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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 難言之隱


  凌纖兒冷冷開口:「你們想怎麼?」
  於大護法道:「不敢,敝門門主,想請凌姑娘到總壇一行。」
  凌纖兒哼笑道:「這簡單得很,我答應你便是。」
  於大護法像是料不到凌纖兒竟會一口答應,有點呆了,道:「凌姑娘如此爽快.於某人感激不盡。」
  凌纖兒淡笑道:「於大護法,我答應你到羅剎門總壇去,不知你可有本事,將我護送到嗎?」
  於大護法道:「這個,在下自信還有把握。」
  凌纖兒淡然單:「你可知道,邪派之中.有長恨客和一個……一個叫白中紅的小魔頭.正派之中,有冰宮冰玉夫人、以及崑崙、青城、少林等,皆有高手,要請我前去!」
  於大護法道:「知道。」
  凌纖兒瞄眼道:「那你還說有把握?」
  她講這話的目的,一則,是想聽聽這於大護法本身的武功如何?二則,也想知道羅剎門究竟做了一些什麼準備。
  自己到了羅利門總壇附近.是不是可以有機會脫身?
  於大護法金魚眼一突,道:「當然沒問題,姑娘到敝門總壇去,乃是自願的,誰也不能說什麼。
  「再來,敝門另一名大護法百變魔女,也已率眾在前迎接,在將到總壇之際,門主也會出迎,到時,只怕誰也不敢亂來的。」
  凌纖兒一聽於大護法如此說法,真是一個頭兩個大。
  她並不是怕百變魔女會等在前面,而是羅剎門的門主,居然也為了自己而要離開羅剎門的總壇!
  羅剎門的門主,究竟是什麼人,只怕除了羅剎門的幾名頭頭外.便是羅剎門門徒,都難以知道,武林之中,人人皆知羅剎門的門主是一個武功高到極點的人物。
  因為武功若是不高,又何以能統率那些能人輩出的一大門派?
  但是.這位門主,究竟是何等樣人。卻是眾說紛紛,莫衷一是,乃是武林高手之中,最富有神秘色彩的一個人物了。
  凌纖兒知道,如果自己已落到羅剎門門主手中的話,因為脫身太難。為了保有心中的秘密,死了倒還簡單些。
  她暗歎在心:「原來貴門,竟如此隆重待我!」
  於大護法笑道:「姑娘乃是本門的重要貴賓,自然要鄭重其事,以示尊敬。」
  凌纖兒冷笑道:「如果真是這樣,那你們就該將我丁叔叔請了回來!」
  於大護法甚是爽快:「行,這事簡單,等姑娘到了總壇之後,便一定可以和丁大俠相會了。」
  凌纖兒本來想,如果能在半途之中和丁沖相會的話,也許還能商量出脫逃的方法。
  但如今,聽得於大護法如此說法,她知道對方也並不笨!
  凌纖兒賭氣冷聲道:「我們該走了.還等什麼?」
  於大護法道:「是,凌姑娘請!」
  凌纖兒在和於大護法講話之際,一直身在灌木叢內。
  於大護法一個「請」字才出口。
  凌纖兒一提真氣,向外躍來,似有意,似無意,便向他撲去!
  只見於大護法仍是面帶微笑而立,但是他整個身子,卻甚是輕盈。
  凌纖兒向前撲出時的那一陣輕風,已將他吹得飄飄蕩蕩.向後退出了七八步去,凌纖兒連趁機發指的機會也沒有!,凌纖兒驚詫了眼!
  她自然知道,那並不是於大護法真的這樣容易為自己所帶起的勁風吹出,那乃是一門極高的輕功。
  凌纖兒站定之後,於大護法又飄然蕩向前來和凌纖兒並肩而立。
  五長者身形展動,圍成了一個小圓圈,將兩人圍在中心。
  凌纖兒嗤笑道:「原來請貴賓是這樣請法的!」
  於大護法老神在在,道:「正因為姑娘乃是貴賓.所以我們才要全力保護。」
  凌纖兒講不過他,便不開口,跟著他向前走去。
  走出了五六里,轉過了一座密林,居然是一條寬有數十丈的清河。
  凌纖兒只聽得一陣銀鈴般的笑聲,傳來道:「於大護法,成功了嗎?」
  於大護法淡聲道:「凌姑娘未見到門主之前,成功二字不敢提哪!」
  凌纖兒向前看去,只見河中一字排開,三艘漆黑鐵船。
  那三艘鐵船從吃水情形看來,甚有重量。
  看船身,黑漆漆地,並無窗子,只是在艙頂之上,卻開了一個圓孔,有一個圓蓋,正撐開著。
  那個圓蓋,足有半尺來厚。
  三艘鐵般的外形,一模一樣。
  而掌舵的船夫,亦全都長相相同!
