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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三章 春神


  小刀兒聽得十分開心,原來他打傷蘇喬,不是為了偏見,而另有原因。更加將沒了當做好友,能瞭解自己心情,相信自己的話。
  沒了繼續道:「我當然不敢傷她太重,只是意思一下,她卻藉機裝成受傷頗重,也好讓我脫身。」他突然笑了起來,「元悟被我耍得團團轉,根本就沒有什麼無光師叔嘛!」
  小刀兒笑道:「無光是沒有,師叔可是真實的,你沒佔多大便宜!」
  「對喔……」沒了突然想到,自己原本就是他們師叔,有點兒洩氣。
  小刀兒想起當時情況,道:「還好,蘇喬能及時趕來,否則此計可能有了缺陷。」
  沒了問:「你還沒告訴我全部計劃經過。」
  小刀兒淡然一笑,道:「多虧蘇喬替我出的主意。」他解釋:「本來我只想告知秋月寒即可,但蘇喬認為該讓公孫斷現原形才好。」
  「不錯!這種人本就不能讓他掛著面具。」
  小刀兒繼續道:「後來,我潛入公孫府,告訴秋月寒,經過他再三考慮,才答應。」
  要是他不答應,怎麼進行?
  小刀兒道:「還是一樣,不過地點可能改在東院,先出場的是我。再來是駝子,見著駝子,公孫斷一定會殺他滅口,而且秋月寒也一定會趕過去,拆穿公孫斷面具,你們要對付的就是公孫斷。而不是我和秋月寒了。」
  沒了沉思半晌道:「還是這個方法比較過癮,又打又殺,又裝死。」
  小刀兒道:「當時我潛入公孫府,先說出原因,並未說明計劃,然後秋月寒一定會找公孫斷說明真象,要他還我公道,公孫斷必定不肯承認,而會懷疑消息來源而派人調查,等到中午,我才將全部計劃告訴秋月寒。」
  沒了道:「為什麼不一見面就說出計劃?」
  小刀兒道:「我臨時改變的,一方面我覺得能說動公孫斷,未嘗不是件好事,再則我認為秋月寒不善假裝、做作,萬一出什麼漏子,計劃就砸了。還好有此安排。秋月寒看公孫斷如此執迷,才答應,否則我也不知如何向他遊說,畢竟他是我長輩。」
  沒了頻頻點頭,猜道:「後來你們故意透露行蹤給柳源,接下來就是我們這邊的把戲。」他問,「你又怎麼知道公孫斷會派人出來找少林弟子,而要我們等在附近?」
  小刀兒道:「一半是賭運氣,一半推理,因為我是少林緝拿要犯,公孫斷可能會用上此點,若是不用,蘇喬會通知你們三更闖入府中,結果他用了,正合計劃進行。至於在附近等候的問題,一方面是為了支援方便,另一方面則認為公孫斷心裡一定很急,能就近找到幫手,他不會捨近求遠,如此而已。」
  沒了讚道:「雖說沒有天衣無縫,卻也面面俱到,好計!」他猛地鼓掌。
  突然遠處有聲音傳來:「那邊有動靜,咱們過去瞧瞧!」
  小刀兒和沒了趕忙躲入林木較密處,神態緊張。
  沒了低聲道:「元悟他們回來了……」
  小刀兒道:「我們快溜!」
  「不!」沒了道:「你先走,我引他們一陣!走脫後就照上次的方法聯絡!」
  小刀兒點頭,已先行離去。
  沒了故意弄出聲響,引著一群和尚往反方向奔去。
  追出山頂,遠望鳳翔鎮,如紫木刻成之小茅屋。
  沒了停下腳步,轉向背面,負手而立,等待那些師侄,因為他想到了有事待辦。
  元悟忽見追逐之人停了下來,自己也煞住身形,這一瞄,他早已拉長嘴巴,遲遲說不出話來。「師叔……」
  沒了不高興道:「我實在搞不懂,你們緊跟在我後面追,是什麼意思?」
  「我們……」
  「哦?是不是掌門人要你們捉我回去?是不是?」沒了推出雙手:「來呀!要綁就綁,說一聲就可以了,何必大花時間跟蹤?」
  元悟怎知追來追去會追上這玩世不恭的師叔?看來他好像不怎麼高興,弄不好,今晚可就有罪受了。
  「不是如此!師叔誤會了……」
  「誤會?」沒了叫道:「為什麼我一轉身就看到你出現在我眼前?這不是跟蹤,是什麼?」
  「是跟蹤,呃!不是跟蹤師叔……是跟蹤……跟蹤另一個可疑的人。」元悟吶吶地低頭,鬼扯的話,他可十分拗口。「不是我,是誰?」
  「一名黑衣女子……聽另一位師叔說,她是劫走人犯的人……」
  「少林派哪有許多師叔,他如何稱呼?」
