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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奪寶奇謀


  小癡和呂四卦趴在崖面往下瞧,除了能稍微看清人影外,其它一片模糊,實弄不清一切狀況。
  小癡突地喝道:「搶得好,搶得妙,精采精采!」
  呂四卦皺眉:「看不清楚,你也知道一切?」其實底下並無激烈打鬥聲。
  小癡笑道:「用感覺的!」
  呂四卦想笑,道:「下邊一片黑漆漆,怎麼搶?」
  小癡道:「你是說和那群人搶,還是只顧收拾那小怪物?」
  呂四卦道:「都有,那群人搶不了,咱還是要鬥上水晶蟾蜍!」
  小癡胸有成竹道:「人嘛!生來一顆腦袋就得用,知道嗎?別忘了人是萬物之靈喔!」
  他道:「我準備和這賊蟾蜍鬥智。」
  這倒是新鮮事,呂四卦甚為好奇道:「怎麼鬥?你知道它有多聰明,千年怪物幾乎都通靈?」
  「再聰明也只是畜牲,怎能跟人比?看著點!」小癡已拿出一面圓鏡,道:
  「哪!只要有了它,這賊蟾蜍保證搞得暈頭轉向。」
  呂四卦不懂。
  小癡得意解釋道:「理由很簡單,傳言蟾蜍每逢月圓時都會爬出來吸什麼月光,我的鏡子一發光,倒也跟月亮差不了多少,隨時都可以叫它出來運動,當然啦,它出來是有一定的時辰,但我這麼一耍,它少說也得想上三天三夜才想得通這是怎麼回事,到時說不定已在我肚皮裡了呢!」
  呂四卦想笑,仍笑了出來,道:「要是它立時就想通了,那又如何?」
  小癡道:「如果如此……我至少能證明一件事情。」
  呂四卦好奇問:「什麼事?」
  小癡自嘲的說:「這證明它在洞裡偷笑--我比它笨。」
  呂四卦笑得更開心,道:「我看你還是別證明比較好,免得引起公憤,說你把人類給變笨了。」
  小癡淡然笑道:「不會啦!哪會差到那種程度?待會兒弄個三個月亮,看它如何去收拾?」
  若真如此,不知崖下那些人又做何想法?
  呂四卦興趣甚濃,道:「既是如此,那你快用吧!我很想知道這場人與獸的大對決,是誰比較聰明?」
  小癡瞧向東邊山頭,明月已探出頭,但若想照入深澗,還得兩個對時不可,而他並不考慮時辰,只要有月光反射就行了,當下頻頻點頭,捉狎直笑:「今天的月亮好像出來的特別快……」
  他已開始在計算角度,該如何才能使「月亮」準確照入深澗中,雖然此處離深澗仍有段距離,但以月光反照入洞似乎並無難事。
  呂四卦道:「是你來,還是我來?」
  「我來!」小癡抖起碗大鏡片,意氣風發道:「改造月亮可是大事,除了我,天下已沒人能夠辦到。」
  說著,他已調整鏡面,反射著月光照向深澗中。
  雖然鏡片反光,與月亮本身有所差距,但在澗中罩著薄霧之下,朦朧朧的,倒也像了八分。
  深澗人群突見「月亮」,皆露出訝異神情,擠位爭鬥已停止,深怕獵物出現而有所驚動,弄個前功盡棄。
  已有人道:「奇怪……今天的月亮怎麼出來那麼快……」
  雖有人疑惑,但他們死地想不到會有人如此搞鬼?疑心只稍現即失--眾人皆信了,自己又何必多猜疑?而且此時也不便走開。
  他們終被小癡瞞過去。
  最主要的是,月光照射之下,深潭已有了變化,而深深吸引了眾人目光,已無心再瞎猜月亮到底是真是假。
  只見罩住深潭之白霧已漸漸從一處崖壁之中滲入,似有東西在吸吞似的。
  千百種毒蛇也各自遊走,似要逃避某種東西,漸漸往四處洞穴鑽。
  眾人都可猜出--水晶蟾蜍可能要出現了,個個已繃緊全身勁道,運足十成功力,準備在最重要一刻全力搶奪。
  百餘人,男女高手皆有,卻無一絲聲息,一絲動作,連養尊處優的白衣少年也顯得急切而失態。
  百年難得寶物,誰不動心?
