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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丐幫小幫主


  司徒修劍端坐穩如泰山,抓起茶杯似想打出。
  驀地,人影閃動,只見兩道電也似藍光疾射過來,乾淨俐落立於雅居中央。
  隨著二道身影掠來,頓時泛出兩道似乎是槴子及黃玫瑰香氣,敢情還是個女的。
  司徒修劍深深吸口氣,似笑非笑道:「就憑這兩種香氣,毋須開口,我已知你倆是誰。該是冷家姐妹,冷翠兒、冷真兒吧!」
  話方說出,立於現場的兩位面罩藍妙少女頓感驚宅。
  但冷翠兒立即扯下面紗,露出姣白容貌,嘴角一抹冷笑:「既然莊主已猜知我們身份,那麼,我就開門見山講白了。」
  冷真兒,揪下面紗,聲音冷冰冰的:「據聞,八苦老人將他畢生精華『八苦修羅掌』,抄騰成本,將它藏於芙蓉蕩千萬隻老鼠肚子之中,這事你該知道吧?」
  司徒修劍含笑:「此乃江湖大盛事,老夫豈有不知之理?」
  「知道即好辦事!」
  冷翠兒娥眉一挑,深邃雙眸化成明月般皎亮,盯著司徒修劍又道:「陶盡門有意和落霞山莊聯盟,共同奪取八苦修羅掌,不知莊主意下如何?」
  「聯盟!」司徒修劍稍驚詫:「是你意思,還是你爹的意思?」
  冷翠兒道:「我的意思就是我爹的意思,兩者同樣有效。」
  「喔?你倒是越來越能幹了?」
  司徒修劍冷笑著又道:「你還是回去問問你爹吧!如此重大事情,我怎敢一口答應你,要是將來你爹反悔,落霞山莊可丟不起這個臉。」
  「我說過,我就是代表我爹!」冷翠兒硬要對方接受:「你不敢?」
  「就算是吧!」
  「我看你是故意為難我們姐妹吧!」冷真兒斥道。
  「老夫可沒這個膽子!」司徒修劍道:「此事不必再談,你倆可以走了吧?」
  冷翠兒冷笑:「要走可以,但也許你們不曉得,凡是我們姐妹經過之地,必然會留下痕跡的!」
  話未說完,兩道輕影突然掠動,竟然展開破壞攻勢。
  「讓我來!」
  苗若煙長劍一抖,欺身入陣,想領教久聞不見的冷家姐妹。
  只見,冷家姐妹聯合施展「恨滿西風」絕招,一時人影竄天入地,隨又旋如陀螺,兩把薄刀如日月光華,嘯風陣陣,威力非同小可。
  苗若煙則靠輕功游掠於刀陣之中,一時雖未攻破對方,卻也困住兩人可能施行之破壞。相較三數招之後,頓感兩女功力果然不俗,得小心應付為是。
  三人纏戰,但見刀光劍影,頗為激烈。
  「來一招『閒雲掠霧』吧!」
  司徒修劍仔細看著女徒出招,似較急躁,於是點她一下,藉此柔以雲霧的招式克那剛強攻勢。
  苗若煙聞言,頓有所悟,當下改變攻勢,甚至放緩速度。
  如此一來,冷家姐妹那以快制快之招一時受到阻礙,就像陀螺掉入了粘泥中,越滾越施展不開。
  「可惡,要我開殺戒嗎!」
  冷真兒動怒,攻勢頓變,利刀化成強弩般猛刺苗若煙左脅,冷翠兒卻將招式迫緊,使得一時情況危急,猝見司徒善武及無醉、無赦兩人欺身卻攻。
  冷翠兒但見三人逼來,自己准吃力不討好,始迫退苗若煙,冷聲喝道:「今天暫且到此,他日再來領教!」
  話方說完,和妹妹默英十足,倒掠竅口,逃之夭夭。
  「不要追了!」
  司徒修劍兒喝住四人,淡淡一笑,又道:「不必跟小孩計較,照你們分配工作進行,還有,多派人手防範,免得陶盡門又摸來。」
  司徒善武及二名徒弟自是不敢抗命,紛紛應是。
  在談過細節之後,四人已各自分開辦事去了。
  司徒修劍靜坐良久,思考種種事情,隨後,他露出幾許笑意:「該去看一看小竟的狀況了……」
  他認為,要是剛才小竟在場的話,說不定一掌即打得冷家姐妹落巟而逃,何等的威風呢?
