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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




  夢殘漏盡,更鼓三聲。
  仰臥在榻上,龍尊吾這一夜可說根本便沒有瞌眼,輕輕地,在地下躺在地上的朋三省已爬了起來,他以指比唇,先噓了一聲,揍近來壓看嗓門道:「老弟,你醒了麼?」
  龍尊吾用手臂枕看頭,笑笑,道:「一直未曾入夢,當然醒看。」
  朋三省打了個無聲的哈哈,道:「該動手了,現在。」
  龍尊吾半坐起來,正色道:「朋兄,咱們雖是江湖草莽,卻也須要講求一個「義」字,人家為我們治傷療病,又在人家住處打擾了這麼久,不論他是否情願,卻也總是有惠於我,他挾珍自秘,秉性吝嗇固不足取,但我們這麼悄聲不響的拿了人家的東西走,再怎麼說也是不該,朋兄,你是否有什麼可以解釋之處?」
  急得一跺腳,朋三省捂著嘴巴吼道:「唉,唉,你怎麼這般迂?當然是無愧於心才拿他的東西;我給他放下一百兩赤金還不夠麼?」
  龍尊吾沉默了一下,道:「只不知他是否願意?」
  朋三省一瞪眼,道:「這還管他願不願意?充其量也只能算我們強買強賣罷了,我的爺,你就不要再纏連了………。」
  笑了笑,龍尊吾道:「那麼,你講。」
  哼了一聲,朋三省舉步向屋外行去,他剛剛走出一步,龍尊吾已忽然低促的叫了他一聲:「聽………。」
  朋三省愕然回頭道:「什麼玩意?」
  「意」字在他舌尖上一頓,他也驀地安靜下來,屋外,有一陣極其微的衣袂帶風之聲,就像幾片落過一樣那麼輕悄的掠到這邊!
  翻手抄起了枕傍的阿眉刀,龍尊吾著鞋下榻,他一面將刀佩在左胸脅側的老位置,邊低悄的道:「朋兄,有三個人,他們停住了……。」
  剛剛說到這裡,房屋外面,靠那頭,一個粗厲的語聲已傳了進來:「栗伯貴,你給大爺們滾出來回話!」
  聲音響起,裡間已即時起了一陣慌亂,栗伯貴的嗓門打看哆嗦道:「外……外面是誰?是是是那位高朋貴友?」
  暗處的朋三省眨眨眼,輕笑道:「好傢伙,這老小子敢情還沒有睡?這麼晚了,又不知他在搞什度名堂……。」
  龍尊吾撇撇嘴唇,道:「大約又在弄他那些稀奇古怪的東西……。」
  這時,外面那粗厲的嗓音又響起道:「栗伯貴,不要來這一套王二麻子,大爺們不受這個調調,把你的「再生爪」拿出十枚來孝敬大爺,咱們即時拍拍屁股走路,兩不相擾!」
  屋裡響起一聲顫抖的呼叫,栗伯貴惶張的道:「什……什麼?十枚?老……老漢那有十枚「再生爪」?就連一枚也沒得啊,朋友,你不要聽人家傳岔了………」
  粗厲的嗓子冷冷一笑,剎時狠了下來:「沒有關係,拿不著再生爪便拿你的狗頭,再放把火將你這破屋燒個精光,兩條路你選一條!」
  「你……你們是強盜呀!如此橫不講理,還……還有天理王法沒有?你你你,你們要造反了?」
  粗厲的聲音顯然移近了一些,冷森的道:「大爺沒有這麼多閒功夫和你多嚕嗉,老狗,你滾出來吧,大家見見面也好留個印像!」
  栗伯貴的動靜沒有了,靠裡問的房子裡卻起了一陣忙亂的悉嗦之聲,這聲音龍尊吾與朋三省聽到了,當然外面那三位不速之客也不會聽不看,當下只聞那粗厲的聲音怒罵了一句道:「萬老七,你給我把這老狗抓出來,他想搗鬼!」
  起了一聲狂野的笑聲,一條龐大的身影掠過紙窗撲向後面,剎時響起了一聲窗戶的碎裂聲與桌椅的撞跌聲,栗伯貴的呼驀地傳出,已在一陣獰笑中從屋裡移到了屋外。
  粗厲的聲音似是極為滿意的大笑起來,跟著就有兩記清脆的耳光聲傳進了屋子:「我打你這頭不識抬舉的老狗,叫你乖乖送出來你還想使賴,如今大爺沒有這麼便宜說話了,除了要東西以外還要你這老狗的一條手臂!」
  怪叫一聲,栗伯貴尖號道:「反了反了,強入民家還要持眾人,更想劫財劫物,你你你,你們便不怕王法了麼?」
  一陣哄笑隨著爆起,那粗厲的嗓子叫道:「王法?王法值幾個子兒一斤?他媽在這種骨節跟上你還和老子們談王法?來,萬老七,你再上他一頓,看他王法管個鳥用!」
