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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燕雲飛目中有些潤濕,他只覺柳含煙之被辱全是因為自己保護不周,沒有盡到丈夫的義務,在自責的思緒下,他緊緊的抱住她那顫抖的身子,低呼道:「別說了。」
  柳含煙彷彿沒有聽見他的話聲,依然如夢大魔的道:「我就是要再看你一眼,看一眼我……」
  底下的話她沒再說下去,可是臉上忽然閃現出一抹痛苦之色,誰也沒看清楚她是怎麼出手的,但,一柄匕首已插進她的腹中,血花如酒般的噴出來,燕雲飛要出手都來不及了,全身一震道:「含煙,你…」
  柳含煙淒然的一笑道:「一個殘花亂柳能在你懷裡不是挺美的事麼?雖然我的下場全由我自取,畢竟,我還是愛著你的……雲飛,別為我難過,我死不足惜……你要……」
  啞姑顫了顫道:「她要你替她報仇……」
  森厲的一笑,燕雲飛憤怒的道:「看著吧,我要剁了那個老毒物……」
  僅這幾句話間,柳含煙漸漸不行了,她愴然的道:「雲飛,原諒我……」
  燕雲飛緊緊的摟著她,道:「不怪你,這全是命……」
  柳含煙似乎很疲乏了,眼中的光已緩緩散去,燕雲飛的心開始冷了,他只覺得柳含煙的手腳冰冷,呼吸愈來愈微弱,當他試著用真力替她推脈拔穴之時,柳含煙卻已雙眸一垂,人已嚥下了最後一口氣。
  燕雲飛厲聲道:「你去吧,我一定會替你報仇……」
  雪無痕冷冷地道:「燕兄,殺出去……」
  「殺出去……」這是燕雲飛唯一能說出的話了。
  毒魔老白斜躺在長榻上,大煙袋不停的吧噠吧噠抽著,縷縷白煙在空中散逸著,他雙目酷冷的凝注了帖木達,腦子裡想些什麼?帖術達雖然跟了他那麼多年,也猜測不出這位一門老祖宗心裡所想的事,半晌,毒魔老白才吐了口煙,道:「你們已做了她了……」
  帖木達恭身道:「全照你老的吩咐,那娘們已被我們做了……」
  毒魔老白嗯了一聲道:「她死了麼?」
  帖術達低聲道:「沒您老的吩咐,我們不敢弄死她……」
  毒魔老白雙目一瞪,道:「留下活口,豈不給玫瑰幫留下口實,如果玫瑰幫知道我用這種方法毀了他們的公主,豈不和我們結下了仇?」帖本達站起身來,道:「那我去殺了她……」
  毒魔老白哼地一聲道:「現在才動手豈不太晚了?如果我料的不錯,玫瑰幫的主人已快來了,他是姓燕的死對頭,利用柳含煙對付燕雲飛,拉攏老夫替她們賣命……」
  帖木達茫然的道:「師父,姓燕的已在咱們手中,如果把姓燕的……」
  毒魔老白嘿嘿地道:「我明白你的意思,你的意思是把燕雲飛交給了玫瑰幫,咱們便可把柳含煙之事全推給了姓燕的,別忘了,柳含煙是個會說話的人,她不會不說你們兄弟強姦之事。」帖木達嘿嘿地道:「師父,我保證她不會說。」
  毒魔老白一怔,道:「為什麼?」
  枯木達嘿嘿地道:「因為她是個女人,尤其像柳含煙這樣的女人,她向來以她的美貌博取男人對她的好感,如果江湖上知道她已失身於我們兄弟,她在江湖上的形象就大打折扣,又如何再在場面上翻雲覆雨……」
  毒魔雙目一睜,道:「這麼說她也不會告訴燕雲飛了?」
  帖木達點頭道:「除了她自己,就只有啞姑知道這件事。」
  毒魔哼地一聲道:「那個啞女人起不了多大作用,這三年來她已成了你們兄弟的洩慾工具,在意識裡已相當依賴我們,我相信她不敢說也不會說,何況她還是個啞巴……」