  他很快轉身,前往東廂院找那管家老陳。
  人尚未到,老陳已快步迎來,拱手直喚莊主好。
  「喔……你手腳倒是不慢?」司徒修劍淡笑著:「小竟呢?可有聽話?」
  「他在澆花……」老陳直指廂房前一叢翠竹,小竟正認真挑水澆淋:「屬下已帶他熟悉山莊的一切,他很聽話,工作也非常的認真。」
  雖然當時他想把小竟抬去餵狗,但那只是一時疏忽而已。
  此時,小竟已被莊主收為小徒,身份豈可一日而同?他得小心翼翼照顧,免得日後得罪貴人,連混都混不下去。
  現在,就算叫他澆水,也是事先叫人挑個大桶於此,才讓他小桶小桶的澆,巴結的功夫可說到了家。
  司徒修劍瞧及小徒如此的認真,倒是露出滿意的笑容:「還習慣吧?」輕輕迎步走了過去。
  小竟聞聲才發現師父光臨,憨楞楞的笑了起來,直叫著師父,一時也不知該如何行大禮。
  司徒修劍輕拍他肩頭,感覺壯多了,含笑道:「如何,苦不苦?」
  「不苦……一點也不苦……」
  只要吃得飽,不受人欺負,小竟已別無困苦之處。
  司徒修劍抓起小竟雙手,那該是昔日傷口,他卻不忍,直道幹啥如此拚命?新傷舊傷都出來?
  小竟直道:「沒關係……沒關係……」
  司徒修劍可不這麼想,轉向老陳:「這樣好了,他傷勢初癒,不適合做些粗重工作,你就分配較輕鬆的……這樣吧,暫且通融一次,放你假,讓你養傷,順便四處閒逛,也好見見世面。」
  老陳當然猛點頭表示支持,莊主對他抬愛,就此盡展無遺,他不照顧小竟,要照顧誰呢?
  小竟卻不敢奢想,急急道:「徒兒這些都是外傷,不礙事的,做些粗活可以練臂力,將來可以增進功力。」
  「話是不錯,但人除了練功、工作,也要休息,右則心胸鬱悶,容易走火入魔,聽師父的話,出去散散心如何?」
  「呃……」小竟一時不知如何應對。
  老陳自希望他接受,道:「莊主說的沒錯,休息和工作同等重要,你就接受莊主厚愛,不必再猶豫了。」
  「那……小竟只好從命了。」
  「好,很好!」司徒修劍滿意直笑:「盡情去玩吧!來到落霞山莊,還有什麼放不開的呢!」
  小竟心存感激,大概是自己時來運轉,莫名的投靠了落霞山莊,這一切竟然變得如此順利。
  縱然,自己對落霞山莊一無所知,但是莊主恩情已見一切了,有生之年,感恩圖報永世不忘。
  然而,江湖事,又怎說好即好?利害關係之際,甚至親如兄弟皆能反目成仇。
  司徒修劍雖然滿心關懷,但笑聲中總露點沾沾自喜,似乎一切都照他安排中進行,小竟亦會成為他安排中的一顆棋子麼?
  事情尚未明朗,誰又知道是怎麼回事?
  「快去吧,別再猶豫,快去。」
  司徒修劍不自覺地也急促起來。
  「那……徒兒去了?……」
  小竟想去,但他似乎對地形不熟。
  老陳立即拱手:「小的帶他走走便是。」
  司徒修劍當然說好了。
  於是老陳領著小竟,欣然告別而去。
  竹叢下,司徒修劍伸手迎接竹葉滑落之露珠,目光迎送小竟離去,他輕舔露珠,隨後泛起一絲笑容,久久不絕於臉上。
  不久……
  他緩緩走向西廂院。
  那是一間特別用石塊墊高之廂房。
  石門自動開啟,司徒修劍迎步進去,推開房門。
  裡頭似是禪房,不見桌椅,只有絲綢黃薄團,一名白髣女子盤坐薄團上,似等著他的到來,已張開眼睛,淺露笑意。
  「我認為小竟乃此計劃中最僅人選。」
  司徒修劍邊說邊坐於華陀婆婆對面,那裡早備有一薄團及一杯香茶。
  司徒修劍拿起香茶即喝。
  若非那頭白髮,華陀婆婆根本就像個少女。
  她已年近六白的老女人,身材竟然苗條到家,那張臉更如少女般不肯皺一下,雪白肌膚吹彈可破,就是真正二八僅人與之相比,恐怕也得遜色三分。
  她輕輕一笑,迷人酒窩可深得很:「他真的那麼帶勁?可惜尚未見到他,我可不敢口出狂言,此項計劃,危險產極高,事情一旦失敗,不僅是他,就連你、我都難逃噩運,所以,為了大家安全,我們寧缺勿濫!」