  凌纖兒仔細辨去,方察覺三人皆易了容。
  在那三艘鐵船之前,站著三個人。
  兩邊兩個,乃是蛇蠍二將。
  而正中那個,雍容華貴,妖騷狐媚的正是百變魔女。
  百變魔女笑容有些僵,但立即又滿面春風,道:「恭喜於大護法:「
  於大護法咧嘴一笑,道:「全要仗百變魔女,在路上合力退敵!」
  凌纖兒四下瞄眼.便明白於大護法是要將自己送上這三艘鐵船中的一艘,向羅剎門總壇而去。
  三艘鐵船一模一樣,即使自己剛上船時有人看到,船一開後。也難以弄得明白自己究竟在哪一艘船上。
  就算遇到了敵人,敵人除非將三艘鐵船一齊扣下,否則也沒把握能找到自己。
  凌纖兒暗歎於大護法沒想得周到,心中卻著急萬分。
  這一來,她安然到達羅剎門總壇的可能性增加了,但是,她半途逃脫的可能性,幾乎是零。
  她只好乖乖上其中一艘船的甲板。
  凌纖兒歎了一口氣,心想事情已到了這一地步,也沒有別的辦法可想,先走一步算一步了。
  果然,於大護法和百變魔女客氣了幾句,身形飄飄,來到了船艙外,道:「請姑娘進艙。」他一面說.一面卻指著艙頂。
  凌纖兒冷斥:「有沒有搞錯,要我爬上去,船艙沒有門嗎?」
  於大護法露出奸詐的笑容,道:「不瞞姑娘說,船艙乃是以三寸厚的鋼板,經過巧匠焊接而成的,並無艙門,只有在艙頂之上,有圓洞出入,有小孔透氣而已,但是能中卻十分舒服,姑娘請。」
  於大護法的話,仍然講得十分客氣。
  但就是三歲孩童,也可以聽出,於大護法的語中含有極大的威脅之意,而且在警告凌纖兒,別想脫逃。
  凌纖兒聽了,呆了半天。
  於大護法又催道:「姑娘請!」
  凌纖兒知道此時此地,除非準備立即就死,否則就別想反抗,不然也只是多吃苦頭罷了。
  她不再多說什麼,道:「好。」
  身形掠起,躍向艙頂,只見艙頂上的那個圓洞,只不過徑尺,剛好可容一個人進去,而除了那個大圓孔之外,還有十來個指頭大小的小孔。
  凌纖兒從那個大圓孔中,滑進了船艙。
  她才感到落在船艙中,足踏處,軟綿綿的,十分舒服,只聽得頭上:「啪」的一聲響,圓蓋已經蓋上。
  圓蓋一蓋上,整個船舶之中,便出現了一片白亮的光芒。
  凌纖兒查看四周,只見那船艙寬有五尺,長約丈許,十分寬敞。
  船艙的底部一半鋪著厚厚的錦褥,另一半,則是一副矮椅矮几。
  那白亮亮的光芒,乃是一顆鵝卵大的夜明珠所發出的。
  凌纖兒以指去扣艙壁,發出來的聲音十分沉實.看來艙壁乃是三寸厚的鋼板所鑄一事,是真的。
  船艙中.倒確如於大護法所說,十分舒服。
  凌纖兒也看開了,便在錦褥之上躺了下來。
  她躺下之後.沒有多久,便覺出船身震動。
  要開船了。
  凌纖兒躺在錦得上,抬頭看去,只可以在那七八個小孔中,看到一點幾點天空而已,她看了一會,便睡了過去。
  沉睡中!
  她只覺得船行速度加快,似乎急於往某秘密處藏躲。
  至於那長恨客和白中紅,正落腳於生金鎮一處隱秘華麗行宮之中。
  他們已舒服休息一個晚上。
  長恨客坐於大廳,屁股都未坐熱,正待吹噓將如何制住羅剎門敵人之際,已有探子狂奔回來。
  顧不得再通報,趕忙撞向大廳,跪拜即道:「稟宮主,大事不妙,凌纖兒已被羅剎門抓走了!」
  「什麼?」長恨客聞報,臉色不由大變。
  白中紅更自目光直縮,暗自叫苦,凌纖兒怎會如此粗心大意?
  長恨客又自追問:「誰敢抓我要之人?」
  探子懼聲道:「羅剎門中人……」
  「他們敢——」
  長恨客突然發狂,哇哇厲吼,猛轟一掌,打得探子倒衝門外,摔得四腳朝天,似乎當場斃命。
  長恨客又吼:「還不快派人圍捕過去!把人搶回來——」
  一聲應是,十數名弟子立即掠牆而去,準備搶人。
  「全是一群飯桶!」
  敢請他欲親自出征。
  一些手下又開始忙亂起來。
  白中紅趁機拱手道:「在下有只龍鷹,可幫忙查出對方行蹤,一有消息,必定通報宮主。」
  長恨客想及此鷹,心下大喜:「賢侄快去快去,留著神鷹不用,實是可惜,一有消息,我立即支援!」
  白中紅含笑答應,事不宜遲,立即起身告退。
  待出了行宮,晚來龍鷹帶路,並施展絕世輕功,拚命追問東南方,期能及早找到凌纖兒行蹤。
  龍鷹了得,在盤飛引路,掠過數座山頭彎谷之後,已在空中輕鳴。
  白中紅自知有狀況,趕忙掠向山谷高處,往下探去!
  果然發現河上三艘鐵壁銅牆黑船,押船眾人所穿的黑衣制服,正是羅剎門標記,看來是錯不了。
  他已認出百變魔女,還有那於大護法,竟連蛇蠍二將都在場,如此龐大人群,實是不好爭鬥,何況自己志在救人?
  看著三艘黑色鐵船.白中紅暗暗輕歎!
  或許他能一艘艘試探,找出凌纖兒藏身處,然而她會願意跟自己走嗎?
  生金鎮那件誤會尚未解釋,她本就把自己當成敵人啊!
  然而,不救她,此次落入羅剎門,難保性命不保,就算保住了.恐怕也得受酷刑吧?
  掙扎中,他只能歎息著!
  心中暗道:「先救人再說,至於她理或不理,且由她去了。
  有了決定,白中紅自嘲一笑,老是玩這救人遊戲,卻不知何時才能真正打動佳人芳心啊?
  慢慢地,他已潛向暗處,為救人而大作準備工作去了。
  等到凌纖兒一覺睡醒,鐵船已停下來。
  她只聽得外面,傳來了很緊密的「鐺鐺」之聲.以及人的呼喝聲,想是有人在交手。
  凌纖兒在船中,根本看不到在動手的是些什麼人,但是從兵刃不斷發出撞擊聲這一點兒看來,在動手的人,武功都還不怎麼樣。
  因為高手過招,要用兵刃,已經算是很遜了,而兵刃更不會時時碰擊的。果然,沒有多久。
  只聽得於大護法笑出聲:「沒用的垃圾,也敢和羅剎門作對?不如快回去,報與凌霄劍俠知道,令他親自到羅剎門總壇吧!」
  這時候,兵刃的撞擊聲,也停了下來,有人狼狽大叫,以及雜亂的馬蹄聲。
  凌纖兒聽到「凌霄劍俠」四字,知道來的必是以他為掌門的青城派門人。
  於大護法和百變魔女兩人,可能根本未曾出手,便由五長老將來人打發走了。
  鐵船又開始震動了起來!