  這之間,最痛苦的要算小癡了,他沒想到手舉久了也會酸,才過了一個對時,真實的月亮只升到四十五度角的天空,仍照不到深澗底,然他已難以忍受了。
  「呂四卦……該換你了……」
  呂四卦幸災樂禍道:「你不是說只有你能照月亮?……」
  「少囉嗦!快點來,我受不了了!」
  小癡叨叫,呂四卦也不願真的讓他累倒,已接過鏡片。
  --月亮突然又高了許多。
  眾人已被深潭奇景給吸引,根本無心去察覺月亮為何如此之快就長高?
  白霧已快被吸光,深潭顯出一片澄清,似乎連山泉都停止再吐泉水。
  順著白霧消失處,密洞中似有咕咕嘟嘟,似有似無的淡淡聲音傳出,眾人聞聲,更顯得興奮。
  --這不是蟾蜍的叫聲是什麼?
  然而--
  事情有了變化,呂四卦魁梧接近肥胖身材,高舉著雙手,支撐不了多久已唉唉直叫要換人,而小癡兩手且還發著酸,也不甚願意想接。
  兩人直叫「月亮不好造」。
  商討結果,只有幾分鐘一個時段,雙雙相互輪流換人。
  如此一來,月亮忽高忽低,卻不知那只蟾蜍搞懂了沒有?
  而且小癡的「月亮」還似在水中的倒影,會晃的。
  果然蟾蜍似有所覺,已停止再輕鳴,亦未再運功吸食靈氣,白霧也不再往石縫鑽,一切似乎已停頓。
  眾人此時才發現有異,抬頭一看,或許霧氣被吸去不少,很容易已看清崖面到底是怎麼回事?
  「月亮是假的?」
  任何人都可看見那顆晃動的月亮正在一人手中發抖著。
  白衣少年見狀,霎時認出正是客棧碰上的冤家,一個吸氣,身形暴起。一掠十數丈,藉著峭壁並非垂直而平滑,踩上幾處落腳處,已翻掠崖頂,怒道:「小三爛你們敢在此搞鬼!」
  小癡見狀,干叫一聲「槽了」,也顧不得再照月亮,拔腿就跑。
  他急叫:「呂四卦快逃,月亮垮下來了!」
  然而白衣少年心存怒氣,出手並不留情,尤其他武功更有看頭,一個騰掠已截向小癡前頭,白金扇準確狠辣的已點向小癡「齊門」要穴。
  小癡雙手已酸,動作稍緩,一個照面已被點中,唉呀摔落地面。呂四卦見狀詫叫一聲拔腿即逃,白衣少年豈能讓他走脫,身化飛虎,搶撲過去,凌空一指截去,呂四卦悶呃出口,照樣倒栽地面,兩人雙雙落難,昏倒在地。
  白衣少年飛身落地,刷出白金扇,一副邪樣,冷笑不已:「我以為你有多大能耐?只不過爾爾!」
  說著就想出掌劈死兩人。
  「少爺等等!」
  刑開天也掠上崖面,追向白衣少年,急道:「留著他們有用。」
  白衣少年冷哼道:「這種廢人比人渣都不如,有何用處?殺了倒是乾脆!只是莫污了我的玉扇!」
  刑開天道:「水晶蟾蜍就快出來了,我們需要他們製造亮光。」
  白衣少年道:「可是這假月光根本騙不了蟾蜍……」
  刑開天笑道:「可以,你方才不也見著霧氣漸漸散去?蟾蜍叫聲傳出?這表示假月光也有效,只是後來他們晃動得太厲害而驚動了蟾蜍而已。」
  白衣少年瞧瞧昏迷的小癡,道:「隨你!」
  刑開天這才拱手答禮,再走向小癡、呂四卦,解下兩人腰帶,纏住兩人雙手,再拍醒他倆。
  小癡剛醒過來,見著刑開天已破口大罵:「暗算別人,算什麼英雄好漢?有膽放開我,咱們一決雌雄。」
  刑開天瞇起本已過小的眼珠,笑道:「小兄弟別生氣,錯過今晚你要如何都可以,還得麻煩你替我製造月亮。」