  話語間,帖木風忽然面容蒼白的衝了進來,毒魔老白眉頭緊緊的一皺,瞪了帖木風一眼,道:「幹什麼這麼慌慌張張的……」
  帖木風喘聲道:「師父,射日劍不見了……」
  燕雲飛的射日劍居然給人盜了,在毒魔老白的一畝三分地裡有誰有這樣的膽子,毒魔老白眉頭一皺,道:「在咱們窯口裡誰有那麼大的膽子……」
  帖木達啊了一聲道:「啞姑,一定是啞姑!」
  要知毒魔老白雄霸一方,江湖各派人人不願招惹此人,尤其不敢在他的範圍內輕持虎鬚,除了山上這些人,有誰會偷盜那柄射日劍……
  帖木風愣愣的道:「那丫頭會出賣我們……」
  帖術達哼地一聲道:「你以為自己是誰,真是她老公?三年來,她表面上對咱們兄弟恭順有禮,骨子裡卻恨不得食了我們的肉,喝乾了咱們的血……」
  帖木風怒聲道:「我宰了她……」
  帖木風在四兄弟中是個衝動而沒有多大智慧的人,一聽啞始就是背叛他們的人,心裡頓時湧進一股殺機,移身就往外行去。
  突然,毒魔老白沉聲道:「站住。」
  帖木風一怔道:「師父,我…」
  毒魔老白冷冷地道:「你若敢出半步,我保證你會血流五步……」
  帖木風和帖術達聞言俱是一愣,不知道他們的師父何會有此一語,在毒魔老白的地盤裡,他們還沒見過師父如今天這樣慎重過,尚在懷疑問,老白已沉聲道:「外面是何方朋友?何不進來一敘……」
  話語聲中,只見門外有灰影一閃,那是個女人的影子,就像驚虹一瞥似的晃閃而過,帖木風吼道:「媽的,是啞姑……」
  啞姑居然能從毒潭中跑出來,這的確出乎毒魔老白的意料之外,但對帖木達兄弟來說,那並不值得驚異,三年中,他們和她有肌膚之親,在啞姑的柔情蜜意下,帖氏兄弟雖然冷酷淫邪,畢竟敵不過女人的風情萬種,他們無意中把通路洩了出去,三年來啞姑進出自如,只是他們的師父毒魔老白不知而已。
  帖木風一見是啞姑,鬆懈之心頓時一減,晃身衝出門口,恨不能立刻把這女人揪過來一頓毒打。
  毒魔老白沉聲道:「回來。」
  但,帖木風已踏出門口,他還在半空中,自門邊猛地一道白光投射過來,那一劍真是快的出奇,快的連帖木風那麼高絕身手的人,都無法閃避過去,他大叫一聲,側身疾避,可是那縷劍光如影隨形的落下——毒魔老白和帖木達全往外撲去,不管他們身法有多快,出手有多疾,帖木風畢竟無法閃過那一劍,只見血光崩閃,人影斜撲,他已重重挨了那一劍,寬有指厚的血痕自臉上而下,劃開了小腹,他在慘叫聲中翻倒地上,人在地上打滾——帖木達顫聲道:「木風——」
  帖木風慘嚎接著又起,只見雪無痕並不放鬆僅有的一剎,緊接著頭一劍,第二招又斜搖而下,這一劍更快,快的連老毒魔都傻住了,雪無痕能在毒魔老白劈出一掌之下,閃身又揮劍落下,這份功夫當然使毒魔老白嚇了一跳。
  刷地一聲——那神幻的一劍已插進帖木風的肚子裡,連腸子都拉出來了,帖術風抱著肚子不停的翻轉,然後瞪著一雙翻白的眼珠子空茫的瞪著空中,他似是已知道自己余時不多了,在殘餘的時限裡居然連半句話也吭不出來。
  帖木達悲痛的道:「木風……」
  帖木風的頭緩緩垂下,臨終沒留下半句話。
  啞姑畏縮的躲在燕雲飛的身後,雪無痕的劍斜垂拄地,劍刃上尚滴著鮮血,一副漠冷的神情,眼神寒冷的如一條凝注的冰柱,一瞬不瞬的盯住憤怒而滿面殺機的毒魔老白,他似乎不給毒魔老白有出手的機會。
  帖木達恨聲道:「你殺了我兄弟……」
  雪無痕冷冷地道:「你也跑不了。」
  帖木達氣的想衝出去,卻被毒魔老白伸手一攔,道:「急什麼?難道他還能跑了不成……」
  帖木達嚇的臉色蒼白,畏縮的又退了回來。
