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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鏡花傳奇


  經過幾天練了下來,小癡已摸出一個端倪,在輕鬆自在,無羈無束,隨心所欲,竟也收發自如,七成以上都帶了勁。這勁道往往大得嚇人,連通天和尚有時都盡全力抵擋招架乏力。
  尤其是輕功,任意施展,總有奇跡出現,竄高十數丈,那是小事,似又把「一炮沖天」的絕技重拾了回來。
  像這樣「進步神速」,小癡豈能還待得了此處。
  他的心早已飛到五花八門的武林世界。
  「武功大成啦!該是我白小癡揚眉吐氣的時候了。」小癡威風八面的說,然後想著該如何回到武林辦些正事。
  清晨,山林含露,一片清新爽朗,景色宜人。
  三人如往常,在屋前廣場練功。
  小癡的叫聲,已把呂四卦和通天和尚喚回頭。
  收了招式,通天和尚道:「你覺得運用自如了?」
  「嗯!你看!」
  小癡回手一招打向遠處一棵垂柳,然而招式過處,如泥牛沉海,什麼也沒發生。
  通天和尚嘲惹:「看什麼?看歌仔戲?」
  小癡一陣乾笑:「我又想到招式了!重來!」
  他如跳舞般耍起,然後順勢不在意的揮向垂柳,果然一道勁風呼起,吹得垂柳甩蕩不已。
  他這才得意道:「收發自如!」
  呂四卦道:「總是要先跳舞才行,我看你還是多練些時候吧!」
  小癡呵呵笑道:「扭兩下有何不好?這可以虛張聲勢,現在問題已不在多加練習,而是在於我『想不想」的問題。只要我不想,不就大功告成了?」
  呂四卦訕笑道:「問題是,你每次都會想。」
  「慢慢會改進嘛!要是再混在這裡,我看我都會只成真白癡了!」小癡道。
  呂四卦道:「那好啊!你若皇成『真白癡」,什麼都想不起來,武功馬上就恢復,可變成天下無敵啦!」
  小癡亦感有道理,頻頻點頭:「也對,值得一試。」
  若有機會,他倒想求證一番,現在他考慮的,是如何力能把自已變成「真白癡」,以及成了白癡以後,將如何再變回來如若無法變回,那可別玩,他可不願意一輩子變成呆呆傻傻的。
  通天和尚知道小癡已動了凡心,若再留他,保證他又會來個不告而別,也只有順其自然,以免又惹出無謂的事端。
  他將小癡和呂四卦招至屋前那塊平坦灰巖,三人坐了下來。他才道:「小癡兒,你武功大成之後,將作些什麼事?」
  小癡威風凜凜道:「多啦!揚名立萬,濟弱扶傾,替天行道,專殺壞人!呵呵,偶爾也可以躍武揚威一下。」」
  和尚道:「你所說的壞人,可有標準?」
  「沒有標準!」小癡得意而促狹道:「只要我看不順眼的,都是壞人!因為好人,我一向都看得很順眼!
  呂四卦也打趣道:「眼前就有一個!」
  和尚立即苦笑:「和尚已行將就木,再壞也壞不了多久,兩位何不放老衲一馬?」
  小癡哧哧輕笑:「你壞是壞,還算滿老實,這是你唯一優點,也是我饒你一命的最佳原因!」
  和尚苦笑不已。
  小癡不再開玩笑,正經道:「至少我得出口怨氣,平白的被人追殺,簡直太欺侮人了!」
  「包括九大門派?」
  「當然!」小癡罵道:「這些人比壞人更可惡,打著正派口號,就隨便可以殺人?什麼玩意兒!」
  和尚歎道:「老衲何嘗不是為此而離開少林寺?」他回憶道:「當年久折掌門要剿『七花門』,老衲也曾經阻止,沒想到悲劇仍不斷延續著。唉!這都是正派人士太過於嫉惡而近於走火入魔的結果。」
  小癡恨道:「所以這些人更該殺!」
  通天和尚長歎一聲,道:「老衲知道你非好殺之人,該不會濫殺無辜,如此說,只不過嘴巴硬而已……」
  「誰說的!」小癡擺出狠勁:「我的人生是血淋淋的,我逢人就殺!」
  和尚笑道:「據我所知,你還沒殺過一個人。」
  「廢話!」小癡踉樣道:「俺混了十幾年,以前的不說,奪取水晶蟾蜍,慕容府偷學武功,以至於後來的『天斷峰』戰役,苗疆邪魔歪道拚鬥,『九峰山』古宅的血淋淋事件,死傷少說也近千人,你竟會說我沒殺過人?」
  和尚含笑道:「看起來,似乎這些人的死亡都和你有關,但實際上他們都不是死在你手上:你想想看,當你武功不濟時,以及武功消失時,你又如何能傷人?我看每次被追殺的都是你!」
  小癡突然拽不出來了,想想,還真有那麼回事,尚未入龍王殿之前,他根本殺不了人,奪寶紛爭的死傷與他無關,武功大成後,雖挑了不少門派,就算峨嵋長老渡悔也是死於中毒,並非他親手所殺。後來的「天斷峰」戰役,自己也在最緊要關頭失去武功,死的人,全是龍王殿高手所傷,及至後來武功盡失,那還能殺人?