  小癡叫道:「放屁!我又不是木頭人,叫我酸死不成?」
  刑開天道:「放心,只要制了幾處穴道,保證你不酸不痛!」
  「你敢?」小癡掙扎急叫:「你敢動我,我就大叫,叫得蟾蜍不敢出來!」
  「這更簡單!」刑開天抓起小癡手中鏡片已塞入他嘴巴。如此一來。小癡想叫都叫不出聲音,活似吞了個大柚子,連嘴巴都合不攏。
  呂四卦栗道:「你放心,我不叫就是……」
  刑開天也沒放開他,點了他啞穴,再制住兩人數處穴道,然後扶著兩人直立而起,硬如木頭,再調整小癡嘴唇扣著的鏡片,反射月光,再次照向深澗。
  呂四卦則倚在小癡左身,以免兩人有所晃動。
  看來小癡再也不會叫累、叫酸了。
  一切弄妥,刑開天和白衣少年這才得意揚長而去,輕巧的掠回崖底,對於如此報復兩混混,白衣少年直叫好。
  小癡瞪大眼睛,嗚嗚直叫卻一點辦法也沒有,看來只有等一陣大風吹倒兩人,或是時辰一過,穴道自解以外,他倆已無處可逃。
  事情如此發展,實非小癡所能預料得到。
  月光經折射後,再次投向深洞,不久,咕咕蟾蜍叫聲又起,白霧也漸漸被吸盡,千萬條毒蛇也不知去向,一切似乎顯得更沉、更悶。
  眾人繃緊的神經已混不知覺的隨著鳴聲游動,滲出的汗珠已濕透了背脊,一觸即發之勢,讓人緊張萬分。
  終於--
  白霧已被吸盡,從潭邊內側峭壁凸出似碗的小積水窪處,出現了一隻拇指大小,全身泛白近乎透明之小蟾蜍。
  它正對著小癡嘴巴那顆假月亮,目不轉睛的瞧著,咕咕叫著。並未發現那顆月亮乃人為假造。
  現在小癡終於證明他比蟾蜍聰明多了--縱使這證明十分痛苦。
  就在蟾蜍出現之際,一道白光已從左側射出,若閃電般射向蟾蜍背後石壁,似想封掉其退路。
  在此同時,眾人已群掠而起奇功盡展,有如群蜂螫人,全湧向蟾蜍,前前後後,劈劈扯扯,功夫高低就此分曉。
  只見一道白影閃在前頭,似要撞向石壁,卻又輕功抽出白扇,想封住水晶蟾蜍去路。
  此人正是那名白衣少年。
  水晶蟾蜍頓覺有變,趕忙彈射密洞,豈知白衣少年功夫了得,白扇封得甚急,水晶蟾蜍撞上扇葉,自知不妙,猛又反彈往水中落去。
  白衣少年勢在必得,突又打出細網,單向水潭。任那水晶蟾蜍狡滑欲潛水底,仍被網住,硬被拖出水面,咕咕驚叫不已。
  白衣少年欣喜,朝向手下喝道:「得手了!」身形一掠登崖而去,先行避開群眾,一連數閃,逃離百丈開外。
  當他掠退之際,已有人叫道:「快追!蟾蜍被奪了!」
  群雄立時反身追向白衣少年。
  而刑開天和那名僕人早有準備的攔下眾人,纏戰數招後,見白衣少年走遠了,方自抽身倒掠,逃之夭夭。
  眾人已為寶物所迷,顧不得再理刑開天,仍追往白衣少年消逝方向,眨眼走個精光。
  只留下崖頂小癡、呂四卦兩人,仍在陪著明月伴清風--有口難言。
  這是小癡出道以來,栽得最慘的一次。
  小癡嗚嗚直叫,若能罵出口,恐怕刑開天頭上都會被他的字,一顆顆砸得長大瘤了。
  可惜就是無人理會他。
  也不知過了多久。
  明月已移向中空,清光投注深澗,墨青之中勾出明顯輪廓,要比小癡嘴巴那塊「月光」其亮度何只差上十倍?
  仔細一看,深澗竟然還有人影?
  見其青衫窄靴,曲線玲瓏,還是位少女之身。
  她為何深夜造訪?
  若想奪寶物,蟾蜍早已被搶走,難道她未有所覺?