  「無光師叔……」元悟也沒聽過,吶吶無言。
  沒了叫道:「笑話!少林有無心、無量、無慾、無色、無沉,就是沒有無光,你怎麼可以隨便亂認師叔?不怕損及少林聲譽?」
  他所要辦的事,就是此事——消遣元悟。
  「元靜、元威、元悟,你們三人聽過沒有?」三人同口回答沒有,但聲音十分畏縮而細小。
  「這就是了!」沒了瞪向元悟:「沒了會變成無光。你想想看無光?沒光,前途暗淡,多麼不吉利?我怎麼會取那種法號?」
  元悟結巴道:「可是……師侄真有見過那人……」元靜也道:「那人白眉、長鬚,輩份似乎很高……」
  沒了暗中竊笑,卻一臉正經:「你們是看花了眼,還是聽錯了名?最好給我查清楚再告訴掌門,否則實在太丟人,連自家長輩都搞不清?」他沉聲道:「我再說一遍,少林派沒有無光這麼一號人物,是與不是,自己去查明。」
  四名和尚異口同聲道:「師叔教訓得是。」
  沒了這才有了笑意:「以後小心點。千萬別將此事看得太輕,否則容易影響少林威名,甚而誤事!」
  元悟他們此時才想到,若是無光是假的,那麼就有可能串通黑衣女子,如此,事情可不謂不重,但他們又想不通,無光怎的又打傷那女人?想了想真以為自己聽錯了名號,白挨一頓罵。
  沒了又道,「至於這女子,我也在追!現在被你們一攪和,看來她是溜定了。」
  元悟他們立時告罪:「師侄誤事,請師叔教訓。」
  「少來這一套,我煩!」沒了揮揮手道:「其實也不能怪你們,追敵之事,時有誤差,誰也保證不了追得上,為今……」他認真道,「那女人據說跟公孫小刀,有牽連,方纔我追蹤她時,似乎聽到她和一名年輕人……」他問:「你們為何到此地?」
  「師侄傳聞公孫小刀在此,是以趕了過來。」元悟回答。
  「那就錯不了了。」沒了道:「他們在天華山分手,當時我不敢確定那人是公孫小刀,只好追這名女的,因為她十分狡猾,正合我的胃口。現在你們來了,可以分頭去追。」
  「師叔請指示。」元悟道。
  沒了問:「你們聽過公孫小刀有一陣子住在關外?」
  「此事掌門曾提及。」
  沒了滿意笑道:「看來我判斷得不會錯,當時那人說要回老家,他可能就是出關躲避風頭!你們願意就追向關外,我則追向江南,但江南人多,他可不會那麼傻,我只是以那女人為主。」
  他存心將四人騙出關,也省去不少麻煩。
  元悟他們也認為沒了說得有理,江南人多,差他們幾個,起不了多少作用,倒是關外,能追去的可就不多,甚至於沒有,自己不追,何人追?他們紛紛同意。
  沒了頻頻點頭道,「如果關外找不到,或許長白山也去一趟,那裡也可能是他的家。」
  元悟道:「遵師叔指示。」
  事不宜遲,他們已掉頭,當真追向關外。
  「如此一來,再逛個長白山,三兩個月是夠你們玩了!」
  沒了對自己傑作感到十分滿意,一路輕笑,邁出大步,晃向即將睡醒的風翔鎮。
  這兩天憋死他了,酒葫蘆還丟在鎮上的關老爺廟呢!
  小刀兒走過一條清澈見底小溪,逆流而上,忽見一棟樸舊木造房屋,方輕笑兩聲,直奔而去。
  蘇喬早就在屋內等他。
  卸下黑衫的她,換下一件青衣素裙,就如清新蓮花托扶了晶瑩潔淨綠葉,更加嬌美動人了。
  桌上的菜還熱著,米飯燉在加了紅炭的爐子上,冒著陣陣白氣。
  很靜,好像是空屋。
  蘇喬靠桌發呆,兩眼空洞洞的。直到腳步聲傳來,她才露出一絲笑意,趕忙整容一番。
  就往此時,小刀兒已跨進門:「你沒事吧?」他一直擔心,蘇喬挨了沒了和孫斷兩掌。
  蘇喬嫣然一笑,俏言道:「有事還會站在這和你說話?沒事,只是有點酸,不礙事的!飯快涼了,你先吃了它。」
  小刀兒感激地吃了這頓等過頭的飯。心中在想,十幾年都沒這麼安詳吃過人家做好的飯,現在吃起來,真是舒服極了。
  蘇喬收拾完畢,坐在小刀對面椅子,隔著一張桌,相互默視。
  「我想,我該回去了。」
  「回哪裡?」小刀兒問。
  「春神師父那裡。」蘇喬道:「為了你的事,我已快一個月沒回去,不知她老人家如何了。」
  小刀兒道:「其實,春神武功那麼高……該不會有事!」
  蘇喬有點悵然地站起來,走向窗口。窗外小溪流水依舊,綠葉的陰影似乎濃了點。
  小刀兒已感到後悔說出那句話,活在世上又有誰難保不出事?尤其是武林中人,縱使是武功高強。