  想及此,實在讓他有點洩氣。
  混武林如此之久,一個人都沒宰過,未免太沒面子了吧?
  突然癟氣中,他已再得意聳起肩頭來:「誰說我沒殺過人?我在『要命郎中』那裡殺了一個獸人!嘿嘿,老和尚,你搞錯啦!」
  和尚淡笑道:「那是『獸人』,並非『真人』,只龍勉強算是半個人。」
  「小癡兒你少糗啦!」呂四卦像是掀人瘡疤般促狹笑道:「你那是殺人?那獸人明明是被你活生生給咬死的!你那有資格『殺人』?」
  小癡也覺得想笑而癟笑起來:「也罷!現在江湖難混,想殺個人都不容易,只好用咬的,這也算是一個好的開始。」
  能咬死人,也實屬少見,三人各有一股不同笑意。
  不久,和尚道:「不管如何,老衲認為你本性仍是善良並非兇惡之徒,所以老衲才不惜犯眾怒的將你給救回來,看在有恩報恩的份上,小癡兒你可答應我幾件事?你該不是忘恩者吧?!」
  小癡兒行為雖非那種一諾千金之人,但他也有此種心態,只是偶爾心力不足而已,對和尚的搭救,他當然感恩。
  「你說說看,能辦到的,絕無問題!」
  和尚滿意一笑,道:「其實也沒什麼,只是希望你別對九大門派記恨太深,他們也是被利用者。」
  小癡懷有不甘:「『恨』是結定了,我不殺他們,他們可不放過我!這件事很難辦!」
  呂四卦道:「何況我們還偷了他們不少靈丹妙藥,深仇已結成這樣子,我看是化不開啦!」
  和尚道:「這些我瞭解,在江湖,若無恩怨,那是假的,對於九大門派之仇,算一算便結了,想來亦能化干戈為玉帛,老衲原意,是希望別再讓奸人利用,而造成親者痛仇者快的局面。」
  小癡滿口答應:「這容易!俺天下第一聰明,怎麼被人利用?下次有人敢利用我,第一個就宰了他!」認真點頭:「這事純屬意外,經過一次教訓後,我終於想通,最親密的人就是最危險的人!」
  「去你的!」呂四卦罵道:「你這分明是在說我嘛!」
  「本來就差不了多少!」小癡瞪眼道:「隨時隨地在扯我後腿,掀我瘡疤的人就是你,我遲早會死在你手中,你不危險,誰才危險?」
  呂四卦不怒反而得意笑起來:「這是善意的忠告,也是為你好啊!少了我的扯後腿,你才真正危險!」
  小癡白眼:「我寧可忠言逆耳,聽些拍馬屁的話。」
  呂四卦笑歎道:「唉!誰叫你是我朋友?我不能見死不救啊!」
  小癡道:「什麼朋友?專門陷害我的朋友?」
  呂四卦笑而不笞。
  通天和尚淡然一笑,已把話題扯回來:「另外,老衲希望你能替我辦三件事情。」
  好奇心驅使下,小癡和呂四卦不再針鋒相對。
  小癡問:「什麼事?」
  和尚道:「第一、老衲希望你能阻止『龍王殿』可能的陰謀報復。東方龍一向陰險狡詐,他不可能不報復。」
  小癡道:「這當然,東方龍不找我,我還想找他呢!」
  和尚又道:「第二、老衲要你探探『莫拉真主』的企圖,以及它的組織。」
  小癡封此事也其感興趣,一口就答應下來。
  和尚滿意一笑,沉吟半晌才道:「最後一件,你要替老衲找出『七花門』的門徒。」
  小癡面有難色:「我怎知他們有多少人?」
  和尚道:「傳言只有七位,似乎都是女人,你只要找出她們七人就可以了。」
  小癡道:「她們全部以「花」為代表?像梅冷情,她住的地方全是梅花,其她者也可能住在蘭花、桂花之類了?。」
