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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三章 風流和尚


  白雲悠悠。
  時光匆匆。
  歡樂之中,時間過的尤其是快。
  轉眼,小賭、三寶和四平來到冰雪銀城,已近半個月之久了。
  小賭這位捉章魚英雄,三不五時會有人請他吃飯,題目是聊表寸心,誰也搞不清楚,究竟是哪家在表示些幾寸的心。
  小賭是反正有飯吃,去了就沒錯,於是,三寶和四平樂得跟著他東家長、西家短四處串門子。
  半個月下來,小賭他們三人早在銀城中混得爛熟。
  尤其是小賭.誰能抗拒他那一臉迷死人不賠命純稚的笑,不管老少見到他,總是小賭長、小賭短的。
  小賭也樂得將銀城當作他家廚房、後院,沒事就隨便找個人家閒聊,老的不在,沒時間也沒關係,小的一樣可以玩個愉快,反正,只要從九個月到九十歲之間,只要是人,小賭就能和他相處愉快。
  好不容易,小飛雪總算排進小賭的時間表之中,被批准陪小賭這位大英雄到依心島內陸去參觀。
  為這件事,小飛雪還追殺小賭一番,一雙粉拳打的小賭放棄繼續做他大英雄的夢,才饒過小賭。
  此刻,小飛雪正帶著小賭來到依心島中,最奇特、也最有意思的一座水池旁邊。
  泉水汩汩地自地底冒出,在水池內卻是滿而不溢,維持著一定的高度,水中有幾抹彩虹四處流竄,煞是美麗。
  小賭定睛一看,那幾抹彩虹,竟是一條條半寸大小、通體透明,卻泛著虹光的彩色玻璃魚。
  小小的魚身,在三尺寬的水泉中東跑西竄,快速靈活,好似水中的小精靈,正穿著彩色羽衣在跳舞。
  小賭他們看的有些癡,忍不住將手伸入水池之中,去逗弄那些彩色小魚。
  小魚們受到驚嚇,逃竄的更加快速。
  小賭呵呵笑著,用手追逐魚群,只見泉中彩色流光四溢,居然一一躲過小賭的魔手。
  小賭不信邪道:「他奶奶的,小魚兒也敢戲耍本大爺!」便捲起衣袖,半趴在泉中和這群艷麗的小魚們開打。
  波啦水花四濺,小魚兒被追得無處可逃,只有躍起空中,又嘩啦入水,小賭冷不防被水花濺個正著,水滴順著臉上滴落。
  他一舐水珠,忽地訝聲道:「咦!甜的?」
  小飛雪早就在一邊呵呵直笑,小賭這才發覺這水泉別有異處。
  他好奇地問:「小飛飛,這是怎麼回事?為什麼這個泉水是甜的?」
  小飛雪嬌笑道:「自從有了銀城,就有了這個甜甜的水泉和彩色的玻璃魚,也不知道是怎麼來的,這個泉水不管在何時,總是保持一定的水量,不多也不少,不相信你可以試試看。」
  小賭接過小飛雪遞來的杯子,裝了一杯泉水,咕嚕嚕灌下肚,喝完之後,小賭意猶未盡,接著又喝了第二杯。
  三寶和四平見小賭喝的愉快,也爭相拿著小飛雪事先為眾人準備的杯子,搶著喝泉水。
  果然,泉水被舀去不少之後,緩緩地又自地底冒出泉水來補充,水量仍是到達池邊便不再增加,看的小賭他們嘖嘖稱奇。
  小賭三人,舀舀喝喝,不知不覺中灌下一大潭泉水。
  小賭忽然呢的一聲,打了個氣嗝,他拍拍鼓脹的肚子,呵呵笑道:「這泉中還有氣吶!」
  小飛雪得意道:「這也是這泉水的特性之一。」
  三寶呃一聲,打嗝道:「呵呵,天下事還真是無奇不有,居然有這種,呃,甜甜的,喝完會打嗝的泉水。」
  小賭雙眼一亮,拍手道:「好,我老人家就為這個舉世無雙的泉水命個名字。」
  他左右看看,在水泉上方看中一塊平整的石頭,於是小賭信手揮灑,用手指在石頭上刻下:「彩虹氣水泉」五個字。
  看得其它三人,拍手稱妙。
  四平道:「氣水泉,泉水有氣,妙哉!」
  小賭得意地呵呵笑道:「廢話,不看看是誰取的名字,能不妙嗎?」
  小飛雪挖苦地反駁道:「小賭,你的臉皮就像那只千年章魚一樣厚,平常的刀劍,還穿不透吶!」
  小賭不以為意,只是一味呵呵的笑著,他是默認啦!