  像殺豬似的,栗伯貴尖嚎看叫了起來,粗厲的聲音嘿嘿的笑著道:「對我們」吊睛三虎」,王法已是很多年以前的事了,現在,講究的是霸力,老狗,你懂不懂?霸力!」
  栗伯貴沒有吭聲,只是一個勁的哼唧看,顯然那三位仁兄又是火氣冒上來了,栗伯貴哼唧了一陣卻突地又鬼叫起來,粗厲的聲音冷酷的道:「怎麼樣?這滋味好受不好受?你是想多當再拿出東西來呢,還是現在就拿出來?」
  另一個軟軟的,皮笑肉不動的語聲也跟著道:「其實結果都是一樣,老狗,無論你受不受罪,東西是一定得拿出來,你還是放聰明點好!」
  呻吟看,喘息看,終於,栗伯貴斷續的道:「好……好……你們這些強盜……胚子……老漢拿出來便是……不過……卻沒有十枚,只剩下一枚了……。」
  「拍」的一記耳光,粗厲的聲音大罵道:「老狗,你他媽是不見棺材不掉淚呀?老子是來和你討價還價的?你他媽的混賬東西!」
  又呻吟了一聲,栗伯貴道:「老……老漢說的全是實話……只有這一枚了……今……今天,你們就是殺了老漢也拿不出……出十枚……來!」
  重重的哼了一聲,粗厲的嗓子又吼道:「萬老七,你給我用刑!」
  於是,像扯出了肺腸,栗伯貴又拚命的嚎叫起來,那叫聲,淒布而悠哀,深夜聽來,足能令人汗毛豎立,心肉跳!
  低低地,朋三省笑道:「栗老小子今夜可是有福,各般滋味他都試了………。」
  龍尊吾沉默著,忽地,他道:「朋兄,你護在裡面,我出去救他!」
  頓時愕了一下,朋三省低嚷道:「你瘋了?待他們逼這老小子拿出東西我們再下手奪回來不好麼?這樣不但推卸了劫掠之名,更省去了那一百兩黃金………。」
  輕輕站起,龍尊吾淡淡一笑道:「若是如此當然更好,只是那意義就完全不同了,朋兄,我是寧願不要這些東西,也不能背上見危不救的臭名!」
  呆了呆,朋三省大大搖頭道:「罷了罷了,我便依你……誰叫我碰看你這壽頭………。」
  披上一件長衫,龍尊吾緩步推門而出,看他那悠閒的模樣,就活脫是要出去觀賞夜景一樣。
  朋三省嘀咕看,無可奈何的湊近了窗口,自窗的隙縫中往外瞄了出去。
  龍尊吾背負著手,慢慢轉行向屋側,嗯,情景可真夠瞧的,三個又黑又粗,斜斜吊著眼睛的中年大漢,分立成三角形圍著栗伯貴,其中一個蓄看一大把黑鬍子的大漢正反拗過栗伯貴的手腕在背上,一面還不停用他穿看的牛皮鞋猛踢這老頭的脛骨。
  這時候,可憐栗伯貴早已痛得魂魄出竅,眼鼻涕缺了堤般灑了一臉,連嚎叫聲也是那麼微弱了………。
  淡悠悠地,龍尊吾微一拱手道:「三位,這齣戲,該可以停了吧?」
  那三個大漢像驀地被蛇咬了一口一樣跳了起來,六隻眼睛疑不定的直楞,投在龍尊吾身上,好一陣,中間一個嘴邊生顆紅毛痣的大漢踏上來一步,以他那粗厲的嗓子吼道:「幹什麼?好朋友你是來架樑的?」
  龍尊吾搖搖頭,道:「不敢,只是來求情的。」
  另一個大漢一扯他那滿臉朝橫生長的粗肉,要死不活地道:「求情?你睜開你那雙狗眼看看,這裡是些什麼人?是什麼地方?也是你這渾小子能開得了口的所在麼?」
  生看顆紅毛痣的朋友冷冷一哼,道:「我看朋友你約模出道不久,江湖上的風浪你可能經歷得不夠,你還是少惹麻煩的好,也免得為你家大人丟醜!」
  龍尊吾連連點頭道:「不錯不錯,在下出道之初,即蒙家師訓誨!是非全因強出頭,不干自已的事,最好還是不要多管。」
  紅毛病仁兄「歎」了一聲,面色稍鬆的道:「這樣才對,你師父總算還懂點事………。」
  微微一笑,龍尊吾又道:「不過,家師在這兩句話後面,還補述了一句,不干自已的事,最好不要多管,但若為了一個「義」字,一個「理」字,事雖不干自已,便是豁出了性命也得插手接下,為江湖留存一份好名聲!」
  三個大漢不禁俱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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