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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一章 消魂丸


  李平仔細瞧去,寫的仍是武向天:「沒錯啊!是我的名字。」
  「豈有此理,我超渡老半天,你卻一點反應也沒有!你敢胡說。」
  「也許你法術失靈了。」
  「真有這回事?」毛盾半信半疑,往祭壇右邊草人刺去:「要是失靈,刺到這個人也該沒有反應才對。」
  桃木劍猛往草人刺去,在此同時,李平竟然發出尖叫,胸口像挨了一刀,痛得他臉色發白:「你用什麼法術?」
  「什麼法術有效吧,都已失靈了!」
  毛盾猛砍草人,頓如砍在李平身上,但見他尖聲大叫滿地亂滾。
  「住手,快住手……」他沒命尖叫。
  毛盾輕輕將草人挑起丟在李平面前,耍笑不已:「看清楚,這名字是什麼?」
  草人身上寫著李平兩字。一照上眼,李平已嚇出滿身汗,急急將草人撥開:「不,它不是我!」
  「不是你?那好,我戳死它!」
  毛盾猛然一劍刺向草人背脊,李平頓覺背部受創,痛得他全身抽顫,尖叫中,衝力還將他震倒四肢貼地.簡直跟草人一模一樣。那武靈玉則把劍抵住李平背脊,一張臉已笑岔了。
  原來毛盾並未得到李平生辰八字,法術根本不起作用,故而和武靈玉串通好,他刺草人,武靈玉暗中修理李平,前幾次武靈玉皆以暗勁揍人,活該李平根本末學隔山打虎功,怎瞭解這花招,真以為著了魔,自該受兩人戲耍而不自知。
  刺背脊這一次,毛盾想來個更大嚇阻,故而要武靈玉真刀實劍上場,還在他背脊劃出傷口以能收到效果。
  那李平果真被嚇丟魂,痛徹心肺仍沒命撿向草人:「不能刺啊!」
  「你還不承認你是李平?」
  「我不是……」
  「我砍斷它腦袋!」
  毛盾桃木劍一揮,急速砍去,那李平嚇得全身發青:「不要,不要,我是,我是,不要砍我!」草人已被他雙手抓成團,不小心右手已掉,這就像他右手被砍斷般,嚇得他淚水直落,直抓著右手要黏回去。
  毛盾這才露出滿意的笑容:「別黏啦,你又沒法術,拆了它也沒用,那草人對我才有作用,懂嗎?」
  「快把它黏回去。」李平仍驚嚇過度。
  「好吧。」毛盾把草人接過手,找來符紙捲成細條當繩線,邊綁邊說:「李平先生,你現在最好句句實話回答我,否則我現在要是不小心扯落草人手臂,你就要變成殘廢了。」
  「我說,我說,我什麼都說,只求你別殺我。」李平眼看瞞不了,他已決定和盤說出以保命。
  「肯說最好,只要我認為你是誠心誠意,不會為難你,甚至還可以賞你一筆銀子,知道嗎』」
  「小的不敢,只求少俠放我生路。」
  「做人別這麼沒志氣,」毛盾輕笑:「為了避免你說的話被人聽到,你是否可以裝出若無其事跟我們到一個隱秘的地方,免得被人殺之又口。」
  「你們不會也想……」李平驚慌不已,想及江梅之事,他更害怕。
  毛盾輕聲道:「放心,我要殺你早就動手了,在少堂主未找到之前,你絕對會活得好好的。」
  「可是少堂主他……」
  「走吧,要這裡待越久你越危險。」
  李平眼看仰頭也是一刀,縮頭也是一刀,他只好認了,走一步算一步,先逃過眼前這劫再說。
  他終於挺起胸膛準備跟兩人前去。武靈玉於是在前領路,毛盾押在後面,在發現李平那刀見著血痕,還頗為長,他一挑靈符黏上去,巳蓋住傷口,如此一來別人想發現都不容易。
  沒有人會懷疑親兄妹走在一起是被脅迫。
  李平更不敢露痕跡了,否則後頭毛盾一劍可能會穿出前胸,縱使他手中是不一樣寶劍,然而此時在他心目中桃木劍比什麼利劍鋼刀都來得可怕。
  三人毫不讓人起疑地回到玉仍軒,那白色竹林倒讓李平心緒較為平靜。
  毛盾破例將人壓入柴房,武靈玉則留在外面看守,毛盾這才開始逼供。
  「你好大膽子,敢冒充武向天!」
  「這全是阮月仙的主意,我只是被利用者,」李平聲音哽咽,只差沒哭出來。
  「慢慢會談到她,你先說自己為何會跟武向天長得這麼像?
  是天生的還是易過容?」
  「我沒易過容是天生的,你看我的皮就知道。」
  毛盾再度抓去,仍扯不出什麼名堂:「還挺厚的!」他仍搞不懂世上怎會有如此相像之人:「你叫李平?誰把你取此名字?出生在何處?平常跟誰混?一一說清楚,一點隱瞞的話,不必說,你自己知道後果。」
  「我是孤兒,小時候被一乞丐收養,他姓李,我也跟著性李,『平』字是他取的,平常流浪街頭,四處混跡城市,也結交了一些狐群狗黨,」李平念了幾個人名字,其中也包括江海,繼續道:「後來認識開封恰紅院的小紅,我們就一同回天犯山隱居,說是做生意,但她吃不了苦,一年後就開溜,我則一直待在天狐溫泉邊直到現在。」
  毛盾見他已將江海和小紅之事說出,看來是真的覺悟,如此一來自己倒不必太花心思去揣測他說的是真是假。
  「你怎會碰上阮月仙?」
  「事情是這樣的……在幾個月前的一個晚上,我正在休息,忽而門外有敲門聲,我去開門,竟發瑰一個血人,他就是少堂主。」
  李平一五一十將那晚倩形說得清清楚楚,然後急道:「全是阮月仙想謀奪武家財產才威脅串通我,我無所選擇,錯不在我!」
  毛盾卻楞在當場,他的確不敢相信武向天就這麼被人暗殺身亡,這是多麼令人痛心之事。
  「你真的確定那晚那人是武向天?」
  「至少跟我長得很像,否則阮月仙也不會要我冒充他。」
  毛盾心頭直往下沉,看來是凶多吉少:「他傷在哪裡?嚴不嚴重?」
  「好像在腦部,滿臉都是血,也好像是在背部,我沒仔細檢查,不過都已死了,當然傷的很嚴重。」
  毛盾這話是白問了,他強自鎮定:「這件事除了我,不准透露給任何人知道。」
  「只要你饒我一命,我什麼都依你。」李平似乎覺得生命突然有了保障,心情稍安。
  毛盾拿出上次李平留下的字條。
  他喃喃道:「當時我以為你想引開我的注意力才故意寫這字條,但現在想起來該是那位兇手在恐嚇你!」
  「沒錯,我還見過他。」
  「見過他?是何長相』」
  「我要知道就好辦事了,」李平道:「是那天開完會議之後,他突然出現,男土裝扮,但這很容易偽裝。」
  「這麼說他一直在金武堂?」
  「會殺害少堂主當然跟金武堂有關係,」李平道:「我感覺得出他就是金武堂裡面的任何一人。」
  「會不會是阮月仙?她本就是詭計多端!」
  「不大像吧,她想嫁給武向天,名正言順進入武家,又怎會下殺手?」
  「若是武向天發現她的陰謀而想拋棄她,她又得知你能冒充武向天,她當然會下毒手。」
  「這個我就不得而知了。」
  毛盾沉恩起來,似乎在思考對策。
  不久他問:「你還有什麼要補充的?」
  「沒有……呃,對了,」李平想到什麼:「還有,在少堂主臨死之前,他拚命伸出兩根手指頭,不知代表何意思,那一定跟兇手有關。」
  「兩根指頭?是『二』?二娘?花弄情不是死了?或者死而復生?「毛盾直搖頭:「不可能,武向王那槍早要了他的命,這指頭可能另有含意……。」
  是何含意,他卻想不通!