  遠處,傳來海無煙的叫喚聲。
  「小賭,你們在哪兒?」
  小賭聞聲響應道:「乾哥,在這裡呀!」,
  人影一閃,海無煙手中拿著一封信箋,搖著信箋道:「小賭,你的信,從棲梅館傳來的!」
  小賭接過手,嘻嘻笑道:「是誰寫來的?」
  不等人回話,小賭已經拆開封口,抽出信箋。
  小飛雪好奇問道:「小賭,是誰寄來的信?」
  驀地——
  小賭的臉上泛起一抹憤怒的表情,他咬牙切齒,恨聲道:「他奶奶的,該死的至尊教,他媽的混蛋,王八蛋,你們統統該下地獄!」
  他收起信,頭也不回道:「走,咱們得下山去啦!」
  眾人皆不明何事,為什麼會惹的難得生氣的小賭如此憤怒。
  一行人跟著小賭,匆匆下山,來到海無煙泊船之處,此時湖而之上有三三兩兩的漁船,在撒網捕魚。
  漁家看見小賭,都含笑對他揮手。
  小賭緊繃著臉色,才算放寬些,擠出一抹淡淡的微笑,也揮手向各艘漁舟上的漁家回禮。
  小飛雪追上小賭,急聲問道:「小賭,出了什麼事?」
  小賭沒回話,也沒等眾人,逕自一揮衣袖,掠向水面,踏湖而行。
  小賭這種舉止是反常的,以往不論他遇到什麼事,他絕對不會不理睬他的朋友。如今,小賭被憤怒和傷心充塞滿心,他只有藉著飛掠的身形,發洩怒氣和憤恨。
  小飛雪見小賭,忽然變得不對勁,不免有些為他操心,見他忽然掠水而去,本想叫他,卻又不願打擾他而作罷J
  小賭平掠的身形,在一聲淒厲長嘯之後,忽如潛龍歸天,盤旋直衝雲霄,小賭這一全力的飛沖,竟然在腳無著力之處沖高十五、六丈,不得不令人蔚為奇觀。
  但見人在高空,一口氣不換,快速的飛騰、翻掠,他在藉著這種方式,排遣積壓心中的一股哀傷。
  隨著小賭翻滾的身形,小飛雪四人在島上,只能盯著空中的他,為他暗自操心。
  許久之後,小賭人往下墜,眼見著他就要落水。
  「啊——」
  一聲震撼四野的狂吼,出自小賭口中,小賭隨著這聲狂吼,人又躥高數丈,這才頭上腳下,身如乘踏祥雲輕霧,輕緩緩地飄落水面,隨著湖波上下起伏。
  小飛雪這才放鬆一口氣,她見小賭又是一揮袖,曳出數丈外,也連晃香肩,人似出水芙蓉,竟然踩著湖面一步步地走向湖邊,彷彿她腳下所踏乃是平地一般。
  這一招看得三寶、四平暗自咋舌,對望一眼。
  若論輕功,皆以鍛煉身體的輕靈活潑為主。
  大部分人在運用輕功之時,乃是運轉其體內的氣息,使之上衝,故而擰身作勢而上,但像小飛雪如此的輕功,不作勢,不提氣,即能調順呼吸,如履平地地連續踏波而行,則是輕功的極至,幾乎接近於化境的表現,較之一股急勢飛掠,要高上好幾籌。
  無怪乎,三寶、四平兩人看得眼睛大瞪,眼珠子差點沒掉下來。
  三寶和四平兄弟倆,看看寬廣的湖面,乖乖地上到海無煙撐來的渡船,和海無煙一起乘船回湖邊。
  經過一番凌空翻騰發洩的小賭,想起自己方才對小飛雪的失態,難免有些愧疚。
  上到湖邊,一回身,小賭大歎一聲:「哇塞塞!我的乖乖!」
  正見小飛雪踏波而來,一派的雍容高雅,毫不艱澀困難。
  小飛雪甫上岸,小賭便迎上前去讚道:「哇塞塞!小飛飛不得了,你的輕功簡直像神話一樣,我都比不上你吶!」
  小飛雪得意地一甩秀髮,頭也不回地率先離去。
  才開步走,她忽又回頭對小賭扮個鬼臉:「你也不看看在誰的地頭,偶而讓你吃吃大甲魚,也是應該的。」
  嘻笑中,小飛雪愉快地領先向銀城而去。
  小賭一愣之後,隨即會意地搖搖頭:「呵呵,好吧,在人屋簷下,不得不低頭。這隻大『鱉』,我也只好生受了。」
  隨即,小賭尾追小飛雪向銀城曳去。
  同樣是那間寧靜,寬敞的議事大廳。
  同樣的大理石地板,依舊光可鑒人滑不溜丟。
  兩旁獸皮椅上,正坐著小賭、小飛雪、寒城主、海天心和海雲生。
  小賭正等著三寶、四平和海無煙來到之後,準備宣佈那件令他驚怒憤恨無比的消息。
  廳上大門,咚然悶響中被人大力推開,三寶和四平正一起擠進來,互不相讓。
  他們二人在比賽誰先到達大廳,由於兩人的互不相讓,便堵在廳門口動彈不得,隨後而到的海無煙,呵呵笑著踹出一腳,將堵住門口的兄弟倆踹進議事廳中。
  三寶、四平突遭偷襲,被踹的飛入大廳,順著滑溜溜的地板滑出老遠。
  小賭一時興起,自椅上跳下來,單腳柱地,微蹬之下,身形如大鵬展翅,滴溜溜地滑向三寶、四平。
  只見小賭人到三寶身邊,身軀美妙的一個迴旋,砰一聲,再度踹中三寶豐厚多肉的屁股,將他又踹得飛滑而出。
  四平見小賭蹬腳滑向他而來,嚇得他連忙翻身,伸腳猛蹬想逃出小賭的魔腿之下。
  可是小賭身形飄逸輕靈,如飛燕剪空,高舉單腳,姿勢優美地追向逃竄中的四平,而四平正像一隻過於胖重的肥鴨,在地上撲翅掙扎。
  「砰!」
  「哎喲!」
  應聲一響,四平被踹得飛出一丈之外,屁股著地,又溜向海天心所坐位子。
  海天心呵呵長笑,擱下手中吸著的水煙桿,站起身磨拳擦掌地等著四平送上門來。
  又是一聲砰,夾著一聲哇然慘叫。