  凌纖兒一個翻身,又待睡去。
  但就在鐵船剛一震動之際,忽然「啪」的一聲,從艙頂那幾個抬頭大小的小孔之中,落下了一團折起來的紙團。
  凌纖兒一怔,連忙翻身坐起,將那紙團拾起來。
  她也沒打開它,只是握著紙團,手兒微微發抖,好一會兒,才打開了那團紙。
  果然,不出她所料,仍是空白紙條,一字未寫。
  已經是第三次見到或聽到這空白紙條了。
  一定又是白中紅不知以什麼方法,自小孔中將紙團擲進船艙中來的。
  凌纖兒想起自己上一次,看到白中紅留的空白紙條時,她的心情,是如何的興奮。
  但是如今.她看到那紙條,心中只感到好恨。
  她剛才遲遲不打開那紙團,也正是因為心中的感情,有夠矛盾的。
  她一動也不動,看了那空白紙條一會兒,突然抓狂的雙手猛動,將之撕成碎屑,已不成形。
  凌纖兒伏在錦褥之上,用力捶著艙壁,尖聲道:「我還會相信你這壞人嗎?」
  她正在叫著,只聽得「啪」的一聲,上面的大圓孔,被打了開來,一個人頭,探了過來。
  這人正是於大護法!
  只聽得他道:「凌姑娘,有什麼事嗎?」
  凌纖兒坐正。理了理蓬亂的頭髮,道:「沒什麼,我想看看外面的情形.不知是否可以?」
  於大護法沉思了片刻。
  才道:「可以,但是卻也只是幾個小孔而已。」
  「也好。」
  只聽得「格」地一聲,左面船艙壁上,果然出現了兩個小孔,亦只不過是指頭般大小而已。
  凌纖兒苦笑著,於大護法又道:「凌姑娘一定肚子餓了,途中只有乾糧清水,姑娘莫怪。」
  凌纖兒淡聲道:「那倒沒有關係,只不過你要小心些,剛才已有人——
  於大護法截口訕笑:「不怕,剛才只不過是幾個青城小輩而已!」
  凌纖兒越想白中紅,就越生氣!
  便橫下心來道:「你還不知道哩,那個曾在百變魔女手中,將我騙走的白中紅,在剛才又和我通過消息了。」
  凌纖兒因為自己已被人困在船中,不能尋白中紅晦氣,所以準備借羅剎門高手之手,以出這一口受白中紅所騙的怨氣。
  於大護法一聽到凌纖兒的話,面色不禁為之一變。
  但是他隨即笑道:「凌姑娘說笑了,除非他會七十二般變化,否則何以能和你通消息?就算通了消息.凌姑娘也不會講與我們知道的。」
  他話一講完,頭便縮了回去:「啪」的一聲,圓蓋蓋上。
  凌纖兒癟歎在心,轉過身,湊在艙壁上那兩個小孔上,向外看去。
  只見艙行迅疾.岸邊有幾座小林子,如飛也似的,向後退了開去。
  毫無出奇之處。
  凌纖兒看了半晌,也沒有什麼看頭,便又在錦褥下,躺了下來。
  這一次,她才一躺下,便覺得漲船底下,傳來了「撲撲」之聲。
  凌纖兒本來只當那「撲撲」聲,乃是鐵船所發出來的。
  但是她卻越聽越不像!
  她不由一陣奇怪,又傾聽了一會,只覺那「撲撲」之聲,竟然十分有節奏。
  凌纖兒掀起了厚厚的錦褥,那聲響聽得更是清晰了。
  一時之間。
  凌纖兒還聽不出那是什麼東西所發出的聲音。
  她俯下身去,將耳朵緊緊貼在艙底,這才聽出,那「撲撲」聲,是直接有東西撞在艙底,所發出來的。
  凌纖兒呆了眼,有夠驚詫!
  因為這種聲音,既然是直接生自艙底,那當然是有人在敲打艙底了。
  但是,如今鐵船卻在疾駛之中,船行速度甚驚人,什麼人能夠在艙底敲打呢?
  凌纖兒想了片刻。
  她想不出原因,試著也以手指,在船底上,敲了一下。
  在她敲了一下之後,緊接著,又傳來「撲」的一聲響。
  凌纖兒接著敲兩下,下面也傳來兩下回答.她敲了三下,下面使傳來三下迴響。
  這時候,凌纖兒已可肯定,在那船艙下伏著一個人。
  那人自然不是羅剎門中人,不然,何必伏在船艙之下?
  而且那人的武功,一定也是驚人出眾,要不,何以能在疾駛的鐵船底下存身?
  但那人是什麼人,凌纖兒可不知道。
  其實,凌纖兒多少也猜得到是誰。
  只不過不敢相信,也不願去想。
  凌纖兒呆想半天,翻起身來,又放下了錦褥,僅管那卜卜聲仍在持續著,凌纖兒也不去理了。
  到後來,她越聽那聲音越是煩悶,竟向艙底下頓了兩腳,那「撲撲」聲也就停止了。
  凌纖兒等到那聲音停止了之後,卻又希望它會再回來。她在小孔中向外看去。
  當然無法看到船底下的情形!
