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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賣身


  柳碧璣亦為聖爺失蹤和錢莊失血而煩惱。如若聖爺坐鎮,情況將不致如此嚴重,至少到劉吞金那頭唬弄一番,可也能弄個萬把金救急,然他竟然被劫,難道聖幫真該敗亡麼?
  柳碧璣總覺聖幫非敗亡之相,必能撐過此次危機。
  她亦考慮拿出理親王當太子之真正秘詔,賣予理親王,說不定可賣得好價錢,可是以自己姥姥身份,又怎取信於人?何況此事關重大,弄個不好,准替聖幫惹來莫大麻煩。地始終毫無把握而不敢付諸行動,獨自孤坐經緯書房,望著前聖爺左海寧遺像祈禱,希望奇跡出現。
  忽有人影閃動。
  柳碧璣喝道:「誰?」
  人影閃出,一張平凡臉面欣笑著,正是潛往火焰島已返回之丁幻。他早受聖爺指示,若有狀況,柳碧璣是唯一靠得住者,故潛來討教,見面立即表明身份:「在下丁幻,聖爺交代可來找姥姥。」恭敬拜禮。
  柳碧璣眉頭一挑:「丁幻?呵呵!平凡臉蛋,身材胖瘦適中,倒是扮密探好料!」然想及急事,無暇玩笑,急道:「帶來好消息?」我剛從火焰島回來,烈九蛟那頭並未藏人質。」
  柳碧璣道:「看來你仍不瞭解一切?聖爺已失蹤,可知?」
  丁幻道:「回來即知,故立即找來,否則以我神秘身份,是不能任意曝光的。」
  柳碧璣道:「少來江湖那套:聖幫現在只要錢,去偷來用用吧!」
  丁幻道:「如何偷?頂多幾箱,也只不過幾萬金,根本堵不了缺口。」
  柳碧璣道:「既是如此,聖爺交代你來此啥?」
  丁幻道:「聖爺強烈暗示,我可以冒充他……」
  柳碧璣目光一亮:「你?你能冒充聖爺!」
  丁幻笑道:「這是他找我的最終目標,他早有把我當分身企圖,我跟他也學了甚久!」
  柳碧璣恍然:「恐怕是了,你等等,我去拿衣服!」說完快速奔往聖爺起居處,找來像樣錦袍緞褂。
  丁幻則趁此拿去假毛假須,準備易容。
  柳碧璣小心翼翼潛回書房,道:「記著,冒充聖爺,先到劉幫那兒,向劉吞金要銀子,也就是答應娶他醜女兒!」
  丁幻一楞:「好麼?替他決定婚姻大事?」
  柳碧璣道:「有啥好不好?反正你是假的,頂多是你娶她,呵呵!為主子犧牲,值得尊敬!」
  丁幻苦笑:「能娶也罷,就怕她不肯,賴著聖爺。」
  柳碧璣道:「管不了那麼多,明天擋不了,哪還有聖幫,快快易容,準備出發!」隨即將注意事項說清,免得穿幫。
  丁幻又能如何?既然臨危授命,只能全力以赴,當下貼上粗眉,隨又拉高鼻子,拉長耳朵,復把小鬍渣黏於腮唇邊,運起縮骨脹肉功,抓著肌肉拍拍抽抽,臉形漸起變化。左仲儀輪廓即將浮現。
  柳碧璣瞧得歎為觀止:「你倒學誰像誰,縮骨功練了多久?」
  柳碧現道:「算是天才!」替他編梳髮辮,越形像極聖爺。
  丁幻隨又穿上衣袍短褂,身軀矮半截,立即施展軟骨功拉長,來回行耍兩次終甚稱頭。
  活生生左仲儀已現。
  柳碧璣瞧得甚滿意:「若非親眼所見,恐也被你瞞去。」
  丁幻道:「可是沒有聖爺信物戒指。」
  柳碧璣眉頭一挑,道:「這倒是麻煩……」心念轉處,道:「不必太在意,人像,戒指已是其次,劉吞金只要人,你依他即可!」
  丁幻道:「隨便拿一枚戴吧,湊合湊合。」
  柳碧璣道:「值錢的都用光啦,自個想辦法!」
  丁幻自嘲一笑:「實是破落聖爺!」
  柳碧璣道:「廢話少說,快去應付,直搗安平巷寶祥錢莊告訴他們銀子沒問題,然後找機會溜到劉幫要銀子。」
  丁幻道:「硬著頭皮上架啦!」
