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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神靈活現


  林靈素不但封得通真達靈元妙先生,且賜得紫衣及金牌,能自由進出大內。徽宗趙佶更在延福宮上次作法處賞了間清靜殿廳,供這位大先生設壇造殿,先行弄得小型神霄寶殿,待日後準備大興土木再造大殿。
  此舉實羨煞無數道家修行者。
  縱使有人不以為然,然皆欽佩者居多。
  林靈素已得道陞官,開始交際應酬,哪有時間照顧小神殿,只好將宋兩利安排進來,日夜照顧此殿香火不墜。
  先時宋兩利倒是好奇皇宮大內到底是啥模樣,帶著興致前來,然待了數日才發現大內原是各有管轄,胡亂撞去,恐將惹事生非,只好乖乖待在延福宮,無聊得快悶慌。幸得林靈素及時發現,向皇上建議不必把神霄寶殿當禁區,可供嬪妃祭拜。如此一來,宋兩利登時有了任務,接觸漸多,自也恢復正常。
  林靈素但覺欲蓋新殿可能耗時太久,乾脆要皇上下令讓出天師東宮,以供奉神霄長生帝君。徽宗自認長生帝君投胎,當然百般願意,果然下令讓出東宮,所有東宮人馬全部移往天師西宮。
  林靈素搶得天師東宮,地位更形穩固,登時下令塑鑄長生大帝君、青華大帝君及東華帝君法像,供群眾膜拜。
  一時京城轟動,林靈素元妙先生聲名更旺。
  那天師東西宮原是龍虎山天師派在京城權威表徵,沒想到硬被林靈素摘去一宮,主持張光斗悶在心裡不說,消息傳回龍虎山,天師弟子個個群情激動,唯有掌門張繼先不以為意,淡然表示,既然皇上授意,爭之無用,且仍有西宮可用,算是保得面子。他仍丟了一句,邪門道法總不長久,終把事情壓下。
  儘管如此,天師派和神霄派已然結下不解梁子。
  至於張繼先亦甚少再受皇上徵召,落個清閒。
  有了神霄內外殿後,宋兩利開始忙碌起來。一有法會,立即支持,日子倒過得充實自在。
  十月十五佳時佳日。
  林靈素交代皇上可能會來神霄殿祭神。
  宋兩利立即凝起心神,等待皇上到來。
  他進宮半月餘從未見過皇上真面目,除了那張長了鬍子長生帝君圖外,並不知對方長得如何,得小心謹慎些才行。
  及近午時。
  忽見得臉若圓球的小太監郝元匆忙趕來傳令,說道:「皇上快來了,你可打點完畢?」
  郝元瞧來十五六歲,雖圓臉卻不胖,動作靈活,頗被賞賜,故派來侍候趙佶。他和宋兩利有幾面之緣,故認得。
  宋兩利道:「怎麼打點?不是拜個神就走了?」
  郝元道:「你不會拍拍馬屁?」
  宋兩利恍然:「懂啦!」
  郝元這才含笑離去,老實說他頗對宋兩利好感,故專程趕來通風報信。
  宋兩利想著馬屁怎麼拍?自己渾噩一生仍未拍過,顯得十分生疏,且走一步是一步。
  思緒未定,忽見得郝元通報皇上駕到。
  宋兩利自是下跪迎接,直道萬歲萬萬歲。
  趙佶大步行來,瞧及宋兩利,頗為詫異,道:「這殿廳只你掌管?」
  宋兩利道:「小的負責打掃整理,一切仍由師父掌管,師父交代皇上不知要去大殿亦或內殿,故他在大殿等候,小的在此接待,一有消息,立即回報,師父將隨時趕來。」
  趙佶道:「不必了!你怎不敢抬頭看我?」
  宋兩利道:「沒得皇上命令,小的不敢。」
  趙佶笑道:「倒是老實得可以,起來吧!愛瞧便瞧。」
  宋兩利這才敢拜禮起身。抬眼望去,這斯文帶點浮華的皇上亦自斜瞧過來。
  雙方目光一觸,竟然同自心頭怔顫,那感覺來自某種感應。
  宋兩利直覺似曾相識,卻不知哪裡見過。
  趙佶亦有同感,道:「我們以前見過麼?」
  宋兩利乾笑道:「大概不會吧,小的一直待在遠鄉。」
  趙佶道:「奇了,難道是做夢?」搖著頭揣想著卻想不通,道:「大概是有緣吧。」淡笑道:「改天找你聊聊。」
  說完步入殿廳。
  宋兩利趕忙跟進,並替他點燃炷香。
  趙佶虔誠祭拜。
  郝元趁此向宋兩利豎起大拇指,要他加把勁。
  宋兩利仍想不出馬屁應該如何拍去?說皇上你很帥?太俗了;說他財大勢大,天下都是他的,不大亦不行;說他神通了得,可是他若要證實,豈非自找麻煩?