  只見三艘同樣的鐵船,正列隊在寬廣河面飛駛,而且隊形變換,她坐的那艘鐵船,忽而在東,忽而在西,更是撲朔迷離。
  凌纖兒看了片刻。
  她又無聊地坐了下來,也一直未曾聽到那聲音。
  在黃昏時分,鐵船曾停了一會兒。
  凌纖兒在船艙中找到了乾糧和清水,吃了充飢。
  於大護法又開了那圓蓋,探出頭來:「我們將要連夜趕路,凌姑娘可要出來活動一下嗎?」
  凌纖兒忙道:「好的。」
  於大護法讓了開來:「凌姑娘請。」
  凌纖兒一手攀住了那圓洞,身子便在洞中,穿了出去,翻身一躍,落在甲板上。
  她才一落地,百變魔女便走向她,向她並肩而立。
  凌纖兒也不理她,便向岸邊走去。
  這時夜色已降臨,凌纖兒在走出了丈許之後,回過頭來,向自己的那艘鐵船底下看去,但因為天色昏暗,船底更是黑暗,實是看不清船底的情形。
  想來,那人應是緊貼在船底的。
  凌纖兒難以相信.竟有人會有這等本領,竟能將身子貼在船底,在船隻疾馳之際,也不落下來。
  她本來想要出聲告知百變魔女,但是轉念一想.如果真的船底下貼著一個人的話,這個人自然最可能是白中紅了。
  自己沒有力量懲戒他,讓他在船底下,吃多一些苦頭,想來也很爽心。
  所以,她也不多出聲,逛了一圈,便又在百變魔女陪同下,回到船上,從那圓洞中,進了船艙。
  她進了船艙不久,鐵船便又起航。
  外面的天色,越來越黑,已無法看漢景色。
  凌纖兒見什麼都看不到,便想躺下休息。
  就在她方坐下之時,忽然看到,艙壁那兩個小孔中的一個之中,突然伸進了一隻手指來。
  那手指指節凸出,看這樣子,那人是以一隻手指的力量,將全身用在船上。
  凌纖兒呆眼看著!
  又見到有兩片嘴唇,在另一個小孔之旁出現,又有一個極其低微的聲音叫道:「凌姑娘,凌姑娘!」
  這時候,船上機械轉動,那聲音如此低微,根本不易聽出。
  凌纖兒也是看到了嘴唇的掀動,才知他在叫凌姑娘。
  凌纖兒已經在聲音中,辨出那人,十有八九是白中紅。
  她一伸手,摘下那顆夜明珠來,湊近小孔,向外看去。
  只見小孔之外,在白亮亮的珠光照耀之下,可以看到一張人臉。
  那張人臉,雖然顯得十分緊張,而且汗流滿面,但是凌纖兒卻還是一看便可以認得出,那人正是自己恨死了的白中紅。
  她一看到是白中紅.心頭的恨意,陡地升起,就想一掌拍向白中紅手指頭。
  但是白中紅精得很,已知道不妙,凌纖兒一掌還沒擊下,他手指已縮了回去。
  凌纖兒「哼」一聲,再湊在外面看去,卻又什麼都看不到了。
  她歎了一口氣,在錦褥上坐了下來。
  她想及白中紅的武功、勇敢、機智,實在是上上之選。
  可惜他不肯以真面目對待自己。而要騙自己,在自己四處皆敵.極需朋友的時候,他不給自己友情。還想來騙人!
  凌纖兒失神地想著。
  沒有多久,突然聽得船艙底下,響起了一陣極其難聽的聲音。
  那種聲音,聽了令人起雞皮疙瘩!
  凌纖兒猛然回神,一躍而起。
  她一躍而起之後。怪事便發生了,只見那厚厚的錦褥,竟向上拱了起來。
  凌纖兒呆了眼,連忙一伸手,將被褥提起,她才將錦褥揭起,便見到一件十分異樣的兵刃,已經刺穿了船底!
  只見那兵刃一寸一寸,慢慢地向前移動著,在移出百尺許之後,又轉而向左.這樣不到半個時辰,便出現了一個方洞。
  接著,突聽「啪」地一聲響,那塊鋼板。便跌了下去,伸出一顆腦袋。
  凌纖兒這時候,眼見這等情形,驚詫不已,無法鎮定。
  凌纖兒一張口:「啊」的一聲,幾乎要叫了出來。
  那人一伸手,卻掩住了她的口。
  凌纖兒大急,連忙要掙脫。
  但那人已低聲道;「噤聲,你看!」
  那人一面說,一面伸出了右手。
  凌纖兒一看之下,瞪大了眼睛。
  那人的右手,握著一支短劍.尺許長短,鋒利且閃晃著晶光。
  而那人的右手則血肉模糊,受了很重的傷。
  凌纖兒又抬頭向那人,這才看情那人面色慘白,額上汗珠沁出,像是在忍受著極大的痛苦一樣。
  這人不是別人,正是白中紅是也。
  凌纖兒剛才看到那人右手,血肉模糊,已經知道來人手中的短劍,雖然鋒利,但是為了將船底鑿開,手也已經受了極大的傷害,所以她才不再出聲。
  如今.一看清是白中紅時,心頭恨意全湧上來,又想起自己被他擁在被中.連忙又用力掙扎起來,亦在此時,船已漸漸進水。
  但白中紅雙臂一圈,已將她整個身子,緊緊抱住。
  凌纖兒長到這麼大,這正是第一次被年輕男子擁在懷中。
  這時候.她被白中紅緊緊地抱住,嫩瞼窘紅,心頭狂跳,想要叫,卻又叫不出來,想要掙扎,卻又使不出力道。
  但是,白中紅可沒她那麼多心思,才一將她抱住,便將她提了起來。
  他一手仍掩住凌纖兒的口,隨即在凌纖兒的耳際低聲道:「一落水就別動,我會帶你上岸。」
  凌纖兒急聲道:「我——不要你救!」
  她一個「救」字才出口,白中紅就用力一推,已將凌纖兒從船底的那個洞中,推了下去。
  凌纖兒只覺得眼前陡地一黑,人已跌了出來。
  她已經整個人都泡在水中。
  到這種地步,凌纖兒卻是不能不聽白中紅的話了。
  她浮在水中,任由白中紅自船上跳下後。將她拖抱上岸。
  兩人上岸後。白中紅們壓在她身上,低喝:「別動!」
  凌纖兒一動也不動,只是偷眼向前看去。
  三艘鐵船仍不知情,繼續向前直駛。
  不一會兒,便離得遠了,船上之人還沒發現船已進水哩!