  可憐的四平,又是陀螺般,被踢得滑溜出去,正站起身的三寶,冷不防被飛滑而來的弟弟撞翻在地,滾成一團。
  兩人皆是無助地哀哀叫。
  小賭這一溜一滑,溜出興趣來,只見他左轉、右彎控制自如。不時還加上躍身翻飛,或者單足迴旋,就在滑不溜丟的大理石地板上,來一段即興創作花式溜冰大全。
  海天心人老頑性重,十足老頑童一個,他見小賭溜滑的美妙無比,也就東施效顰,單腳支地,想來上一段表演。
  可是他踉蹌的身形,實在怎麼看都不像優美的飛燕,充其量,也只能算得上是一隻撲翅難飛垂死的天鵝。果不其然,海天心一個觔斗,咚然一聲栽倒地上,屁股著地。
  三寶、四平兩兄弟,早在一旁相準准,等海天心一跌倒,二人便衝上前去,側踢四十五度角,哎喲聲中,海天心如旋轉的陀螺般,旋向左側。
  左側,早有四平守著,再一大腳,像踢足球般,砰的將海天心踢飛。
  寒城主等人,只能搖頭苦笑,任這一群老不老、小不小的大小頑童,溜個痛快。
  就在小賭拉起小飛雪小手,大跳冰上華爾滋,轉呀轉個不停時……
  「哇!」
  一聲女高音的尖叫,被四平踢飛的海天心,不偏不倚,撞向剛進議事廳的寒老奶奶胸前。
  一聲驚呼,寒老奶奶烏木枴杖倏攔,將海天心的身子掃出數丈之外,飛向跳著雙人華爾滋的小賭和小飛雪。
  小賭眼明手快,將小飛雪一個旋轉帶開,讓過飛撞而來的海天心。牽著小飛雪滑向大獸皮椅子,兩人同時一個美妙的轉身,雙雙落坐椅上,正襟危坐,假裝沒事發生。
  三寶、四平也早在寒老奶奶和寒夫人入廳時,悄悄溜回皮椅亡坐定,等著看海天心海老頑童出糗。
  偌大的議事廳地板上,此時只剩下海天心一個人雄據一方,他尷尬地看著寒老奶奶,像一個做錯事,被當場逮著的小孩般,容得老臉通紅,手足無措。
  寒老奶奶在媳婦的扶持下,在上首大圓椅上落座之後,對著仍盤腿,傻傻坐在地板上的海天心苦笑喚道:「海大哥……」
  海天心這才驚醒,猛的跳起身,故意若無其事般邁著八爺步,走回他方才坐的大圓椅,口中還掩飾著喃喃道:「沒事,沒事!」一坐下之後,他連忙舉起水煙桿,大吸幾口,噴出濃濃的二手煙,藉以遮羞。
  廳眾人,看見他這副如小孩子般的德性,皆忍不住呵呵輕笑出口。
  小賭、三寶和四平三人,更是激動地拍著椅子大笑不已。
  海天心沒有說話,只是將二手煙噴得更濃。
  三寶故意嗆咳道:「咳咳,哎喲,我是不是到了重工業區,為什麼空氣污染得如此嚴重!」
  四平更是做作地裝成喘氣道:「救……救命呀……我……哎呀……我拒抽……二手煙……咳咳……」
  海天心漲紅著一張臉,哭笑不得,只好掄起水煙桿,假裝砸向旁邊的兩個可惡小子。
  三寶、四平兩人抱頭鼠竄,閃到金色龍形燈架之下,呵呵賊笑。
  寒老奶奶打斷他們的笑鬧,轉問小賭道:「我方才聽朗月說,你馬上要下山去,是不是和棲梅館送來的信有關?」
  小賭臉色黯然道:「苦臉的死了!」
  「什麼?」
  凡是認識冷雲的人,莫不大聲驚呼。
  三寶奔過來,抓著小賭雙肩問道:「你說苦臉的死了?」
  小賭默然地點頭,微紅的眼眶中,有著強制壓抑的淚水。
  三寶愣愣地鬆開雙手,有些茫然地落應在皮椅之上。
  寒城主也忙探詢道:「小賭,你是說終南三英之中的斷魂劍冷雲,他死了?」
  小賭強吸口氣,點頭道:「是酒國的風大哥親筆信函,信中前,因後果都說的很明白,是他親自送冷雲回山入殮。」
  四平擠上前問:「是誰殺了他?」
  小賭視而不見地盯著龍形燈架,一字一頓的恨聲道:「至尊教。」
  三寶、四平不約而同,破口大罵:「他奶奶的,又是那個殺千刀的王八羔子。」
  小飛雪哽咽道:「這次,又為什麼呢?」
  「墨玉牌九!」
  小賭咬著牙,字字自口中逼出。
  「什麼?墨玉牌九出世啦?」小飛雪驚問。
  小賭一把抹去眼眶的淚,站起身來道:「不錯,墨玉牌九的下落,終於確定。可是卻是捨掉一條人命發現的,這樣值得嗎?」
  說到最後,憤怒地質問蒼天,而蒼天無語。
  小賭盯著窗外浮雲,咬牙切齒,氣沖牛斗地怒聲罵道:「他奶奶的,該死的至尊教主,我故意離開中原ㄛ就是不願再牽連他人,你他媽的為什麼那麼不要臉,老是去殺害一些無辜的人?先是花伯伯和花姐姐,如今又是苦臉的,你太過份了,我再也不會原諒你。」
  到後來,小賭幾乎是用吼的叫出來。
  生性仁慈的小賭,原想放過至尊教殺害花氏父女這擋子事,如今,新仇舊恨齊湧上心頭,小賭第一次在心中對一個人有了恨意
  寒老奶奶不太明白冷雲的事,於是海無煙恭謹低聲稟明於她。海天心在一旁聽的也是咬牙切齒。
  寒城主緩緩走到小賭身後,沉重道:「小賭,人死不能復生,你不要太難過,如今能做的事,便是為長眠地下的人復仇,以慰他們在天之靈。」
  歎口氣,寒城主繼續道:「這就是銀城不願過於涉入江湖的原因,江湖中有太多的血腥!並非我們喜歡以血腥殘酷的手段渡日,但是,有時身在江湖,除了血腥和殘酷,我們無法找出更好,更適合的手法去面對江湖。」
  這話有著沉重的悲哀和無奈,也許人在江湖,是真的身不由己吧!