  那顧得穿幫可能,直往外頭行去。
  守衛見狀詫叫聖爺,丁幻擺擺手:「我來處理!」守衛大喜,直道聖爺回來了,有救了,丁幻不敢多停留,趕忙往安平巷,寶祥錢莊奔去。
  柳碧璣瞧他身法,和聖爺一模一樣,始安心不少,隨即向左海寧遺像,道:「老爺,可得保佑他成功完成任務!」
  聖爺回來消息霎時傳開,復又引起杭州城騷動,尤其鷹幫爪牙,尤想瞧出端倪,直逼寶祥錢莊。
  丁幻先行抵達錢莊。憑聖爺威勢,終懾住兌現諸人,掌櫃項思更若臨渴遇井,急忙拜禮:「聖爺您可回來了!」夥計跟著拜禮,恍若救世主讓人安心不少。
  丁幻似邪非邪笑著,道:「辛苦你們!一切我來應付。」轉向群眾:「好好的,為何要擠兌?聖幫百年信譽,難道靠不住?」
  一些因聖爺失蹤而疑惑者,終定下心神,表示支持。然那鷹幫爪牙仍不客氣,一員外郎說道:「聖爺穩不穩,我不清楚,但我的錢還是存在萬鑫保險,這是我的命根子,冒險不得。」
  登時有人起哄,急於兌現,現場復亂。
  丁幻道:「諸位別急,回去問問朱亮功,他的萬鑫錢莊昨夜也遭大偷,損失數十萬金,而且萬鑫早億嘉票號收購,剩空殼子了。」
  此語一出,眾人皆驚,私下議論紛紛。
  鷹幫爪牙那員外郎斥道:「拿出證據,胡扯無用!」
  丁幻道:「傍晚時分,朱亮功會在對街萬鑫錢莊宣佈,屆時大家自然明白一切!」
  此語復引起嘩然,有人間道當真當真?
  丁紀道:「當真!」
  那員外郎冷道:「證言妄語麼?」
  丁幻道:「何不回去問問你的朱爺?」
  那員外郎冷道:「好!我便拆穿你!」竟爾掉頭離去。他一定,後頭又跟去幾名爪牙。
  現場再次浮動,議論紛紛。
  丁幻道:「睜亮眼睛瞧瞧,這可是鷹幫耍的手段,諸位莫要中計,至於存在寶祥的銀子,一分也少不了,我以聖幫信譽保證!」說完拜禮,直道多多包涵。
  群眾起了疑惑,且聖爺已現,提領心願較低,不再爭先恐後,項恩又自安撫,兌現漸緩和。
  丁幻安慰幾句,以要事待辦先行離去,免得待得太久而穿幫。
  他直往錢塘柳堤掠來,想找劉吞金說項。然在半途,忽聞聲音喚來:「聖爺,你何時回來?」
  丁幻回身乍瞧,竟是精明如針的青逸飛,心頭登時糟亂,乾笑道:「怎是你?我有要事……」想溜。
  青逸飛卻追得急,若少女情懷般喜悅:「你剛才表現得太好,壓得鷹幫爪牙不敢吭聲!」
  丁幻乾笑道:「尚可尚可!」
  青逸飛笑道:「我也幫了忙,找寶親王出面,多少鎮住些許信心,且連李衛都出面了呢!」
  丁幻笑道:「感激感激,我的確有要事……」仍不停往柳堤奔去。
  青逸飛疑惑道:「何事,如此焦切?」
  丁幻道:「還不是調度資金。聖幫失了不少金……」
  青逸飛恍然:「你要去找劉吞金?」
  丁幻原不敢說,然被猜著,只好順水推舟,乾笑道:「正是,他是最大客戶,不得不安撫!」
  青逸飛笑道:「那快去吧,我等你好消息!」
  丁幻暗道好險,欣笑道:「你真是我最佳伴兒!」曖昧招招手,飛也似地奔去。
  青逸飛一陣陶醉,想及「最佳伴兒」,那豈非接近「以身相許」階段,如此感覺似飲老酒,實在妙極。
  陶醉中青逸飛難以自制,極想接近左仲儀,遂跟在後頭,暗討:「其實也沒事,前去瞧瞧也好,反正劉吞金聽說是怪人,若敢為難,總該教訓教訓!」潛得甚是小心,免得給心上人帶來煩惱。
  丁幻怎知後頭另有拖油瓶,一勁兒往劉幫總部漕船掠去。
  待發現風向球漕船,丁幻掠身而至,說道:「劉幫主安在?我左仲儀來了。」掠身落船沿。
  劉幫弟子識得他,並未驅遂,且往回報。
  船閣傳來劉吞金喝聲:「沒啥好談,除非你接受條件!