  正思考中,趙佶已祭拜完畢,突然冒出一句:「我想著了!」瞧向稍愣之宋兩利,道:「我們在天上神霄殿見過面對不對?」
  宋兩利想笑,仍應聲道:「好像是,皇上在第一殿,小的在第九殿。」胡謅幾句配合便是。
  趙佶道:「不對,你在第三殿,是三太子轉世,我在天上耍過你,記得沒?」
  宋兩利暗道這個皇帝不甚正常,仍忍著笑意,一臉認真道:「好像有一點印象,不知皇上如何耍我?」
  趙佶道:「你想要我賞仙丹,我給了瀉藥,害得你瀉了好幾天,想起來沒有?」
  宋兩利苦笑道:「想到了,難怪小的見及皇上就覺肚子怪怪的。」
  趙佶笑道:「那是投胎後遺症,回到天庭就不會了!我原想不起來,但想及林先生也是神霄仙人下凡,他把你常在身邊,一定也是仙體凡胎,我再回想,終能想出結果,也算得有緣,好好幹,朕不會虧待你。」
  宋兩利拱手道謝連連。
  趙佶隨即投以他鄉遇故知眼神,這才離去。
  宋兩利終忍不住笑出來。「我看皇上當真阿達,沒事便湊著編夢,連我都變成三太子,那世上豈非還有豬八戒?將來更有可能出現豬八妹!他該不會以為自己活在天庭吧?呵呵,說不定明兒吃飯會說吃仙丹呢!」
  越想越妙,笑聲不斷。
  見得皇上走遠,他收拾收拾後,已前往大殿幫忙。
  天師東宮已改成神霄寶殿。
  林靈素儼然已成一代國師,出入皆有帶刀護衛護駕。
  平時他懶得見客,全由新住持靈真先生掌理。他則落個逍遙。
  這「靈真先生」姓年名瑞祥,乃和道菉司徐常知享有官職,皇上特地派他前來幫助林靈素分擔憂勞,林靈素自是樂觀其成。
  至於宋兩利則沾得小神童威力,多少受到敬重,這正是他賣力工作原因。
  十五月圓,香火更旺。
  祭拜人潮如過江之鯽,羨煞不少觀廟。
  宋兩利正忙碌之際,忽見有位女者東閃西鑽於人群中,仔細瞧去,竟然是張繼先女兒張美人,她必定懷恨東宮被奪,準備前來報復。宋兩利怎可讓她得逞,便潛隨其後。
  張美人果然乘機摸入後殿。此處已是禁區,尋常人不得進來,她卻來去自如,瞄了幾眼,忽見一尊玉佛甚是漂亮,心想可能是皇上御賜,盜走它,將有好戲可瞧。
  她正想動手。
  宋兩利聲音傳來:「小女賊,手癢麼?」
  張美人乍驚欲躲,宋兩利已然立在丈餘處,笑得甚邪,終於逮得對方。
  「是你?」張美人喝道:「你來幹啥?」
  宋兩利道:「是我該問你才對!」
