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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八 南北月神


  小千隻來得及聽到有人非禮衙役的消息,笑得他眼淚直流。
  他仍沒忘記要帶水仙去賺大筆生意。
  他已找了家大戶人家。
  紅門丈八高,門前兩隻石獅子少說也有千斤重,若非官宦。以是豪門。
  小千找到此地,感到很滿意,遂向水仙笑道:「生意上門啦!你準備好了沒有?」
  水仙頷首道:「是不是只要笑一笑就可以?」
  小千點頭謔笑道:「差不多啦,你要賺多少?」
  「一百錠如何?」
  「沒有問題。」
  小千已行向看門護衛,交頭接耳一陣,護衛瞄了水仙一眼,勉強點頭,隨後已啟開紅門,走入裡邊。
  小千則走回水仙身邊,笑道:「成啦!準備收銀子。」
  水仙頻頻點頭,已露出認真模樣,她在想,該如何笑得甜美些?
  不多時,護衛已領了一位四旬上下青素衣衫,看起來穩重文靜的中年人,名叫狄向引。
  瘦高的身軀,看起來單薄得很,眼神卻盯著小千不放:「閣下是?……」
  「談生意的,你的手下該告訴你了吧?」
  「說了。」狄向引道:「不知閣下要多少數目?」
  「不是說好了嗎?」小千五指一張:「五百兩,這還算便宜了。」
  狄向引白淨的臉已笑的坦然,說道:「是便宜了些,這樣就夠了嗎?」眼睛餘光已瞄向水仙。
  小千也瞄了水仙一眼,說道:「沒想到你身價還那麼值錢,笑一個給他。」
  水仙當真愣頭愣腦的就朝狄向引笑的甚甜。
  小千豪爽道:「就這個數字啦!多了我帶不走,自找麻煩。
  狄向引頷首道;「就這麼說定,在下去拿銀子。」
  說著他已轉身步入紅門。
  小千呵呵輕笑不已:「照這樣下去,不久就可發了,不失為賺錢的好辦法。」
  水仙乃一半好奇,一半新鮮,生意談的也滿開心,她哪知小千是把她賣給人家當小妾,若知道了,不羞死她才怪。
  只一眨眼裡邊又匆匆的走出兩位老人。
  一位正是去而復返的狄向引,另一位則是主人趙真,圓紅的臉,露出精神,再配上一副短鬚.雖是五十開外;仍勁道十足。
  狄向引指向小千;「就是他。」
  趙真瞧了∼眼.頻頻點頭,似乎十對滿意。
  小千見他相貌堂堂.∼身青色綠袍閃閃光澤,包準是老闆,輕笑道:「一筆小生意.須要您親自出馬嗎?」
  小千擔心的是對方似乎也學了武功,到時銀子騙到手,想走都得費一番功夫,不怎麼划算。
  趙真淡笑道:「這是大生意,老夫豈能怠慢了?」轉向狄向引道:「給他吧。」
  狄向引拱手為禮,馬上將一包銀子遞給小千:「閣下清點收,一文不少。」
  小千學個樣子,掂掂斤兩,隨後滿意的說道:「不錯,數目是對了,人你帶走吧!」
  水仙焦急道:「你不是說笑一笑就可以了?」
  小千笑道:「總是有格外服務,到他家笑一趟就成了。」
  水仙心中稍安:「哦……」
  這種服務無傷大雅,她也欣然接受,笑的也甜了。
  誰知狄向引的話卻讓他倆驚詫。
  他含笑瞧著小千:「我要你,並非要她。」
  「什麼?」小千瞪大眼睛道:「你們有沒有搞錯?」
  「沒有。」
  狄向引含笑答著。
  趙真淡笑道:「除了你。誰還有這個身價?」
  小千苦笑不已,明明是推銷水仙,誰知道對方卻看上自己?