  「春神還在那霧山中?」「她很少出來。」
  「我跟你回去好嗎?」「真的?」
  蘇喬驚愕而喜悅的臉容,呈現一股期盼,她所憂慮的除了不知春神如何之外,最重要的還是放不下小刀兒。現在小刀兒要跟她回去,那股雀躍心情,真如小女孩如願以償得到了心愛的禮物般。
  小刀兒點頭:「我不能常去,會打擾了春神的安靜!」
  「不會的!她最善良,最喜歡你了!就算你永遠住在那裡,春神師父也會歡迎你的!」
  蘇喬突然間好像變成了可愛的小女孩,純真臉眸叫人喜愛。
  他們走了,回到那既神秘而又漂亮的霧山。
  霧中,不見五指,好像世上沒有一樣東兩存在似的,茫茫然。
  霧只會拂人臉,帶過一絲清新涼意,在黑亮的髮梢凝成一顆顆晶瑩剔透的小水珠。霧中有琴音。
  音如湧泉而湍急,就像要扯斷扭拉的弦。「不好了!」
  蘇喬臉色大變,顧不得在霧中,猛拉起小刀兒的手。就往裡邊更深處沖。
  春神在彈琴,那美麗的臉容已泛白。額前汗珠直往頸部流。
  手指青筋都已浮起,在顫動,琴弦如暴風中的柳條,甩蕩、翻騰,繃得極緊,就要斷裂。
  無塵居好像起了狂風驟雨,平常靜狀的霧,現也翻掠不已。
  琴音交錯,還有沉沉的吼聲,像喉嚨被阻塞而呼出沙啞頗似鼾聲的聲音。
  吼聲漸漸急促,琴音更急,似乎兩者在拚鬥,誰壓過誰,則准就得勝。
  瘋老頭坐在那棟房屋旁,屋前花草已被弄得一塌糊塗,想必他的病又犯了。
  他不停地顫抖,整個人像在對抗萬斤石頭滾撞而來的沉重壓力,肌肉一條條浮現,四肢百骸,連頭髮都像似通了電,直豎而起。
  吼聲正從他流有泡沫口水的嘴巴逼出,有時張開眼睛,兩道青光閃閃射出,兩顆眼珠充滿血絲,脹得大大,似乎就要爆裂。
  春神臉色更白,指甲已勾斷三指,鮮嫩的肉已磨破表皮,開始淌血,染紅了琴弦。
  吼聲更急,更大。
  琴音雖再加強,似乎已到了極限。
  瘋子抖得更厲害,雙目已張開,駭人青光像要戳穿整座巖崖。
  「錚」地琴已斷一弦。
  春神更急,十指化作火花般撥動。琴弦又斷!
  瘋子如野獸般咆哮。啪然,琴弦全斷,連琴身也裂了。
  瘋子狂吼,突然騰身電射霧區,消失霧中。
  春神氣息急促而亂,倚伏於桌。
  「你何苦呢……」她長歎,己落下淚珠。
  蘇喬也如發了瘋般地衝向無塵居,不能自制地撞向春神。
  「春神前輩——」小刀兒也追上。
  春神趕忙拭去淚痕,強裝鎮定,苦笑道:「你們來晚了……」
  她為何流淚?難道為了瘋子脫逃?還是她多愁善感看不得世間悲哀事?
  蘇喬抓起春神雙手,急出眼淚:「您痛不痛!為什麼不叫我呢?」
  她很快撕下衣角,替春神擦拭傷口,並敷上藥,還好,只有食指和中指受傷。
  春神仍慈祥一笑,「沒關係,一會兒就會好的。」
  「看您,累成這個樣子。」
  蘇喬悲慼地替她拭去額頭汗珠,春神此時看起來,就像一個完全不會武功的弱女子。
  她撫著蘇喬秀髮,歎道:「你回來晚了。」
  這句話她已說不兩遍,心情相當沉重。
  蘇喬如孝順慈母般在照顧春神:「您不須如此的!您該叫我……」
  她卻沒想到,當時她還在路中,如何叫得到。
  小刀兒內疚感更深,若不是為了他,蘇喬可能會留在此,春神也許就不會受傷。
  春神恢復幾許元氣,才道:「也許這都是天意!只是太悲慘了!」
  「嗯!」春神點頭:「我的琴音已無法制住他。」
  蘇喬問:「他發病多久?」「快一天了!」
  「一天……」蘇喬心疼地瞧向春神。
  她不就挨了一天的折磨?
  春神悵然一笑:「後來,他功力過高,終於壓過了我的琴音。」
  她無奈而希冀道:「你必須再把他找回來。」
  蘇喬深深點頭:「我會的。」
  「現在就去,好麼?」春神道:「我怕他在外面傷了人或受到人傷害。」
  「可是您……」蘇喬猶豫不定,她仍擔心春神的傷勢。
  春神看著手指,敷的藥已凝結,淡然笑道:「這傷難不倒我,你別擔心,現在就去好麼?」
  蘇喬仍不放心。
  小刀兒道:「春神前輩,此事就由晚輩處理好了,蘇姑娘留下來,對您也有個照顧。」
  「不!」蘇喬急道:「你制止不了他!」
  她心靈十分矛盾,好像除了她自己,己無人能制服瘋子。然而,連春神的功力都不行,他成嗎?