  「等他回來,讓你瞧瞧便是。」司徒修劍啜口香茶,頗有自信說道:「你鑒定看看我的眼光是否慧眼識英雄。」
  「希望如此,大家省事多多。」
  司徒修劍沉吟片刻後,緩緩道:「依你數十年經驗,你認為把小竟變成『貓人』機率有多少?」
  華陀婆婆伸手輕理那頭白髮,淡聲道:「他如果真是最僅人選,一塊寶,他如果能毫無損傷地在剎那間,完全接受你全部高深功力……,這麼一來,製成『貓人』的機率,約有八成的把握。」
  「八成?……雖然不錯……但那二成,是怎麼回事?」
  「這二成嘛……」華陀婆婆笑的曖昧:「當然是我的醫術,要是我突然雙手發抖,那豈不前功盡棄?」
  「華陀婆婆的手豈會出錯?」
  司徒修劍不禁笑的開心,這答案無異說明已接近十成的機會,又道:「只要咱倆合作,必能穩操勝算。」
  「希望如此!」
  兩人會心一笑,隨即又討論些細節。
  許久,司徒修劍才春風滿面似的離開西廂房,圓滾滾的臉上笑意不斷。
  他彷彿見著小竟變成「貓人」模樣。
  貓捉老鼠,豈不相生相剋?
         ※        ※         ※
  話說小竟一踏出落霞山莊後,他不忍老陳跟在身邊侍候,遂要他回去,老陳以為他另有去處,也就不便跟來。
  其實,小竟初到此地,哪能相識什麼?
  他只能毫無目標的走著,或而想到街上那間客棧,該是唯一目標。又趕回去問守衛怎麼走,在得到指點後,便興沖沖的往山下行去。
  幾經轉折,不到中午,他還是找到市集,置身於大街之中。
  但見攤販雲集,叫賣聲此起彼落,熙熙攘攘,熱鬧非常。
  小竟反正也沒事兒,只好隨人波而走,逛到哪兒算到哪兒,等著逛到那間客棧,再去瞧瞧不遲。
  隨波逐流一陣,他見左街大廣場處擠滿人潮,且傳出敲鑼打鼓聲,想必是有熱鬧可看,他不自覺地移步過去。
  人群一圈又一圈,幾乎把廣場擠得水洩不通,小竟當然擠不進去,忽見左側大榕樹上已攀著不少小孩,甚至大人。
  在毫無位置之下,他只好往榕樹攀去,還好,此樹分枝不少,得以找到理想位置,才可將廣場一覽無遺。
  他往前瞧去,登時驚心動魄,差點叫出聲音。
  那變把戲者竟然在展示人不像人的畸型人。
  一行七八個,有的矮如侏儒,有的駝背如球,更有彎體背背相連,長滿指長肉芽的恐怖畸型人。
  小竟瞧得差點嘔吐,不敢相信人世間竟然有此淒慘無比之人?「相較之下,上蒼對我極為仁慈了。」小竟感慨不已,這些人才是真的求生不得,求死不能。「他們是被人動手腳粘上去的!」左側傳來聲音。小竟更是驚心,這些人會是被人動手腳所造成的?他急往發聲處瞧去。榕樹尾端坐著一位和自己年齡差不多的小叫花。只見,他留有一頭桀驁不馴的散發,滿臉油泥,兩眼卻是黑白分明,炯炯放光,正瞧著小竟。他似乎看上小竟,說完此話,已移身過來,腰際一條草繩晃啊晃的,草鞋拖地只只響,走著軟枝,起伏般晃著。但是,他卻是一臉的悠哉樣!他走至小竟偵旁五尺近,坐了下來。但見他指了指背相連的畸型人:「我看多了,他們那張背是被人削出血肉,再捆成一團,加點什麼怪藥,等傷口癒合,自然就粘在一起了。你看那肉芽,一條條像紅蚯蚓、大蜈蚣,那是怪藥引起的副作用,聽說又癢又疼,但抓出血又會再長,很慘、很慘的啦!」小竟觸目驚心往那彎背人瞧去,肉芽突如石筍林,幾乎已傳染全身,直若癩痢、痲瘋者,形態極慘。小叫花又指向另兩名後腦袋相連者:「他們更慘,兩人共享一個腦,疼下痛來,掙扎相互廝殺,看到沒有,眼睛都被對方抓瞎了。」