  張美人呃地邪笑道:「我倒忘了一人得道雞犬升天,你已晉陞小神童了。」
  宋兩利道:「不錯,所以要特別看牢你!卿本佳人,奈何作賊,看來你以前所說劫富濟貧全是作假。」
  張美人斥道:「你敢胡說!」
  宋兩利道:「逮個正著還胡說?」
  張美人斥道:「這是報復,誰叫你們神霄派不長眼睛,敢惹我天師派?不給你一點教訓,還以為我怕了你們?」
  宋兩利道:「那是皇上下的旨意,我們管不著。」
  張美人道:「是嗎?光靠耍把戲欺騙皇上以得寵,就可胡作非為?」
  宋兩利道:「我不跟你爭,你走吧,玉佛萬萬不能讓你偷走。」
  張美人邪笑:「我偏要偷,你能奈我何?」對方武功不濟,必定無法逮到自己。
  宋兩利道:「我一喊,自有人來。」
  張美人道:「那也未必能抓到我。」
  宋兩利道:「只要見著也行,若告到皇上那兒,恐怕天師派就完了!」
  張美人一愣,突地斥道:「算你狠!不過你別得意太早,風水輪流轉,不久的將來,你們會遭到報應。」
  宋兩利道:「至少我不會做這些勾當。」
  張美人冷哼,瞪了幾眼,斥喝走著瞧,氣沖沖掠往屋頂,閃身不見。
  宋兩利輕歎,他原本不想對她如此,但為保護玉佛,不得不然。見得人已走遠,他小心翼翼將玉佛裝箱收妥,免得再遭不測。
  他巡視一陣,但覺無異處,這才回前殿幫忙服務信眾。張美人負氣而去,自是不甘,她知自己身份已露,若出得事情,天師派必脫不了關係,然逼宮之仇就算不能報,也要施予對方一點教訓。
  她想了一陣,忽然憶起宋兩利曾言他乃相國寺出身,而這相國寺便在此殿附近,或傳消息過去,讓對方前來找碴,也算是報此小冤。
  想定後,她掠往相國寺。
  掠轉一陣已抵寺前廣場,只見得市集小攤處處,熱鬧非常,其中穿梭不少和尚。
  張美人直覺對方必是相國寺弟子,便找了一位流氣囂張模樣和尚,拿起石塊,綁了字條,遠遠喝著喂聲,石塊打去,立即躲藏人群不見。
  那人正是最喜游手好閒的悟寶和尚,他雖武功難登大雅之堂,然對毫無勁道的石塊仍能及時接住,再往人群瞧去,可惜已失目標。
  「什麼把戲,玩石子噱頭?」
  他攤開字條,裡頭寫著一行字:「宋兩利在天師東宮。」
  悟寶不知原先龜鱉和尚悟利已改去法號,故莫名不解念著:「宋兩利是誰?」
  然他想及天師東宮改朝換代,早甚想去瞧瞧誰那麼囂張,突地又有來信,冥冥中應是老天注定,於是決定前往一窺究竟,順便探查宋兩利何許人也!