  小刀兒道:「我會盡量小心,至少可以纏他一段時間。」
  「這不是辦法!還是由我去好了。」
  「可是,你要照顧春神前輩。」
  蘇喬望著春神,也不知該如何是好。
  春神仍表示自己沒關係,然而蘇喬又怎能放下心?
  事情總該有個結果,小刀兒道:「還是我先去,你過一兩天再去,如何?」
  蘇喬考慮一下,點頭道:「也只有如此了,不過你千萬別逞強,瘋子功力很高。」
  「我會小心。」小刀兒說走就想走,他也擔心瘋子逃出去濫殺無辜。
  「等等!」蘇喬叫住他:「你要去哪裡找他?我又去哪裡找你?」
  小刀兒道:「瘋子和秋月寒有過節,每次病發都會去找他,我走一趟公孫府,若時間不長,你可以到那裡。久了我也不清楚。」
  蘇喬也沒辦法,只好答應:「我盡量早點趕去和你會合。」
  春神淡然一笑:「喬兒,其實你可以不必留下,可是我又拗不過你,既然如此,你就送公孫少俠出去吧,這路不好走。」
  小刀兒拱手道,「多謝前輩關心,不必如此,路我已走過兩遍,該不會有何錯才是。」
  在深山茫霧中尋路,也是他專長之一,雖然此地霧氣濃了點,卻也難不倒他。
  告辭兩人,他已尋路追向瘋子。
  三天的平靜,使秋月寒感到不怎麼自然,一大早起來,就要小溪和湘雨陪他練劍。
  長劍劈出,如風掃落葉,小溪一個措手不及,胸口已被秋月寒手中利劍抵住。
  「溪兒,你該多加練習這招天外飛霜。」秋月寒道:「你可知道飛霧學這招只要三個月時間?」
  小溪面有愧色,十七歲不到,已長得和他爹差不多高,只是臉蛋嫩了點。
  湘雨換了件粉紅便裝,十分清新,只是眉字間多了一份愁。
  她笑道:「小弟再來,我陪你練。」
  抽出長劍,她已攻向小溪,秋月寒沒說話,小溪抓起劍柄也練了下去。
  此時,庭院邊牆圓形拱門己傳來重重的冷哼聲。
  飛霧已出現該處,神情誇大地走了過來。
  湘雨對他最是沒好感,白他一眼:「你哼什麼?別以為你功夫有多好……」
  「湘雨!」秋月寒叫住她,「繼續練你的劍!」
  湘雨滿是委曲,卻又不敢違背父親,悶聲不響地全將怒氣出在練功上面。
  如此一來,苦的就要算是小溪了,逼得他手忙腳亂,比當時和秋月寒比劍時更狼狽。
  飛霧已忍不住大笑起來。
  秋月寒對他狂妄並無任何反應,心中只念著對他們的一分愧意。
  小溪就沒有那麼好的肚量,不練了,抽回長劍,瞪向飛霧:「你也不見得多高明,練了三個月有什麼稀奇?小刀兒不用一天就練會了,你憑什麼笑人?」
  「你……」飛霧最是受不了人家說他功夫不行,聞言已冷笑:「好,我就給你一點教訓!」
  話未說完,他己出手,快得連秋月寒想喝止都來不及。
  「飛霧,不可亂來!」秋月寒已攔了過去。
  飛霧身如游龍,掌如電光石火,閃向小溪,格開長劍,一連七掌拍在他胸口,再一個扯手,拉下小溪的扣子,倒飛回去,冷笑不已。
  從出手到收手,他只用了一隻右手,左手始終負向後背。
  秋月寒對他身手都感意外,心想,自己若盡全力,也未必能攔得住他,微微地愣在那裡。
  小溪受辱,舉劍又想攻,終被秋月寒喝住。
  「退下,你堂哥贏你,理所當然,日後若不多加練習,更蠃不了人家。」
  湘雨抱不平,跺腳直叫:「爹,你怎麼……」
  秋月寒截斷她的話:「不必多說,飛霧的武功高出你們許多,你們兩個該向人家學習,今天到此為止,回去吧!」
  湘雨和小溪不敢違抗父命,只好悻悻然,委曲地退下。
  秋月寒知道飛霧來此必定有事,收起劍走向他,關心道:「好久沒看你,沒想到你的武功如此精進。」
  飛霧想謙虛地笑,卻笑不出來,乾脆不說客套話。拱手為禮:「伯父,我爹呢?」
  一連三天,他爹的影子都沒見著,心中自是十分焦急。
  秋月寒一時也不知如何回答:「你爹他……」
  「那天他到了西院後,就再也沒有回去。」飛霧道:「當時西院在幹嘛?好像在打鬥?」
  秋月寒怎能說出他父親之種種罪行,只有找其他藉口,「那晚來了不少外人,好像專對公孫府而來,但全被伯父和你爹一同擊退了。」
  「既是如此,為什麼我爹沒回來?」
  「也許……也許他出外去了……也許他有其他事要辦!」秋月寒歎道:「他一直都沒告訴我要辦何事。」
  飛霧含有不信的眼光瞧向他,欲言又止,閃了閃眼神,才道:「如果有我爹消息。就通知我一聲。」