  「你……你怎知那麼多?……」「我跟了一個多月,當然明白。」小叫花低聲地又道:「我還曾偷溜到他們籠子,打探消息,結果他們舌頭都被割掉,吭不出一個鳥字,我只好寫著問,才知道是有人動手腳。你猜,他們最想什麼?」「死!」「呃!」小叫花凝眼仙竟:「你怎知?不賴喔!」小竟當然知道,他就曾經歷生不如死之狀況,不禁感觸良多。「誰那麼殘忍,把他們整得如此慘狀?」「要是知道的話,準把他碎屍萬段,呃!不對,應該把他變成這樣,讓他當當自己的住作。」小叫花還在撂狠話,忽見場內兩名彪形大漢手持長鞭,忿怒抽向幾名侏儒,鞭鞭見血,再抽下去,皮開肉綜。但是,他還想繼續抽,簡直毫無人性。小叫花忍受不了,破口即罵:「喂!畜牲……你是不是人?也敢向那些人動手?」小竟一時升起正義,嗔怒斥道:「欺負弱小,算什麼英雄,有膽來找我們!」「走,教訓他去!」小叫化嗔喝。「好!」小竟本著一臉的正義,哪顧得自己不懂武功,他想教訓,卻找不到路下去。哪知小叫花雙腳一蹬,樹枝晃動,他已跳落地面。小竟受不了震盪,唉呀呀的尖叫,緊隨其後跌落地面,幸好他跌慣了──從萬丈絕望峰摔下來都沒事,哪怕在兩三丈榕樹上?他帶窘爬起,第一次那麼威風迫向二名彪形大漢。「好小子,敢管大爺的閒事?」兩名大漢長鞭一揮就要抽來。小叫花可經驗得很,狠叫一聲沖,硬是欺撞大漢,迫得那長鞭發揮不了功用。小竟有樣學樣,也衝殺過來。一時,四人扭成一團,殺得難分難解。「小矮人,逃啊!越遠越好……」小竟臨阿還管閒事,哪知話未說完,大漢一拳搗來,打得他眼眶發黑,眼冒金星,正想甩頭醒腦,叭然一拳,右眼又自挨著。小竟眼前一黑,恐懼立生,一腳竟然踹中大漢卵蛋,痛得他如袋鼠般亂跳亂叫。「我踹死你!」小竟勉強張開眼睛,發現效果,自是一路追殺下去。「操你奶奶!」大漢跳久了,疼痛稍減後,自是想要報復,齜牙裂嘴,咆哮如獅,如山崩地裂般撲殺過來。小竟亦是霸道得很,猛衝上去,連環拳猛打不停,大漢卻無動於衷,雙手一攬,扣住小竟腰身,高舉上空,狂笑不已。小竟一時心急,直叫放我下來。「沒那麼容易!」大漢哈哈狂笑著:「不將你摔成肉醬,我就不叫李霸!」說著,卯足勁道正要把小竟丟往城牆,撞得他粉身碎骨之際……突然只覺腰際一麻,全身竟然使不出力道,像木頭人定在當場,小竟得以滾身摔落地面,脫逃魔掌。此刻,小竟哪還有力氣掙扎,大罵一聲「你媽的」之後,已累如出水的哈巴狗般,有氣無力地癱在地上,舌頭伸得尖長,猛喘又喘。「喂!你要不要緊?」原先和小竟一同攪入這一場混局的小叫花蹲在一旁,不必看,一拳打得那名大漢倒大樹舟撞於地面。
  「擺平了?……」小竟摸摸眼眶,好疼。「那當然,我是不發威,若發威,天王老子都擋不了的!」
  小叫花指著兩名惡漢,頗為得意自己的戰果。
  「那……那些人呢?」小竟指那些侏儒。
  「走啦,連觀眾都走了,他們看不得熱鬧,只好自動離去。」
  小竟偷偷瞄向四處,果然人群散得甚遠,暗自解嘲:「還好,否則我這兩個黑圈圈很不好隱藏。」
  他摸著眼睛,不禁自嘲直笑。
  「那是光榮戰果,沒什麼好害臊的。」
  小叫花不以為意的輕笑著。
  「你都沒事?」
  小竟有點疑惑,打架無傷,似乎不大正常。
  小叫花聳聳肩:「丐幫弟子,豈能輕易就受傷。」瞄著小竟:「我還以為你練過幾天武功,沒想到……這麼慘不忍睹?」
  「長這麼大,我這次武功算是最強的一次了。」小竟乾笑道:「以後多多指教,我叫小竟,你呢?」
  「歐小被,棉被的被。」
  「小被?倒是挺順口的,你是丐幫弟子,武功必定了不起嘍?」
  「馬馬虎虎啦!」
  小被嘿嘿邪笑,想裝不在乎,卻總是難以隱藏:「六審及格,大概可以一拳打死一條牛啦!」
  小竟當然一臉欽佩:「能不能試驗一下,我是說,把地上這兩頭牛彈開。」
  「沒問題!」
  小被當下運起打狗拳,喝喝幾聲,猝然斜打地面兩惡漢,兩拳轟來,叭叭脆響,惡漢霎如斷線風箏摔飛十餘丈,掉落牆底,悶哼聲音傳來,想是痛到極點。
  「如何?」小被拍拍手,威風極了。
  小竟登時拍手叫好,惹得小被笑不合口,直道小意思!