  凌纖兒猛地一掙扎,壓在她身上的那人,也一躍而起,正是白中紅,只聽得他喘氣道:「凌姑娘——」
  他這時,正站在凌纖兒的面前。
  凌纖兒不等他將話說完,纖手一揚,已向他摑了過去!
  白中紅做夢也料不到凌纖兒竟會賞他五百!
  一個措手不及:「叭」的一聲;被凌纖兒摑個正著。
  凌纖兒那五百賞得很結實,白中紅是有些受不起,被賞得身形一晃,差一點兒跌倒。
  白中紅「啊」的一聲,凌纖兒早已轉過身去,向前沒命跑去,也不管衣衫仍濕。
  凌纖兒本來想狠狠地罵白中紅一陣,但是卻又千頭萬緒,不知從何罵起,索性賞他五百,跑了算啦!
  黑夜沉沉。
  凌纖兒也根本不知道自己跑向何方。
  她只是一口氣向前奔出了三五里,才停了下來,濕衣服都被風吹乾了。
  怎知她才一停下,便聽得身後.傳來了白中紅的聲音,叫道:「凌姑娘!」
  凌纖兒又癟又恨!
  猛地轉過身來,喝道:「你還想挨打嗎?」
  她這句話才出口,又覺得心中一窘。
  她想到白中紅的武功。比她好多了.她身形一停。他便出聲.可知他一直跟在她的後面。
  他為什麼不出手呢?
  只要他一出手,凌纖兒根本就沒有看頭。
  眼珠子一轉,凌纖兒憋想道:「對了,他不知道我曾經看到他和長恨客在一起的事,所以還想裝好人來騙我,想叫我相信他,也好,要裝就來裝,便敷衍你兩句算了。」
  白中紅苦著臉道:「凌姑娘這也太離譜了吧!我三次救你脫困,一次比一次要難,會有什麼地方得罪了你!」
  凌纖兒見他賴得乾淨,氣恨不已,但是她卻也不動聲色,只是冷冷地道:「那就多謝好意了。」
  白中紅道:「凌姑娘,我們萍水相逢,也算有緣,你何必拒人太絕呢?」
  凌纖兒冷斥道:「少來這套,要不是我命大,只怕我已到閻王殿了!」
  白中紅歎聲連連,道:「我也不怪你,只怪我自己,吃飽撐著管太多事,凌姑娘,你雖然又一次脫困,但是此去仍然危險。」
  凌纖兒截口訕嘲:「可是又要叫我到什麼地方去找什麼人躲一躲,然後你去找丁叔叔,可卻又在半夜.折了回來,商量著害我嗎?」
  這時候一片烏雲,露出了星星和月亮來。
  就著星月微光,凌纖兒向白中紅著去,只見他一張苦臉,幾乎苦出汁來。
  凌纖兒冷吃吃訕笑:「可是這樣嗎?我已經領教過一次了。」
  白中紅暗癟在心,有苦難言。
  半晌。
  他才較歎出聲:「凌姑娘——」
  凌纖兒冷哼回應。
  白中紅揪著挫臉道:「不錯,我是曾在午夜,去到生金鎮堡,也見到了林樵子,但我只不過是為了不放心你,看看你是不是真去了生金鎮,並將你的來歷,講給林樵子聽,要他更小心地保護你而已!」
  凌纖兒覺得他實在很會說謊,根本就不相信:「你少蓋了!」
  白中紅臉一癟,但是卻並不為自己分辨,仍然繼續道:「我看了你之後,便立即啟程去找丁大俠,但是……但是……」
  他講到此處,有些吞吞吐吐,不肯多說。
  不一會兒。
  白中紅才道;「但是以後發生了一些什麼事情,我也不知道,難道林樵子竟敢亂來不成?」
  白中紅越講愈氣憤,真想宰了林樵子。
  凌纖兒根本不把他的神情放在心上,冷笑道:「哼,林樵子他敢嗎?」
  白中紅道。「凌姑娘,我一向不管別的人想法,但如今,如果你對我有誤會,對你反而不利,你何不將事情真相,說給我聽?」
  白中紅已極盡誠懇之心了。
  但是凌纖兒既然有先入為主的成見,自然不會相信他的話。
  她呼聲道:「說實話?人家不對我說,我為什麼要對人說?」
  白中紅道:「凌姑娘,那可是為了你好!」
  凌纖兒突然抓狂,尖斥:「少來這套,誰要你為我好?」
  白中紅淡聲道:「你知道林樵子是什麼人嗎?」
  凌纖兒心中一動,因為林樵子顯然不是一個小地方的窮樵子,而是隱居風塵的武林異人。
  但是一個武林異人,為什麼會隱居在這樣的一個窮地方,做了幾十年的樵子呢?
  凌纖兒好奇心陡起,道:「他是什麼人?」
  「令尊應該跟你提過雙修羅這二人吧?」
  凌纖兒一震,她父親是曾提到過。
  這個雙修羅乃是夫婦二人,行事只管當時心情,不問對錯,所以樹敵頗多,但因二人武藝高強,倒也沒有敢打他們主意。早已絕跡江湖二十年了,不過,因二人當年曾做過幾件轟動武林之事,至今常會聽人提起他們的名頭。
  凌纖兒瞄眼過去:「林樵子是雙修羅之一?」
  白中紅點頭:「不錯,他是男修羅林霖。」
  凌纖兒心想:狐狸尾巴露出來了吧!明知他是男修羅林霖,還要叫我到他那裡去,敢說沒有陰謀?