  「你放心,我會的!」
  飛霧告辭而去,他心中已有盤算,若再幾天沒消息,他會離開公孫府,找他姐姐飛燕問個究竟,至於秋月寒,他始終認為他隱瞞了不少秘密。
  此事能夠告訴他嗎?如此的父親。
  秋月寒長歎不已。
  正要提劍回房,已有府役急奔而來。
  「稟老爺,那瘋子又來了,正在路上。」
  「瘋子?」
  秋月寒大驚,趕忙追向前廳。
  一陣狂笑已傳出。
  「公孫秋月,你給我出來——出來——」
  瘋子果然找上了秋月寒,騰身掠向高牆,本來一掌就想擊斷旗桿,卻奇怪地又收手,往旗桿皤旗瞧去。
  青龍騰空,飛勢不凡。
  他不劈向旗桿,似想保存公孫世家的名聲,轉了一下,才想到牆石,一掌擊下,碎石紛飛,他又開始吼叫:「公孫秋月,你給我出來,你有什麼資格代表公噸世家——出來……」
  好像除了這話,他不懂得其他語言似地,叫個不停。
  秋月寒一現身,他已撲上。
  「你是賊,是騙子,我要宰了你——」
  一掌劈出,挾以摧枯拉朽力道,擊向秋月寒胸口,出手不留一點餘力。
  秋月寒大驚,他素知瘋子武功厲害,而且又吃他兩次虧,動手之際,全取守勢,一劍平掃瘋子雙掌,借勢退向左側。
  豈知瘋子早知道他動向,雙掌化實為虛,翻掌為爪,一個金龍蟠柱絞向秋月寒手中長劍,左掌趁虛而入,抓向他腰際。
  秋月寒驚愕不已,他有個吃虧處,就是不願傷了此人,是以出手自然受制,長劍有也等於沒有,乾脆棄劍以空手對付,一手金絲纏腕囁、扣、推、拂,急快封住瘋子右手,人往上翻,想借此避開腰間一抓。
  然而瘋子出手何其快速,喇地已扯下他衣角,差點就連皮帶肉撕下來。
  瘋子一招得手,捏緊衣角哈哈大笑,竟也忘了再出招。
  「公孫秋月,你的功夫……別逃!」
  秋月寒暗道一聲好險,心想若在此地打,可能會波及無辜,倒不如引他出去,能打就打,不能打就溜,必要時還可將他引至少林或其他高手雲集之處,將他制服,心意已定,趁瘋子得意之時,倒縱出牆,
  瘋子哪想到秋月寒會逃,霎時丟下破衣角,狂囂不止,緊追而去。
  秋月寒竄出牆外,專找隱密處藏,但瘋子功夫實在不同凡響,只追過一個山頭,已經追近不到十丈。
  「像你這種人,怎能接管公孫世家,只有我能,我才是公孫世家的主人,公孫世家的人不會逃!」
  瘋子百般找秋月寒的麻煩,原來是想當主人。
  若公孫世家給瘋子掌管,不用三天保險垮台,不過以他的武功,卻是足足有餘。
  而秋月寒處處對他手下留情來看,他與公孫世家一定有所牽連,其至交往甚密。
  瘋子大喝,天馬行空般掠向秋月寒前頭,倒翻而上,七掌十五腳,連環不絕地攻向秋月寒全身要害。
  秋月寒改掌為爪,緊緊扣住掃向自己下盤的左腳,極力往後帶,手曲為肘,切入瘋子中空虛,不但封住他的掌,甚至易守為攻。
  瘋子冷笑不已,不避胸口,左腳抽回,右手迴旋,好像抱大樹般抱向秋月寒,這種打法在高手中,實屬少見,因為如此一來,不但胸前空門大露,就連搏敵力道也弱乎其弱。
  秋月寒已感覺不妙,手肘撞過去,竟然絲毫傷不了他,難道他已練成全身罡氣?不容他想,手肘一痛,眼看就要被人像抱小孩般掐死,突然間他改掌為指往瘋子腰部摳去,身形急往下沉,希望能一摳見效。
  瘋子突然扭身蹦跳,笑了起來,腰肋部位實在太癢了,不得不撤招,猛往身上抓。
  秋月寒因而得以逃開致命一擊,自己也覺得好笑,怎會用此方法?其實他也冒了大危險,他想瘋子不同於常人,有時甚至比小孩心思還單純,若此著用在其他人身上,很可能那人會先忍住癢處,先擊敗敵人再說,但瘋子卻不一定了,就像現在這樣,反而先抓起癢處,合了秋月寒想法。
  詭招成功,他又往左逃。
  「公孫秋月,你算什麼英雄?用小孩耍賴的打法,我要撕了你。」
  瘋子邊追邊罵,恨極了秋月寒,若被他捉到,真的會被他撕爛。兩人一追一逃,從早晨追至中午,秋月寒已經疲憊,身上也多了幾處傷,而瘋子似乎愈追愈有勁,他已將秋月寒當獵物耍。
  又過兩個時辰,追過一個山蜂,秋月這時楞住了,前面一座高聳及天的斷崖,橫在眼前。
  瘋子停下來,如一頭獅子,滿臉邪笑:「公孫秋月,看你往哪兒逃!」
  秋月寒苦笑不已,自然地拉拉被碎不堪的青衣,歎道,「你又何苦呢?」