  相互交談一陣,小竟不覺想起老站在這裡也不是辦法,遂問道:「你有地方去麼?」
  小被一副吊兒郎當黠笑道:「原先,我是奉幫主之命得去執行任務,不過,小被我童心未泯,所以趁機開溜,想要繞繞芙蓉蕩,看是否有搞頭,怎麼樣,是否有興趣同行?」
  「好啊,我正愁法地方去呢!」
  「爽!回答的爽快,你要去哪?」
  「不是說過,沒地方去了。」
  「那……咱先到夢愁湖一遊如何!」小被笑念著:「夢愁,夢愁,夢裡就不用發愁!游罷回來再發愁也不遲!」
  當然沒意見,於是兩人相偕往夢愁湖行去。
         ※        ※         ※
  夢愁湖,波濤萬項,煙水迷茫,更有數艘繽紛畫舫,閒閒散散,隨波逐流,悠遊於湖面上。
  夢愁湖畔遍植楊柳青青,微風輕吹,柳條搖晃,宛若仙女起舞……
  小竟、小被同在如織人潮中,浸淫在夢愁湖之悠然景致中……,不知不覺行向白色情仙橋上。
  一眼望去,偌大的湖景,盡收眼底,實是最佳賞景的地點。
  小被大概混慣了,對僅景沒什麼興趣。
  他只對過往人潮特別來勁,每有奇特之人,必定品頭論足一番,論內了,自又回到小竟身邊。
  「你為何出現在芙蓉蕩?」小被語氣倒認真許多。
  「我?」小竟一時猶豫。
  「不能說?」
  「不是不能說,而是說了以後,很沒面子。」
  「喔?」小被甚有興趣,直叫說啊!
  小竟沒辦法,只好窘著聲音道:「我是從天上掉下來的。」
  「天上?你是神仙下凡?」
  「該說餓鬼投胎吧!」小竟道:「我是從絕望峰上自殺往下跳,本以為一了百了,沒想到卻死不掉,就這樣來到了芙蓉蕩。」
  「你怎會混到想自殺地步?」
  「別說啦……」小竟輕歎一聲:「以前的我,命運乖舛得很,連條狗都不如……」
  「看不出你身世這麼悲慘……」
  小被不願觸動他傷口,盡找有趣話題聊,順著小竟眼神,遙望遠處那不見頂端遠山渺渺,咋咋稱奇。
  接著,小被又道:「你真是神通廣大,從上面掉下來,竟然摔不死?」
  「該是運氣好,兒絆著樹枝又掉落人家屋頂,化去不少勁道,所以才能活命。」
  「大難不死,必有後神。」小被輕輕笑了笑:「看看你現在滿面生光,一定混得不錯吧?」
  「哪能說混?只能說是被人收留而己。」
  小竟感慨地又道:「我跌下來之後,被陶盡門的項尚飛所救,而後,他建議我投效落霞山莊,後來,莊主收留了我,於是我成了莊主的第四位徒弟……,這就是我來到芙蓉蕩所有的遭遇。」
  「這就對啦,當了落霞山莊小徒弟,從此必定一帆風順帶威風。」小被笑道:「你命運將亨通啦!」
  小竟是有點慶幸,但他可不敢抱太大希望,免得失望更大。
  說話間,忽聞東偵湖岸傳來春春似的喝聲,隨又傳出刀劍鏘鏘撞擊聲。
  隨著這突地暴動,四下遊客頓時騷動起來,紛紛想走避,以免惹禍上身。
  「發生何事?」小竟遙望過去,似發現幾個乞丐,問道:「他們是你的同黨?」
  小被當然瞧出是丐幫弟子,一時心急,叫聲:「你在此等我!」
  說完,急急追趕過去。
  小竟楞在當場,照理說,以朋友立場,他該過去,但自己毫無武功,能幫上什麼忙?只有焦心地在這裡了。
  小被猛穿一排楊柳,射至戰區,大喝住手,卻已發現丐幫弟子被打得落花流水。
  他再喝住手,截向兩軍之間,五名綠巾壯漢倒掠五丈,冷森頓在那頭掠陣。小被只關心自己弟兄,趕忙擁扶一名重傷男子。