  和尚道:「也有此可能,據上次圍剿「七花門」人士說,她們武功各有專長,而且以花為記,想是錯不了,不過有一人卻相當神秘,到現在來沒人見過她。」
  小癡好奇道:「是誰?」
  「就是『七花門』的門主『鏡花』!」和尚說道:「鏡花水月本無蹤,含情一笑絕命中。」
  小癡道:「你是說她武功高強,來去無蹤,從未被人見過,而且在談笑風生之中就可殺人?」
  和尚點頭:「不錯。」
  小癡有興趣了:「她的武功多高?」
  和尚瞧他一眼,暗自一歎,小癡仍對武功如此癡迷。他道:「傳言她殺人從未用上三招,可想而知天下無人是她對手。」
  「無敵天下?」小癡兩眼瞪得如銅鈴般大,貪婪的只差沒流下口水,如若能和天下第一高手較量,亦或和她切磋,甚至偷學幾招,實是讓人興奮之挑戰,道:「比起你呢?你自認能通天,自然有一套了……」
  和尚苦笑不已:「不瞞你說,老衲師弟久折掌門,在二十年前那次圍剿,敵不過她五十招。老衲武功和他在伯仲之間,想必也好不了那兒去,大概勉強可湊個六十招吧?」
  小癡並不想知道他能接下幾招,他只要評鑒「鏡花」武功是否無敵天下?聞及和尚如此說,那當然不錯了!
  「好!很好!真是我心目中理想的師父!」他說的其是貪婪,似乎就想當場拜師似的。
  和尚淡然一笑:「小癡兒,恐怕你要失望了!……」
  小癡截口而瞄眼道:「你想阻止一個天才找尋理想的師父?這將是武林一大憾事!」
  和尚搖頭直笑:「並非如此!」他解釋道:「『鏡花』神秘莫測,而且冷酷無情,尤其是對男人,只要稍不順眼,馬上取其性命,這是『七花門』門下所有人的通病,你想這種人,她會收男性為徒?」
  呂四卦道:「看樣子,分明是心理變態!梅冷情母女就有痛恨男人的毛病,我看你就死了這條心吧!」
  小癡如被潑了一盆冷水,高興笑容也凍僵了,勉強的乾笑:「說不定她會破例……像我這種天才不多……」
  呂四卦調侃道:「是啊!將來拜了師,練了功,莫要變成人妖,專殺男人才好!」
  「去你的!」小癡一掌又摑向呂四卦頭顱:「要是如此,我第一個就殺你!至少會先閹了你,變成小太監!」
  呂四卦摸著頭,憋笑著,也不敢再出言。
  小癡瞪眼道:「我只是覺得『鏡花』武功厲害,天下無敵,這種功夫不學,你要學什麼功夫?拜不成,不會偷偷的學?一招『達摩竄月』打得天下大亂,你有什麼好嫌棄?將來我學會了,休想再叫我傳給你!」
  呂四卦被他說的笑容也澀僵了,歉然道:「對不起!我只是說說而已,當不得真,就算你真的拜她為師,我還不是一樣跟著你?」
  小癡這才有了笑容:「真是!分什麼男男女女!一頭死腦筋,好功夫當前,不學的才是呆子!」
  這話無異也罵上了通天和尚,他乾咳一笑,隨即道:「你說的也沒錯,練武者,對絕世功夫都有莫名的吸引力,否則江湖也不會常常發生掠奪秘籍事件。不過對於「鏡花』一事,你可別存太多希望,因為她行蹤飄忽不定,不知是生是死,你不妨先查明她的下落再說!」
  小癡甚感興趣而俱信心道:「沒問題!世上只要有那種功夫,就算她在閻王殿,俺也要下地獄把她給引渡回來!當然啦,她若不想傳我武功,我也會把她逼出來,就像生核子一樣,我要她生她若不肯,照樣逼她生下來!」