  「我要你自殺,哈哈!」瘋子瞪大眼珠,殘忍道:「自殺!自殺!」
  「我死了,對你又有什麼好處?」秋月寒苦笑。
  「你沒有資格代表公孫世家。你是賊,偷了我的寶座,自殺自殺,快啊!」
  「我沒偷,老爺名正言順的傳給我的!」
  「你胡說——」瘋子痙攣般地狂叫:「只有我的武功最高,只有我可以接管,你們都是騙子。」
  秋月寒歎道:「我知道你武功高,可是你……」
  「我怎麼樣,我怎麼樣,我不是瘋子,不是,不是……」
  一聲狂吼,瘋子出掌更是凌厲,宛若黃河決堤,所向披靡。
  秋月寒只得全力以赴,驚月斬也化出無數掌影,排山倒海般封過去。
  雙方正面接觸,一聲轟然巨響,各自倒下去。
  秋月寒臉色蒼白,顯然受了內傷,但他並不停息,翻身彈起,再次擊掌。
  瘋子哈哈大笑,雙掌迎胸,猛然往前推,帶起一陣勁風,吹得衣服獵獵作響。
  秋月寒並非想硬拚,而是想借力掠過瘋子,轉道而逃。
  只見瘋子勁道送來,他已撤回少許功力,藉著力道翻落在瘋子後面的一株大樹。足步差點站不穩,代價可謂不小。
  不敢停留,猛吸真氣忍痛逃開。
  瘋子又被耍,恨得直咬牙再追不懈。
  秋月寒心想,已無法甩脫他,只有請幫手一阻,是以返往山下奔,想找村莊,問知自己身在何處,再確定該奔往何處方為正確。
  豈知傷勢並不輕,只掠過十餘里,逃向較透光的林區,已再次被追上。
  瘋子不再停手,一上攻就是全力以擊。
  秋月寒苦笑不已,一個不小心,左肩吃了一記,火辣辣的,手臂感覺十分疼痛。
  病子冷笑,又攻。
  突然秋月寒大吼:「啊——」音如霹雷,穿金裂石,震得山峰嗡嗡作響。
  瘋子突然又被他嚇住了,很是驚愕。
  秋月寒此舉有兩種含意:其一就是嚇住瘋子,其二就是想靠吼叫聲引人來。第一次他已得逞,第二次呢?
  瘋子但覺聲音消逝,沒什麼異樣,舉掌又攻上。
  突然有人大喝,「住手——」
  秋月寒第二次也奏效了。
  只見青影一閃,攔向瘋子,雙手對掌,各自分開。
  來者正是小刀兒,他已尋瘋子尋了一個早上,好不容易聽到秋月寒叫聲才竄過來,也因此解了秋月寒危機。秋月寒噓口氣:「好險!」
  小刀兒一邊對向瘋子,一邊問:「老爺您傷得如何?」
  「還好!」秋月寒甩甩手肘,傷得不很重,也不會太輕。
  「哈哈哈……」
  一陣狂笑聲,瘋子並沒讓他們有喘息機會,反而更加興奮,像是羊群中又多了一條羊,怒爪一張,勁道凌厲無比,撲了過來。
  小刀兒心知瘋子功力高深,全力抓取,見他撲至,一手推開秋月寒,整個人如陀螺般轉避開去
  瘋子一擊不中,再擊又不中,一連四五次都被小刀兒以同樣方式避開,不禁氣得他哇哇大叫,突然不理小刀兒,轉身攻向秋月寒。
  這下可糟了,小刀兒不但不能躲,還得纏住瘋子,以能搭救受傷的秋月寒。
  「瘋子看掌!」
  他出聲大喝,想引開瘋子注意力,以便秋月寒以及時脫身。
  瘋子果然受他引誘,或者他本就有耍此詭計的心意,狂笑一聲,頓腰扭身,旋風似地反向小刀兒,那股力道,實非一般人所能企及,想像。
  小刀兒苦笑不已,雙掌平胸推出,硬是再接一掌,整個人如滾巨樹地撞向地面,至少壓斷五根腿粗林樹,方煞住身形,血氣十分不穩。
  瘋子並不放過,欺身又攻上來:「小子你自己找死!」
  秋月寒以為小刀兒受傷不輕,也扭起較沉痛身形。攻向瘋子後背,想解除小刀兒危機。然而小刀兒早就料準瘋子會再攻來,落地時已抓起被壓斷的樹幹甩向他。人已再滾往右側草坪。
  如此一來,瘋子不但無法擊中小刀兒,反而露空背部,自是十分不利,他只顧擊碎樹幹,兩顆充滿血絲而有點紅腫的眼晴,射出駭人的青光。只知道要找尋小刀兒去處,想殺掉他以洩恨。
  眼見秋月寒就要打中他背心,突然秋月寒卻收回不少功力。還出言警告:「瘋子小心背後。」
  明明這掌就能使瘋子躺下,他卻出言警告,實在令人不解。
  瘋子雖瘋,卻也知道要保命,很自然地回過頭,一股怨氣全算在秋月寒頭上,兩掌突然地暴漲一倍,泛出殷紅血淋淋模樣,煞是嚇人。
  掌勢一吞一吐,雖然正鋒被秋月寒避過,偏鋒卻掃中他左身,唰地,他連翻帶滾,落向右側草地上。
  他寧可自己受傷,卻不忍心傷害瘋子,這種打法怎會蠃?