  「姚善,你醒醒,告訴我,這是怎麼回事?」
  姚善急欲開口,卻力不從心,一張開嘴,只覺得喉嚨一甜,熱血狂噴如注,噴得小被一如血人。
  他隱含歉意的瞧著小被,嘴巴張了張,聲如蚊叫,再一咳血,已經軟倒在小被的懷中了。
  「姚善!」小被叫之不醒,始知事態嚴重,將他置於地面,轉身扶起另一名受傷兄弟:
  「查耀,你說話啊!」
  他搖著查耀身子,仍舊無半點動靜,但手中卻抓著一隻破舊陶碗。
  瞧他如此死命扣住陶碗,可見他視此碗如命,且為它付出生命代價。
  「少幫主……」
  兩名掛綵弟子也已蹣跚行來,本是搖搖欲墜,卻仍挺著一口氣,手抓破碗不放。
  小被已然明白,這些弟子莫非在為保住自己的飯碗而拚命?
  瞧著姚善飯碗已被奪走,小被冷森盯向那群綠巾殺手,怒道:「你們是何派人馬?連丐幫弟子也敢傷害?一個爛飯碗也容得你們出手搶劫?」
  越想越氣,臉色撲上一層肅殺之氣,原先十六歲年紀,頓時老成數十歲。
  一名綠巾殺手冷笑道:「只不過向你們丐幫『借』個破碗,這麼心疼啊?」
  另一名綠巾殺手道:「只要我們綠巾殺手出馬,絕無落空可能!丐幫若要息事寧人,我看只有將就些,把這股癟氣吞到肚子裡當屁放的份兒!哈哈哈哈……」
  「我呸!」小被猛吐口水,嗔斥道:「太歲頭上動土,也得先看看地方,不讓你們嘗嘗厲害,還以為丐幫好欺負!」
  說著,他喝令手下退開,挺身指著五個殺手,冷聲道:「我以一敵五,你們一起上,一起送死吧!」
  硬樹般屹立直挺,一副儼然不可欺模樣,倒讓幾位綠巾殺手眉頭直皺,測不出小被有多少斤兩。
  一名綠巾殺手冷道:「以多欺少,即使贏了亦無光彩,咱還是一一較量吧,免得落人口實。」
  他先跳出來迎敵。
  小被登時冷喝,搶出先機,雙掌化成千萬掌影,凝成一股排山倒海狂流,無以倫比劈向綠巾殺手。
  綠巾殺手但聞氣流,心知這小孩武功不弱,但也非高到讓自己害怕地步。他冷笑,照樣翻掌劈來,想來個硬碰硬,果真封向小被雙掌。
  這一封,直若兩股狂濤駭浪撞擊,轟然一響,地動山搖,勁風穿裂地面三尺,硬將綠巾殺手給迫退彈開三數丈,差點摔個狗吃屎,嘴角巴掛出血絲。
  小被只不過衣交浮動,咧咧作響之後又還原,輕蔑冷笑:「滾吧!我懶得殺吃屎狗,換下一個!」
  眉宇一挑,瞄向另一目標。
  「我兄弟只不過一時大意才敗北。」第二名殺手冷聲道:「你別得意太早!」
  一聲冷喝,只見他凌空穿射過來,手中利劍舞若狂龍覺天,忽又幻成怪蟒卷地,一片寒光斗亮,劍尖如靈蛇吐信噬來,鎖住丈餘方圓,在不可能的空門隙縫下,暴刺那黑點般細小心臟部位。
  小被冷喝,頓時縮閃身軀,連翻七個觔斗化去劍招,猝又翻身,一連十三掌打得對手劍偏人閃,招式零亂。
  小被猝然側身,一掌切向殺手左脅,只然一響,直接命中,殺手蹬蹬蹬連退三退,腰身一疼,腫如小球。
  他惱羞成怒,哇哇大叫,不再守招,全然猛攻。
  「來啊,我打得你滾腫如氣球!」
  竟然耍起狂招,東竄西掠,老找空隙出手,有時甚至想揍其腦袋而甘冒中劍危險,揍得那人眼腫鼾青,換來左胸一道傷口,他卻仍叫划得來。
  一連纏鬥三十回合,那殺手果真如氣球,虛胖許多,小被卻也挨了三劍,幸好是皮肉之傷,並不礙事。
  明眼人一眼即可看出勝負。
  觀戰的殺手自是驚心動魄,一人提議:「英雄當不成,只有公然當小人!」