  「你那阮月仙呢?是不是很色?」
  「呃……不會……」李平仍窘於回答。
  「不會?你不是被她迷得想搬家?」
  「是她怕我洩漏身份才搬的……」
  「不管啦,她嫌疑最大,得從她那裡下手!」毛盾己決心一探阮月仙虛實,當下冷道:「把衣服脫下來。」
  「你想幹什麼?」
  「難道我會強姦你?」毛盾斥道:「你能冒充武向天,我就不行?快脫衣服!」
  「不脫行嗎,這衣服背面已裂了縫,不管用,您要,東光樓還多的是……」
  「對啊!」毛盾忽而悟通。
  繼而他又哧哧笑起:「算你命大,否則準叫你光著屁股見人!
  好好的給我待在這裡,否則一開溜,小心兇手和金武堂上下把你當成假冒者幹掉!」
  李平懼聲直叫我知道我知道,便再也不敢懷有逃走意念。
  毛盾還是制住他穴道,讓他癱軟地面,再用繩索捆綁,以及封住嘴巴,這才揚長而去。
  武靈玉已焦急迎過來,眼裡大概已表明想問結果如何。
  毛盾寫道:「有些眉目。」
  武靈玉急急寫來:「我哥哥呢?」
  毛盾哪敢說實情,只表示可能被他們抓去,他會盡力搭救。
  在金武堂,除了毛盾就只剩哥哥和她最有話說,難怪她如此緊張。
  「我得冒充你哥哥去查案,」毛盾道:「中你好好在家看守這人,我很快就會回來。」
  武靈玉默然點頭,她現在唯一希望即是盡快把哥哥救出,其它一切都不重要了。
  毛盾也不肯怠慢,立即前往東光樓找了件像樣衣服。自己雖然頗高,但總沒武向天來的魁壯,看來身上得多擠點衣服才行。足足擠了七件,才撐起衣衫,有了架勢,接下來該是易容。
  自己練過日月神功,老柴房多少也教了點易容術,他勉強把臉上肌肉拉成較四方型,再找來假鬍鬚粘上,己像了四分,然後再面對銅鏡整修,兩刻鐘下來,幾乎變了另一個人。
  他頗為欣賞自己易容手藝,銅鏡瞧了又瞧,簡直有愛不釋手之感。
  「還耍補救什麼?」
  他從腳部梭子一直想到頭部,似乎都無破綻,但想到眼睛時,他突然叫完了。
  幾天前那冒充的李平被自己打傷左眼眶,現在還有些紅腫,自己要冒充,難道也要自挨一拳?
  自嘲中,他還是不願自找苦吃,遂想以化妝術來掩飾,但怎麼描怎麼不像,尤其阮月仙實也是位精明人物,普通手法根本很容易讓她拆穿。
  「算了,就挨一拳吧,誰叫我胡亂整人,真是報應!」
  毛盾自嘲不已,實在有些後悔那拳打得太快,到頭來還得白挨一拳,他想自行解決但總是下不了手,實在麻煩。
  終於他還是回到玉竹軒找武靈玉下手,畢竟讓美人打的感覺會好過些。
  武靈玉突知毛盾企圖,亦感哭笑不得:「要我揍你?」
  「不揍行嗎,看那傢伙還不是眼眶黑一圈。」
  武靈玉還是不忍出手,比了幾下終究打不出拳頭,然而毛盾堅持又懇求之下,她只好照辦了,在拳頭打出之際同時閉上眼睛,這是一生以來第一次揍人,而且是被逼的,簡直惹得她又好氣又好笑。
  拳頭終於打出去,可惜她閉上眼睛,拳頭已失去準頭快砸上毛盾鼻樑。毛盾驚叫,眼看來不及糾正,只好晃動腦袋將左眼迎向拳頭,終於發出叭然脆響,嚴格說該是毛盾自行撞摸拳頭才對。
  武靈玉急忙收手,瞅著毛盾左眼,反而焦切撫去。一臉傷的重不重表情。
  「還好啊……」
  毛盾怪抽著臉,被人揍還要表現不在乎及高興,這種事除了他,誰又品嚐得了?他撫著眼眶.漸漸熱腫起來,拿出陰陽鏡一照,似乎嚴重了些,他卻裝笑臉:「沒事,沒事,就當作第二次被揍,該沒什麼問題啦!」還躬身為扎,「多謝!」
  有點賤,被揍還向人道謝。
  武靈玉也是掩口直笑,急忙寫道:「快去快回,我替你治傷。」
  「謝啦!可愛的人兒!」
  毛盾抓起她那揍人的右手,輕輕—吻方自大步離去,這一吻讓他覺得心甘情願受挨,這吻也讓武靈玉滿臉飛紅楞在那裡,待清醒時已不見毛盾。她這才左手擁右手,還將吻親處倚向臉頰,頭一仰,那股甜美回味,直讓她沉醉不醒。
  這一生她似乎已認定就只有毛盾這麼一個男人了。
  毛盾呢?
  他已走出金武堂直奔天龍閣,他不知江海已被捉,還故意繞小巷子想碰碰這位痞子以讓他鑒定自己易容成果如何,可惜轉了一大圈,連個鬼影也沒有。
  「這小子難道拿了我的銀子賭發了不成?」毛盾雖如此想,但立即又搖頭:「早看他三煞見頂,遲早會有血光之災,難道已被宰了不成?剛才忘了問李平,可惜啊!」
  不知為江海可惜還是為自己可惜,毛盾只好取道直往天龍閣行去。
  守衛根本分辨不出,也不敢胡亂分辨,毛盾很容易進入天龍閣,方抵廳堂,一陣甜香粉味傳來,就像妓院那種隨時意圖讓人想入非非那種甜粉味。
  毛盾抽抽鼻子想抗拒,那身穿紫紅睡抱,肌膚暗露的阮月仙己迎過來,她仍是清純長髮散肩,但慵懶中總有一般縱情慾望之媚態。
  「回來啦?情況如何?」阮月仙含情道:「酒菜已為您準備好了,要喝兩杯嗎?」
  喝酒對毛盾來說是小事,他立即點頭:「喝兩杯也好。」就想跟她去。
  阮月仙登有疑惑:「怎麼?出事了?一回來就找酒喝?」
  毛盾心下一驚,這婆娘果然精明,他輕聲道:「沒事,還不是一樣。」
  「你的傷?好像更重了?」
  毛盾急忙掩向左眼,但又覺得不妥而放慢:「還不是一樣,被毛盾揍的,他竟然在東光樓興壇作法事要超渡你。」
  「有這回事?」阮月仙輕輕一笑:「管他的,只要你我小心,不會有狀況,我替你揉揉……」
  她膩過來,豈只是揉,而是以全身粘向毛盾,簡直毫無禁忌,毛盾哪受得了,急叫不必了,想躲都不知如何躲得自在,於脆一個拌椅腳而滑開。
  阮月仙一粘不著,有了疑惑,「你今天怎麼怪怪的?連我身子都不敢沾?」
  「呃,沒有,我只是想喝酒,對,先喝酒.一切才更有趣嘛!來呀,先喝它幾杯再說!」
  毛盾為求掩飾,勉強裝出猴急樣拉了她左手急急撞入粉紅色閨房,阮月仙這才發出放浪笑聲,疑慮已去:「你壞,整我嘛!」
  兩人走了進去。
  毛盾見桌上已擺滿酒菜,當下搶起酒壺即叫乾杯,當真想一口飲盡,他想來個借酒裝醉,到時自可找借口避開不必要的問題。
  阮月仙見狀登時搶過他手中酒壺:「你瘋啦,酒能亂性,不能喝太多,要是突然有人闖來怎麼辦?」
  毛盾沒想到達婆娘毛病還真不少,反正酒已不在手中,只好攤攤手:「隨你吧,愛怎麼喝就怎麼喝。」
  「這才乖!坐下,讓我慢慢侍候您!」阮月仙把毛盾按坐於椅,然後親呢地又趴在他背後,臉蛋壓了下來,簡直已是耳鬃廝磨臉臉相貼,毛盾但覺她那胸脯又熱又軟地在背肩遊走,就像火盆般直燙得他全身發熱,尤其她那身上特有消魂般香味從頸處不斷暢磨泛過來,任何男人簡直無法逃過她的引誘,毛盾卻只能閉上眼睛直念無量壽佛。
  阮月仙對他反應當然感到滿意,輕輕笑著,有意無意地將他摟得更緊:「小冤家,何必把酒喝得那麼凶,我不是比酒更夠味嗎?」胸脯又磨蹭幾下。
  毛盾強制鎮定,「是是是,你很夠味,很夠味。」
  「那,你還不動手?」極盡挑逗之語。「你在背後,我怎麼動手?」
  「原來如此啊!」
  阮月仙一個風騷起來,竟然爬向毛盾肩頭,整個人再往下滑,一時腦袋已倚在毛盾懷中,已成了頭下腳上姿勢,那雙腿更想緊紫扣住毛盾脖子,樣子極其滑稽,她呵呵浪笑:「這個你覺得如何?」
  毛盾哪改再玩,被女人騎到頭上准倒八輩子霉,何況這淫女竟然耍起旁門左道,這種姿勢連他這男人想起來就臉紅,當下一驚,趕忙跳起,那阮月仙夾人不著卻被滑開,頭腦又失了倚靠,整個人已滑摔地面,嚇得她趕忙倒翻,兩腳掛在桌上,才免於摔落地面。