  寒老奶奶終於開口:「小賭,你過來!」
  小賭帶著一臉難過,來到寒老奶奶的面前。
  寒老奶奶目光銳利地盯著小賭,她強調道:「小賭,記住奶奶的話。人在江湖,要能拿得起,放得下,不要因為些微的感情用事,誤了自己對事情的觀察和判斷,人生原本就是生離死別組合的過程,看透它,滲透它,將仁慈放在心中,對邪惡加以懲罰,記住你是果報修羅的後代,記住你的曾祖,終生奉行的一句話,鬼手佛心。對那些該殺的人,要放手去殺,對那些值得我們以仁慈對待的人,給予最大的仁慈一隆嗎?小賭。」
  小賭看著寒老奶奶銳利的目光,這一番話,像醍醐灌頂般,澆醒他因哀傷憤怒而昏沉的頭腦。
  小賭目光閃亮,一再呢喃玩味道:「鬼手佛心,鬼手佛心!」
  忽然,小賭雙膝落地,畢恭畢敬咚咚咚,向寒老奶奶叩了三個響頭。
  小賭抬起頭,臉色湛然道:「小賭謝謝寒奶奶教誨。」
  寒老奶奶欣慰地親手扶起小賭道:「你是個聰明的孩子,奶奶很高興你能瞭解奶奶方纔那一番話。」
  鬼手佛心四個字,總算貼切地詮釋出果報修羅在石室內,留給小賭的遺書中真正的涵義。
  使得為遵守曾祖遺訓,不知如何放手去做的小賭,終於明白,該以何種心態來控制鬼眼魔刃。
  殺人手要狠、心要慈,所殺皆惡,得饒人處且饒人,有了這種體認,小賭再也不會重蹈昔日大草原上那種猶豫、憂悶的覆轍!
  小賭終於悟通,身在江湖所應采的對策,他對闖江湖,也不再猶豫,也更有自信。
  他忍不住激動地攀住寒老奶奶的頸項,嘖一聲,送給寒老奶奶一個響響的香吻。
  他快樂道:「寒奶奶,我知道了,我終於明白了。」
  眾人都不能領悟,小賭何以突然如此厚皮!
  當然,對於悟道一事,若非有經驗,是不太能瞭解其中的奧妙。
  寒老奶奶和海天心兩位老人家,不都也是笑的好開心嗎?
  等小賭這一段悟道(不再是誤道)成功的興奮地過去之後,寒老奶奶慈祥地問:「小賭,現在你對下山的事,有何打算?」
  小賭愉快地回座,側頭沉吟起來。
  終於,他拍著手道:「好,就這麼辦!」
  海天心問道:「咱的乾孫子,你打算如何辦?」
  小賭露出夢幻似的嘿嘿傻笑道:「當了一輩子男的,實在很沒趣,我打算試試做女人,是個什麼樣子。」
  哦,眾人不解。
  小賭笑道:「男扮女裝嘛!」
  小飛雪高興道:「那我女扮男裝。」
  小賭瞄一眼寒老奶奶和寒夫人,見她們二人沒說話,於是開心地建議:「對,小飛雪可以扮成俏公子,像這樣走路。」
  光說不算,小賭乾脆站起來,擺出野台戲上斯文公子揮扇邁步情形。
  「(我)乃死(是)——寒呀居(舉)人!」
  連比帶唱,將大夥兒逗得哈哈大笑不已。
  三寶和四平合作地演出,梨園聽戲時的喝彩聲:「好呀!」兩人更是拚命鼓掌,以製造氣氛。
  小飛雪打著小賭道:「那你也得跟著我學學當小姐的樣子。」
  小賭慷慨地同意。
  於是,小飛雪掏出兩條手絹,一條丟給小賭,在大廳上當場教起小賭來。
  「來,先雙手交握,輕置腰間。」
  小賭抓起手絹,照做。
  「再來,蓮步輕移,蹲身請安,起來。」
  小飛雪教的高興,沒注意小賭到底有沒有跟上。
  忽然背後咚的傳來倒地聲。
  接著,眾人全都暢聲大笑。
  小飛雪一回頭,忍不住也大笑不已。
  原來,小賭學蓮步輕移沒學成,左腳不小心絆倒右腳,兩腳打結,咚地摔倒在地,兩條腿還像麻花糖一樣,纏在一起。
  小賭只好很糗地側躺在地上,任人嘲笑一番。
  他常說的嘛!人沒有天天過年的啦!
  等笑夠之後,三寶催問道:「小賭,那我和四平扮什麼?」
  小賭側躺在光亮的地板上,單手支顎,古怪的目光邪邪地笑。
  看得三寶和四平好不自在,笑得他們倆心裡發毛,兩人忍不住,一步步往後退,好像小賭隨時會撲上來咬人一樣。
  小賭甚是不在意地用小拇指挖挖鼻孔,閒閒道:「經過我慎重的考慮之後,你們的命運已經決定,退也無路用啦!」
  三寶和四平相對一苦笑,停下身來。
  三寶認命地問道:「我們到底扮什麼?」
  「扮和尚。」
  「什麼!」
  三寶和四平一聲慘號,嗚呼哀哉,兩人五體投地趴在地上道:「最最最親愛的師兄,我們給你拜;請你饒過我們兩個如此弱小的民族吧!」
  小賭翻身盤坐在地上,他煞有介事地說道:「兩位小師父,出家乃崇高無比的事情,爾等不入地獄,誰入地獄?」
  三寶、四平一聽,已經沒有轉圜餘地,乾脆大喝一聲,衝上去抓住小賭的馬尾,又抓又踹,先對小賭拳打腳踢,撈回本再說。
  小賭哀哀叫地抗拒著,寒夫人原本在阻止他們,寒老爸卻笑道:「讓他們去吧!不這樣他們難以表達改扮的興奮之情。」
  寒夫人輕啐丈夫一口,卻也笑盈盈地回座休息,不時地舉起雲袖,遮住嘴偷笑一下。
  小飛雪早就笑癱在她奶奶懷中,那種眼淚笑聲一起來的模樣,也是有夠狼狽。
  海天心哈哈笑著,不時用水煙桿或腳尖偷襲三人一下,頗能自得其樂。
  海雲生詢問似地看著兒子,海無煙只能聳聳肩頭道:「他們的老習慣。」
  海雲生也只好搖著歎笑,隨他們去啦!