  通天和尚心知無法阻止小癡學功夫之莫大心願,也不願多費唇舌規勸,遂道:「若說武學之精奧,少林達摩「易經筋」可謂浩翰無比,為天下武功之最,可惜除了達摩祖師,無人能參透十層,老衲也只能悟出七八層而已。」
  小癡又貪婪起來:「我聽過,就是沒辦法弄到手,大和尚,『易筋經』放在何處?借一下如何?」
  和尚輕輕一笑道:「『易筋經』乃少林鎮寺寶物,借不得外人的;至於放在何處,基於安全,老衲不便告知,請能見諒。」
  小癡白眼道:「你以為我想偷?」
  以小癡出道江湖之種種作為,這句話是白問了,任何人也知道他對武功有所偏好,學不到,用偷,那是常事。
  和尚仍是輕笑著,笑聲中已含有那股「心照不宣」之意味。
  小癡也想及江湖人人如何防自己,不禁也笑了起來:「終有一天,我會弄到手的!」
  和尚輕笑:「那也是緣份,老衲無話可說。」
  小癡已下定決心,找機會專程為「易筋經」大大設計一番,非把它弄到手不可道:「放心,若有這麼一天,我必定避著你啦!」。
  和尚笑道;「多謝多謝!」
  談著,晨曦已升至山頭,投下串串金光閃亮,照在枝葉尖端晶瑩晨露,幻化無盡珍珠晶亮,甚為美麗。
  小癡已覺得該走了。
  和尚則追問:「你們要從何事先著手?」
  小癡不加思索就道:「武功要緊,當然先把調查『鏡花』的事擺在第一了。」
  呂四卦詫然道:「你要去找那女閻羅王?」
  小癡得意洋洋道:「有何不可?我現在可是神功蓋世,何必怕她們?」
  呂四卦苦笑不已:「希望你別再出差錯才好,『梅莊』那棟大樓,可就要再加三層了。」
  小癡呵呵笑道:「放心,大樓是要蓋,不過,不是我們,是她們母女倆!而且可能要蓋三十層!」
  呂四卦除了苦笑,又能如何?
  和尚已起身,整理一番破舊袈裟,然後道:「該作的,老衲都作了,兩位好自為之,老衲不送了。」
  小癡仍有一份感激:「九仟大禪師,別過今日,你將去何處?」
  和尚歎道:「武林岌岌可危,老衲豈可袖手旁觀,天南地北,自有該行之處,他日有緣,再與你這天下第一聰明禪師論禪,也是人生一大樂事,就此告別!」
  話聲方落,沒想到先走的會是他,只見他騰身而起,化作一道輕姻般飄浮,天馬行空掠向飛瀑,飛近瀑布左側古松處,右足尖輕點松枝,已然再彈十數丈高,借勁幾次,人已消逝瀑布頂端。
  他的輕身功夫,讓人想起神仙凌空虛渡的絕妙。
  小癡和呂四卦看著他背影消失,心田深處也升起一份悵然若失,畢竟,通天和尚也算得上是兩人的半個師父。尤其是小癡,若非他,又豈能悟出武學禪理?
  「人都走了,我們也走吧!」
  小癡斂起悵然神情,向茅屋作最後一瞥,已和呂四卦舉步往小徑走去,望向萬馬奔騰瀑布直瀉而下,兩人不禁豪氣又起,已仰天長嘯,以抒發鬱悶心胸。
  嘯聲霞得山峰暱暱作晌,回音不絕,兩人才邁開大步,直掠山下。
  他倆似如猛虎出山般氣勢萬千,卻不知後力是否夠足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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