  想定後,他立即找來平日死黨,趁午時剛過,熱鬧依舊時摸往天師東宮探底去了。張美人但覺計策成功,遠遠跟在後頭準備窺瞧後果,順便享受報復快感。
  宋兩利若小佛陀坐於神龕前墊高三尺之蒲團上,遇有信士前來膜拜,則灑些陰陽水,給個護身符或比畫比畫,開運解煞便是。
  那神靈活現氣勢,讓人敬而親切。
  悟寶和尚夾在人群擠進神霄寶殿。
  忽見得宋兩利高高在上坐於神龕前,一陣詫愕:「悟利,怎會是你?」感覺上對方應是潦倒落魄之徒,怎如此風光坐於此?以為認錯,然仔細瞧來又錯不了。
  宋兩利乍見兇惡師兄現身,往昔受虐恐懼上身,怔詫道:「怎會是你們!」哪顧得再幫人解噩,自己已自身難保,趕忙拔腿即溜。
  悟寶見狀大喝:「哪裡逃!」掠身撲前,攔阻內門,擋住去路。
  後頭悟光、悟明兩人亦攔過去。
  逮著宋兩利快感使三人哈哈謔笑不已。
  悟寶喝道:「相國寺是不屑你,但我們的帳還沒算,跪下給我磕三個響頭,我便放你一馬!」
  宋兩利無奈,本想下跪,然目光一觸四周千百隻眼睛詫然瞪來,他們全是信徒,如今心目之神逃得像落水狗,那簡直讓人顏面盡失,且信心大減。
  宋兩利心念一轉,暗道此時若下跪,一切便完了。突地挺起胸脯,說道:「我尊你是師兄,不想跟你爭,你別得寸進尺,當年我是待過相國寺,卻被你給陷害而被迫離開,你又想來此惹事生非麼?」
  悟寶哈哈謔笑:「說得比唱的好聽!好,我今天就來拆穿你!」轉向信徒,道:「他就是相國寺以前小混混悟利,專蹲在廚房打雜的,後來犯戒偷東西,被逐出師門,他哪有法力,只不過四處耍騙,你們全上當了,要是不信,我立刻證明給你們看!拆穿他太容易啦!」
  悟寶和尚突地轉身,奇快無比撲向宋兩利。悟光、悟明亦湊合圍去,以防走脫。
  宋兩利驚叫要糟,趕忙鑽溜神龕下方,然卻被悟寶和尚拖抓出來,他更過分想押人跪於信徒面前以獻醜。
  宋兩利極力抵抗,急喝不要。
  悟寶謔笑:「由不得你!悟光、悟明拖他雙腳,讓他跪謝天下。」
  三人合力硬將宋兩利迫壓地面。信徒一陣嘩然,這豈是通靈神明應有表現?宋兩利更急掙扎:「放開我啊!」悟寶謔笑:「下輩子吧!」勁道更強迫來,悟光、悟明乾脆全身壓擒對方。
  宋兩利慌亂於心,拚命掙扎中,腦袋突然受擊。這一昏沉之下,猛地幻起老佛陀和尚法像,一招霸王砸鼎往上打去,砰然暴響,悟寶、悟光、悟明三人全數中掌,竟若蛤蟆般噴摔數丈遠,跌得沒頭沒臉,疼叫不已。
  宋兩利一時詫愣,顯然又是佛陀顯靈救了他。
  信徒以為神跡發生,登時嘩然叫好。
  宋兩利亦自覺得老佛陀已附身,神威大熾,猛地喝道:「哪來混混,把他掃地出門!」
  信徒已是激動,且見落水狗不砸可惜,登時欺來,猛拳猛腳打得悟寶三人哀哀疼叫,連滾帶爬逃出寶殿。
  三人哪敢再回頭,拚命逃回老巢躲命要緊。
  宋兩利大獲全勝,舉手接受歡呼,信徒激動處,有人甚至下跪膜拜。一時神光普照,靈威大熾。
  此時住持靈真道長年瑞祥已步出來,官爺當久自有架勢,群眾見之,熱情稍減。他問向宋兩利:「不知仙童為何起衝突?」
  宋兩利道:「他們是相國寺的人,我以前待過那裡,後來便離開了,那悟寶和尚最可惡,老是來找碴,我發了神威把他給嚇走,如此而已。」
  年瑞祥皺眉:「妙佛禪師亦受聖上器重,他怎可派人來搗御賜仙宮?」
  宋兩利道:「怎知,或許是悟寶自己搞的鬼,我看他們還會再來,住持得請皇上派禁軍來守護才行。」
  年瑞祥道:「我無此權力,林先生定可,你該向先生說明。」
  宋兩利頷首:「便由我說去。」
  說完他已飛快奔向後殿。
  年瑞祥招呼信徒退去,神霄寶殿暫時恢復寧靜。
  「他真有神通?」年瑞祥想著群眾離去時所言,半信半疑揣想著,若說林靈素有神通,乃經過多人證實,這小孩卻是跟班,難道也如此厲害?