  又看到那一彎翠帶也似的祁連山。
  如今的祁連山下和河西走廊一帶,佈滿騎著高大駿馬的草原莽漢。
  他們一式的黑色勁裝,同樣的亮著馬刀,旁人可以輕易地猜出,他們是同一個組織中的人。
  在關外,黃沙蔽天的大漠上,除鐵騎盟之外,誰能有如此大的排場。
  這些鐵騎盟的馬隊,不是出來郊遊,不是出來陪伴已故在草原上的亡魂兄弟,他們是在搜捕小賭等人。
  而這招,早在小賭的預料之中,既是已經落入小賭的計算,如果他們找的到小賭等人,那才真他媽的有鬼。
  可惜,那些上次陣亡於草原上的鐵騎盟所屬,就算真化成鬼,也還會被小賭這個惡人和小賭的鬼眼魔刃嚇得逃之夭夭,甭說要指示自家兄弟同伴在草原上搜查什麼玩意兒。
  佈滿四處的鐵騎盟,除了看到一些進出關的生意人之外,只發現兩個光頭大和尚,還穿著破破爛爛的袈裟,一付典型的苦行僧模樣。
  這兩個苦行僧,還沿途托缽化緣,遇上不肯施捨的鐵騎盟屬員,大唱梵語,阿彌陀佛死纏爛打,非得自鐵騎盟身上騙出銀子才放人。
  因此這兩個和尚,人尚未進狗骨頭,在嘉峪關內外的鐵騎盟人員,都已經知道有這麼兩個死皮賴臉的苦行僧要來。
  大家互相走告,遇上這兩個和尚躲遠一點,免得破財之後,他們還要替你上一課,何以我佛是慈悲!
  所以,這兩個和尚一路順順當當,通行無阻。
  只要是鐵騎盟遇上,早就躲得老遠。
  跟在這兩個和尚後面,相距約有半里路程,出現在草原上的是一對翹家的小兒女。
  看起來,男孩只有十三、四歲,生得極端俊俏秀美,綢緞儒衫,金蔥腰帶,還懸著一方毫無瑕疵的玉珮,一看就知道是富貴人家的小公子。,
  而那女孩,生得濃眉大眼,英氣畢露,雖然只有十歲出頭,可是身材要比男孩高上許多,她也是一身絲質羅衫,鑲珍珠繡鞋,一頭烏溜溜濃密的秀髮,羨煞多少女孩,尤其梳著雙髻的頭髮上,一支鑲工精細,價值非薄的純金鳳凰金步搖,更搖出這個女孩一身的財氣。
  搞不清楚,兩個有錢人家的小娃子,怎麼會私訂終身,相約翹家。
  鐵騎盟的人,好奇地上前詢問,結果將兩人嚇得眼眶一紅,淚水似斷線珍珠,簌簌直往下落。
  這兩個小娃子還嚷嚷道:「為什麼要搶我們!」
  弄得上前盤問的鐵騎盟人員倍受往來的商人指責,更有人挺身相護,責問鐵騎盟憑什麼欺負小孩子家?
  鐵騎盟正值非常時期,不願多惹事端,只好向兩個小娃子道歉了事。
  ,目送著兩個小小的身形離去,還有人笑謔道:「看那個丫頭,比小男孩精明多多,真不知道是誰拐誰離家出走吶!」
  眾人一陣轟笑,傳告前方弟兄,不需攔阻二人。
  和尚、翹家的小情侶,一前一後的經過,為鐵騎盟帶來一些笑料。
  終於,在嘉峪關前三里處相遇,兩名苦行僧不放過向兩隻肥羊化緣的機會,大大敲上一筆。
  一路上,兩個和尚你一句我佛慈悲,我一句阿彌陀佛,纏著這對小情侶,大宣佛法。
  路上其它人見著,也覺有趣。
  尤其,那個丫頭愣愣地睜大眼睛,莫名其妙地看著和尚,和尚說一句,她搖一下頭,沒有一句聽懂,那丫頭轉向小男生問道:「你聽懂了嗎?為什麼我只聽到狗叫的汪汪聲?」
  小男生煞有介事道:「嗯,這兩位師父一定是佛法很高,才會被佛祖收為座前看門狗,學得汪汪狗叫的佛法之道。」
  路上的其它人,若有聽到的全當小孩子不懂說話,笑笑便罷!