  看她驚愕的瞧著四周,似當真不知寶物已被奪。
  「奇怪……怎會沒人?……」
  皎好的臉容,映在月光下,就如畫中之新月美人,然而她剪了一頭短髮,再加上似該屬於男人的豪邁動作,在她身上很難找出女人氣息。
  「也許等不及,走了吧?也好,省了我不少事。」
  找不到人,她也不瞎猜,反而有點高興,隨即抬頭望向月亮。
  「咦……怎會有兩個月亮?」
  再瞧幾眼,她已發現小癡和呂四卦,登時笑了起來。
  「這兩人到底在搞什麼!」
  懷著一份好奇,美姑娘已掠向崖面,想看個究竟。
  小癡兒見著有人掠上來,已高興嗚鳴叫的更大聲,終於脫困有希望。
  美姑娘抵達崖頂,瀟灑的走向小癡,乍見小癡如此怪模樣,已咯咯笑起:「喂!你幹嘛咬著鏡子在這裡耍寶?」
  小癡瞪大眼珠,叫的更厲害。
  美姑娘笑出一對迷人酒窩,算算年齡決大不了十八歲,帶有股刁鑽味道。她道:「你要我放了你是不是?」
  小癡叫的更尖,眼珠兒轉的更急。
  美姑娘嘲惹一笑,道:「看你賊頭賊眼,一定不是什麼好東西,你要我放人,我偏不放!我偏要放這位高個子。」
  她已伸手拍開呂四卦啞穴。
  再瞧幾眼,她已發現小癡和呂四卦,登時笑了起來。
  美姑娘道:「我姓慕容,小名玉人,你呢?」
  呂四卦張張嘴巴,等酸疼減少許多,才道:「我姓呂名四卦。」
  「呂四卦?」慕容玉人瞄向呂四卦腦袋,已咯咯笑起:「倒有點像,那他呢?」
  「他叫白癡。」
  「白癡?」慕容玉人又驚又好笑:「你們的名字怎會那麼奇怪……聽起來就像個大白癡似的!」
  小癡又再嗚嗚尖叫。
  呂四卦道:「小姑娘你放了他吧!他是天下最聰明且獨一無二的白癡,也是我的好友。」
  慕容玉人邪笑道:「哼……最聰明的白癡,我看一點都不像!那有人把鏡子往自己嘴巴塞的?」
  呂四卦道:「那不是他自己塞的,我們是被別人逼迫,所以白癡是別人,他是聰明人……」
  慕容玉人馬上追問:「誰逼你們?」
  呂四卦道:「那群想奪『水晶蟾蜍』的人。」
  「他們把蟾蜍奪走了?」慕容玉人顯得緊張。
  呂四卦道:「這……我就不曉得了。」
  小癡此時又嗚鳴叫,表示自己知道。
  慕容玉人瞄向他,突有所悟,念道:「白癡……聰明白癡……」驀然欣喜若狂叫道:「你就是最近轟動江湖的『聰明白癡』?」
  小癡瞪她一眼,責怪她知道自己大名,為何還不快點解除自己禁制。
  慕容玉人已趕忙拿下他嘴中鏡片,又追問:「對不對?」
  小癡叫道:「到現在才認出我來?未免太慢了吧?」
  慕容玉人一陣激動的瞧小癡,似要看個夠才甘心似的。
  小癡叫道:「小丫頭你懂不懂禮貌?哪有女人如此看男人的?你害不害臊?看得我都覺得自己好像沒穿衣服!」
  慕容玉人雙手叉腰,一副吃定人模樣,道:「我就是喜歡看,你能奈我何?」
  小癡無奈道:「好吧好吧!要看就給你看,反正天下臉皮沒有一個比你厚的了,你不必找我比較了。」
  慕容玉人臉眸不由得紅了起來,終究自己仍是少女之身,如此看人總是有點過份,一時也無法處之泰然。
  小癡一語中的,更形托大,叫道:「還不快替我解開腰帶!」
  慕容玉人頓時更紅著臉,這「解腰帶」三個字對少女來說,更難以入耳,她不禁羞窘成怒,罵道:「登徒子,這種話你也說得出來?看姑娘如何教訓你!」
  一掌就摑向小癡臉頰,打得他痛叫不已。
  小癡痛叫道:「臭丫頭你搞什麼想入非非?我的腰帶纏在手上,誰要你解那種腰帶?」
  慕容玉人聞言又是一楞,自己一時疏忽,以為小癡口中缺德,要人替他寬衣解腰帶?誰知是解去手中腰帶?