  他耍了幾招引符手,想體會神通情境,已沉思下來。
  宋兩利甚快找到師父,並將狀況說明。
  林靈素最忌有人惹事生非,尤以拆穿字眼最可惡,聞言之下大怒:「妙佛老禿驢敢恨我作對?看我整得你寺毀人散!」
  宋兩利想及悟名師兄,若相國寺毀了,他豈非受波及,道:「也許只是悟寶和尚自己行為,師父千萬則毀寺。」
  林靈素笑道:「沒那麼嚴重啦!妙佛要跟我鬥,我們便鬥,不關其它人。」
  宋兩利道:「這我就放心了。」
  對於愛徒,林靈素總有難捨之情,何況自己江山還是靠他打下,多替他擔待也是應該。
  他立即前往大內找皇上。
  三百名精選禁軍即刻進駐寶殿。
  神霄諸神光環更形四射。
  相國寺。
  妙佛禪師總是以優雅姿態出現在公眾場合。
  縱使是和尚,他幾乎不曾光過頭,小圓形髮型已是他專有造型。他總以沒時間剃髮作解釋,然卻隨時隨刻注意過長頭髮。
  他甚至可花半個時辰照鏡子,修飾自己端莊儀容。
  年近半百,頭髮竟也染得油黑發亮。
  畢竟身為國師級身份,不得不顧及形象。
  相國寺弟子被辱消息已傳開。
  妙佛禪師關心地接見悟寶、悟光、悟明三人於前廳、靜靜傾聽種種事件。
  悟寶將一切罪狀全推給神霄寶殿,且說及宋兩利是主謀。
  妙佛禪師聞及宋兩利,已動容:「他回來了?」
  悟寶道:「還在神霄寶殿當起小騙子。」
  妙佛禪師道:「是他把你打傷?」
  悟寶道:「正是。」
  妙佛禪師沉吟道:「難道潦倒和尚已將武功全部傳給他了?」
  悟寶道:「不清楚,但我被打敗卻是事實。」
  妙佛禪師冷道:「不知感恩圖報的傢伙,你傳令下去,我會登門拜訪,要他們交出悟利,否則沒完沒了!」
  悟寶大喜:「多謝師父幫忙!」
  他立即帶著悟光、悟明離去、準備報仇雪恥。
  妙佛禪師已想要對策,邪聲一笑,拿起小刀,細心修起指甲,那保養甚佳之手指,比妙齡少女還嫩。
  悟寶方去。中年了言和尚已步入廳堂。他乃少林寺派來協助之羅漢僧,原是頂替了道(潦倒)禪師角色,然妙佛禪師自以為國師身份,已漸漸想脫離少林派而壯大,對於任何少林寺派來者皆不甚理會。
  了言自知如此,但他生性耿直,仍出諫言,道:「是悟寶先惹事,掌門師兄如此做,恐引起爭議。」
  妙佛掌門瞄動精邪細眼,道:「你看到了?」
  了言道:「雖無親眼,但街坊眾人皆見著,掌門可去探問。」羅漢個性說話顯得粗沉有力,「我已問過,的確如此。」
  妙佛掌門道:「你一向與悟寶不合也是眾所皆知。」
  了言道:「卻也不至於黑白不分,是非不明!」
  妙佛掌門感受指桑罵槐,突地站起,冷道:「我是掌門,一切自有定奪,你老愛管閒事,難道要我宣佈脫離少林派嗎?」說完掉頭即去。
  了言氣得臉面通紅,骨頭吱咯吱咯暴響,若非戒律,他早收拾對方,哪容得對方如此囂張。
  妙佛準備脫離少林一事早傳回嵩山,豈知掌門來個順其自然,倒讓了言卡在中間,走也不得,教訓亦無名分,只顧生悶氣。還好多日來已學會排遣,抓抓手,深深吸氣,怒火終平息下來,冷道:「好吧,你要鬥,便讓你去鬥,看你能耐到哪裡!」瞋目而去,不理此事。
  神霄寶殿已接獲通知,三日內前往相國寺解決問題。