  毒魔老白看了啞姑一眼,道:「啞姑,過來……」
  哪知啞姑臉上雖有畏懼之色,頭卻像個波浪鼓一樣搖個不停,毒魔老白嘿嘿一笑,道:「你以為躲在姓燕的後面,我就抓不著你了?」
  啞姑忽然一昂頭,道:「你抓著我也不怕,反正我也不想活了……」
  啞巴開了口,這倒使毒魔老白和帖木達嚇了一跳,他們和她相處三年之久,居然沒發現她並不是啞巴,她偽裝的真像,連如老狐狸似的毒魔都沒有看出來i毒魔老白有些羞怒的道:「你會說話?」
  啞姑哼了一聲道:「跟你們這些言語乏味的人,我懶的說。」
  毒魔老白呵呵地道:「你以為姓燕的能給你撐腰,你就出賣我們了?嘿嘿,臭丫頭,看他們兩個人的模樣,已沒有中毒的樣子,看樣子是你解了他們的毒……」
  啞姑畏懼的道:「不錯。」
  毒魔老白目中寒光一現,道:「血玉蟾蜍可在你手裡?」
  他真是個玩毒的大行家,僅僅那麼瞄了一眼,立刻看出燕雲飛和雪無痕已沒有中毒現象,並且很快的推斷出啞姑秘藏了那只他極欲獲得的血玉蟾蜍,老毒蟲果然不凡,任何事只那麼略略一推斷,事情就能瞭然於胸……
  啞始在毒魔老白面前居然不敢撒謊,不自覺的點了點頭,她自己也不知道何以會那麼怕這個老毒魔。
  毒魔老白心神突然一緊,道:「啞姑呀,你真會裝呀,血玉蟾蜍既然在你手裡,你怎麼不交給我呀,別忘了,你爹在苗疆為了這東西還在那裡尋找呢……」
  啞姑寒懼的道:「這是我爹交給我的,他說過了,血玉潺潺如果交給了你,天下再沒有東西可解你的無影之毒,我爹為了不讓你得到他,才故意留在苗疆…」
  毒魔老白怒吼道:「他敢騙我……」
  燕雲飛滿臉不屑的道:「他這樣做是為了天下蒼生著想,騙騙你又何妨……」
  帖木達吼道:「住口,在我師父面前豈有你插嘴的地方……」
  冷澀而不屑的,燕雲飛道:「你是只獸,是個死有餘辜的可惡之徒,含煙就死在你們這四隻獸的手裡,姓帖的,你們兄弟今天別想活著走出這裡,我不把你們碎屍萬段勢不罷休……」
  帖術達獰笑道:「呸,你吹吧,待會兒你就知道誰會碎屍萬段了……」
  毒魔老白雙目翻白道:「木海,木雄呢?」
  帖木達恭聲道:「他倆已守住四周了……」
  這屋子外面的樹叢矮林裡,已有人影晃動,數十個黑袍漢子俱是毒門老白的徒子徒孫,燕雲飛眼梢子那麼輕淡的一瞄,已看見帖木雄和帖術風自兩個不同的方位朝這裡奔來,在他倆身後,緊跟著那些漢子……
  帖木雄暴喝道:「誰宰了木風的……」
  帖木風早已斷氣,鮮血猶在淚淚流著,帖術雄和帖木海睹狀目眺欲裂,他們同胞手足,四人相依為命慣了,此刻驟然發現兄弟毀了一個,那份激動和悲痛已非言語所能表達,帖木雄和帖木海如瘋似的衝了過來,怨恨的瞅著燕雲飛和雪無痕。
  雪無痕受這四兄弟的折磨夠慘了,他宰了帖木風後心裡稍稍舒坦點,這時一見帖木海和帖木雄全來了,登時不屑的道:「我,這是給你們點顏色瞧瞧……」
  枯木海吼道:「我操你他媽的居然敢在這裡殺人……」
  四兄弟中帖木海是個最不會用腦筋的人,他衝動好殺,一見地上躺著的是自家弟兄,那股火就躥上來了,忘了在自己面前還有大哥,還有師父,吼聲中,他的衣袖拂揚,一蓬血紅的光影噴灑出來。
  「血光掌……」
  雪無痕的劍隨著帖木海的掌影灑了出去。
  哪知毒魔老白的大袖一拂,道:「退下……」
  他不愧是個武林魔尊,那一拂之力當真是威力無窮,居然震的雪無痕噎噎地退了七步,帖木海更是倒翻出去,僅這份功力,已使雪無痕知道毒魔老白果非易與之輩,心裡頓時罩上一層陰影。