  「你這是幹什麼?」阮月仙已有怒氣,發現自己倒掛之後,衣裙落退,很是狼狽,一個倒翻桌面落於另一頭,方自恢復原態,她嗔怒了:「老娘要侍候你,你還跳東閃西,是不是想背叛我還是外面有了野女人?」
  毛盾眼看要糟,急忙否認:「沒那回事,我只想多喝幾杯之後再……再來……」
  「你到底發生何事?」阮月仙已肯定他有事。
  毛盾眼看瞞不了,可得想出另一個理由:「我……我……」一時想不出,像個鬥敗公雞垂頭喪氣,頭低得可以。「你……」
  阮月仙忽有所覺:「你有病?」
  這話讓毛盾覺得好笑,但此時又何嘗不是好借口,他困窘又點頭。
  阮月仙登時化雨春風般笑了起來:「這毛病喝酒怎會有效?」
  前嫌盡棄走過來:「放心,我對這毛病很有心得,你等等,只要服下我的特效藥,保證讓你重振雄風!」她很快往化妝台翻去。
  毛盾暗自叫苦,沒想到這婆娘跟花弄情這堆人一樣色,若不找借口開溜,恐怕真的要糟。
  阮月仙已找出一個玉瓶.倒出一顆紅藥丸交予毛盾,含情浪笑:「服下它,保證你一個晚上都別想睡,我……為了配合你,我也吃它一顆吧。」她已然先行服下紅藥丸,還將玉瓶寶貝般收妥,又自膩過來。
  毛盾假裝服下,手中杯酒都還沒飲完,那阮月仙已將睡袍脫了下來,嚶嚀有聲衝撲過來,雙手雙腳把毛盾夾得緊緊,浪叫著:「我們結婚吧!」
  衝力過猛,毛盾已被壓退數步,正巧跌坐床面而被糾纏不放,毛盾嚇壞了,唯一心念就是逃。
  「啊,不好!」毛盾突然猛抱肚子叫痛,並逼出一身冷汗,阮月仙亦被嚇個正著。
  「你怎麼了?」
  「藥……藥……」
  「不可能,我的藥不會如此!」
  「我中毒了!是毛盾……他剛才要我喝酒……」
  「到底中何毒?讓我瞧瞧!」
  阮月仙緊張萬分就要往毛盾嘴巴扣去,毛盾卻蹦跳起床,沒命往外衝:「我要找他要解藥,我不想死!」
  「別急,先讓我瞧瞧!」
  「來不及了!」
  「我可能有解藥……」
  毛盾已逃出外頭,沒命撞往大門,哪有可能再回頭,阮月仙追向門口,顧及自己全裸,不敢再追出門,叫了兩聲沒結果,她也是心急如焚:「這小子敢下毒,老娘要他的命!」
  她趕回閨房想穿衣服,然後準備追向金玉堂找毛盾算帳,然而在穿衣之際,她卻發現自己肌膚泛紅,而且火熱麻癢難挨,登時驚叫不好,方才服用的消魂丸巳發生效用,她簡直無法忍受與控制自己。
  「怎麼辦?」
  她想忍,可是越忍越難過,現在別說救人,連自己都自身難保了,她需要男人發洩,到上面勾引守衛?不行,她是名分未定的少堂主夫人,怎可胡來,就算勾引後再殺掉那人,可是守衛就只有那幾個,他們很可能會發現。
  忽而她想到頂樓還有個江梅,雖然他長的猿頭鼠目,但此時她只要男人,她管不了那麼多,一股腦兒往鐘樓奔去,江海仍呆坐地上,手腳被綁,嘴巴被封,他根本動彈不得,突見阮月仙他兩顆眼珠簡直快掉出來,丹田一般熱氣猛地衝起。
  阮月仙見著男人,她忽然鎮定了,輕盈步伐踏來,她撩起秀髮:「我美嗎?」
  「美……」江海已不知道自己在說什麼,猛吞口水。嘴巴被封著哪能表現那慾望。
  「你想佔有我嗎?」
  「想。」他猛點頭。
  「怎麼佔有呢』」
  「我……我……」
  阮月仙已浪笑倚向他,左腳輕輕撥向他腰帶,輕輕撥開,又撲向他,江海整個人像腫脹紅氣球,只要一針即可爆炸。
  「你很強壯嘛……」
  阮月仙也已等不及,立即撲向江海,讓那極盡淫蕩的心緊緊觸在一起,肆元忌憚地巧取豪奪著,兩人不斷呻吟,嗔喝扭纏,像毒蛇般強吞獵物。
  江海兩眼翻白又翻黑,早已忘了軀體存在,這一生他從未有過如此體驗。
  阮月仙的掙扎聲更貫穿廠整個鐘樓。
  毛盾在逃出天龍閣之後,直呼要命,怎會碰上這女色鬼,看來冒充武向天這碼事並不好玩,他很快奔回金武堂,忽去忽回使得他不願再從大門,找了牆角處一掠進去,直奔玉竹軒。
  「倒霉透頂,先自動挨一拳又差點被強姦」
  毛盾好癟又好笑地掠人玉竹竿,那精明的武靈玉已迎上來,瞧及毛盾一身狼狽還滿身是汗,她驚詫了,急忙寫道:「出事了?」
  「還好,逃得快,否則真的要出事。」
  「探出我哥哥的行蹤了嗎?」
  「快了!」
  毛盾胡亂扯些找出線索之類消息,隨後已撞進柴房把李平給拉出來,斥笑著:「老兄你怎麼沒說阮月仙是哪種人?」
  李平嘴中布條已被取下,已可以說話,他道:「講過了啊!」
  「講的不徹底,害我差點失身!」毛盾想斥責,隨又笑起:「也真難為你了,每天要應付這場場硬戰。」
  李平有點莫名不解,毛盾已將臉上假鬃給扯下來:「不玩啦,你還是當你的少堂主吧!」
  這番話惹得李平一楞:「少俠這是……」
  「放牛吃草啦,你自由了。」
  「少俠沒開玩笑吧?」
  毛盾已替他解開繩索以證明。
  李平有點信了:「少快這是……您查出什麼了?」
  「當然。」毛盾哧哧笑著:「你和阮月仙真是天上一對地上一雙,只有你能應付她,所以你自由啦。」
  「她?她對你?」李平已被解開,可是他仍不敢亂動:「少俠跟她說出我的身份?」
  「沒有沒有,你還是活生生的少堂主,快點回去吧,她等不及了!」
  「有這回事?」李平還是不敢亂動,深怕步入陷阱之中。
  「回去跟她結婚吧,把她的生辰八字弄到手,我只要這些!」
  毛盾道:「我實在沒辦法應付她那色瞇瞇態度,讓你撿了現成便宜!」
  李平終於懂了,不禁暗自竊笑,看樣子有點因禍得福:「少俠只要她的生辰八字?沒問題,我一定想辦法弄來。」
  回答得如此順口,其實早抱定此次回去,頂多再服侍阮月仙一兩回,然後趁機會偷點值錢東西溜之大吉,這才是上上之策。
  可惜他的心早被毛盾猜著,毛盾輕輕拍他肩頭:「別打什麼歪上意,你的魂魄早被我收在手中,而且……」
  他突然用力拍打,嚇得李平痛張嘴巴,毛盾很快將左手掩向嘴巴,李平只覺得有顆東西灌入咽喉,他驚駭萬分。
  「這是什麼?」李平想嘔已嘔不出。
  「瀉藥。」
  「瀉藥?」
  「不錯。」毛盾促狹直笑。
  李平臉色頓變,很似乎肚子已疼起來,他抱向小腹,冷汗育流:「少俠你為何要我服下……」
  「沒辦法啦,這是為你好,」毛盾汕笑道:「方纔我被阮月仙纏住,不得不借中我毒藥之借口脫身,你現在回去若一無跡象,怎對得起呢?更讓阮月仙起疑,可是我又不願真的讓你中毒,只好以瀉藥代替,你只要拉個像樣一點,準可以交代過去,如此對大家都有好處。」
  「我怎麼辦?」李平已覺腹痛如絞想上茅坑。
  「對不起,玉竹軒是很乾淨的,不便對你服務,你還是趕快回去吧,哦,對了,」毛盾拿出那顆紅色藥丸:「這還有一顆阮月仙給的消魂丸,你看著辦,想服下就服下,若不想服就說拉肚子拉掉了,如此一來她也無話可說。」
  「我知道了,」李平接下紅色藥丸,滿臉已冒汗:「我可以走了嗎?」小腹捧得更緊,還未得到答案已迫不及待撞向月亮門。
  毛盾急急追去:「別忘了我交代的,也別打鬼主意逃走。否則你只有死路一條!」
  「小的一定照辦,告辭了!」
  李平驚急模樣一溜煙逃去,惹得毛盾汕笑不已。
  武靈玉趕了過來,她也被李平怪異模樣給惹笑,急急追問到底怎麼回事?