  林靈素豈吃這一套,冷笑回話,要對方三日內前來道歉。
  殿、寺不合之事霎時傳遍汴京城,好事者等著看好戲。
  宋兩利已開始緊張,若是妙佛掌門親自出馬,神霄寶殿恐怕無人擋得了其高深武功。
  林靈素卻有恃無恐,神霄寶殿乃皇上本命天神所在,對方敢毀去不成?他甚至不屑與對方會談。
  不必等到三日。
  次日午時,妙佛禪師已引領十大高手前來,悟寶、悟光、悟明夾在行列之中。
  他並未進入神霄寶殿,立在殿外廣場,等著對方收拾殘局。
  他優雅笑道:「在下妙佛已親自光臨,尚請通真達靈元妙先生出面解決問題。」
  橫在兩側乃禁軍高手,領前者為大教頭嚴搏。四十上下,魁梧威猛,三十六路追魂槍法耍得出神入化,原號天南槍神,六年前得武進士,隨又得大將軍童貫賞賜,提為禁軍教頭,假以時日,得總教頭職位。
  他拱手說道:「妙佛先生,此處是御賜寶殿,不能侵犯,先生該知規矩。」
  妙佛禪師回禮拱手:「我自明白,此次前來只想瞭解林先生放話用意。」
  風度翩翩,博得旁人不少好感。
  住持靈真道長年瑞祥弄清楚來意,這才回殿去請通真達靈先生。
  在得知妙佛禪師不敢侵犯聖殿之後,宋兩利膽子已壯起來,不再躲藏,偷偷溜於門縫瞧去,妙佛終也不老,頭髮還是染得黑亮,臉面還是保養得光鮮,可惜保養品大概敷得多,老是出油似地,總少了點修道人應有之苦樸風味。
  卻不知對方想如何對付自己?
  宋兩利暗自運起腦門想感應,豈知傳來訊息是要殺人,宋兩利暗愣:「有這麼嚴重?他那麼恨我?」以為感應錯誤,想再感應之際,師父林靈素已穿著皇帝御賜金紫袍大搖大擺走出來。
  方至殿門,他並未理會妙佛禪師,而是伸手舉向週遭信徒。霎時引得信徒激動大喝:「本尊萬歲,本尊萬歲,神霄無敵,神霄無敵!」
  造勢喝聲不斷,連妙佛皆動容。
  林靈素手指彈動,笑道:「本尊是皇上,萬歲爺也是皇上,諸位別弄錯了,本人是侍候皇上的分身,也是來幫助你們的!」突地大喝:「本尊萬歲——」群眾更形激動,喝喊連連,竟達那禁軍武士皆受感染,高喝幾句。
  尤其林靈素聰明絕頂,知道自己再了得亦不能爬至天子頭上,且擔當不起「萬歲爺」,故特地說及本尊乃皇上,分身方是他,如此一來不但凸顯龍恩,且信徒喊來理直氣壯,至於要把本尊當成是誰,全由對方自由心證,又何必硬將說明。
  喝喊一陣,林靈素方示意群眾安靜下來,轉瞧妙佛道:「佛道殊途,你衝著來此找碴,是何意思!」
  妙佛淡聲道:「本人並未尋釁,只想問清貴殿宋兩利為何傷我相國寺之人?當然既來之,便也想請教先生有關道法之事。」
  林靈素冷道:「是你徒弟先來鬧事,怪不得我徒。」
  悟寶喝道:「我是向他打招呼,結果便遭毒手!」一臉青腫,甚是可憐。
  宋兩利忍之不住,後頭放話:「明明是你逼我下跪,現場很多人見著了!」
  他瞧向群眾,立時引來昨日在場者附和,一時騷動,甚至喊著給他教訓。
  有人喝道:「那花和尚錢照康平日作威作福,活該被修理!」又引來一陣吆喝。
  林靈素冷道:「見著了,人家說的,我們可沒誣賴相國寺。」
  悟寶臉面發熱,極力否認此事。
  妙佛禪師舉手要他別說話。隨又淡笑道:「後輩之事,沒啥好談,我只想請教,『道』是什麼?」