  帖木海訝異的道:「師父……」
  毒魔老白嘿嘿地道:「有我在這裡,還需要你們出手麼?」
  帖木雄目中含淚,道:「師父,木風死啦……」
  毒魔老白恨聲道:「我知道,我要砍下姓雪的雙手雙足,讓他變成個肉蒲團,然後把他丟進毒水裡泡著……」
  雪無痕怒道:「老鬼,有本事我倆單獨試試……」
  毒魔老白一翻眼,道:「你不是對手。」
  雪無痕自出道至今何嘗讓人給這樣羞辱過,他本來就是個性情孤傲,狂蕩不羈之人,一聽毒魔老白這樣瞧不起他,氣的全身一顫,揮劍向老白劈了過去。
  燕雲飛身子斜掠而起,道:「雪兄,別亂來。」
  話聲雖然說的很疾,畢竟晚了一步,雪無痕的劍如水樣的灑出,卻失了老白的影子,當雪無痕剛發覺情形不對之時,老白已一掌拍過來——出掌之快,決不遜於雪無痕的那柄冷劍。
  雪無痕腳踏七星,急忙運身斜飄,毒魔老白似乎並不給他有喘息或脫逃的機會。人隨著雪無痕的身影游撲,那一掌還是拍了下去。
  燕雲飛的劍已疾快的向老白穿了過去。
  毒魔老白一聽冷風快疾,冷哼一聲,驀地回身,他這一轉身,燕雲飛的射日劍已迎面而來,逼得毒魔老白不得不揮手向燕雲飛那柄射日劍抓去。
  他的應變真快,他已抓住了射日劍的寒刃,燕雲飛只覺劍身上傳過來一股渾厚的大力,硬往自己身上撞來,面對著這樣強勁的敵手,燕雲飛哪敢有絲毫大意,立刻暗運真力,硬將老白手裡的射日劍給扯了回來。
  血已從老白指縫間流下來,顯然燕雲飛這全力的一扯,劍刃已劃傷了老白的掌肉,毒魔老白厲笑道:「好功夫……」
  帖木達詫異的道:「師父,你的手……」
  這畢竟是件很丟人的事,以毒魔老白在江湖上的聲望,竟傷在燕雲飛手中,雖說射日劍本身就是一柄利刃,但要輕易傷了毒魔老白這樣的人物,畢竟不是件容易的事……
  雪無痕卻已嚇的一身冷汗,若非燕雲飛適時的出豐,他相信自己此刻早已躺在地下了。
  毒魔老白瞪著燕雲飛,道:「果然有一套,在我手裡還能抽回那把劍……」
  燕雲飛淡淡地道:「還會殺了你……」
  毒魔老白聞言大怒道:「大膽,得了便宜賣了乖,如果不是我一時大意,豈會讓你有站上風的機會,姓燕的,你也太狂了……」
  燕雲飛此刻是滿腔悲憤,一肚子殺機,他想到含煙猶已魂赴黃泉,全是這老毒物一手造成,心裡再不猶豫,射日神劍在半空裡一顫,七朵劍花如火樹銀花似的爆射開來,老毒魔可是識貨之人,這一劍他可瞧出厲害,身形隨之暴閃而起,兩個人頓時纏殺在一起。
  帖木達大聲道:「兄弟,宰了他們……」
  帖木海和帖術雄早已紅了眼,他倆立刻應了一聲,發出兩聲呼哨,守在四周的毒門弟子在震天的大吼聲中,紛紛朝這裡撲殺過來,雪無痕仗劍迎了上去,血肉橫飛中,已有多人挨了雪無痕的劍……
  但,雪無痕的劍雖然犀利威猛,雙拳還是難敵四手,帖木海和帖木雄更不是省油的之燈,雙雙出手之下,把雪無痕給壓的連氣都喘不過來,他勉強的苦撐著——要說雪無痕的壓力大,倒不如說燕雲飛的情況更慘,毒魔老白的功夫本來就高,又有一身防不勝防的毒功,燕雲飛雖然劍法犀利,卻奈何不了毒魔老白絲毫,更可惡的是帖木達抽冷子也會加上一劍,更令燕雲飛負擔沉重。
  啞姑畏縮的躲在樹叢邊,瞪著眼珠子凝視著全場,雙方只顧著撲殺,毒魔老白居然沒有放毒……
  突然,燕雲飛的身子一個蹌踉,隨著人往左邊一歪,這雖只是那麼一斜,帖本達卻決不會放過這僅有的機會,揮起手掌運起厲劍竭盡全力的急攻而落。
  毒魔老白睹狀吼道:「不可——」