  「你們是不是有同性戀?女的不選,選男的?」
  趙真和狄向引聞言稍帶困窘。
  水仙卻天真道:「也許你笑的比較甜吧?」
  「甜個鳥蛋!」小千作嘔道:「噁心死了,男人還賣笑?」
  趙真含笑拱手道:「綠豆大俠您誤會了,這些銀子豈能買你一笑,只是送個見面禮而已。」
  小千突然提高警覺:「你怎會知道我的名號?」
  趙真笑道:「華山笑折七名劍,大俠聲名已貫武林,誰人不知呢?」
  「我不相信,我已換下和尚袈裟,你們不可能一眼就認出我來。」
  狄向引道:「不瞞少俠,本堂一直在等少俠光臨。」
  「什麼堂?」
  小千這時猛然抬頭往紅門頂端黑匾瞧去,草書金字「飛星堂」三字赫然印在眼中。
  這不就是七星湖那名老人要自己到中原尋找的蘇州「飛星堂」?
  什麼生意不做,竟然做到鬼門關來了?
  小千哪還顧得了再談生意,拔腿就跑,說道:「大小姐,找別家吧!這家人不大正常,專找男的。」
  水仙莫名其妙的就被他拖著走。
  趙真和狄向引登時緊張萬分,也追向前。
  「綠少俠請留步!」趙真急道。
  小千跑的更急:「我留下來就沒得走路了,改天吧!」
  趙真見他不肯留步,已騰身而起,準備擋住他去路。
  誰知水仙心中一急,隨手便一揮,勁風乍起,如排牆擋道般,硬將他給逼退了回去。
  小千猝見水仙身手,心頭也篤定多了,含笑說道:「有了你,嘿嘿,走江湖有用多了。」
  水仙急道:「你先走,我制住他們,再去找你。」
  「不必了,要是我跑丟了,你去哪裡找?跟在我後頭就行了。」
  水仙想想也有道理,遂緊緊跟在小千後頭,遁向小巷。
  趙真和狄向引一直沒辦法近身,也奈何不了小千,急得滿臉汗水。
  雙方一追一逃,已奔向城外近郊林中。
  驀然林區又傳出聲音。
  「綠少俠,咱們好久不見了。」
  不知何時,那神秘的白髮老人已出現在林中,立在小千退路上,他仍是一襲青衫,仙風道骨。
  小千見著他,兩眼都快掉到地上,驚愕道:「會是你?」
  「不錯,老夫等你很久了。」
  「我慘了!」小千苦笑不已,登時向水仙道:「快收拾他!」
  水仙立時飛身而起,宛若嫦娥奔月般幽雅快捷,一掌已封向白髮老人。
  老人似也覺得水仙身法怪異,馬上斜掠左側,幻出數條人影,匹鏈般連續不斷閃化,只避不攻。
  雖然水仙身手快捷,但似乎都不怎麼湊效,總是差那麼兩寸。
  此時她突然變換把式,以掌代指,化出千萬掌印,江流洩洪般罩了過去,其速之快,更比先前快上三分。
  「羅剎幻手?」
  老人驚詫叫出口,眼看掌影已不及自己三寸,七實十三虛都有可能落在自己任何一個部位。
  不得已,他再提功力,封出一掌,身形如狂風中之韌竹般四處晃閃。
  他終於避開要命的羅剎幻手,卻血氣浮動,呼吸為之急促。
  水仙一擊不中,已怔然飄落地面.凝視老人,說道:「你用的可是『奔月拂雲仙步』?」
  老人淡然一笑道:「姑娘好眼力。」
  水仙突然洩氣轉向小千:「我制不住他,他武功比我好……
  小千截口道:「制不住也要拼,我幫你,還有小貂兒!」
  他已抓向胸口,準備放出小貂兒。
  他不敢想像落入老人手中.會變成何種局面?