  凌纖兒弄潮訕言:「是林霖?很好嘛!」
  白中紅瞄了她一眼,道:「凌姑娘,你一定覺得我明知他是男修羅林霖,還叫你去他那裡,一定存心害你,是不是?」
  凌纖兒聽到白中紅說出她的心事,小嘴一撅就想反駁。
  白中紅又道:「你不知道,據我所知,林霖在生金鎮隱居多年,一直做著一件艱難的工作,我以為他已經和昔年完全成了兩個人,所以才叫你去的。」
  他輕歎不已,續道:「凌姑娘,你雖然不肯講出事情的經過來,但是我卻也可想而知。
  「一定是林霖聽我講起了你的來歷和你的處境之後,他便起了歹意,和許多人一樣,想將你制服,迫你吐出心中的大秘密。
  「但是你卻早有準備,所以,他武功雖然遠在你之上,但是未曾得手,便反而吃了大虧,你懷疑一切是我主使,倒是很正常的。」
  白中紅一口氣講這許多,才停下來。
  凌纖兒有些遲疑。
  白中紅的這一番話,講來入情入理,實是一點兒破綻也找不出來。
  照他所說的話來看,他的確是一點兒也不知情.事情全發生在林霖一個人的身上。
  如果不是凌纖兒還曾看到他和長恨客在一起,長恨客叫他「賢侄」的話,凌纖兒一定會心軟的。
  凌纖兒想到白中紅和長恨客在一起的事,更是毛了心,冷笑不已:「原來位是一個好人。」
  白中紅聳肩道:「好人壞人,本來就很難講,但姑娘說我串通林霖來害你,卻是冤枉我了.該對你說的,我都說了。」
  凌纖兒向前踏出一步,道:「都說了?
  白中紅點頭道:「是——」
  凌纖兒一面問,一面又向前踏出了一步,白中紅一個「是」字才出口,凌纖兒猛一揚手,又賞了他一記鍋貼!
  白中紅臉都綠了:「你……你……」
  暗自叫倒霉,沒事挨了兩個巴掌。
  凌纖兒這次沒跑,咬牙切齒冷聲道:「你武功在我之上,我打不過你,你要嘛就打死我,或者嚴刑逼供也可以,但千萬不要欺騙我,我不要你騙我!」
  這一番話,連凌纖兒自己,也不知道為什麼會講出口。
  她只是覺得,白中紅若是要害自己,那他也不過是一個普通的敵人,自己的敵人已經夠多了,又哪在乎再多一個?
  但如果白中紅專講假話騙自己的話,自己就真的沒有一個可以相信的人了。
  凌纖兒只覺天地之大,竟無她容身之處,無限委屈。
  白中紅呆了眼,不知該說什麼。
  凌纖兒愈想愈心酸,已經哭了起來。
  白中紅退了幾步、很慘的聲音道:「凌姑娘,每一個人都會有些秘密的,你自己不也是同樣有不能讓別人知道的秘密嗎?」
  凌纖兒斥串連連:「如今你承認心中有秘密了?其實,你承不承認都無所謂,我早就知道了!」
  白中紅臉色一變——她知道什麼了?
  他忙道:「你……你知道我的秘密?」
  凌纖兒笑的冷然:「你以為救了我,便能讓我相信你,好套出我的秘密,這就是你的秘密,對不對?」
  本來凌纖兒說知道白中紅的秘密時,白中紅臉色大變。
  但當凌纖兒講完後,白中紅臉色卻恢復自然。
  他淡聲道:「凌姑娘既然覺得是如此,我也不想再呆在這兒討人厭,後會有期,凌姑娘你多保重了。」
  白中紅說完話,歎聲連連地深情地望了凌纖兒一眼,身形後退,便掠走了。
  凌纖兒一向聰明,她一見到白中紅的樣子,已經看出,自己所說出的,並不是白中紅心中真正的秘密。
  當然,凌纖兒是沒有辦法知道白中紅心中有些什麼秘密的,因為她甚至於連白中紅是什麼人,也沒搞清楚。
  別說凌纖兒不知道白中紅的來歷,就是鐵膽震九州丁沖,他也一樣沒摸清白中紅的來歷。
  凌纖兒望著白中紅的背影,只見白中紅的去勢極快,轉眼不見。
  她見白中紅並沒有害自己,甚至連要求也沒提出,卻被自己賞了兩個五百,覺得有些茫然。
  她失神地站了一會兒,才繼續向前走去。
  天色微明,旭日初升。
  凌纖兒在被白中紅從鐵船救出來之後,曾經不管方向的亂跑出五十里。
  此時才發現,又回到生金鎮。
  她自然不想回到生金鎮,又不能回頭,望著前面,再向東去,不知何年何日,才能到達自己要去的地方!
  凌纖兒輕歎一聲,正待繼續趕路,忽然聽到有金鐵交鳴聲傳來,但聲音似是蒙在鼓裡,感覺很怪。
  凌纖兒仔細傾聽了一會兒,才發覺那聲音,竟是來自地底。
  而且,那聲音自地底傳出,還不是固定不動,而是在向前移動著。
  那聲音移動的方向,正是生金鎮的方向。
  凌纖兒在地面上,隨著那聲音,不覺也跟著向前走出了兩丈許。
  走走停停,心想:自己的事情已經夠煩了,還去管別人的閒事幹嘛?
  可是,在地下,竟有金鐵交鳴聲傳出,實在也太怪了,不去看個究竟,晚上睡覺恐怕也睡不安穩。
  凌纖兒這般想著,那金鐵交鳴聲,仍不斷從地底傳了出來。
  但是,距離凌纖兒剛聽到那種聲音的地點,在這半個時辰間,足有四五里的距離,來到了離生金鎮,很近的一個小山頭附近。
  凌纖兒看到,在幾塊大岩石的附近,有著一個小小的山洞。
  凌纖兒來到了近前之後,只聽得「鏘鏘」不絕之聲,正從那小洞中傳了出來。
  凌纖兒連忙找了棵大樹,隱在其後。
  轉眼之間。
  只見兩條人影,從那個小山洞中,疾掠而出!