  毒魔老白的對敵經驗是何等豐富,燕雲飛身子才一蹌踉,他已看出這是射日劍法中的一式,可惜帖術達誤以為這是唯一的機會,人才撲落,驀覺劍光射體,帖木達嚇得閃身連退,人已在慘叫聲中……
  射日劍已砍在他的手臂上,鮮血淋淋的甩出了一隻手,一隻手落在地上猶如斷了一截的蚯蚓,尚在那裡蠕蠕而動帖木達痛吼道:「媽呀,我的手……」
  毒魔老白叱道:「姓燕的,你好毒……」
  他怕燕雲飛再揮劍殺帖木達,大袖拂顫下,一蓬大力和著一層黃淡淡的霧影向燕雲飛罩去——啞姑尖叫道:「快退——」
  帖木雄悲論的道:「兄弟,咱們大哥的手栽了……」
  他一心念著帖木達那隻手,卻忘了雪無痕是位決不會輕易放棄任何機會的人,帖木雄的注意剛剛才一懈,雪無痕的冷劍已穿了過來,這僅是剎那間的事,帖木雄方驚覺不對之時,劍刃已透著他的衣衫,他嚇的躍身翻滾,雖然避過了這一劫,可是他落腳的地方正是燕雲飛飄閃移退的地方……
  大腳那麼一踩,咯咯地一陣骨頭響聲……
  血液和腦槳已從咯咯的碎骨縫裡迸濺出來,帖木雄那顆斗大的腦袋已被踏踩的碎裂開來。
  慘厲的叫聲劃破了曠野的沉寂,那要命的一腳的確將四周的漢子嚇愣了,他們何曾見過這麼慘烈的一腳,燕雲飛這種神幻的功夫,連毒魔老白都涼了半截。
  帖木海悲慘的道:「師父,師父……」
  毒魔的黃色毒霧已漫起了一層薄幕,毒門弟子似是已知道這些黃霧的厲害,紛紛閃避挪移,但是他們各自閃的雖快,還是在慘叫聲中倒下了好幾個……
  啞姑慘白的揮了袖子,一點白光射向半空,是那只血玉蟾蜍,它似如魚得水般的在空中跳躍,鼓起了肚子,猛力的吸著那層毒霧,然後又吐了出去…
  毒魔老白厲叫道:「啞姑……」
  啞姑畏縮的道:「你想不到吧,血玉蟾蜍是你最大的剋星……」
  血玉蟾蜍吸完了那層黃霧之後,似是有意顯露自己的功夫,突然跳起來對著毒魔老白噴出了一口氣——毒魔老白是毒門的祖宗,他居然怕血玉蟾蜍那一口氣,身子如風中的敗絮般嚇得急速暴退,在長嘯聲中人已向山野奔去……
  帖木海和帖木達緊隨老白之後,叫道:「師父,木雄和木風的屍體……」
  兄弟本是同林鳥,大難來時各自飛,他們已顧不得兄弟的屍骨未寒,顧不得往昔的手足之情,隨著毒魔老白的身後拔腿疾奔——無痕叫道:「燕兄,追——」
  啞姑急搖手道:「別追了,血玉蟾蜍也只能嚇了他一跳,因為蟾蜍的血毒正是玩毒者致命傷,可是恁老毒物的經厲,待會兒他一定會想起破解這種毒的法子——」
  雖然那層黃霧在血玉蟾蜍的幫助下減少了很多,可是燕雲飛和雪無痕還是覺得頭昏昏的,四肢軟軟的幾乎舉不起腳。
  燕雲飛暗中運了一下氣,道:「下山吧,這鬼地方不待的好……」
  雪無痕恨恨地道:「讓他們跑了我真不甘心……」
  燕雲飛目中有絲蒼涼的道:「他們跑不掉的,兄弟,咱們不是沒有機會……」
  涼風呼呼地吹起,草木發出簌簌響聲,大地已抹上一層黑衣,地上除了那些躺著的屍體,空中尚散發著一股血腥味,燕雲飛含著淚埋了柳含煙,真是事世多變化,原本已死的柳含煙,在恁多的日子裡,曾給自己帶來沉痛的回憶,她本來就是死過的人,只不過這次已死了一次,前塵往事有如大夢一場,他悲淒的站了起來……
  踏著近晚的夜色,傳出沙沙的腳步聲,啞姑緊緊的跟著這兩個令她永生難忘的年輕人身後,她有些惶恐和難捨的連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步履是沉重的,人有些淒涼……