  林靈素一愣,他只懂得耍把戲,至於修行悟禪並不專精,這話自當聽過,然多日耍足顯像把戲,倒暫時忘了該解基本詞兒。然多人在看,怎可洩底。
  他冷道:「這麼簡單問題,你未免小題大作!」擺明不屑回答。
  妙佛淡笑:「看是難答吧!」
  眾人希冀眼神不斷。
  林靈素情急生智,指向宋兩利:「他回答便可。」
  宋兩利登若丈二金剛摸不著頭,然急迫中忽感應妙佛老頭腦波,立即照念:「道可道,非恆道,『道』不能言,只能意會,若說得出來便非『道』,師父道行高,故不必說,弟子道行淺,先說也沒關係。」
  念及後句乃其自行發揮,但覺效果不錯,滿心笑起。
  住持靈真道長當然靠在自家這頭,聞言已鼓掌:「答得妙!」
  群眾受鼓舞,掌聲即來。
  林靈素暗呼好險,不答原是標準答案,倒是始料未及,暗暗發誓,將來得多下功夫才行。
  其亦舉手接受歡呼。
  妙佛掌門盯向宋兩利,目光閃邪,淡笑道:「諸位別忘了他亦是相國寺門徒,受教於本人。」
  眾人半信半疑。
  宋兩利說道:「我早離開相國寺,當年只看到豆漿,哪念過什麼書。」
  妙佛掌門不理,道:「再請問天有幾重?誰是道教最大神?林先生你該不會全讓小鬼答吧。」
  林靈素怒斥道:「你問此題目,瞧我不起麼!我看你油頭粉面,也不是什麼好東西!」
  妙佛冷道:「誰不知林先生是草芥出身,要服眾就得說『道』理!」
  林無素冷斥:「說道理也不必輪到你們老禿驢,少林叛徒也敢在此裝神弄佛,仁義何在!」
  說完不理妙佛,轉身即往內殿行去。伸手往後擺,大意乃彈指送客。
  住持年瑞祥立即拱手:「掌門請回吧!」
  妙佛何曾受過如此奚落,一把怒火沖暴開來,就要發洩,然顧及形象,強忍下來,喝向宋兩利:「你行,說來聽聽!」
  宋兩利道:「天有三十六重,玉皇大帝最大……」
  妙佛突地逮著小辮子,冷笑:「誰說玉皇大帝最大,道之始為元始,乃元始天尊最大,三清之首,徙不正師必歪!」
  宋兩利暗道怎那麼多學問,民間傳說一向以玉皇大帝最大,瞧那妙佛得意模樣,自己當然死也不能承認,冷道:「玉皇是長生帝君之父,皇上乃長生帝君下凡,玉帝就是皇上天父,他若非最大,難道掌門師父最大?你要造反不成?」
  此語一出,群眾嘩然,他們原已認定玉帝最尊,豈能讓人胡扯,隨見宋兩利喻為皇上天父,正是最恰當有力,指責目光全往妙佛送來,叛國造反罪名足可連誅九族。
  妙佛禪師豈知往昔笨拙如癡傢伙,現在竟然靈黠無比,悶虧已吃,臉面掛之不住,突地怒喝:「叛幫小子也敢口出誑言,看我如何教訓你!」
  他猝地發難,強撲過來,直若速箭,一閃即至,任那禁軍教頭嚴搏想攔亦自不及。
  宋兩利想躲,然對方已是一派宗師,手下功夫比起少林掌門方丈亦相差無幾,這一撲自是全力以赴,宋兩利哎呀一聲,肩袍已被抓住。
  妙佛禪師冷笑,猛地拖回欲丟地面。
  宋兩利哪顧得道袍,急忙脫去,來個金蟬脫殼快溜奔去。
  妙佛禪師突見失招,嗔火冒起,猛地暴喝,手中道袍如鞭抽去,叭地一響,削背而過,劈於地面竟然穿入硬地,嚇得宋兩利滿心怔駭,對方分明要殺自己,那道袍能劈碎硬地,若落腦袋,豈非暴裂身亡?