  毛盾掩去精彩部分只說道:「放他回去,然後暗中跟蹤,必有收穫。」
  武靈玉一知半解,還是指著李平不放。
  「他啊!」毛盾又抽笑:「他肚子疼,不跑不行啦!」
  武靈玉這才會意,不禁窘了起來,不敢再指指點點,趕忙返身回行,裝作沒那回事。
  毛盾覺得這檔事也沒什麼好宣揚,隨又跟上武靈玉,把自己準備跟蹤事情說了一遍,武靈玉當然同意,千叮嚀萬囑咐地要他小心。
  毛盾聽來甚是受用,他很快闖人柴房,換下冒充武向天的所有行頭,穿上自己習慣的布衫,己然告別武靈玉,再次跟蹤李平去了。
  他跟的特別小心,因為他相信那暗中兇手也必定會採取行動,只要他一現身,到時自己就給他來點什麼記號,以能拆穿他真實身份。
  李平實在是忍不住,急急忙忙撞出金武堂之後,轉往小巷子找了隱秘處就先解決燃眉之急,他暗暗叫罵毛盾藥性下得太重,一次無法解決,還疼痛得很,他只好抱著肚皮又趕回天龍閣。
  此時阮月仙早把江海整得死去活來而暈倒當場,她那淫慾也己宣洩而整個人顯得容光煥發,忽聞李平痛叫聲音,她心下一驚又自從三樓趕往一樓,瞧及他這狼狽摸樣,不但不理,還責怪他方才逃的如此之快。
  她冷汕道:「有膽子逃,就該有膽子承擔一切。」
  「說哪門話,我中毒,快給我解藥!」
  「解藥?」阮月仙這才想及李平不完全是為了拒絕自己,而是為了尋求解藥才離開,心緒稍平,卻仍冷漠:「你不是去找毛盾要了?怎麼,沒要到?」
  「他給的是瀉藥,我……我受不了了!」
  李平急急忙忙又衝往茅坑去解決問題。
  阮月仙一楞:「瀉藥?」當下哄然抽笑:「這小子竟然如此整人。」
  笑聲已起,似乎已原諒李平,她喃喃念著瀉藥要如何解去,也就翻向百寶箱,攏出一些藥丸?等李平虛弱撞回,她則將藥丸送去,要他服下,不久,李平已覺得好過些,抹著頭上汗珠直叫要命。
  「我差點死在他手中。」李平大氣直喘地說。
  阮月仙汕笑:「活該,早告訴我,我早解去它,何需受這折磨。」
  「我知道是要不了命的東西,我也不會離開。」李平餘悸猶存:「我看這地方不能呆……」
  「你想逃?」
  「不然又能如何?再這樣下去,我遲早被整死!」
  「怎麼如此沒信心,到目前為止,還不是一切順利?」阮月仙含笑道:「別為毛盾之事擔心,他再壞事,我找機會殺了他,如此你將高枕無憂了。」
  想及毛盾,李平開始想起他交代的一切,這小子當真在自己身上下了咒語?那東光樓刀砍草人一幕實在讓他提心吊膽,想不相信都難,還是聽他的吧,他只要這婆娘的生辰八字,得想個辦法弄到手。
  「我們結婚吧!」
  李平己擁向阮月仙,雖然肚子仍疼,但劫後餘生,他似乎也想藉著阮月仙肉體聊以慰解。
  阮月仙剛剛消魂過,自然對這檔事反應較冷淡:「結婚可以,但得先提親,讓天下都知道你娶的是我,那樣我才能算數。」
  「當然,我會辦得順順利利,現在……」
  李平色瞇瞇地抓向阮月仙奶子就想過癮一番,阮月仙卻擋開他。
  「省省吧,拉肚子還想玩這套?我很累,先洗個澡再說。」說完,阮月仙已自行回房,把李平甩在一邊,這是李平幾個月來第一次求歡被拒,他感到沮喪而不自在。
  「怎會如此?難道她發現我跟毛盾的關係?」李平暗自揣想,可是又覺得不對,毛盾明明說他是被她逼得走頭無路才溜走的,她剛才分明是慾火高漲,現在怎麼看起來像經過大戰似的。
  難道她另結新歡?
  李平但覺綠帽壓頂,雖然阮月仙不是他禁臠,但這許多日子也只是他一人獨享,男人總是嚥不下這口氣,惱怒地就想興師問罪,可是又無憑無據。
  突而就在此時,鐘樓傳來輕微碰撞聲,李平心下一驚:「是江海?賤女人竟敢跟那下三流的人姦淫?」一把火逼得他忍無可忍直衝三樓。
  江海已從欲死欲仙中清醒,回味方才熱戰,實在讓他消魂蝕骨,他還幻想著阮月仙已看上他,從此自己將能撿現成便宜,隨時有消魂大餐可吃,甚而他為自己讓李平戴綠帽子而得意萬分。
  「什麼金武堂少堂主?原來是個癟三,連老婆都照顧不了。」
  他為自己下體雄風感到自豪。
  李平猛撞上來,江海是感到吃驚,但他仍被捆著,根本動不了,李平本想強言逼問,但見及江海褲衫半解,下體還露在外面,簡直罪證確鑿,這就像一把能讓人發瘋之利刀捅得李平狂怒不已。
  「你敢偷我老婆……」
  憤怒透頂兩隻突生暴力手臂傳向江海脖子,李平已掐得他白眼直翻,口吐唾沫,直想拚命脫罪喊出是阮月仙勾引他。可惜李平的憤怒已逼得他欲言無聲。
  「賤男人,下流胚,小癟三,你敢偷我老婆,拿命來……」
  盛怒的結果,神力無窮,早掐得江海白眼上吊,全身掙扎抽搐,以至於臉色發紅、變紫、變青,終於斷了氣。
  忽而紅影一閃,阮月仙已急忙趕來,乍見此狀況,立即發掌將人推開,急探江海鼻息:「你把他殺了?」
  「殺他又怎樣,賤貨,背著我偷人!」
  「你說什麼?」
  「背著我偷男人。」
  阮月仙怒不可遏,一巴掌打得李平衝撞牆頭:「搞清楚點,老娘是什麼人,要你干涉我的私生活?」
  李平被那巴掌打醒,頓然想起自己身份,只不過是小癟三,阮月仙要他已是施捨,自己哪有資格干涉她的一切?可是情緒的延續,一時讓他無法自處。
  阮月仙忽而覺得自己下手太重了,這很可能影響到她的計劃、於是馬上斂起凶相,換來一副柔情撫向李平臉頰,很是委屈說道:「疼嗎?其實你也別怪人家,我是服了消魂丸,當時你又逃的比什麼都快,我根本無法控制才找他來發洩,知道嗎?他只是我發洩的工具,唯有你,我對你真的有了感情,你不是要我嗎?