  反而,那兩個一路嘮嘮叨叨,嚕嗦個不停的和尚,全都住口不言,不敢再多放半個屁出來。
  嘉峪關,萬里長城西端的終點,自古以來稱為天下雄關。是進入河西走廊的必經之地。
  關城呈梯形,設有東西兩個門,門上有高樓,樓邊有迴廊,單簷矗山頂,結構精巧無比。
  若過嘉峪關,便就是狹長的走廊地帶,鐵騎盟的勢力也將大大減弱。
  因此,鐵騎盟在嘉峪關外設下的重騎,更是一層又一層,簡直比守城的官兵還多。
  和尚和小情侶都在排隊,等候通過驗關。
  忽然,小情侶兩人交頭接耳,接著越隊而出,來到衛兵面前。
  衛兵叫道:「小孩子,誰叫你們插隊?到後面去。」
  小丫頭甜甜一笑道:「報告隊長,我們有很重要的大事要向你們稟報!」
  那衛兵被叫成隊長,樂得牙都歪啦!他眉開眼笑地問道,「哦!小姑娘,你們有什麼事呀?」
  那個小丫頭神秘地左右一看,附在衛兵耳邊嘀嘀咕咕說了一大串,還不時地比手劃腳,以壯聲勢。
  衛兵聽見,臉色大變道:「真有這回事?」
  小情侶不約而同點頭。
  那名小男生驚聲道:「我們沒有騙你啦!隊長,他們因為看我們是小孩,所以在我們面前很沒有遮攔的大聲嚷嚷。」
  小丫頭舉證道:「不信,你可以問問那兩個和尚,那時候,他們也在旁邊,也有聽到的!」
  這名衛兵走向和尚身旁,拉出和尚,一旁嘀嘀咕咕一陣子,兩名和尚拚命點頭。
  於是衛兵急忙跑上關城的高樓,不一會兒,他陪著另一個滿臉鬍鬚的衛兵頭子下來。
  長鬍鬚這名衛兵問小情侶道:「你們說聽到關外土匪要攻打嘉峪關,可是真的!」
  小情侶點頭稱是,指著衛兵帶過來的和尚道:「他們也有聽到!」
  鬍鬚衛兵問:「小師父,你們可是聽到關外土匪要闖關之事?」
  其中一名和尚道:「阿彌陀佛,出家人不打誑語,兩位小施主所言屬實。」
  另一名和尚也說道:「阿彌陀佛,隊長大人,貧僧奉勸你快點集合人馬,恐怕土匪很快就要闖關啦!」
  果然,和尚的話才說完。
  遠遠的已傳來雷動的蹄聲。
  聽那蹄聲,是正是向嘉峪關而來。
  鬍鬚衛兵隊長一愣,就看見有人衝向關口而來,同時在嘉峪關旁邊的馬上騎士,全都亮出馬刀來。
  這名衛兵隊長馬上下令:「關閉城門,吹衝鋒號,凡是騎著馬,帶著馬刀的黑衣人,全都給我拿下。」
  於是,嘉峪關口馬上大亂,高高的城門轟然關上。
  「答答滴,答滴答,答滴答,答答滴……」
  衝鋒號一響,無數的官兵,自城牆上湧出,圍向鐵騎盟的人。
  適時,從側門也殺出一隊官家馬隊。
  鐵騎盟見官兵突然殺來,不知所以,本能地舉刀相抗,這一扺抗,正好證實造反、叛亂的罪名。
  於是,更多的官兵蜂擁而出,嘉峪關的烽,火台上,也燃起濃濃的白煙,請求其它守關的相助。
  剎時間,嘉峪關內外,殺聲四起。
  如雷的馬蹄,層層湧向嘉峪關,嘉峪關的官兵奮勇攻向鐵騎盟。
  一上手,刀光血影,馬上展開一場惡鬥,由於嘉峪關的人手有限,漸漸抵擋不住鐵騎盟猛烈的攻殺。
  正在危急時,驀地——
  正東方向,傳來霹靂般的蹄聲。
  蹄聲快捷而不亂,是一支受過嚴格訓練的精良隊伍。
  可惜,殺的眼紅興起的鐵騎盟,沒有人注意到東方飛馳而來的騎隊。
  但是,還是有人注意到這支騎隊,而且這群人也發現西北方隱隱傳來另一批騎隊的馬蹄聲。
  這群人,就是那對可憐兮兮的小情侶,和二個苦行和尚。
  他們也就是分別由小賭、小飛雪、三寶、四平所裝扮而成。
  小賭他們,此時躲在嘉峪關左側,一座墩台的旁邊。
  正東殺來的馬隊,在一名副將的率領下,有紀律地圍抄鐵騎盟,替下大半嘉峪關的守衛兵士。
  鐵騎盟的馬隊頭子,見殺來的騎兵甚有組織,於是也自懷中取出一面三角小旗,高舉過頂連揮數下。
  原本混戰中的鐵騎盟,突然捨敵而去,各自歸人馬隊陣中。
  雙方對峙,有如兩軍對壘。
  「殺——」
  不知是哪方先下令,也許是雙方同時出口吧!
  對峙的兩軍,在震天的蹄聲和煙塵瀰漫之中,兩度殺成一團。
  西北來的官騎,又自另一面抄殺鐵騎盟,原是略佔優勢的鐵騎盟,馬上掉入困境。
  於是,天空中躥起一溜花旗煙火,是鐵騎盟的求救信號。
  「殺!」
  滾滾的殺聲,再次響亮的來自祁連山草原方向,正是鐵騎盟預埋的伏員,自背後來攻官兵而來。
  頓時,偌大的草原,充塞著刀槍劍戟,殺聲漫天。
  混戰的雙方,已經分不清敵我,看不到日頭,滿眼除了耀眼的刀光劍影,便是鮮血濃塵了。
  殺呀!
  殺呀!
  殺呀!
  可是有誰搞的清楚,這場戰是如何殺開來的?
  小賭躲在墩台前,看著遠處雙方衝殺一也呵呵笑道:「他奶奶的,想和我老人家玩遊戲,差多,差多。我隨便來上一招,就殺的鐵騎盟雞飛狗跳。」
  小飛雪畢竟是女孩子,聽著震耳的殺伐聲,已經有點受不了,身在江湖,她可從沒上過戰場,這種混戰還是第一次遇上,難免有些心驚肉跳。
  「小賭,他們拚殺的好激烈呀!」
  小賭瞄眼小飛雪,見她臉色發白,不禁拍拍她的肩,安慰道:「小飛飛,我不過是調兵遣將,消滅土匪窩,你這個旁聽的人就嚇成這樣,那下回遇太場面,要咱們出手時,你怎麼辦?」
  小飛雪訥訥道:「那不一樣嘛!身歷其境時,誰還有時間想到害怕!」
  小賭知道:「也對,算你有理。」
  小賭再看看時辰,有些擔心道:「乾哥怎麼到現在還沒回來?」
  原來,小賭見從嘉峪關之外,到河西走廊草原一帶,一路上所分佈的鐵騎盟少說也有五百人,想安全通過還真不容易,於是腦筋一動設下了一計,要海無煙先去誘敵,將鐵騎盟誘往嘉峪關。
  而他先去告密,說有人想闖關,而這兩頭一湊,守關的人見有人衝來,就下令圍殺,而鐵騎盟不明究理,見有人殺來,就衝上去拚命,結果造成眼前殺聲震天的情形。
  看來鐵騎盟在小賭這招調兵遣將之下,只怕得永遠從江湖上除名,叛圍之罪不輕的吶!