  首先掠出來的那個人,衣衫襤樓,一副窮人樣,竟是林樵子,也就是雙修羅中的男修羅林霖。
  林霖左眼已瞎,手中握著一柄晶光閃亮,利刃尖銳的鋼鏟,正揮得呼呼有聲,瞧他咬牙模樣,瞎眼之痛仍在,但是使出來的招式,卻還十分有力,顯見武藝非凡。
  緊跟著林霖出來的那人,凌纖兒一看之下,心頭便怦怦亂跳。是白中紅哪!
  凌纖兒還以為以後再見到白中紅,總須要一些時間,沒想到在這裡又碰上他了。
  只見白中紅手中,也揮動著兵刃,正是那支鋸開船底的短刃。
  白中紅的招式。比林霖的更見凌厲,晶光閃閃.風聲霍霍,逼得林霖連連退後。
  出了山洞不久,只見白中紅左手一圈:「轟」的一掌,捲起一股極強的勁風,疾拍而出!
  那一拳之力,將林霖的鋼鏟,擊偏向上,林霖胸前門戶大開。
  白中紅短刃向前一伸,已經抵住了林霖胸口上的「華蓋穴」。
  林霖身形猛地一凝,手一鬆,他手中的鋼鏟,跌落下地。
  白中紅喝道:「你還有什麼話說?」
  林霖一臉茫然道:「楚公子,我……什麼地方得罪你?」
  凌纖兒躲在樹後,也不知道白中紅和林霖動手的原因。
  但是,她一聽到林霖稱呼白中紅「楚公子」,真叫她毛火極了!
  凌纖兒雖知道白中紅一在欺騙她.但是她以為,無論如何.白中紅告訴自己的名字,總應該是真的了。
  可是如今,林霖這樣稱呼他,顯然他是姓楚,而不是姓白了。
  原來,白中紅自從和自己講第一句話開始,就準備從頭騙到尾了。
  凌纖兒咬著下後,不讓自己出聲。
  白中紅瞪眼道:「林霖,你的左眼是怎麼瞎的,說!」
  林霖抽翹嘴角:「那……是有一個強敵,找上門來……」
  白中紅截口斥聲:「放屁.你在這裡隱居,這件事除了我們父子兩人,因為你要向我們借柄寶鏟,才知道以外.普天下還有人知道?你少瞎扯!」
  林霖苦臉一張,道:「那……那是那個姓凌的女孩兒……弄的。」
  白中紅厲聲:「你是心懷不軌?」
  林霖低下頭去,一言不發。
  白中紅退了一步.手中短刃也不再抵住林霖的胸口上:「你還是邪性不改嗎?當年你自己是怎麼說的?」
  林霖呆征著臉.忽然痛哭道;「楚公子.你……千萬別因此收回寶鏟,不然我二十幾年的工夫,就白搭了!」
  白中紅踱了幾步,歎聲連連,道:「都這麼久了,你的心意沒有動搖嗎?」
  林霖止住了哭聲,道:「我……已經快成功了!」
  林霖道:「楚公子,有志者事竟成,照我的估計,再三天就可以了。」
  「三天?」
  白中紅的神情,複雜得很,有緊張,有期待。
  凌纖兒不知道他們說的是什麼事,她只覺癟恨到了極點!
  雖然,在經過了生金鎮的這件事情之後.根本就不相信白中紅,但卻怎麼也想不到,竟是連姓名都是假的!
  她想要跑出去,大罵白中紅一頓。
  然而她卻忍住了,沒有那麼做。
  現在在她心中,已將白中紅當做最不要臉的人.她心想:去罵一個最不要臉的人,又有什麼用呢?
  所以,她仍是一聲不出,藏了起來。
  林霖道:「是的,頂多三天.如今.我呆在盡頭.就可以聽到上頭有人走動聲,三天之後,一定可以在長恨宮中心.找出一個洞來!」
  白中紅本來已經將林霖制住,但是這時候,他卻放開林霖,一臉的沉思樣。
  林霖則無言地看著白中紅,似是有所期盼。
  凌纖兒瞧這兩人的神情,一臉疑問。
  已經聽出,兩人似在談論林霖花了二十年,在做一件事。
  竟是花這麼長的時間在挖一條地道,通向長恨客的長恨宮去?
  這實在毅力驚人!
  長恨客的長恨宮外,有著「迷魂攝魄奪命大法」的奇陣,凡是想進出長恨宮,皆得長恨客親自帶領,方得循著生門而出。
  要不然.長恨客一代魔頭,仇家有多少呀!若不是奇陣得保長恨宮安全,在長恨客坐鎮時當然沒人敢挑釁。
  在長恨客離宮時,長恨宮早被燒掉不止七、八次了。
  「迷魂攝魄奪命大法」乃上古奇陣,想要破解恐怕窮一生之力也沒想頭。
  但若說花了二十年工夫,挖地道從地底下穿過奇陣,直通長恨宮內,也實在是「天才」才辦得到。
  因為命短一點兒,二十年的時間,恐怕墓上的野草都有一人高啦!
  林霖這份苦心和毅力,實在不是普通的嚇人。
  白中紅想了想,道:「如今你左眼已瞎.還能繼續嗎?」
  林霖癟歎道:「只瞎一眼,還不礙事的,只求楚公子行行好,讓我完成此唯一的心願。」
  白中紅冷眼:「都是你不好,怎能在知道凌姑娘的來歷後,就起了壞心眼?害了你也就算了,連我一起害下去,如今凌姑娘見我就像見仇人一般。」
  林霖苦臉道:「我……也是一時昏了頭,楚公子,若是因此壞了你的大事,我可真是罪該萬死!」
  凌纖兒聽到白中紅責備林霖,心想:難道林霖害自己,果然不是受他指使的?