  我給你,什麼都給你!」
  阮月仙一面憐人一面賠罪地膩向李平,用盡渾身解數地挑逗他,引誘他,李平雖想抗拒,但在下體被觸摸得發熱時,他已把持不住,像條瘋狗般又撲向阮月仙,一陣糾纏戰鬥又自展開。
  終於,李平從亢奮尖叫中而告衰竭地癱在阮月仙肚皮上,一切才告平靜。
  「我錯怪你了。」李平歉疚地說。
  阮月仙倒能自在:「別多心,咱們還是先把屍體處理掉吧,擱在這裡怪難受的。」
  當下李平也很快將衣服穿妥,瞧瞧被自己氣憤掐死昔日夥伴,他是有一份內疚,但又能如何?他很快抹平不安:「怎麼處理?」
  「當然是把他埋。」
  「就埋在這裡?」
  「不行,」阮月仙道:「別忘了金武堂養有獵狗,萬一被聞出破綻,就得不償失。」
  「難道要我背著他招搖地走在街道上?」
  「也許我們可以利用深夜……」
  「不成吧,我現在是金武堂少堂主,背著屍體,要是被人撞見,很不好解釋。」
  阮月仙稍一沉思,終也說道:「看來我得親自動手了……晚上你照樣往城西行去,我則扛著屍體往東走,如此分開,才不至於讓人盯上。」
  李平只要不跟屍體沾上關係,他什麼都答應,那阮月仙則瞪了江海一眼,直罵著死了都要給她添麻煩,李平趁此機會回到房間找來床單將江海捆包妥當。
  「是你惹錯人,別怪我心狠手辣。」李平唯一能說的也只有這句話。
  直到三更。
  阮月仙早換上了夜行黑衣勁裝,別看她風騷慣了,此時辦起事則乾淨利落。
  她很快要李平先行出閣,在暗中觀察,但覺無任何異樣之後,才扛起江海屍包,從三樓縱掠而出,化成一道光影,寂靜快捷掠往二十丈遠之樹梢,一連數個飛掠,天馬行空般已飛出天龍閣。如此絕高身手,絕非泛泛之輩,還虧那些守衛已精挑細選過,卻仍未發現有人凌空掠過。當然,這跟李平的出走有關,因為他們注意力大都隨李平而去,戒備心就自然鬆了許多。
  妨且不談李平搞得如何,那躲在附近之毛盾乍見他賊頭賊腦溜出門,準是有事,於是也就跟了過去,然而才跟半條街,忽見一道黑影鬼鬼祟祟往回掠,他當機立斷,這人莫非想探查天龍閣,說不定是兇手,這機會豈能失去,立即調頭追向灰影。
  那灰影竟然沒闖人天龍閣而在附近觀察一陣,不到三分鐘,阮月仙已扛著屍包飛掠東牆,灰影冷笑一聲就直盯過去。
  「原來如此,」毛盾暗自竊笑:「我就來個螳螂捕蟬黃雀在後!」
  他更加小心跟蹤這一灰一黑人影,目標似乎是東郊山丘。
  毛盾果然沒判斷錯誤,阮月仙乃找向東郊外的亂葬崗,她很快找到一處舊有窟洞,將江海屍體往下拋,至於床巾,為怕有人循線索追查,她倒是利用內勁將其揉個粉碎,和在泥土中一起將江海埋了。
  那灰影即躲在左側二十丈遠的小木碑後暗中偷窺,毛盾躲的較遠,但他仍清楚那埋屍人即是阮月仙,已對她失去興趣,暗自揣測會是誰命喪她手中,若非方纔還瞧見李平,他真以為死者即是他呢。
  阮月仙乾淨利落埋妥屍體後,反瞧四周,並無發現異樣,遂露出滿意的微笑:「就算被發現又如何,他只不過是個無名小卒。」
  喃喃自語中,她己掠身離去,眨眼消失無蹤。
  那灰影等待許久之後才小心翼翼潛向埋屍處,毛盾此時才發現他整張臉已罩上,除了眼鼻,根本瞧不清任何面目,毛盾並未洩氣,他將長鞭緊緊抓在手中,必要時來個致命一擊,至少可抽下他面罩吧。
  那灰影並末察覺,仍自運用掌勁輕輕將泥堆撥開,瞧及那人臉容後,他頗為失望:「這人是誰?為何遭她毒手。」
  他當然不能瞭解江海和李平之關係。
  眼看毫無收穫,他已很快將泥堆拔回原位。
  毛盾並不急著想知道死了何人,因為只要問問李平,即可得到該得到的答案,倒是眼前這人,絕對不能讓他走脫,當下他逼近十數丈,本想再逼近以能求得絕對把握,可惜那人動作卻甚快,己將泥土撥妥,眼看就要離去。毛盾登時猛撲過來,長鞭急抖「龍抬頭」,直如蒼龍翻天掠爪,洶湧無比裹向那人腦袋,他唯一目標就只有扯下那面罩。
  那鞭招本是無聲無息,但逼近灰影人七尺近時淬然狂風烈作,像萬條黑龍齊從三寸瓶口猛撲狂噴出來,那灰衣人頓覺不妙,怒喝一聲,顧不得身份地往前衝。
  然而他滑得快,那鞭龍更也不慢,猝而斷成七八節各自衝撞那人,其中一節早相準准抽向那人面罩,叭然一響,抽得面罩從後腦勺裂成兩半。
  那人驚慌打滾,左手往後腦按去,硬將面罩按扣得緊,鞭節只勾起一撮布片。
  毛盾豈能放過,登展吸力特長鞭調吸過來,一招「金環套雨」
  就要化成金剛鎖往那人套去,那鞭節簡直像在變魔術,本是散落四處,此時卻全如活跳跳精龍在那四面八方旋掠呼喝,各自相吸引相配合地鎖攻過來,那灰影頓如墜落萬丈深淵不易脫身,不論他如何縱掠低躥東躲西藏總似乎無法逃躲此要命攻擊,他猝然大喝,不理長鞭金剛鎖,登時發掌打向那土堆,只見掌勁過處,土堆炸開,一大盆全往毛盾潑去,毛盾哪料到這人會使詐,一個避閃不及被潑個正著,早被弄得灰頭上臉,兩眼含沙,已無法再指揮長鞭應敵,只聽得叮叮叮亂響,那人早突圍逃去。
  毛盾還是斥命喝吼別逃,但追了兩步已踩在死人坑差點摔交,再也不敢亂追。
  他趕忙揉眼睛,仍有沙塵但勉強睜開以防偷襲,然而四處空空如也,早沒了任何鬼影。
  「真他媽的倒霉,竟然吃泥吞土!」
  他吐了幾口含沙口水算是洩恨,一切功敗垂成,白混了一個晚上。
  這人果然是老狐狸一個,懂得如何掩去自己武功,還臨危不亂地來這麼一下,毛盾這個癟吃得無話可說。
  等眼睛好過些,他才四下撿拾散亂的鞭節,並且也瞧見了屍體長相。
  「是江海?」毛盾雖驚訝卻不意外:「原來是他,難怪阮月仙要殺人滅門,唉?說你印堂黑你就不信,賭輸錢也就算了,還敢跑去天龍閣勒索,不是玩命玩什麼?能落個全屍已不錯啦。入士為安,有什麼仇到閻羅王那裡再去訴苦!安息吧!」
  毛盾還是犯了職業病,念了幾句超渡法咒後再將他埋了,也算是做件善事,隨後他才認真將鞭節扣回原位,但扣至最末一節時,他忽而瞧及鞭尾勾著的碎布片,這本是從灰衣人面罩上撕下來的,在未能全部扯下之際已無用處,可是毛盾卻似找到寶物似的,因為他發現碎布上還扣夾著一撮頭髮,不多,大約只有幾根,可是如果擺在頭上,總該也有個尾指印大小的傷疤吧?通過猛力拉下的一堆頭髮不可能分散四處,這更讓毛盾肯定那人頭上必定留有失去頭髮的禿疤痕。
  「如果他真的是兇手,而且躲在金武堂的話,只要找到這疤痕,不就可以拆穿他身份?」毛盾終於有了笑意:「真是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工夫!」
  他滿懷信心地返回金武堂,準備明兒一個一個查。
  但睡了一夜,第二天起來時,他不禁又洩氣了。
  有誰頭髮故意散亂讓入掘找?男的通常挽髻,女的本不是把長髮編辮子或扎髮髻,照樣見之不著。
  尤其這人武功不弱,在金武堂輩分一定不低,他怎可能隨隨便便讓人翻頭髮呢?