  水仙本是幫他,現在卻變成他幫水仙了,無奈之下,水仙也再度出掌,準備攻擊。
  小千則大喝一聲,雙掌猛然比劃,勁風不小,威力好似也不弱,已往老人罩去。
  「死老頭,你不怕死,我也不含糊你!」
  一閃眼,他已擊向老人胸部。
  老人急道:「綠少俠你誤會了!」
  情急之下他也擊出三掌,勉強封去小千掌勁,也將他逼退,心頭不由暗自驚訝小千內勁竟然不弱。
  趁著還有勁,小千想來個死纏,若討不到好處再想其他辦法,被逼迫,又自纏了上去。
  此次再加上水仙,老人不得不抽身掠退了。
  「綠少俠你誤會了,你想不想見武帝?」
  乍聞「武帝」,小千也擺在當場,一掌吐出∼半,也忘了再補上勁道,筆直的舉在半空中。
  老人見狀,才滿意的飄回原地,淡笑道:「綠少俠,也許你該見見武帝,真像方可大白了。」
  小千是有這股衝動:「武帝在哪裡?」
  老人道:「就在附近,你隨時可以去見他。」
  「我如何信得過你?」
  老人含笑道:「老夫該知何才能使你相信?」
  如此反問,反而讓小千∼時感到困惑,不過他精明過人,心
  神一閃,已有了主意:「讓我制住你的穴道。」
  老人坦然道:「你來吧!」
  他已負手而立,一副慈祥臉容隱隱泛露。
  小千仍狐疑不安,轉向水仙:「這事就交給你辦。」
  水仙一陣猶豫:「我沒點過別人穴道。」
  「總有第一次嘛!」小千淡笑道:「我念你點。」
  他很快把在關西晴住處後山石洞中,那怪老人所教的認穴功夫使出來,一口氣念了數處要穴。
  水仙驚愕道:「『百會』和『命門』都是死穴……」
  「輕一點不就成了?」
  水仙無奈,帶著懼意,已點向老人數處穴道。
  老人仍含笑著,趙真和狄向引卻緊張的直捏拳。
  穴道已點,小千反而猶豫了,說道:「你竟然不躲不閃?勁道如果加重的話,是會死人的?」
  老人輕輕一歎道:「只要能讓少俠相信。我想這點犧牲是值得的。」
  小千道:「你當真要帶我去見武帝?」
  老人含笑點頭:「不見他,你怎能瞭解他的苦心?」
  小千無話可說了,雖然對方有可能是弒母仇家,但他的冒險與誠懇,讓自己點了穴道,不相信他,似乎太說不過去。
  尤其見武帝又是他最大希望,也只有一試了。
  「好吧,事情總該說個清楚,見了武帝,還怕你作怪不成?」
  老人輕輕一歎,苦笑道:「難為少俠了。」
  他已領著水仙和小千,往林區行去。
  趙真和狄向引猶豫一下,也跟向後頭。
  那是一座古老雅軒。
  不大,只有三間,臥、廳、書房大部份以古竹搭成,雅致盎然。
  屋中無人。
  老人很快開啟廳門,數人紛紛入內。
  小千、水仙坐了下來,趙真和狄向引卻不敢上座。
  「老頭,你該可以叫武帝出來了吧?」
  老人十分無奈的笑著,不知該如何說才好。
  趙真已開口:「他就是武帝。」
  小千瞪大眼,不敢相信的站了起來,直往這位曾經被自己認為仇家的老人。
  「他會是武帝。」
  老人苦笑不已,他又該如何讓小千相信?
  趙真和狄向引已齊聲道:「不錯,他就是武帝。」
  小千眉頭直皺,又是驚、又是喜、又是茫然和不敢相信,眼前竟會如此讓人意想不到的局面?
  水仙可不懂武林事,不過她卻欣喜恍然道:「對了,方纔他用那身法,就是武帝的『奔月拂雲仙步』,我娘說過『羅剎幻手』只有這功夫躲得掉。」
  武帝苦笑道:「老夫老了,差點躲不掉姑娘那幾掌。」
  水仙不會騙人,她的話自是可信,再加上老人的慈祥、氣度,不就正是武帝的最好寫照?