  一聲大喝,這三名殺手紛紛掠入戰圈,迫得小被險象環生。
  兩名受傷丐幫弟子見狀,登時焦切攻來,但兩人傷動在身,根本幫不上忙,一個上招即被迫退,急如熱鍋螞蟻。
  情急中,其中一名只好拋出打狗棒,直叫少幫主接住。
  「謝啦!」
  身為丐幫少幫主,打狗杖法至少也學得六七分火候了,只見,他耍得竹影幢幢,霸氣嘯人。
  但聽,斥喝一聲「亂棒打群犬」,但見那棒一幻為二,二幻為四,及至成千上萬的成影、成牆,在那丈八方圓飛舞竄掠,或而化為狂龍卷天,霸氣天、游動地,不可捉摸地吞卷那急走偏鋒之劍光。
  越滾越盛,似若激光爆開,串成千萬道數尺長的尖冰在浮動,映在陽光下照射,直若從太陽那兒呼喚而來之光針,直接地、間接地,罩刺週遭諸人。
  那強大勁道下壓,任誰也都喘氣不及。
  小被猝又喝聲「破」!棍影炸開,似千萬條靈活電蛇竄噬對方,一時唉叫連連。
  三名綠巾殺手長劍折斷,倒飛摔出十餘丈,倒地不走,剩下一名,全身腫青,畏懼地在作困獸之鬥。
  小被猛桃打狗棒,鏘然一響,那人利劍脫飛高空,嚇楞當場,小被猛又揮棒,直指對方太陽穴。要命,先擦擦額頭汗再說。
  這幾手直讓他夠累了,擦完後,冷聲斥道:「落入我手中,要殺要剮?還是跟我合作,來個有問必答?」
  綠巾殺手悶不吭聲!
  「說!」小被猛抖長棍,殺手猛抖身形,以為完了,卻還沒,冷汗直冒,小被再喝:「只能選一樣!要死?要活?」
  「我說便是……」綠巾殺手終究耐不了死亡威脅,銳氣盡失,只求活命:「我們自然……」
  「是誰收買你們辦事?」
  「落霞山莊。」
  「為何搶我丐幫飯碗?」
  「這……其實毫無用意……」
  「胡說!既無用意,又何需勞師動眾,拚個你死我活?」
  「只怕說出之後,你會劈了在下……」
  「不說照樣劈了你!」小被冷斥,打狗棒猛敲他腦袋,痛得殺手雙手抱頭,一臉驚懼:「快說,饒你不死便是,我以少幫主名譽保證!」
  綠巾殺手臉色稍安,終於說了:「我們落霞山莊莊主向來自視甚高,唯我獨尊,只要他看那派不順眼,自然便會尋機桃釁,這一回,他便是看不實丐幫在芙蓉蕩乞求模樣,才會下令奪丐幫弟子乞討的飯碗。」
  「這是什麼答案?」
  「標準答案。」
  啪然一響,小被又打得他頭暈腦脹,斥道:「敢給我打哈哈,簡直找死!丐幫和落霞山莊毫無瓜葛,他會來搶我們飯碗?」
  「在下說的全是實情。」
  綠巾殺手不知是裝出來,亦或真害怕,竟然擠出淚水,一副可憐蟲地乞求著,又道:「我們只是聽令於人,至於莊主為何看丐幫不順眼而故意找碴,就得他自已才明白,你饒了我吧!」
  「你這算什麼殺手?」
  小被冷斥,又道:「殺手失敗只有死路一條,你竟然流淚求饒?太沒人格了,說!是不是『陶盡門』派你來的?」
  綠巾殺手聞言臉色頓變,隨又裝出可憐模樣:「小的句句實話……」
  「那就去死吧!」
  小被怒火三丈,猝然敲出找狗棒,硬想將他腦袋打得稀爛。
  綠巾殺手突然大喝,勉強躲閃,但避開腦袋卻避不了左肩,被敲得肩折骨斷,跌落在地面。
  只見他臉色發青,想咬舌自盡,小被見狀,一杖穿搗他嘴中,防止他咬舌。
  小被一冷笑:「說對了吧,你本就是陶盡門派來的人,說是落霞山莊,意在嫁禍對不對?你現在倒像個訓練有去的殺手,視死如歸,不過,你還是說個清楚,否則你會求生不得,求死不能,就像今天街上亮相的畸型人!」