  「或許我該找武靈雪幫忙,女人找女人頭髮可能較有借口。」
  毛盾只好將死馬當成活馬醫,當下找來桂香坦.要她請出武靈雪。自從她爹受傷,哥哥又被狐狸精迷去後,她已難得露出笑容,更顯得清瘦多了,一襲淡素衣裝雖仍掩不了絕代風華,卻總也抹上一層憂鬱。
  「你找我?」武靈雪仍對毛盾十分客氣,畢竟自己和冼無忌的婚事全靠他給撮合,她心存感激。
  毛盾並不敢將武向天失蹤消息告訴她,只能另尋借口:「有點事可能需要大小姐幫忙。」
  「你說。」
  毛盾己將昨晚勾下的布片和頭髮交予她:「這是從一個人身上弄下的,他可能和阮月仙有所幹系。」
  「怎麼說?」
  「昨天我發現他跟阮月仙在一起,後來我出手攔他,他戴了面罩,我只扯下這麼一點點。」毛盾道:「如果他在本堂,以此比對,找誰那人頭上是否有疤痕,便可找出他是誰,當然如果是女的,大小姐能幫忙更好。」
  武靈雪會意:「我盡量,你跟蹤阮月仙,發現什麼?」
  「暫時只是揣測,她武功很高。」
  「看得出來,她有企圖!」武靈雪一口咬定。
  毛盾不置可否,仍問:「有件事……就是你哥哥和阮月仙去天狐山狩獵時,金武堂重要人員有誰離開過?」
  「除了我要照顧我爹,幾乎都離開過,因為金武堂還有很多生意很多事情要處理,」武靈雪問:「這很重要嗎?」
  「呃,只是問問。」毛盾道:「離開最久的是誰?」
  「大概是陸叔和黑叔吧,他們一同到襄陽辦事,一共去了半個月才回來。」
  「陸不絕?」毛盾心念一閃卻搖頭:「他跟黑不亮連堂主位置都不要,還動什麼腦筋?」當下輕笑:「沒啥事,我漫慢查,對了,你跟沈無忌的婚事決定了嗎?」
  武靈雪輕歎:「發生這麼多事,我也沒了心情,可能要過一段時間吧。」
  「你哥和阮月仙的呢?」毛盾道:「他們可能很快會定婚,你如何處理?」
  「還能如何?」武靈雪道:「我只能勸不能擋,將來也只認哥哥不認她。」
  毛盾感傷了,畢竟武向天很有可能被殺,這婚姻已了無意義,他不禁為她和武靈玉感到可憐,失了父親又將要失去哥哥。
  武靈雪已答應幫忙,毛盾也就樂觀成果,也無啥問題,遂告退離去。
  他想著下—步該如何進行?
  在一切茫無頭緒下,毛盾只好仍從李平身上下手,尤其他答應過要取得阮月仙生辰八字,他得過門去給他增點壓力才行。
  在得知毛盾又摸上天龍閣,李平雖驚心肉跳,卻也懂得出迎,因為在毛盾面前他已毫無秘密可言。不過阮月仙怕他臨時又出差錯,乾脆也出迎,給足了毛盾大面子,還請至閣樓旁一處楊柳水榭亭接客。
  淡淡茶香倒沖淡阮月仙不少淫蕩味,毛盾瞄了又瞄總覺得她變得溫雅可人和昨天簡直差上十萬八千里,實在讓人會猜疑她會是怎麼樣一個女人。
  不過毛盾還是擺出一副慣有的捉弄樣:「好恩愛啊!真是羨煞我也。」
  李平乾笑道:「少俠條件也不差,將來找的一定比我好。」
  「我又不是同性戀,幹嘛拿你當比較?」
  「呃,我是說少俠的另一半……」
  「說清楚嘛,免得誤會,」毛盾汕笑著:「不過再怎麼比,我總覺得比不上大嫂子動人,我簡直被她迷死了呢!」
  「當真?」阮月仙倒懂得端莊般的情趣。
  「當然是真的,」毛盾瞇瞇笑:「否則我怎會忍不住又往這裡鑽呢,真是相見恨晚啊。」
  「少俠愛說笑了,」阮月仙笑瞇了眼:「其實二小姐就比我美太多呢,少俠若不嫌她聾啞,我倒願意做個現成媒人呢。」
  「多謝支持,多謝支持。」
  「那得看您意下如何啊?」
  「好啊!」毛盾欣笑:「就怕二小姐不肯,所以我才特地趕來向你大獻慇勤。」
  「哦?那你是有目的而來了?」
  「無事不登三寶殿,我是帶來好消息。」
  「我們可以知道嗎?」
  「這還用說,全對你二人而來,」毛盾滿是祝福說道:「你們最頭疼就是婚娶問題對不對?我可探過武家上下,成啦,他們已同意你們成婚,你們說,這是不是大功一件?」
  「哇!太好了,我們終於熬出頭了。」
  阮月仙激動得急忙抓向李平,好似抓著一生幸福似的,心中卻想著這小子又在耍什麼陰謀,得小心應付、李平雖也故作激動狀.但他知道毛盾的用意,當下已開始盤算如何取得阮月仙的生辰八字。
  毛盾看在眼裡笑在心裡,道:「這可是所謂媳婦熬成婆,你們可要好好把握啊!」
  李平猛點頭:「一定、一定會把握,我會盡快辦妥這碼事。」
  阮月仙更形親膩,「什麼時候呢?老實說,我也等好久了。」
  她似有無限委屈,不過她卻懂得將計就計,毛盾既然開口,她即來個順水推舟,任何陰謀並不重要,她只要公開和武向天結婚,如此將成為真正武家的人,至於以後之事以後再說了。
  毛盾只想要她生辰八字,遂也打哈哈裝作真有這麼回事,道:「只要你們找個時間選個黃道吉日就成啦,我在這裡預祝兩位白頭揩老,永浴愛河。」』李平又是連連道謝,直道事成之後必定重重有賞,毛盾也落個照單全收。
  阮月仙則笑聲不斷:「今天讓你完成好事,將來我就是說破嘴也要把二小姐給說動心,畢竟和你變成一家人是我們的福氣。」
  「咱們共同努力,自能苦盡甘來,」毛盾欣笑道:「佳音已報上了,何時完滿大結局就看你倆商量啦,為了不耽誤你倆青春,在下就此告辭,若有事,隨傳隨到!」
  「這麼快就要走?」阮月仙有點捨不得。
  毛盾輕笑:「將來就是一家人了,何患沒時間在一起嗎?再見啦!」
  英雄式地拱手,毛盾已起身,阮月仙和李平仍自禮數周到地將他送出大門老遠才回來。
  不到傍晚。
  李平已將阮月仙生辰八字弄到手,為了邀功,他很快又趕往金武堂。
  毛盾還在東光樓前那神壇附近發呆,他一直想將兇手逼現形卻辦不到。
  李平很快找到這裡,欣喜直叫:「我得到了,我弄到了。」
  毛盾瞄眼:「阮月仙生辰八字?」
  「正是。」李平抓出一張紅字條:「我出其不意說要配八字找人選黃道吉日,她就給我了。」
  「快拿過來我試試!」
  毛盾等不及,搶了過去將其紅紙條抓在手中喃喃念著:「阮月仙,甲庚年九月初七卯時生。」
  當下立即抓起硃砂筆寫在明陽鏡上,迫不及待地就要作法,李平一時覺得好奇,靠了過來想瞧個究竟。
  毛盾已發現他的存在,輕輕一笑:「法事一開,鬼魂四起,你敢招魂惹鬼?還是退一邊去吧!」
  一方面不敢抗命,一方面真的怕鬼上身,李平只好乾笑著避開。
  毛盾這才暗笑:「阮月仙,我倒要看看你是何方神聖?」
  將陰陽鏡置於紫壇前,燃了三炷香插在前頭,清香裊裊,自有一股神秘氣息。
  毛盾開始作法,念了一大堆咒語,也用桃木劍挑直符紙引燃後四下亂甩,惹得火星亂飛。
  「天靈靈,地靈靈,四方諸神請開路,陰陽鬼界盡避開,有請各路司神引魂來……阮月仙,甲庚年九月初七卯時生……請現形……」
  只見得他將最後一張符火化向阻陽鏡,剎那間,黑色鏡面已有了變代,開始暈亮起來,似有某種形象要蹦出來似的。
  毛盾心下一喜:「八字是真的?」
  他以為阮月仙很有可能以假八字充數,沒想到竟會有所現形。
  「冤枉啊……」
  鏡中人已浮得較明顯,分明是阮月仙無誤,可是她竟然在喊冤,這就奇了。
  「冤從何來?」
  毛盾想再追問,那影像卻已消失,毛盾當下急叫別走,伸手想抓去,又發現那不是真的人,乃又抽出桌上一道靈符化成火光打去,鏡中人影浮動如浪,可惜還是見不著人影,毛盾試了幾次終於放棄了。
  他百思不解:「明明有影像,為何大叫冤枉後消失?難道她已經死了?可是她若死去,為何阮月仙還活生生在天龍閣?」
  他以死人方式想引魂,然而仍一無所獲。
  「莫非那人死後吃了符水或被鬼符封首?或而她道行高,可以抵擋我的法術?」
  毛盾皺眉沉思,似想那幻影會叫冤枉,分明是受到迫害,而那阮月仙看來就不是什麼受冤屈之人,而且又長得如此之像。
  照此看來只有兩種可能,一是借屍還魂,目前的阮月仙只不過是借了死去阮月仙的屍體還陽,也就是說她把那女子殺了,所以那女子才會喊冤。另一種狀況更直接了,只要這女子將阮月仙面皮給剝下,移植在自己臉上,她當然也把阮月仙殺死而冒充阮月仙。
  或另有其他狀況?若沒有,那阮月仙為何要如此?她冒充阮月仙為了什麼?除了接近武向天之外,最重要的該是怕某些人認出她?