  小千有點信了。
  他突然想到先前的口氣,如若他的武帝,那可是刻薄得很,難得臉紅的他,此時也感到臉熱熱的。
  「你既然是武帝,為何要耍這些花招?什麼『太公釣魚』?」
  武帝輕歎道:「說來話長,老夫將會—一說給你聽。」
  「也好,我是有很多問題要問你。」
  每以為找到武帝,可以解開父親生死之迷,一切也就了事了,沒想到武帝竟會是這老人.如此一來,問題可就更多了。
  為了隱密,武帝說道:「少俠可願陪老夫到附近走走?」
  小千也明白他的用意,但又考慮水仙,想及她武功,對付趙真、狄向引兩人,足足有餘,也放心不少。
  因此,小千遂向水仙道:「你留在這裡,任何地方都別去,我馬上就回來。」
  水仙擔心道:「你要去哪裡,」
  「談生意。」
  武帝含笑道:「少俠若不放心,不妨讓她同行吧?」
  「也好」
  如此省了小千不少擔心,已領著水仙跟著武帝步出竹軒,只留下趙真和狄向引兩人留在軒中。
  山間深處。
  水聲隆隆。
  此處竟和七星湖地形差不了多少,若有差別,只能說山峰不夠聳高而少了兩座,湖面約小二分之一,其他皆十分類似。
  見著此景,小千感慨良多,幼時情景一一浮現,尤其是他娘理身處,更讓他畢生難忘。
  水仙已感到湖光山色美景,已雀躍的遊覽著,根本不在意小千是談何生意。
  武帝面對百丈瀑布,有感而歎:「小兄弟可想到當時咱們見面的情景?」
  小千冷笑說道:「一生也忘不了,若不是你去了哪裡,我娘也不會被人打傷含恨而死。」
  武帝歎道:「抱歉,這全是老夫的過失。」
  小千冷道:「所以我希望你把一切都說個清楚。」
  武帝感傷道:「你問吧?」
  小千沉吟半晌才開口:「你為何要去七星湖?」
  「這……」
  武帝猶豫一下,終於還是說了:「老夫去那裡有兩個目的,一個是找尋七星湖的秘密,另一個是拜訪一個故人。」
  「那人是誰,是不是我爹?」
  「你爹可是叫綠江漓?」
  「我不知道,不過只要姓綠,我想是錯不了。」
  小千一陣悲慼,活了十來歲.首次聽到有關自己親生父親的名字,卻不知道他是生是死?
  武帝歎道:「我也是這麼想。」
  「所以你才找我賭錢?」
  「不,那是在賭了以後,才知道你可能與他有關。」
  小千冷道:「所以你才留下玉珮,要我去找你?」
  武帝點頭道:「不錯。」
  「你為何要如此做?」
  武帝道:「因為我必須瞭解綠江漓是否有後代?」
  「有後代又如何?你想趕盡殺絕?」
  小千聲音更冷。
  武帝歎道:「你誤會了,如若你是他的後代,老夫有必要照顧你……」
  「什麼照顧?一掌掌打得我娘全身是血,還要我的命?」
  小千激動之下,眼眶也紅了,他恨不得武帝馬上承認,也要啃他幾口。
  武帝感傷道:「這正是我要和你談的,事實上,打傷你娘的不是我。」
  「不是你,是誰?」小千怒目而視:「當初在七星湖見面,你目光就閃爍不定,知道我有『反官骨、無雙刃』。還想偷偷廢了我,你以為我不清楚?」
  武帝也沉默了,當初他確是曾經如此想過,若現在找不出好的理由,他將無法說服小千相信了。
  沉默許久,他才歎道:「你有所不知,如果你和你爹聯想在一起,也許可以明白我的一番苦心了。」
  他解釋道:「當初你爹來找我時,並沒說出他結了婚,娶了妻,還有兒子,我當然也不明白此點,後來聽及你也姓綠,又是如此精靈,老夫難免動了愛才之心。
  但是我一想,這可能也是敵人的陰謀,想利用你偷學老夫功夫,所以才升起了這個念頭。」