  但林霖接著說出的話,令她一陣抽心。
  林霖說「壞了他的大事,」由此可見,白中紅要自己相信他,還是有目的的,乃是為了進行他的「大事」!
  凌纖兒更是毛火得很。
  白中紅聳肩笑道:「應該還不會,女孩子就愛聽好聽的甜言蜜語,下次見到她時,我罵自己幾聲,哄她幾句,她應該就會心軟的。」
  凌纖兒聽到白中紅這句,氣得真要噴出血來!
  那分明是說,白中紅以為她容易上當,再見到了她,只要說上幾句好話就會傻傻的不追究了。
  凌纖兒怒意沖天,差點冒出煙來。
  林霖又道:「楚公子,我再活也沒多久了,你讓我了卻這一件心願吧!」
  白中紅瞄眼道:「你女兒被長恨客抓去時,也不過才三歲大,如今已過二十年,你想她還會記得你嗎?」
  林霖苦聲道:「她當時已會叫爹娘,應該有記性吧!她娘臨終前交代我一定要到長恨宮去找她,瞭解她過得如何,最好能讓她認祖歸宗,我不忍辜負她娘的遺願,更是想念這唯一的骨肉,我一定要到長恨宮去的!」
  白沖紅被他感動,道:「雖然我仍有事,但只花三天應也無妨.我就陪你挖地道,一道去長恨宮吧!」
  林霖一聽,面上的肌肉,抽動不已,顯見他的心情,激動到了極點,連話都說不出來了。」
  白中紅淡笑道:「別在意,我們說走便走吧!」
  林霖突然跪下叩頭:「楚公子.你心腸這樣好,一定可以找到……」
  他話來說完,白中紅忙斥聲:「別說了!」
  林霖立刻閉嘴,站了起來。
  凌纖兒聽了心中又是一動!
  她心想:白中紅不讓林霖講下去,那是為了什麼?當然是不想別人提起他在找的東西,白中紅在找什麼,恐怕就是自己的秘密吧!
  凌纖兒愈想愈恨.身子都氣得發抖。
  白中紅和林霖,已從那個小洞中,閃了進去。
  凌纖兒等了一會兒,才走了出來,探了洞口一眼,裡頭黑漆漆的,什麼也看不到。
  她知道那個洞口,林霖花了二十年時間,雖然氣他想害她,但是她想及林霖花了二十年工夫,只是為了探掘一條地道,去和被長恨客抓去的女兒見上一面又覺得好感動。
  她在洞口呆了一會兒!
  她決定不去破壞林霖的行動,拉上了一些小籐,將洞口遮住。
  一個人向東,無目地行去。
  凌纖兒她知道,如果白中紅前往長恨宮的行動順利,他一定還會千方百計來與自己相會的。
  她想像著當自己和白中紅再會面時,痛罵他的情形,心中才覺得痛快了些。
  她一面向前趕路,一面下定決定,不再去想這個不要臉到極點的白中紅。
  但是,沒有多久,她便發覺自己竟然做不到這一點兒!
  凌纖兒甚是慌亂,因為她竟不能不去想白中紅。
  雖然,她想到白中紅,都是他的惡劣行為,但是要她不去想白中紅,卻不可能。
  凌纖兒心頭千千結,怎樣也解不開。
  她心緒煩亂,一直向東走著。
  有時採些野果止饑止渴,有時一天皆沒進食,她也不覺得餓。
  一連三天,她竟沒有遇到什麼人。
  凌纖兒真不明白,那些追她的人都到哪裡去了。
  更奇怪的是,她經過斷腸谷時,亦無人攔阻!
  凌纖兒仍是繼續地向東而去。
  到了第四天中午時分,她才聽到身後,又響起了急驟的馬蹄聲。
  凌纖兒回頭看去,只見塵頭大起。
  她連忙閃開一旁,躲入了一叢緣草之中。不一會兒,便有七八騎馳過。
  凌纖兒莊目看去,那七八人中,第一人右手執韁,左手提若一柄大環刀,正是羅剎門的尹天。
  只見尹天沒有停馬,向前而去,轉眼之間,便只剩一溜塵煙。
  凌纖兒鬆了一口氣,正想出來看看,忽然又聽得東面和西面皆響起了「嗚嗚」的號角聲。
  她心神一緊,伸長頭頸去看。
  只見東西兩面,各有數十騎,飛馳而來,轉眼之間,便在凌纖兒藏身處不遠的地方相會。
  這數十人一會面,立即又分了開來,一批向南,一批向北,分頭馳去。
  凌纖兒只覺得情形怪異,更是不敢現身。
  不一會兒。
  西面塵頭四起,凌纖兒偷眼睛去,陽光之下,首先看到塵煙之上,揚起一面大旗,上面繡著「魔女飛天圖」。
  不一會兒,那一撥人馬,又在凌纖兒身邊十來丈處,馳了過去,為首的是百變魔女,帶領部下,凌纖兒還看到有蛇蠍二將。又過了不多久。
  南面響起了驚人的隆隆聲,十輛鋼甲車,為首那輛車上,坐著兩個人,其中一個,正是於大護法,也在凌纖兒身側十來丈處馳過。再過一盞茶時。
  尹天又帶著七八個人,疾馳了過來。
  在不到兩個時辰中,每一撥人,都出現了三四次之多。
  凌纖兒注意到,這些人每出現一次,便離開自己的藏身之處,近了一些。
  還有一次百變魔女經過之際,甚至離她只不過丈許!
  凌纖兒雖然不明白羅殺門門人,究竟在搞什麼花樣,但是總可以看出,對自己很沒有好處。
  她心中甚急,在草叢中伏著,差不多半個時辰之久,未見有什麼動靜,便想先離開再說。
  她身子才一站起,突然,從四面八方,又傳來了急驟的馬蹄聲!
  凌纖兒連忙身子一縮,又藏進了草叢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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