  可笑的是,鐵騎盟大概還不知道這是怎麼回事。l
  遠遠,有一條青色人影,曳射而來。
  小賭忙迎出去,果然是海無煙回來。
  只見他滿身大汗,鮮血淋淋,形狀狼狽。
  小賭急問:「乾哥,你受傷了嗎?」
  海無煙搖搖頭道:「我倒是沒怎麼樣,但是要躲開一大片馬蹄,可不大容易,尤其,不時有人會莫名其妙殺一刀。」
  三寶道:「海師兄,戰況如何?」
  海無煙動容道:「慘,真夠慘,小賭.你這一招用的妙,這下子,雄霸關外的鐵騎盟,恐怕就此煙消霧散,關外的百姓又可以自由自在在到祁連山放牧了。」
  小賭輕笑道:「要不是鐵騎盟的名聲大壞,我也不會用這一招狠招。」
  小飛雪催道:「小賭,我們進關好不好?在這裡待久了,好難過呀!」
  小賭道:「好吧!」
  四平道:「難道不等他們殺完,看看最後結果再走?」
  小賭搖搖頭道:「不用了,鐵騎盟雖然勇猛,但也抵不過正規訓練的官兵,結果是可以預料的,小飛飛不喜歡這裡,咱們走吧!」
  五人遂找到一個偏僻地方,逕自越過長城,向狗骨頭方向而去。
  如今,原本分佈在河西走廊,這段狹長地帶的鐵騎盟人員,全都趕往嘉峪關,支持作戰。
  因此狗骨頭之內,沒有留下任何一隻瘋狗阻道。
  小賭一行人輕輕鬆鬆、欣賞著風景慢慢通過,昔日與鐵騎盟會戰之處。
  小飛雪更是高興地跟著大家一路玩耍嬉笑。
  小賭停下腳步,告訴小飛雪那日在草原上四人被圍困的情形,而且加油添醋,將他們四人如何以區區四人之數,對鐵騎盟三面馬隊的大戰實況,重新轉播一次。
  小飛雪有些不信地問:「小賭,你的鬼眼魔刃真的有那麼厲害嗎?」
  小賭瞪大眼道:「小飛飛呀,你居然不相信我的話,真是是可忍,孰不可忍,等一下若有機會,我就表演給你看看。」
  說著,小賭還解開包裡,取出鬼眼魔刃將它佩在腰上。
  半截銀亮外露的鬼眼魔刃,一閃一閃地像在對小飛雪眨眼睛,告訴她怎麼可以小看鬼眼的威力。
  穿著長裙的小姑娘,紮著牛皮製成的腰帶,那樣子,說有多刺眼就有多刺眼,真是一副不倫不類的打扮。
  而小賭他根本不在乎,別人會如何看他。
  別人的眼光對他而言,他根本不當一回事。
  在小賭看來,只要自己高興的事,並沒有妨礙到別人,誰也不能阻止他,教他該如何去做。
  因此,這五個異類,一路上囂張的堂皇而行,經過酒泉、張掖,終於穿著怪異地進人武威城內。
  武威,為河西郡之一,規模自然不小,城內商舖林立,酒樓飯館四處可見。
  晌午時分。
  五人進入一家酒樓,不管四座訝異的眼光,大刺刺地落座吃飯。
  光著頭的三寶,見店小二傻看著他們,不知道要過來招呼,猛地一拍桌子道:「怎麼,你們不做生意了嗎?」
  店小二這才黃粱夢醒,憋著笑哈腰問道:「客官,要點什麼?」
  小賭忘記自己打扮女裝,粗裡粗氣道:「好酒好菜快送上來,餓死人啦!」
  小飛雪見狀,乾咳一聲,扯扯小賭的衣袖。
  小賭猛然醒悟,馬上一換態度一田聲細氣道:「小二哥,你就看著辦吧!」
  說完還向店小二拋過去一個媚眼,長長的眼睫毛故意做作地眨呀眨,扇呀扇的,撩人已極。
  店小二急忙稱是,回身就走,還猶自拍著胸口暗叫:「我的媽,是哪來的人妖?」
  對於酒樓之內,嗡嗡四起的竊竊私語,五個人就如五個木頭,全都裝著沒聽見。
  小賭還對自己能造成如此的話題,感到得意非凡,不時對那些瞄向他們的人,亂送飛吻。
  小飛雪窘得無地自容,一把擰向小賭大腿。
  「哇!」
  小賭瞪眼看著小飛雪道:「你幹什麼捏人?」
  小飛雪取出一把折扇,唰的揮開,扇面上題著:風流浪子四字。
  「哼,你既然跟定本公子,豈可四處亂送秋波,是想打野食不成?」
  四座不少人噗嗤笑出聲來,連海無煙剛喝一日茶,也噗的聲,噴得到處都是,他本人也被這口茶嗆得咳嗽不已。
  小賭委屈地嗲聲道:「好嘛,人家不來了嘛!」
  說著想藉機賴進小飛雪懷中。
  小飛雪嚇了一跳,順手用折扇敲了他一記響頭,嗔叱著道:「坐好,給我規矩一點吧!」
  酒樓上,頓時哄堂大笑。
  小賭得意的很,他心想:「他奶奶的,原來做女人就是這麼回事,挺好玩的嘛!」
  小飛雪猛搖折扇,暗自歎道:「唉,真是破壞女人的形象。」
  這頓飯,總算在別人的笑聲中吃完,小飛雪迫不及待地要離開這裡,逼小賭換回服裝才行。
  一出酒樓,就有身背六個麻袋的中年乞丐迎面而來,乞討道:「好心的大爺、姑奶奶,賞點給可憐的人吧!」