  他又道:「我不否認,以你『反官骨』和『無雙刃』,將來練成武功,勢必高過老夫,當時我也生了俱意。」
  坦白往往是最好的解釋,小千聞言,此刻心情已平靜了不少:「可是你後來卻放過我了?」
  「因為我下不了手,我也想到要是你和綠江漓有關,若傷了你,老夫豈不罪加一等?」武帝道:「那念頭只是一間即逝,並未在老夫心中停留過。」
  小千追問:「當時你又何必賊頭賊腦的和我談話?」
  武帝苦笑道:「當時老夫不得不提防你,而你又比老夫精明,你想老夫能不絞盡腦汁嗎?沒裝作,反而被你看成賊頭賊腦了。」
  對於他的解釋,小千漸漸接受了,口氣也較緩和:「可是我娘見了你的玉珮,馬上就發火了,還叫我要永遠躲著你,這又是為什麼?」
  武帝道:「也許你娘不明白送給你玉珮的人就是我吧!」
  小千想及母親臨行前,正是要去找武帝,可見她是未想到玉珮來自武帝,是以才會出此言,如此解釋,十分合理。
  「就算我娘不明玉珮由來,她去找你,怎會被傷成那個樣子?」
  武帝歎道;「她找錯人了。」
  「找錯人了?」小千愕然道:「你是說武帝有兩個?」
  「武帝只有一個。」武帝歎道:「另一個可能是冒充的。」
  小千滿腹疑惑,如今終於有了解開的機會,若是有兩個武帝,那一切都好解釋了,對武帝的誤會也將能歸於那名冒充者。
  不過,事情的突兀,仍使他驚詫不已。
  他希望武帝能更明確的解說。
  武帝又是一聲歎息:「少俠可知十五年前你爹來找我時,就此失蹤不見了?」
  「我娘曾經說過。」
  武帝道:「其實失蹤的不只你爹一人。」
  小千詫然道;「你是說當時有很多人去找您,後來全部失蹤了?」
  「不錯。」武帝道:「他們全是接了玉珮才來找我。」
  不用說,這玉珮就代表著武帝,所以那些人才會不疑心的前往會見武帝。
  小千追問:「他們為何失蹤?」
  武帝歎道:「這問題,至今仍是個謎。」他歎口氣又道:「他們之中唯有你爹事先與我照過面,但只隔一天,他就失蹤了,所以我才知道此事,遂暗自調查,結果查出為此事失蹤的還不下十數人,老夫知道事態嚴重了,不得不展開對策。」
  小千若有所悟:「所以你也故意隱藏起來,好讓江湖以為你也失蹤,以此來箝制那名有可能假冒你的人?」
  「不錯,老夫必須如此做。」
  「如今呢?都已十五年了,你找到了原因?否則你怎會又出現江湖?」
  武帝歎道:「老夫不現身恐怕不行了。」他道:「因為對方已經暗中組織『月神教』,而且開始活動,為了讓他們無法利用老夫名譽為非作歹,老夫是有必要加以阻止他們。」
  小千道:「你是說月神教主不是你?」
  武帝道:「不該如此解釋,當初年輕時……約二十年前吧?老夫曾和數位好友組織此教,後來也因老夫失蹤而散去,如今又復活了,江湖中人很容易就會相信此教仍在我領導之下。」
  小千終於懂了不少,如若月神教主就是冒牌的武帝,這些問題都可得到答案了。
  他恨道:「一定是這群壞蛋傷了我娘,我必須剁了他們!」
  武帝歎息道:「少俠可願聽我一言?」
  小千點頭:「你說吧!」
  武帝道:「月神教中,有不少是無知份子,他們並不知領導他們的並非老夫,是以才甘心為教主效命,少俠若加以報復,恐將波及無辜。」
  「什麼無辜?殺了人就得償命,誰叫他們笨得連這些都分辨不出來?」
  小千想及母親被傷致死,心頭就有一股怒火難以抹平,說話之間又激動多了。
  武帝不再多言,只有輕歎了,他能說什麼?遠望瀑布隆隆不絕,好似生命湍流,何時才能平息?