  瘋子哈哈大笑,騰身、掠勁、吐掌,又是致命一擊,猛虎終歸猛虎,氣勢銳不可擋,小刀兒見狀,又如先前,側攻而上,但距離還遠點。掌勁無法完全發威,並不能阻擋瘋子,右手一揚,飛刀已準備發射,
  猝地,秋月寒急叫:「小刀兒,不能用飛刀!」不顧瘋子,竟然竄向小刀兒,企圖阻止小刀發射飛刀。
  小刀愣住了,想不透他為何如此。只此短暫誤差,瘋子雙掌盡吐,不但劈得秋月寒口吐鮮血,也將形勢未停,飛刀不知是否要出手的小刀兒,結實打了一掌胸口。硬是叫他受了內傷,摔了回去。
  瘋子露出狂傲喜悅,獰狂大笑,「哈哈哈……你們死定了!」
  掌出,身騰,宛若一座爆發的火花,噬向兩人。
  小刀兒落地,胸口疼痛,口角掛血,見瘋子又至,那種快速,使他眼花,自然反應,眼眸似乎瞄準瘋子咽喉,飛刀已出。
  「小刀兒,不可以!」
  秋月寒傷重的身體死命地撞向小刀兒。
  飛刀已出,快得就像看不見的流星,忽然間撞破屋瓦而落下,只覺眼花。無法覺出這是怎麼回事。
  飛刀已出——
  小刀兒自認百發百中的飛刀,連靈異天下無雙的雪神貂都逃不過,何況是人?飛刀過處,帶起一道青光,就像一條青色絲,亮麗透瑩光地掛在空中。
  瘋子掌勁仍吐,他感到青光射來,卻不想躲。
  秋月寒撞向小刀兒,人往左傾。
  瘋子雙掌已印在兩人左、右胸。
  啪然聲響起,兩人哀叫往後攛,天空撒出如霧狀的鮮血。
  瘋子並沒倒下,飛刀也沒插在他咽喉。
  小刀兒的飛刀果然失手了,百發百中的飛刀已然不行了。
  瘋子沒倒下,但一時也煞不住那種狂囂之氣,臉色微微抽動,從肩井穴上拔出那那五寸長的飛刀。
  飛刀還是百發百中,只是當時換了目標,秋月寒的拚命阻止,使小刀兒不得不臨時換目標。
  他的飛刀是從心裡發出,心一動,刀就出,雖然秋月寒沒撞向些,刀已出,但秋月寒的聲音己影響他心靈,所以他的飛刀才會改了方向,否則瘋子現在可能沒有那種又怒又驚愕的表情。
  只一頓,瘋子又恢復狂態,狂吼:「死來,死來……哈哈……」
  肩井穴受傷,只能暫時使他攻勢受阻,卻無法阻止他使用武力。
  這一波掌力,實在讓你覺得,他像是根本沒受傷,帶得方圓十丈如刮暴風雨。
  小刀兒傷得不輕,秋月寒更不必說,兩人落在一堆,實在無法躲過此劫,不得已,小刀兒又拿起飛刀,估且最後一擊,閃身擋住秋月寒,就要射出。
  眼看瘋子已經罩至,秋月寒突然大喝:「住手——」他拉開小刀兒。
  「他是你爹——」
  秋月寒說出這句話,就像一條燒得透紅的金條,捅向小刀兒背心。
  他是誰的爹?
  「他是誰?他是誰?」
  眼前這位瘋子?
  他會是小刀兒的爹?
  這太不可思議了吧?
  小刀兒傻愣愣地瞪著眼前這位亂髮披肩。衣衫破碎,還帶有血痕的瘋老人他就是我爹?
  那眼晴閃亮,鼻樑高聳,瘦高的身材,現在感覺,是多麼類似鏡中的我,多麼親切!
  瘋子也驚愕地呆在那裡,兩顆眼珠貪婪而驚異地瞪向小刀兒。喜悅、不信、溫柔、慈祥、詫異、激動……隨著他眼神交錯,複雜地露出來,一雙右手舉在空中,不知要劈向誰,自己的兒子?