  誤會已生,她也不好意思認錯,硬是搶理道:「不管!反正你們男人說這句話就是登徒子,該受到教訓!」
  小癡恨的直咬牙,卻也不敢再作怪,道:「好吧!你放了我總可以吧?」
  「放你?……」慕容玉人嘲訕一笑:「傳言江湖最大白癡無所不能?……我看不怎麼樣嘛?」
  小癡叫道:「我本來就不怎麼樣,我很累、很酸,求求你讓我休息吧?」
  慕容玉人笑的更惹人:「傳言還說只要有你去的地方,任何寶物都迷不掉你肚皮中,可真有此事?」
  呂四卦道:「甭說啦,從今晚開始,記錄要改寫了。」
  慕容玉人頻頻點頭道:「不錯,該改成我才對。」
  小癡道:「你少自抬身價,水晶蟾蜍早就讓人給奪走,說不定還吞了呢!你還在這裡說風涼話?」
  「我不信!」慕容玉人回答得很有自信。
  小癡奚落道:「人都走光了,你還來幹什麼?專放馬後炮有何屁用?」
  「不可能!水晶蟾蜍非得明月當空不出洞……」
  「你沒有看到我在製造『明月當空』啊?」
  慕容玉人瞧及手中鏡片,再想想種種一切,登時焦切道:「槽了……莫要當真被抓走才好……」
  小癡趁機道:「放心,只要你放了我,我保證再捉一隻送你。」
  「憑你?」慕容玉人不屑的哼了一聲,道:「下輩子吧!」看看月色,已近中天,若真有另一隻,這正是時刻,瞪向小癡,調侃道:「我要你好好看我如何捉水晶蟾蜍,我就是要打破你的記錄!」
  小癡亦奚落道:「反正你也捉不到,我就給你一個丟臉的機會吧。」
  莫容玉人冷道:「最好是有,否則這面鏡子永遠都會掛在你嘴巴上!」
  時間不多,她已解開呂四卦穴道,要他順著小徑走下去,自己卻挾著小癡縱往崖底。
  方落地,她仍照著先前姿勢擺置小癡,存心讓他看完全部過程。
  明月已正中天,冷清銀光顯得特別明亮,投注於深潭中,潭面更如一片發了光的水晶,清澈見底。
  慕容玉人很快從腰際掏出一沉黑色小盒子,小心翼翼的走向潭邊,置於地面,也掀開了盒蓋。
  依稀可見盒中置有一隻鮮紅蜘蛛,此時已被纏綁於盒裡,無法逃逸。
  小癡頓感奇異,問:「那是什麼?」
  慕容玉人回眸一笑,自得道:「『九眼血寡婦』,有它來引誘『水晶蟾蜍』,保證萬無一失。」
  小癡縐縐眉頭道:「哇呀呀,連這傢伙,你也弄來了?」
  慕容玉人更形得意道:「老實說,白天那群人正衝著我的『血寡婦』來的,後來我略施小計就將他們給甩脫了。」
  看樣子,小癡在白天的瞎扯,竟也歪打正著,「將」了慕容玉人一軍,然而這事,若他不說出,恐怕慕容玉人永遠也無法想像得通。
  小癡暗自得意笑著,道:「你的本領還真大啊!」
  慕容玉人道:「等我捉到『水晶蟾蜍』,你就知道天下最聰明的是我,不是你這個大白癡!」
  小癡悠哉悠哉道:「你捉吧!也許再過千萬年,這裡會再冒出另一隻水晶蟾蜍來達成你的願望。」
  慕容玉人高傲的哼了一聲:「別以為你那破月亮能騙得了水晶蟾蜍,你看著吧!」
  她不再理會小癡,望著月亮,投影正好居潭心正中央。她立時拿出似細針之類的東西刺向紅蜘蛛,隨即躲在盒子左後方,目不轉睛注視水潭及盒子之間。
  傳言「九眼血寡婦」全身血紅毒液為天下奇毒,中者無救,亦是「水晶蟾蜍」最喜歡果食之物,而血寡婦難求,水晶蟾蜍又困居於此,想大快朵頤一餐,談何容易?