  丁幻乾笑道:「在下即為此事而來……」
  劉吞金乍喜:「想談了?早說不就沒事,進來進來!」
  丁幻始敢進入船閣,瞧得劉吞金煙草咬得兩腮凸起,咀嚼中金牙閃閃生光,長像倒是特殊。
  丁幻立即拜禮:「幫主您好。」
  劉吞金汕笑道:「什麼幫主?你的口氣可生疏,怎麼,不習慣啦?」
  丁幻皺眉:「卻不知該稱什麼?」左仲儀未說,他可不知,深怕若有特定稱呼,豈非穿幫身份。
  劉吞金哈哈笑道:「該稱岳父大人了吧!」
  丁幻乾窘道:「這……」
  劉吞金臉面一拉,冷道:「節骨眼裡,還挑麼?」
  丁幻道:「不是,只是……」
  劉吞金喝道:「還來千萬金,已拖了好幾天,難道要我公諸天下,你欠錢還不出采?」
  丁幻急道:「不敢!只是婚事難道就只一句話說定?……不問問貴千金?……」
  劉吞金哈哈虐笑:「問她?她不是跟你跑了?我正找你要人呢!」
  丁幻道:「跟我跑了?」
  劉吞金道:「她說你定在外海,所以追去,看樣子未迫著,沒關係,遲早總會回來!」邪聲一笑:「咱只顧談婚事,你若答應,我保證不抽資金,還支援百萬金,夠意思吧!」
  丁幻道:「百萬金恐不夠……」
  劉吞金喝道:「哪這回事,嫁個女兒賠上百萬金還不夠?聖幫應該防止兌現,如果阻止不了,就連千萬金也不夠,乾脆宣佈倒閉,另起爐灶!」
  丁幻想想亦有道理,然能多撈則多撈,道:「三百萬金,現況危急,得那些數目才能解危。」
  劉吞金喝道:「簡直敲詐,存放寶祥千萬金不能領,還要再付三百萬金?那豈非千三百萬金?聖幫倒閉,我賠的更慘!」
  丁幻道:「有那筆錢,大概不會倒。」
  劉吞金直斥敲詐敲詐,然掙扎中,想及女兒實在醜得可以,乃為其父者永遠之痛,終仍答應,道:「三百萬即三百萬;反正換個女婿也值得!」
  丁幻喜道:「今晚送到錢莊!」
  劉吞金喝道:「剝我皮麼,說要即要!」
  丁幻道:「你知事急,拖不得……」
  劉吞金道:「看來得向包黑星調了……」
  丁幻道:「要他也存個幾百萬金如何?」
  劉吞金斥道:「少得寸進尺,包黑星比我賊上百倍,他會從之才怪,我若非嫁女兒,你也休想敲詐我!」
  丁幻乾聲道:「這得付出相當大代價!」
  劉吞金斥道:「什麼話,我女兒除了暴了牙,哪與不上你,別老挖人,你死了還不是骷髏一顆。」
  丁幻不敢多言,見目的已達成,準備開溜,道:「尚諸前輩快速調金支援,我且有另事待辦,得走了,就此告辭!;拜禮後即想溜退。
  劉吞金喝道:「且慢!」
  丁幻道:「還有事?」
  劉吞金嘿嘿邪笑:「別把我當傻子,隨便說說即算數!給我寫下字據,否則半毛錢也調不到。」
  丁幻道:「應該,寫個借三百萬金並不難。」
  劉吞金邪聲道:「誰要那種字據,是請你寫下保證娶我女兒字據,空口無憑。…
  丁幻如被捅刀,若立據,恐悔不了,急道:「在下一向言而有信……」
  劉吞金邪笑:「我不吃這一套,寫吧!」左櫃檯上隨時置有文房四寶,伸手一吸,全數落於丁幻桌前。
  丁幻知無法避免,暗道也罷,寫的是自己,屆時出面承認就是,姥姥已交代救聖幫為優先,遂拿起毛筆,寫下將娶劉光霞為妻,絕不食言等字,寫完字,說道:「蓋手印麼?」
  劉吞金瞧得仔細,喝道:「怎未簽名?想賴麼?簽了名再蓋手印,雙重保障!」