  綠巾殺手猛顫身子,吭不了聲,目光仍是死硬撐著。
  「不說?真的不說?我打爛你牙齒,讓你連咬舌機會都沒有!」
  打狗棒正要抽抖,左側突有聲音喝出:「住手!」
  原是方才被打得發腫之殺手,他跌撞走來:「我說,是陶盡門派來搶陶碗的……」
  「對嘛,裝什麼英雄!」小被抽出打狗棒,連甩都不甩,揮著手指:「滾啦!想活命,找地方躲起來!」
  腫胖殺手失起那肩頭斷毀殺手,心存感激,落莫地跌步而去,那孤憐情景和方才殺氣騰騰,相差何止千萬。
  小被冷哼:「敢惹丐幫,十條命也不夠賠!」
  話未說完,猝見到一寒光閃至在後側,他猛轉身,寒光直閃兩名殺手而沒。殺手連吭聲都來不及,巴倒地斃命。
  「誰!是誰?」
  小被神經過敏抓緊打狗棒,四處瞧探,但覺柳葉飄飄,人群杳遠,哪有什麼鬼影。他已明白,那人是在滅口。
  小被不禁為殺手的生涯感到怨歎!
  「往前也是死,退後也是死,不知你們當。殺手幹啥?」
  他想不透,也不願想它。
  此時,手下弟子卻已行過來,他勉強打起勁,道:「他們是陶盡門派出的,目的在搶丐幫陶碗,傳令下去,叫大家小心,必要時改用木碗,以免多做損失。受傷的回忠養分舵養傷,犧牲的年回分舵,照幫規大禮厚葬,我還有事,日後再談,去吧!」
  丐幫弟子一向服從性高,當下不問任何理由,立即著手辦事,扛著姚善、查輝屍體,漸行遠去。
  小被輕輕一歎,已行往東方,邊走,他邊想這一切複雜又神秘的獵寶行動。
  不知何時,天色已然陰霾。
  此刻,凌亂的雨絲就如變化不定的風中柳絮,時而向西輕吹,時而又全盤舞向東方,擺擺拂拂,變化莫測。
  雨絲拂過小被,帶來一絲絲寒意。
  他這才注意到天色已變,不禁自言自語戲謔道:「這一場竟殺得天昏地暗,日月無光,果然是小被出場,勢必驚天動地!」
  泛起得意笑聲之中,仍再耍幾招過乾癮。
  照此為鳥辰密佈看來,依照芙蓉蕩常有之氣候變化,必是暴風雨快來了吧!
  小被可沒忘記情仙橋上還有小竟在等他,忍不住高聲大叫小竟名字,急急追了過去。
  疾追三百丈,發現小竟仍在橋頭,孤伶伶淋著雨。
  他於心不忍,猛地掠身而起,疾射橋頭,連翻三觔斗,安然落地,搔著滿頭亂髮,尷尬道:「對不對,讓你久等了……」
  「沒關係!」小竟本想裝不在乎,但瞧他一身是傷模樣,急聲道:「你傷的那麼重,該找地方歇息養傷才是。」
  小被輕笑:「哪有那麼嚴重?否則我還笑得出來?只是皮肉傷,不礙事。」
  儘管沒傷及筋骨,但殺手凶很的幾刀,仍讓他夠受的。
  小竟檢視他傷口,紅肉都翻出數寸長,嚇得他更焦急:「這種傷還說不礙事?要是傷口再惡化,準要你小命,還是找地方治傷吧!」
  小被還逞能:「你這是庸人自擾,有道是吉人自有天相,鷕我這種皇帝相,會是短命之流?」
  「皇帝也會翹辮子!」
  「拜託,你的話真不少!」小被拗不過,歎口氣,無奈道:「好吧,咱先找地方躲雨,然後一邊治傷。」
  此時雨絲已化成豆大雨滴,傾盆大雨將至。
  「這才是正事!」
  小竟滿心高興的直瞧著小被。
  然而小被卻一臉的無奈,一句話也沒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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