  若真如此,她該是位公眾人物了,至少很多人見過她才對。
  懸疑問題弄得毛盾頭暈腦漲,找不出真正原因。
  「看來乾脆把她抓來拷打一番,否則拖得越久越是不利。」
  毛盾已有此心意,但阮月仙武功不弱,能否將她拿下,就得大大評估了。
  然而他還是想及,動了阮月仙豈不便宜了那兇手,他或許躲在暗處竊笑不已。
  動她好嗎?
  那該是下下策,目前最重要的還是找出那神秘兇手。
  實在沒目標,那就抽籤吧。
  毛盾自嘲一笑,這麼嚴重之事怎能以抽籤方式來決定一切?
  要是搞錯方向豈非全盤皆輸。
  正在頭疼之際。一副文人秀士模樣的副堂主陸不絕已前行過來。毛盾見狀暫時斂起心神,含笑迎接:「副堂主我我有事?」
  「有一點,」陸不絕淡笑道:「這些日子多虧少俠幫忙,金武堂得以步入正軌。」
  「沒那麼大的功勞啦,不知副堂主所為何來?」
  「是有關於少堂主之婚事,」陸不絕道:「聽手下報告,少堂主似乎已準備和阮姑娘結婚?」
  「這已不是新聞,副堂主以為如何呢?」
  「老夫只有贊成,畢竟男歡女愛並非任何人所能控制。」
  「副堂主倒是開明。」
  陸不絕淡然一笑:「老夫是想前來問問,何黃道吉日較佳,也好替少堂主打點什麼。」
  「您真是有心人,」毛盾倒是真心讚許一個臣子如此效忠主人,他算了一下指頭,說道:「十天後的初七不錯吧,副堂主可以將日子訂在那時。」
  陸不絕拱手致謝:「多謝少俠,若無意外就那天吧,卻不知少堂主意願如何?」
  「這個……我去說,若有變動,我再通知您。」
  「如此老夫自放心多了,」陸不絕再次拱手,言語稍傳感傷:「老堂主受傷,一切只有我們這些長輩能打點了,多謝少俠,老夫這就告退,有空兒何訪到老夫住處聊聊。」
  「一定去,一定去。」
  毛盾連連還禮,陸不絕這才走人,他走得極為穩重,果有大將之風。毛盾瞧著他背影,一時覺得眼熟,心念一閃,想抓向他頭巾,可是剛伸手又縮回來。
  「他會是灰衣人?」毛盾只覺得那背影實在有點像,可是這不能證明什麼,又怎能貿然把他頭巾扯下以驗傷?若有,他可能反目成仇,若沒有,自己如何下台?
  陸不絕已快跨出月亮門,毛盾又發現他鞋底露著些許紅粉,這跟亂葬崗泥土顏色差不多啊。
  毛盾怔住了,若那灰衣人真是他,若那兇手真是陸不絕,那未免太可怕了。
  「不可瞎猜,一切得找到證據再說。」毛盾強自鎮定,現在他唯一目標即是盯緊陸不絕,看他到底在做些什麼。
  於是他很快將李平找來,要他到城外遊山玩水一番,李平雖莫名其妙,但還是照辦了。
  毛盾則暗中監視陸不絕。
  一個晚上都沒動靜,直到第二天早上他才出城辦事,毛盾心下一喜:「果然經驗老道,晚上不辦事改在白開,想懷疑他都不可能。」
  毛盾也就暗中跟出城。
  陸不絕先在附近茶篷和熟客聊幾句,又繞道西山雲雨湖,在湖邊雲雨亭餐館用餐。
  毛盾心知跟對了,因為他這些舉止根本不是在辦事,而是在甩脫某種可能跟蹤的人。只要自己更小心而不被發現,他將有所獲。
  午時過後,陸不絕終於從雲雨亭出來,在山郊逛了一陣,忽而找至一處外頭種滿竹排,並不起眼的客觀院溜了進去。
  「會是誰呢?他到那裡會見到誰呢?」
  毛盾當然不肯放過,找了棵高楓樹潛在上頭,未必瞧得了宅院裡頭,卻可監視宅院四周,免得陸不絕利用障眼法溜了。
  足足混了半個時辰,陸不絕才從宅院出來,他小心翼翼瞧向四周,但覺無人,這才敢大方走出。
  毛盾正考慮是否繼續跟蹤他。但心念一閃,還是放棄了,畢竟查清他接觸的人照樣十分重要。
  等陸不絕走遠,毛盾這才掠下楓樹,暗自潛往古宅院,竹叢內是一大片干木材,甚至掛有傢俱,十足典型家家。
  「會是誰」毛盾已潛入大門,裡間廣場曬了不少菜乾,一股酸味衝鼻,心鼻為之一抽。
  忽見一貌美布衣女子捧著大菜籃從內廳走出,正想蹲身撿拾菜乾,毛盾為之怔楞。
  「會是柳婉兒?」
  他已瞧得清清楚楚,這人正是被武子威非禮而嫁進武家的柳婉兒,毛盾實在沒想到她會隱居於此,每以為她已和武子威被花弄情帶走,好幾次想探聽消息都不可得,現在竟然在此碰上「柳婉兒你還記得我嗎?」
  毛盾一臉笑意己迎向她。
  柳婉兒乍見有人,先是驚惶想躲,但忽見這人眼大臉甜,還有須須小鬍子,不就是自己日夜懷念的人?她欣喜不已:「你……是你……」連話都說得結巴了。
  「是我啊!毛盾先生!」
  柳婉兒終於落下喜極而泣眼淚:「真是你?……」不知該如何發洩自己情緒。
  毛盾立即引她說話:「我來了,不請我喝茶?」
  「茶?對對對,請裡邊坐,我去拿茶……」
  說著柳婉兒急忙放下菜藍,飛也似地奔入內廳。
  毛盾跟了過去,內廳雖窄小卻打掃乾淨,居中供奉一尊觀音菩薩,毛盾恭敬一拜,找了座位坐下。
  柳婉兒已拿出茶具,全是竹筒製成,她抹著汗水:「不好意思,沒像樣茶具供您使用……」
  「說哪兒話?別根我客氣,」毛盾自動接過竹筒杯,欣笑道:「以前我也常用,現在用起來還挺習慣呢,你就坐下來,我好多話要跟你聊呢。」
  柳婉兒乖乖巧巧坐下:「好久不見,少俠怎會找到這裡來呢?」
  「副堂主說的,我一急,很快就起來啦。」
  柳婉兒欣喜中仍見感激:「副堂主真是好人……」眼中有淚。
  毛盾心下一楞,莫非自己錯怪了陸不絕?