  「他是春來生的,公孫樓,也是你兒子!」秋月寒急快地又重複一遍。
  小刀兒嘴角在抽搐,多少年來和母親相依為命,老早就沒有父親的印象,如今突然冒出一位父親,他竟然是個瘋子。他眼神茫然而祈求,已經失去了母親,他要擁有自己的父親,不願再當孤兒,縱使父親是個瘋子,他還是父親。
  瘋子也在發抖,雙手已揪向灰白的頭髮,扯著、狠拉,就像是要拉掉一切事實一般。
  「春來……」他哺哺念著。
  秋月寒急忙含笑道:「沒錯,春來,他是春來的兒子,也是你的兒子,叫小刀兒。」
  「春來……我兒子……兒子。」
  瘋子顫抖著瞄向小刀兒。
  秋月寒點頭:「小刀兒。」
  「春來……春來……」瘋子念過數遍,突然笑起來:「春來,春來是誰?」
  「春來是你夫人,你的妻子、老婆……」
  「妻子……老婆……我……妻子……哈哈……」瘋子狂笑起來:「我沒有妻子,沒有老婆!」
  秋月寒本以為他會幻起記憶,沒想到他仍然如此,急道:「你有。你的妻子就是春來!」
  「沒有……沒有……」
  「有!春來,你有兒子!」
  「沒有!沒有……我沒有妻子……沒有兒子!」
  瘋子邊吼邊退,不知是不知,還是不願接受,身軀抖得厲害。
  小刀兒眼中含淚,身形也在抖,整個心就像千萬雙尖刀在戮。
  「有妻子,有兒子,他就是你兒子,公孫小刀——」
  秋月寒不停地家強音調,身體搖搖晃晃地站起來。
  「沒有,我沒有!我什麼都沒有……」
  瘋子抽搐,痙攣地瞧向小刀兒,又不停地轉向秋月寒。
  「我沒有,沒有!沒有——他不是我兒子,我沒有兒子,沒有——」
  瘋子又發了瘋,警惕、栗悚地轉頭急奔。
  小刀兒追前數步,停了下來,心頭一陣悲慼,畢竟這件事來得太過突然,一時使他心情不能平靜,追去又有何用?
  秋月寒想叫,談何容易,黯然傷神不已,回望天際,竟也一片烏雲,蒼茫不開。
  小刀兒轉身,淡然而悵歎,道:「老爺,他真是我爹?」
  「嗯!」秋月點頭。
  老爺沒有騙他的必要,他也沒再追問,他知道若該說,老爺不會不告訴他,若不該說,要求他,反而是在逼迫他。
  「走吧!先離開這裡,找個地方養傷,我再將一切原因告訴你。」
  秋月寒領著他,邁著沉重的步伐,漫無目標地走著。
  偌大的天地間,好像就沒一處是小刀兒的避難窩。
  借了一間農宅,雖不甚高雅,卻也清靜,兩人理傷一番,身體已感舒適多了,只是心中那塊鉛,仍然墜得沉甸甸的。
  兩人圍在農夫送上來的清淡晚餐,靜靜地食用,直到用完,秋月寒才說:「那已是二十多年前的事了……原諒我,沒告訴你,你爹還活著。」
  小刀兒道:「老爺別如此,要是能說,我娘也不會瞞我。」
  他心中一直沉重,有如此的瘋子爹爹,不知道說不定反而比較好。
  秋月寒長歎道:「你爹的不幸,也就是整個公孫府的不幸,二十多年來,我一直想不出好的方法來解決,直到現在……」
  他眼晴瞧向小刀兒,似乎在說:「直到遇了他,才想出方法。」
  他到底想出了什麼方法?
  他很快自己問答:「我一直希望將你培養長大,並傳你功夫,使你能出人投地……」
  輕輕一笑:「沒想你的武功竟如此高,我是白費心了。」
  「若非老爺指點,小刀兒運氣、內勁又何能收發自如?」
  小刀兒仍十分虔誠地說出心中的話。
  秋月寒長笑一聲,瞑想一陣,繼續道:「你爹本是公孫世家的得意弟子,嚴格地說,他該算是我的堂哥。」
  小刀兒驚愕地盯向秋月寒,他不知自己和秋月寒,還有如許之親戚關係,但又何必加上嚴格地說、該算是等字呢?
  秋月寒解釋道:「他是我伯父的徒弟,曾經伯父說,要收他為義子,因為伯父膝下無兒女,便後來伯父突然去世,此事也就未能正式收養。」
  「我爹他該知道此事吧?」小刀兒問,是因為他爹精神失常,行徑有違常人。
  「他知道,但卻因此而悶悶不樂。」
  「他就因而精神失常?」
  「不清楚。」秋月寒感歎不已:「那時他還算正常,但有一天,也就是公孫世家要選擇下一代繼承人之時,他就有點不大正常了。」
  「老爺……公孫世家不是只傳長子……」
  「不錯!」秋月寒道:「但是當時大伯已去世兩年,而他並沒有兒子,問題就出在此,」頓了一下,他繼續道,「你爹雖然沒有正式被認養,但那時人都如此認了他,至於義子能不能繼承,公孫世家並沒有規走,此事就此十分棘手!」
  小刀兒問:「我爹呢?他當時是以何種身份在公孫府?」
  「他並沒有說出自己是何身份,也沒表現此種身份!」
  秋月寒感觸良多,又道:「也許他說出來,就不會變成今天這模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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