  是以若以此物來引誘水晶蟾蜍,想必能收到奇效。
  血寡婦被刺痛,已發出哧哧叫聲,毛絨絨長腳不停掙扎,口中利牙扣動,淡淡紅色毒物已噴出。
  而就在此時,月光突如被濃縮似的,縮成一道指粗白色光束,正中央的射入潭水中。
  那光,似如宣洩的流星光群,不停的鑽往潭底,似乎多鑽幾分,月亮光華即消逝幾許,宇宙神奇奧妙,在此全然呈現人們眼簾。
  尤其小癡已看得目瞪口呆,實不敢相信此為實情。
  更讓他驚訝者--
  「啊!真的有另一隻水晶蟾蜍也!」
  他那對賊眼已瞪向潭底,依稀可見光束底端正有一隻似以淡淡血紅細絲勾出之蟾蜍狀東西在吸食月光。
  這形體,就如透明玻璃映出紅線蟾蜍模樣,根本看不見完整形貌,若有,該算是那對亮如星星的眼珠,較為明顯罷了。
  慕容玉人伏於地面,聞及小癡驚訝叫聲,已欣喜萬分,果然寶物仍在,但為顧及捕捉不易,仍不敢抬頭張望,硬是忍了下來,專心注意盒子,以免有所失閃。
  血寡婦似也知剋星已現,方才殘厲叫聲已失,轉為哀鳴掙扎,所吐紅霧更為濃郁。
  水晶蟾蜍已有了變化,順著光束漸漸浮向水面,形體也漸漸呈現小癡眼眸。和先前那只差不多大小,只是身體更透明,接近於水色,溶於水中,只能看清紅色似是血管勾成的輪廓。
  小癡終於明白真的還有這隻老蟾蜍,先前那只體色較白,道行想必也差得多,難怪會被騙。
  呂四卦此時也繞道抵達此處,乍見奇景,已張得目瞪口呆,忘了身在何方。
  然而小癡所擔心的不是蟾蜍真假,而是若讓寶物落在慕容玉人手中,自己的記錄就被毀了。想及此,他馬上大叫起來,準備驚走蟾蜍,將來再回來捕捉也不遲。
  他已大叫:「一隻蛤蟆一張嘴,兩個眼睛四條腿……」
  慕容玉人那曉得他會來個「蛤蟆跳水」,大叫一聲「可惡」,趕忙掠向小癡,一手擰他嘴巴,抓起地面鏡片又塞住他嘴巴,這才笑出聲音:「我看你的蛤蟆要跳到哪裡去!」
  小癡此時連叫聲都無法吼出,只得像先前一樣,嗚嗚直叫了。
  慕容玉人深怕呂四卦也壞了事,順手又點他穴道:「你也一樣,給我好好呆著!」但覺不妥連啞穴也點了。
  呂四卦無奈,跌坐於地,也無法說話,只有乾瞪眼份兒。
  慕容玉人很快掠回原地。
  此時水晶蟾蜍已浮出水面,晶瑩剔透,一塵不染,真以為是哪家巧匠用上等水晶雕出來之寶物,讓人歎為觀止。
  仔細一看,它竟然浮出水面三寸餘,這與傳說中的凌空虛渡,莫非有異曲同工之妙?
  蟾蜍仍繼績升高,月亮光華如湧泉,直往它嘴中鑽。
  血寡婦叫聲更鳴,掙扎得更厲害。
  一切除了此原始生物低沉聲音外,似都已靜止。
  直到水晶蟾蜍升至近一尺餘,月亮光華也西偏而淡的多,蟾蜍才開始輕鳴,也開始注意四週一切。
  小癡兒此時只能斜眼直瞪蟾蜍,也不停轉動眼珠,還不死心的想趕走它。
  蟾蜍對他似乎興趣不大,咯咯兩聲已轉往那只血寡婦,似也聞及血紅濃霧味道和聲音,咯咯再叫,舌頭已靈如蛇信的吐掠著。
  慕容玉人一顆心已縮得緊緊,運足全身功力,準備那決定性一撲。
  蟾蜍叫了幾聲,舌頭抖直,直往血寡婦吸去,然而血寡婦已被綁於盒中,吸了幾次,仍未奏功,蟾蜍已感意外狀,咯咯再叫兩聲,突然口吐銀光,整只已順著銀光,快逾流星的竄向血寡婦。
  慕容玉人見機不可失,連人帶身全往黑盒子撲去,「卡」的一響,再「叭」的一聲,她已緊抓住盒子,整個人也摔在濕漉漉水潭邊。
  然而她並不覺得痛,登時高呼:「我捉到啦--」
  那股雀躍驚喜,就差點沒跳入潭中洗澡。
  小癡苦笑不已,暗道:「完了,看樣子,記錄要改寫了。」
  慕容玉人抓緊盒子,可感覺出盒子繃得很得厲害,她欣喜若狂的奔向小癡:「大白癡,你認輪了吧!」
  小癡苦笑著,自嘲的想著:「這次不認輸都不行了……」
  慕容玉人抓著盒子在小癡前面炫耀:「這下你該明白水晶蟾蜍非月正中天不會出來,你想騙它?笑死人了!呵呵……如今落在我手中,你這個白癡是當定了!」
  她淘氣而不失童真,像貨郎鼓的耍著,誰知奇跡又再發生。
  只見黑盒子晃向小癡嘴中鏡片反射的月光,當鏡片月光照向盒子之際,盒子突然爆開,水晶蟾蜍奇快無比的往鏡片射去。
  「卡」然脆響,鏡片已破,蟾蜍也竄入小癡腹中。
  事出突然,小癡和慕容玉人都被嚇呆。
  事出突然,誰知寶物會莫名其妙的又到了小癡腹中?
