牛望秋,搶劫要犯的罪你還是認了吧!」
  倏然驚覺,神色立變,狠毒望了戰飛羽一眼,猝然轉身,面對郭大公,道:「好吧!姓郭的,算你運氣好;要想治我的罪,那得看你的本事了!」
  郭大公道:「當然!當然!旱煙管當不會順你的手,何不換一換?免得輸了不服……」
  牛望秋吼道:「郭大公,你莫要佔了便宜賣乖,就用這,我也一樣奉陪!」
  冷漠地,郭大公道:「我是佔了偷襲的便宜,還是佔了詭計險謀的便宜?姓牛的!」
  驀地大吼,旱煙管映著紅日,鐵鍋泛著精芒,流電似的閃掠,點向郭大公。
  精芒甫自閃擊,久經陣仗的天下名捕郭大公,自不是省油之燈,在他脫離了牛望秋的控制以後,無時不在準備著,牛望秋的一切,都在他的防備之下,根本未出他的意料,鐵鍋流電閃掠,他根本不動,反手時,一支鋒利的短劍,已經飛現。
  「嗆嘟」一聲,硬生生震開了牛望秋那凌厲的旱煙桿。
  一聲斷喝,旱煙桿揮舞起一串流光,風嘯光幻,威猛隼厲無比的裹向郭大公。
  目光凝聚,郭大公倏忽閃晃,七十六劍分成七十七個不同的角度,飛斬牛望秋,劍刃迴繞縱橫,煙袋圈圈捲射,密密的交織成幻,幻的弧影,一場爭戰技藝的組合。
  尖叱著,半截旱煙管自半空中飛撲而落,提起一圈烏光,如同串連的波紋,強勁的舞射戰飛羽,牛望秋猛悍凶野的疾撲而至。
  郭大公行動如電,七十七劍對七十七桿,在蓬散的光束如輪,劃空一道扇形的光面,金鐵交擊聲裡,兩團人影,遊走旋飛。
  牛望初翻滾的鳥,刺向戰飛羽的面門!
  戰飛羽動也沒動,烏光臨近,袍袖飛揚,身影猝旋,雙掌倏翻,映日的白芒,泛著一線青光,掌線如刃,快得如一抹光影,森森寒氣,逼得烏光倒捲,牛望初驀然翻身落飛。
  身形暴挺,往起猛竄,左手揚處,一枚兒拳大小,中間綴連著鋼環,耀日生輝的一枚金光鐵膽,自牛望初手中,倏忽砸向戰飛羽的眉心。
  戰飛羽微微偏頭,冷哼道:「看家本領早該施展了!」
  就在話聲中,他那微偏的頭,就那麼恰到好處的讓鐵膽自耳邊擦過,翻掌一握,黃澄澄的煉環入手一拽,另一隻手掌,同是飄灑揮斬!
  淒厲的一聲慘吼,牛望初只覺面頰泛涼,身形在丟煉拋膽,疾然旋翻的同時,用手一摸,沾了滿手腥黏地血跡,驚懍得尖叫一聲,拔身向亂葬崗飛逃而去!
  未得命令,一直未曾動手的圍著樸氏姐妹的六人,倏忽間,星散四射,使樸氏姐妹失了目標,狠聲中,樸少姑將劉五穴道解開,齊齊圍向郭大公與牛望初處。
  牛望初的厲吼叫,使牛望秋驚窒得一滯!
  「刷」的一聲,在那急切而又嚴密得極近於無的間隙裡穿射翻騰的牛望秋,被一劍穿透左臂肩胛!
  狂吼一聲,旱煙桿狂風暴雨,驟雷閃電似的捲向郭大公,光閃如電,飄灑綿密,繽紛連串的交擊裡,驀地一條身影,騰空而起,長嘯搖曳,身向十丈外的亂葬崗,連續幾個騰落,隱沒土埠後,倏忽不見!
  相對的望著,根本沒有追擊的企圖,郭大公長劍歸鞘,笑笑道:「這倒好,省得我交人交物的兩頭忙,金不換一丟,我只要交了玉美人就算完差,受人委託的案子,交官反而惹厭!還是戰老弟的那一套說詞,可真讓我開了眼界!」
  戰飛羽道:「老爺子,怎麼!又來啦!」
  郭大公笑著歡愉地道:「好!好!不說啊!連謝也不說,走啊!老弟!到前面莊裡喝一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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