  半晌,燕雲飛道:「你要去苗疆……」
  啞姑點點頭,道:「我爹還在那裡,如果他知道我逃出來了,一定會高興的掉眼淚,畢竟我們有三年多沒見面了……」
  燕雲飛苦笑道:「嗯,我祝福你……」
  啞姑眼裡含了淚,她似乎有許多話想說,可是一時說不出來,只是默默地凝視了雪無痕一眼,雪無痕那張奇冷的臉上如寒冰樣的化開了,露著一絲奇特的苦笑……
  揮揮手,啞姑含淚獨自上了路——雪無痕仁立在那裡一直望著她的背影消逝——嗥地一聲響叫——空際飄過來一隻銳利的箭哨,只見一道箭影射落在燕雲飛的腳前,燕雲飛的眉頭皺了皺,道:「雪兄,看樣子麻煩又來了。」
  面上沒有一絲表情,雪無痕的手握在劍柄上,道:「只有一個字可形容……」
  燕雲飛一怔,道:「哪個字——」
  雪無痕冷淡的道:「殺——」
  燕雲飛苦澀的道:「只怕咱們的手全軟,殺人畢竟不是件容易的事……」
  響箭一過,林子裡已有了人聲,燕雲飛的話聲甫落,林子裡已傳出暴喝之聲,道:「前面可是姓燕的朋友……」
  緊接著——一塊白布長條在空中飛揚,自樹頂上滑落下來,斗大的黑字躍然的落進燕雲飛和雪無痕眼中—一「燕兄弟,入林一會,雪朋友,這件事與你無關,請速退出——」
  燕雲飛的眉頭一皺,道:「雪朋友,看見了沒有,人家可沒請你……」
  雪無痕仰天大笑道:「你看我是個臨陣退縮的人麼?」
  淡淡一笑,燕雲飛道:「別太自信,當你知道對方是什麼人後,你就非退出不可了,那不是怕,是有不同的交情和義氣……」
  雪無痕冷笑道:「看看吧,也許我會拔腿就跑……」
  兩個人突然仰頭大笑,他們朋友相交貴在知心,此刻彼此間似乎有種心意上的默契,在笑聲串串而飛躍中,兩個人昂然而不畏縮的並肩踏去。
  「逢林莫入」,這是千百年流傳下來的江湖定律,只要是道上跑的,外面混的,在這種情形下都不能將眼前的危機置諸腦海,那麼瀟灑的向林子裡挺進。
  他們有所仗恃才有這份膽量——林子裡,傳來一個沙啞的有著破鑼般的聲音,道:「雪兄弟,別過來,咱們還有那麼一段情……」
  是的,雪無痕心裡暗中那麼一掂量,的確有那麼一段情,小磨嶺的寒玉,道上的頂尖兄弟,江湖上誰不曉得小磨嶺上的寒大爺,手下三十六友個個都是能征慣戰之士,「寒玉」這塊黑中帶亮的硬牌子,哪個不豎起大拇指叫聲好,可惜人在正邪之間,脾氣時好時壞,江湖上能招惹他們的不多,除了燕雲飛這麼有份量的人敢和他掂量掂量之外,只怕連七門八派都得思慮一番了。
  雪無痕仰頭笑道:「是寒當家的麼?」
  林子裡響起笑聲道:「不敢,寒玉在這兒恭候多時了。」
  雪無痕嗯了一聲道:「寒兄弟,小雪在這裡問候啦,兄弟和燕朋友路過這裡,可沒招惹三十六位朋友,寒兄弟在這裡攔腰截住,不知道是什麼意思?」
  林子裡寒玉嘿嘿地道:「這得問問燕朋友啦……」
  燕雲飛滿臉不屑的道:「小磨嶺的朋友記性倒好,三年前兄弟項七在馬家溝擋了他們一擋子買賣,梁子就這樣結下了,他們先打了項七,還逼他跪下吃屎,我看不慣他們那種囂張的樣子,毀了四五個小磨嶺的朋友……」
  雪無痕大笑道:「小事情嘛。」
  哪知林子裡的寒玉卻哼地一聲道:「誰說是小事?你可知道我那幫子堂口兄弟日日夜夜不敢稍忘燕朋友所賜,總想找個機會謝謝燕大爺厚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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