  丁幻無法,只好從之,簽了左仲儀三字,且蓋上自己手印。「現在總行了吧?」
  劉吞金冷道:「字體怎那麼醜?不甘心麼?」
  丁幻乾笑:「不敢,只是近日勞累,有點抽筋罷了。」
  劉吞金邪聲道:「不怕你賴帳!」終把字據小心翼翼收妥。
  丁幻道:「前輩該讓我走了吧?」
  劉吞金冷邪道:「該叫岳父大人。」
  丁幻苦在心頭,道:「岳父大人,女婿可走了麼?」
  劉吞金爽心一笑:「這才像話,去吧!三百萬金,立即支援,七日後準備成親!」
  丁幻只能應允,拜禮後匆匆離去。
  劉吞金又拿出婚據,越瞧越得意,爽笑不斷。
  丁幻如獲重釋逃回柳堤,直奔市區,根本未發現青逸飛之失魂落魄。
  左仲儀當真為了聖幫簽下賣身契?
  青逸飛盯眼瞧得清清楚楚,那左仲儀(丁幻)走出船閣,手中猶擦拭血紅印泥,更是假不了。
  他竟然瞞著自己,向其他女人許下婚諾?那自己又算什麼?青逸飛暗自傷神落淚,一切努力,只不過是一廂情願罷了。
  柳堤仍綠,清風仍徐,然感受竟是如此淒滄。
  左仲儀啊!難道你對我一絲情分皆無麼?
  青逸飛茫然走著,心緒一片抽白,宛若行屍走肉,久久無法自己。縱使其為聖幫而必需犧牲,至少也該知會自己一聲啊!
  她仍無法釋懷,好不容易幻起之情愫,就此被砸得體無完膚,潰不成軍。
  「一廂情願!」
  青逸飛自嘲一笑,然笑聲卻充滿悲切,她是如此小心翼翼付出感情,誰知首次即逢重大挫折,實想跳江自殺算了。然又能如何,左仲儀根本未許諾自己,他是有權娶任何女子,死了對方也未必心疼,實是不值。
  掙扎中,她已學會調適自己,畢竟一路走來皆是孤苦伶丁,無人可傾訴、救助,難靠自我醫治,失戀一次也沒有什麼大不了,自己條件並不差,寶親王不也在追求自己麼?他條件可不比左仲儀差……
  青逸飛極欲以寶親王娶代左仲儀位置,然卻發現根本難以排擠左仲儀,她始發現無形中竟愛這男人那麼深,終躲在柳枝叢中楊哭不斷。
  丁幻甚快返回聖幫經緯書房。
  柳碧璣等在那裡,見人即問:「如何如何?」
  丁幻道:「賣身契都簽了!」
  柳碧璣詫道:「你簽了字據?」
  丁幻歎笑:「劉吞金又非呆子,不簽不給銀。」
  柳碧璣呵呵笑起,「也罷!畢竟聖幫前途為要,此事待他回來再處理!」神情緊繃:「借了多少?」
  丁幻道:「三百萬金。」
  柳碧璣道:「暫時夠用,你得趕快打探聖爺下落。」
  丁幻道:「得先冒充朱亮功,因為我放話要他宣佈自動倒閉!」
  柳碧璣猛擊掌:「好招!倒將他一軍,替聖幫出口氣,但他那麼油肥,你能扮麼?」
  丁幻道:「短時間應無問題,只是少了他的衣服。」
  柳碧璣道:「現在要偷恐也不易,不過可到紀家橋采豐緞莊,那有個女者叫文俏蜂,她以前是朱亮功姘頭,現在跟了鄂龍;不過仍做裁縫,朱亮功的衣服,』多少是她縫出來的。」
  丁幻道:「有門路即可,若找不到,隨便混混也就過去。我先走了。」說完拜禮,再次溜去。
  柳碧璣喃喃念道:「賣身契?」忽覺想笑,若娶醜女上門,聖幫將是何局面?
  望著左海寧遺像,柳碧鞏直道歉,畢競非常時刻得用非常手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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