  小賭嘻笑道:「想討賞就跟我來!」
  他大搖大擺,領先向城外而去。
  出城之後,小賭轉到一處四下無人的荒野,等著身後的乞丐到來。
  那乞丐見四下無人,一掠身,向小飛雪請安道:「可是賭少爺?屬下……」
  小飛雪忍不住呵呵而笑,笑得花枝亂顫。
  搞的中年乞丐莫名其妙,不知所以。
  小賭一行五人,全都因為中年乞丐認錯了人,和小飛雪那種男裝女相的動作,哈哈大笑起來。
  笑夠了,小賭才抹著淚道:「分舵主,你認錯人啦!我才是正點子,任小賭在此。」
  穿著女裝的小賭,抿嘴挺胸,擺出一副大丈夫氣概,可惜不像。
  中年乞丐一愣之下,也哈哈而笑。
  「這是怎麼回事?賭少爺,怎麼你們全反過來打扮?」
  小賭點頭道:「好玩嘛,這樣可以避免遭瘋狗咬著,你找我有事嗎?」
  中年乞丐道:「屬下武威分舵舵主黃崇,奉少幫主令,留意賭少爺之行蹤,要轉交少幫主手書。」
  「什麼?蝗蟲?」
  小賭他們搞不懂為什麼要取這個古怪的名字?
  黃崇早就習慣,當人們聽到他的名字時,各種目瞪口呆或是張口結舌的奇異表情。
  他解釋道:「草頭黃,崇拜的崇,不是會飛的蝗蟲。」
  「哦,原來如此。」眾人這才恍然大悟。
  忽然,小賭神經兮兮地嘿嘿笑著。
  大夥兒莫名其妙地看著他,小飛雪用手指在太陽穴比了比,其它人都很能會意,原來小賭又忘記去打針,開始發笑。
  小賭沒有發現小飛雪在他身後作怪,他回過頭來,笑嘻嘻地說道:「小飛飛呀!以後你可以嫁給姓張的。」
  小飛雪不解道:「我為什麼要嫁給姓張的?」
  小賭笑道:「這樣你才可以將你兒子,取名為張郎(蟑螂)呀!」
  小飛雪啐他一口,瞪眼道:「莫名其妙,胡說八道。」
  三寶不以為然的反駁道:「小賭,嫁人生兒子太慢啦!不如讓小飛飛,現在就找個姓張的男朋友。」
  四平搶著道:「對對,那就順理成章地叫,張郎。蟑螂呀!奴家這有廂有禮!」
  光頭和尚身穿袈裟,連比帶唱,居然唱花旦,實在令人難以人目。
  眾人哈哈大笑,小賭、三寶更是鼓掌喝彩!
  「砰!」
  小飛雪出其不意,飛起一腳,將四平踹個大馬爬。
  她奚落道:「我看你五體投地的樣子,才像只大蟑螂!」
  四平呵呵傻笑,揉著被踹痛的屁股,站起來道:「其實,偶而當當蟑螂也無妨嘛!」
  「哈哈哈……」
  黃崇第一次見到小賭等人,但他終於親眼證明,小賭他們的確如丐幫中人所言,是一群開朗、幽默,而且略帶反常的奇異組合。
  小賭忽然道:「蝗蟲舵主,我們已經改裝,你是怎麼認出我們的?」
  黃崇輕笑道:「少幫主飛鴿傳令中有指示,只要是來自大草原方向,行為很怪異的人,大約就是賭少爺一行!」
  「嗯,居然說我們怪異,乞丐師兄他好大的膽子!」三寶不服地說。
  黃崇暗想:「不是怪,怎麼會如此打扮?」
  他忍不住在心裡偷偷地笑。
  小賭卻得意道:「不愧是二哥,分開快一個月了,還沒忘記他自己的德性,很好很好!」
  海無煙有趣的笑著忖道:「小賭的確是輸人不輸陣,話一翻,楊少幫主的形象就完全走樣!」
  黃崇只能訕訕地陪笑,他可不敢隨便答話,萬一應付不好,自己不就犯上詆毀少幫主的大罪。
  小賭見黃崇尷尬的模樣,也不再為難為他,便問道:「蝗蟲舵主,二哥的信呢?是不是在你身上?」
  黃崇應聲:「是的!」
  自懷中取了一封羊皮封套,上以火漆封訖的信函,恭謹地交給小賭。
  他同時問道:「賭少爺既然來到武威,還請上分舵坐坐,讓屬下略盡地主之誼。」
  「好呀!你這裡有沒有葡萄酒、花子雞?」小賭嘴饞地問著,他忘了自己才剛從酒樓出來。
  黃崇笑道:「只要是賭少爺想吃,豈能沒有!」
  小賭高興道:「那就好,咱們走吧!」
  嘴巴說走,他卻撕開羊皮信封,取出信函,邊行邊看。
  三寶、四平也自他前後,湊著頭一齊觀看信件內容。
  那模樣,倒有點像兩個光頭和尚,非禮偷吻一個花不溜丟的小姑娘。
  其它三人,見他們這副德性,都呵呵的笑著,只是小賭他們專心看著信,不覺得有何不對!
  於是,一行人就以這種姿勢,再次往武威郡城的方向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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