  小千激動過後,也發覺自己太過於失態,遂道:「不然你要叫我如何去分辨誰是壞人?誰是無辜的?」
  武帝轉過頭來,含笑道:「多謝少俠給老夫面子。」
  「別說這些啦!」小千道:「我也不想亂殺人,但你總得想個法子吧?」
  武帝道:「老夫想過了,除了把他們首腦引出來,否則將波及無辜,至於如何引誘,老夫日後將會詳盡告訴你,最主要是老夫已老了,卻無衣缽傳人……」
  「你想收我做徒弟?」小千感到激動。
  武帝含笑道:「只要你願意。」
  「我當然願意!」小千高興之餘,突然想及秘笈之事,不禁洩了氣:「可是我恐怕學不來你的武功了。」
  武帝詫然道:「為何你會如此認為?」
  小千攤手無奈道:「你不是給了一位叫關西晴的人武功秘笈?我從他那裡練了幾招,結果就練不上了。」
  武帝追問:「你練的是內功,還是掌劍?」
  「內功,練到第三式,一切都變了。」小千洩氣道:「害我差點送了命。」
  「怎會如此?」武帝不解:「秘笈你可帶在身上?」
  小千攤手道;「沒啦!被人一把火燒個精光,這就是我差點送命的原因。」
  接著他把柳再銀如何放火燒洞穴之事說個清楚,當時雖吃癟,現在說起來,反而有點得意。
  武帝淡然一笑:「沒關係,老夫再口傳予你也是一樣。」
  「這再好不過了!」小千滿意笑道:「省得我專碰一些怪瘋子。」
  他指的是躲在石洞中的怪老人。
  武帝並未聽清楚他話中含意,仍談笑著,為自己能找到衣缽傳人而笑。
  想及武功秘笈,小千也想起了上次『太公釣魚』之事,其中有許多疑惑,他仍不解,遂問道:「當時在獨峰山寒潭那場『太公釣魚』,可是你的計劃?」
  武帝點頭:「不錯。」輕笑道:「可借你仍未上釣。」
  小千得意一笑:「這花招,很明顯是衝著我來,我怎會上當?你竟然如此做,未免太異想天開了吧?」
  武帝苦笑道:「當時知道你遭了變故,老夫就一直想尋你下落,可是你卻精得很,老夫不得不出此下策。」他笑的更苦:「除此之外,老夫已無其他更好的方法了。」
  小千帶有促狹笑道:「不過你也非全無收穫,我還是送你一個關西晴,你還滿意吧?」
  武帝苦笑道:「他比起你,仍差了點,但老夫不能失信,將秘笈給他了,他也說過,釣魚的方法是出自你教他的,老夫也想從他手中將秘笈轉到你手上。」
  小千笑道:「他是轉了,可惜老天不幫忙,一把火把秘笈燒個精光,只有麻煩您再次抄一本了,省得關燒餅茶飯不思。」
  武帝苦笑道:「為了你,老夫當盡力而為。」
  小千滿意一笑,隨後又問道:「當初關西晴釣走九花鮭魚,就有黑衣人將他抓走,可是後來也有兩名黑衣人來抓我,這碼事是不是都是你指派的?」
  「你認為呢?」武帝反問。
  小千睨眼邪笑道:「抓關西睛的人當然是你的手下,抓我該是那名冒充你的人吧?」
  武帝搖頭道:「錯了,兩者都是老夫所派出的。」
  小千愕然道:「全是你的人?」
  武帝含笑解釋道:「你不也認為『太公釣魚』的方法太笨了?老夫不得不再另作打算。」
  小千恍然道:「我懂了,你也想到那方法引不了我,但必定能吸引我前去調查,所以才準備了另∼手。」他訕笑道:「看樣子你也不笨嗎?」
  武帝苦笑:「比起你又差一截了,你竟會送個關西睛給我,使老夫計劃為之落空。」
  小千顯得一份得意,畢竟使天下第一高手武帝吃了癟,是件值得沾沾自喜的事。
  如此驚詫的見到武帝,又如此突兀的以為他是仇家,現在又如此讓人欣慰的解開和武帝之間的誤會,小千兒心情甚為欣喜。
  畢竟從母親口中得知武帝仁慈風範,這影像就深深烙在他心中,他不願、不想也不忍去毀壞,如今又能重新保有,何異在母親遺言中更得一份信賴與親密?
  得知有人冒充武帝,而那人才是真正兇手,他和武帝的誤會可說是冰消瓦解,不禁對武帝的犧牲與困厄,更加的體諒了。
  他甚至想將武帝的事情全攬在身上,以能替他分擔些許憂勞。
  何況他還是武帝的新收弟子。
  神情堅決,小千已盛氣不減,道:「咱們已沒了誤會,現在該是替你辦事的時候了,您認為該如何揪出那冒名的可惡混蛋?」
  武帝沉吟道:「此事不得魯莽,以免打草驚蛇,到目前為止,老夫還沒想出妥善方法,倒不如先將武功傳授與你,等待時機成熟,再做行動也不遲。」
  小千想想也覺得有道理,遂點頭道:「好吧,沒了武功,辦起事來,都覺得不爽快。」
  心事有個落定,心情也輕鬆,不禁往遠處戲水的水仙瞧去,心神不由一凜:「水仙……」
  他突然想起水月曾經說過,「月神教」有兩個,分為「南月神」及「北月神」,是否就是真假之分?