  柳婉兒不自覺地已說道:「當初您教我制住武子威的方法是挺管用的,但後來二娘老是懷疑我施展魔法而不停虐待我,副堂主看不過去即想辦法把我弄到這裡,算算日子也有一兩年了吧。」
  「看來我真的錯怪他了。」毛盾暗自自責,眼睛瞧的未必也算數。
  「副堂主怕我受苦,一有空兒還會送錢給我,實在難為他了。」
  「你過得還好吧?」
  「好啊,」柳婉兒欣笑道:「在這時與世無爭滿好的。」
  「可有回家看你家人?」
  「都是偷偷摸摸,」柳婉兒笑道:「我爹娘也知道我在這裡,他們反而安心多了。」
  「如此也好,江湖事沾上身,總讓人一輩子不安寧。」毛盾倒有此感受,隨便聊了幾句才想到武子威:「他現在在何處?」
  「以前還在這裡住過,後來又被帶走了,」柳婉兒道:「當時他娘離開金武堂,陸叔就把他送到這兒,我還是照顧他。」
  毛盾瞭解婉兒是那種任勞任怨之人,她當然不會排斥,永遠都只有默默接受。
  「誰把他帶走?」
  「他娘啊!」
  「他娘?」毛盾凸大眼睛。
  「對啊!」柳婉兒稍驚,但還是說明白:「也該是我娘。」
  「過去時常欺負你的那個娘,也是武子威親生母親?」
  「是啊!」
  「真的是她?」毛盾急問:「她何時把武子威帶走?」
  「差不多……一個月前吧,詳細日子我記不清了。」
  「她沒死?」毛盾簡直不敢相信受此重傷的花弄情會沒死而且復原如此之快又回到金武堂?他很想再問柳婉兒是否看錯,可是她那認真表情使得毛盾開不了口,若出錯也是那人假扮花弄情把他給騙了。
  「出事了?嚴重嗎?」柳婉兒關心問道。
  毛盾急忙乾笑:「沒什麼事,只是覺得花弄情已被趕出金武堂,她又回來做啥?武子威被她帶走可能不大好吧。」
  毛盾心下已有了盤算:「你住在此,不怕突然有人欺負你?」
  「我爹留了兩個長工給我,該不會了。」柳婉兒道:「因為陸叔要來,所以我把他們支開,等回來就安全了。」
  毛盾哦了一聲,如此也好,免得接她回去又惹來是非,他問:「上次留給你用來控制武子威的布偶還在嗎?」
  「在啊,我把它藏得很好,已經很久沒用了,子威又不在身邊,可能也用不著,你是否想要回去?我這就去拿。」
  說著柳婉兒已起身步入寢房。
  毛盾說道:「拿了也好,說不定可從他身上找出花弄情下落。」
  不久,柳婉兒已抓出那隻豬布偶,或而時日已久,顯得迷黃得多,她則感恩交予毛盾:「謝謝你讓我過了那麼久的平安日子。」
  「不敢當啊。如今你離開他也好,免得處處受威脅,」毛盾抓著布偶已起身:「我有點事得走了,改天再來看你。」
  「有空兒常來喔!」
  純真的笑讓毛盾覺得非常親切,他抓出幾把靈符壓在觀音神像下邊,說是有事燒一張,他自會感覺得出,柳婉兒自是更欣喜而笑得更甜。
  直到門口,毛盾才叫她別送了,自己則招招手,依依不捨地離開此地。
  毛盾邊走邊想,那陸不絕可能只是來看柳婉兒,至於武子威被帶走一事,他可能也知道,甚至他也認為花弄情沒死,如果真是如此,他明察暗訪自是難免,暗地跟蹤阮月仙而讓自己發現他只是為了證明埋屍者是誰而已,根本不能以此判斷為兇手。
  至於那花弄情,她若活著回來,那武向天很有可能遭她暗殺,尤其武向天臨死時伸出兩根指頭,可能即暗示「二」二娘之意。
  為今之計,只要找出花弄情,似乎一切即將明朗化。
  「她躲在何處?」
  毛盾甚至懷疑阮月仙是她所冒充,但想及兇手時常跟她作對,這個假設終仍被推翻。
  他很快進城,並未及時返往金武堂,而是潛往上次被追殺時躲入一棟民宅的閣樓以取出武子威的生辰八字紙條,見著這朱紅紙條,他欣笑不已。
  「武子威這小子憋了那麼久,現在放出來不知是何結果?會不會變成乖寶寶?」
  他急於想證明,於是很快潛出,再返金武堂,直落東光樓,先把祭壇再重新整理,準備收拾武子威這小子。
  直到二更,他才開始興壇,將武子威生辰八字寫在陰陽鏡上,然後施展法術,燭光下果然漸漸浮出武子威憨楞神情。
  他似乎躲在一豪華宅院,那裡呈八封形格局,連同地面都有八封紋,有個模糊女子正在照顧他,可惜無法取得那女人生辰八字,自無法瞧清她面貌,毛盾仔細瞧個清,確定是武子威沒錯,遂拿出那只布偶,相準准地往其臀部插了一針,只見得鏡中武子威突然喝叫蹦跳而起,兩眼突然放光,似有大夢初醒之感覺。
  「這是哪裡?」武子威茫然而好奇地四處瞧望。
  毛盾暗自竊笑,說了一句:「天庭。」
  武子威立即反應:「我在天庭?」他似乎尚未瞭解只有死人才能上天堂。
  突然一巴掌摑向他嘴巴,武子威楞在那裡:「你為何打我?」
  「還沒死,咒什麼天庭?」那女子冷喝。
  「我打你!」武子威哪聽得進,老毛病又犯了,雙掌一揚即往那女子攻去。
  那女子猝然激動:「你醒啦!」這一失態竟然也被武子威甩了一巴掌,痛得她肝火大動:「老娘剝了你的皮!」登時撲向武子威左右開攻打得他哇哇痛叫。
  毛盾只想知道那女子是誰,以及想問出地點,急施法術:「快問她是誰,在什麼地方?」
  武於威受制於法術,頓時已放棄攻擊,猛逼問:「這是哪裡?
  你是誰?」
  「連老娘都不認得了?」
  「你是誰?」武子威還是那句話。
  「可惡,敢情你還未完全醒過來。」那女子一掌又打向他腦袋,想把他打醒,可是一掌下去,他竟然暈倒,那女子嚇著:「快醒醒啊!」
  然而陰陽鏡中幻象在武子威昏迷之際己完全消失,毛盾再也無法瞭解那頭情況。
  「看來只有再等半刻鐘再玩了。」
  毛盾如此決定之後,已把法術暫時撤回,將布偶身上細針給抽出,他只覺得那女子該是武子威母親花弄情。
  她若真的沒死,那未免也太可怕了。
  半刻鐘很容易已過,毛盾再施法術,竟然不靈了,不可能啊,武子威生辰八字都寫在陰陽鏡上,他試了幾次,而且都快過了兩刻種照樣沒反應。
  怎會發生如此怪異現象。
  毛盾甚是不解,除非武子威仍然昏迷,可是那也該有個魂魄感應啊,此時就如泥牛沉海,一無反應。
  「莫非出自那棟房子?」
  毛盾突然想起那豪華房子四處充滿了八卦圖,若有人另施法術反制,他這個方法也就不靈光了。
  「那會是在何處?」
  毛盾覺得兇手隨時可能出入金武堂,根本就離此不遠,說不定花弄倩藏身太原城中,或而在近郊吧。
  他得找個人來問問,於是臨急又找人去請武靈雪,快近三更,毛盾還是如此勿忙,她自是認為有急事,套上衣服也就急急趕來。
  「你知道這附近何處有一座樓是八卦形或充滿八卦圖的地方?」毛盾問。
  「你發現了什麼?」武靈雪問。
  「有人也在作法,」毛盾道:「你先把地方想出來可好?」
  「全是八卦的地方……我似乎沒見過……」
  「八卦塔也可以,那裡也有可能全是八卦。」
  「八卦塔?」武靈雪靈光一閃:「南山神廟不就有個八卦塔。」
  「南山神廟?」
  「城南,燕子湖附近。」
  「謝啦!我去看看!」
  事不宜遲,毛盾登時掠身而起,閃向屋頂,再閃已消失。
  武靈雪怔楞:「這麼急?找到什麼寶?」她想跟去,可是又怕壞事,衡量一下,還是等明天再問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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