  鏡片碎片少許刺痛小癡嘴巴,他已吐啐著,罵道:「什麼玩意兒!連我的月亮也要吃了?」
  還好碎片不多,吐幾口唾液,也無大礙,被刮刺的也只是皮肉之傷。
  慕容玉人可就沒那麼自在了,明明到手的寶物竟會平白的跑到別人口中?
  這算哪門東西?
  「把蟾蜍還給我!我要剖開你肚皮!」
  她丟掉手中黑盒子,撲向小癡,往他嘴巴就撕就扯。
  小癡不知那來的力氣,突然間已能掙脫腰帶,穴道也不再受制,已和慕容玉人扭打起來。
  「喂!你講不講理,是蟾蜍不長眼睛鑽入我肚子,你憑什麼要我還你?」
  「你才不講理,明明是我用血寡婦換來的,而你卻連血寡婦都吞了,快還給我!」
  兩人扭打,小癡因腰帶早已解去,這一打,衣衫全褪,只剩一條內褲,不過他仍威風得很。
  慕容玉人突然發現,已驚叫起來,趕忙兩手掩臉,怒罵:「不要臉!下流!」
  小癡此時瀟灑的爬起來,自由自在道:「我就不相信你能跟我比?」
  「你下流--」
  「下流也罷,反正這都是你逼的,我可不在乎!」
  「你無恥!卑鄙!齷齪--」
  「再罵,我就剝了你!」
  小癡本只是作勢欲撲,沒想到不知為何,身形卻飄浮起來,而且還甚為快捷的撞向慕容玉人。
  他驚叫不已:「這是怎麼回事?」
  話未說完,已撞向對方,慕容玉人尖叫,顧不了許多,再次反擊。
  小癡被打疼了,一不做二不休,也狠力扯下慕容玉人腰帶,纏在自己褲頭上,呵呵笑了起來。
  慕容玉人更是驚慌,雙手趕忙揪緊褲檔,深怕一不小心掉了下來,她破口大罵:「不要臉,淫徒!色狼--」
  小癡知道她暫時不敢亂動,也不願再纏鬥,捉狎道:「腰帶沒了,草繩也湊合湊合,我累啦!拜拜!」
  不理她,小癡扛起呂四卦往山澗小徑奔去。
  慕容玉人很是不甘心,罵道:「大白癡--你不要臉,你吃了水晶蟾蜍一定會被它穿腸破肚,死於非命--」
  「你是大白癡!你只能騙那二流蟾蜍--你根本比水晶蟾蜍笨--」
  她罵紅了眼,仍在罵,非得宣洩一肚子怨氣不可。
  遠處也有了回音--
  「我笨不笨沒關係……問題是水晶蟾蜍現在已在我肚子裡了……」
  這話回的很絕,小癡弄個假月亮,最終目的就是在得到水晶蟾蜍,現在蟾蜍已得,至於方才只能騙出道行較淺的玉蟾蜍一事,已不重要了。
  再說水晶蟾蜍在最後一刻也把鏡片當成月亮而拚命撞向它,撞入小癡口中。嚴格說起來,小癡的詭計仍算得逞了。
  慕容玉人罵啞了喉嚨,已無回音,這才呶著嘴,恨道:「可惡!我非奪回來不可!」
  沒辦法,她只能照小癡所言,弄條草繩繫在褲頭,充當腰帶。
  猝見自已以草繩為帶,也禁不住笑了起來,她何嘗想到會弄成如此狼狽模樣?
  又笑又罵又恨中,她也快步追出谷外。
  明月西斜,淡光漸漸消逝深澗,濃霧又起,山泉再流,蛇蟲穿梭,漸漸又已恢復舊觀。
  似乎這一切都未發生似的。
  (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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