  武帝見他表情有異,已追問:「少俠有何不妥之處?」
  小千頓覺自己失態,馬上拾回心神,乾笑道:「沒有……我是在想,月神教是否只有一個?」
  他想著,如果月神教只有一個,那水月她們很可能是胡扯的,她們只是想暗中對付冒充的月神教,其用意並無惡意。
  最主要是此時此景,他不願天真的水仙也遭到波及,若她們真的是冒充者,下次見面再當面向她娘問清楚,如此處置要來得恰當多了。
  武帝已道:「老夫只創一派,至於冒充者是否有另外再創就不得而知了。」
  小千腦筋轉的快,已將事情岔開:「我是說……要是假武帝出現,我如何分別?」
  這倒是個嚴重問題,武帝一時也難以回答。
  小千突然又有了新生意,賊樣道:「只要能分出真假,他可以冒充你,你為何不能冒充他?只要不搞混就行了。」
  武帝恍然大悟道:「這果然是個好辦法。」含有佩服注視小千:「與你一席話,實在勝過老夫瞎摸了十餘年。」
  小千呵呵笑道:「這叫『瞎子摸瞎』,兩頭不著眼,事情好辦得多啦!」賊樣道:「不過你可別真的瞎了。」
  「老夫睜眼都來不及,那敢瞎了?」
  武帝輕輕∼笑,左手已往左眉尖指去。
  他眉毛本是濃厚,但左眉尖似是受了刀傷而形成較細的柳眉,若不仔細看,也未必能瞧出端倪。
  「就以此眉做為辨別真假,少俠以為如何?」
  這條眉毛,小千就曾注意過,它確實要明眼人才能辨得出,不禁也滿意點頭:「好,就以此為標記。」
  他好奇問道:「武帝大俠,這道疤痕該不會是你自己劃上去的吧?可是又有誰傷得了你呢?」
  武帝聞言已長歎不已,苦笑道:「說起來,這件事和你爹也有關係。」
  「當真,到底怎麼回事?」
  武帝歎道:「當初你爹失蹤以後,老夫遍尋不著,就想找一位友人打探,沒想到卻中了埋伏,對方武功高的出奇,交手後,他雖傷在我劍下,老夫也留下了這道疤痕。
  想及武帝為自己父親而受傷,小千就憤憤不平,恨道:「這傢伙要是被我逮著了,我非剝了他的皮!」
  叨叫了一陣,他才又想到正題,又道:「您當時想去找誰?找到了沒有?他會知道我爹下落?」
  「那人名聞天下,叫『神眼天機生』。」
  「天機生?」小千詫然道:「不就是排行天下英雄譜的人?」
  武帝頷首道:「不錯,正是他,他能神機妙算,懂得天文地理,奇門遁甲,天下事很少能瞞過他,所以我才想找他談談,說不定能有所收穫。」
  如此一個神奇人物,誰不想找他談談?他的吸引力對小千來說,可能要比武帝來的強多了。
  何況還可能從他身上打探到父親下落之謎?
  他急問道:「您見著他了沒有?」
  武帝搖頭長歎:「一耽擱就是十餘年,不知他是否仍健在?」
  「這種人賊得很,死不掉的!」小千道:「我們現在去見他如何?至少也該打探一下我爹的消息吧?」
  武帝沉思半晌,遂點頭:「也許該走一遭,希望有所收穫才好。」
  有了目標,小千精神就來,一刻也呆不了,想找那位傳奇人物瞧個清楚,以遂好奇之心。
  他很放心的將水仙留在此處,因為他信賴武帝的仁慈,也相對的信賴他的屬下。
  水仙倒是迷迷糊糊,以為小千去去就回來,是有點依依不捨,但並未硬要跟在後頭,倒也省去小千不少麻煩。
  交代一陣,小千和武帝已離開竹軒,尋向天機生隱居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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