  妙佛一擊不中,道袍猛又掃纏對方腰際,想困住身形,左手強逼金剛指勁,直往對方死穴點去。
  現場極險,群眾尖叫。
  宋兩利更慌亂得六神無主,猝在腦門一片混沌之際,老佛陀法像浮現,宋兩利突地咆哮若獅子吼,身形倒翻過來,雙掌猛打出去。
  轟!
  掌勁冒火,轟得道袍暴裂,火光閃閃,勁往妙佛全身罩去。
  事出突然,妙佛雖可傷及對方,然亦受火花波及,只好回身自救,揮掌猛打火花。勁道反彈,已打得宋兩利撞入內殿,望著雙手發愣。他雖學過江南神丐所傳天罡掌,卻也只是皮毛,怎情急會打出火花掌?莫非自己和烈火法王有不可告人之牽連?
  妙佛禪師一掌被逼退,顏面受損,厲道:「敢在我面前耍詐術?」
  他怎肯相信對方真功夫,以為是磷火彈之類不入流伎倆,怒喝一聲,又自搶攻。
  此時禁軍教頭嚴搏已攔來,冷道:「師父夠了,神殿禁區不容侵犯。」
  妙佛禪師冷道:「我乃管教叛徒,皇上定會原諒我!」
  他仍想搶攻。嚴搏不肯放過,刺槍強勁封來。妙佛一掌打去,擋住攻勢,身形一掠,仍往內殿衝去,全然不把皇上放在眼裡。
  宋兩利原以為神殿可擋,誰知全不管用,忽見要命者殺前,嚇得他拚命後逃,平常不念阿彌陀佛,此時亦念出來,他更希望佛陀能再顯現,打倒對方以逃過此劫。然越是想要,越無法現形。
  說時遲,那時快,宋兩利只一分神,妙佛一掌打得他滾跌連連,猛又欺近,想再一掌劈死人。
  情急中,忽見兩道光影電閃而至,其中一名女子喝道:「定要傷人麼?」
  兩道勁氣左右夾攻,妙佛背脊受敵,只好回身自救。他嗔怒對方壞事,已用全力反擊。豈知砰砰連對兩掌,竟然被震退半步,仔細瞧得對方竟只二十出頭年輕人,臉色更變。
  宋兩利死裡逃生,見得來人竟是前次西湖上救得自己的金童玉女,當下欣喜道:「玉笛小姐,你又救了我啊!」不知姓名,只能以其手中玉笛相稱。
  那玉女夜驚容早抵京城,且打探林靈素下落,好不容易探得地頭,原想找機會探訪,卻發現此幕,在同情心使然下,已強勢攔來,那金童當然配合出手,兩人合力,輕易迫退敵方。
  然兩人無意樹立強敵,金童冷道:「掌門一派之尊,下此殺手,不妥吧!」
  妙佛禪師冷道:「你們是誰門下?」原想發作,然見及夜驚容花容月貌,簡直美絕天下,一時顧及身份,復裝尊雅形態以對,當然他已試過對方底子,今日是奈何不了,倒不如保住尊嚴。
  金童夜無群道:「我和妹妹無幫無派,只是和宋兄弟有一面之緣,掌門且給面子如何?」
  妙佛禪師冷道:「可知我在處理家務事?」
  宋兩利道:「我早被你趕出來,和相國寺已無瓜葛,玉笛姑娘可別信他。」
  夜驚容頷首,道:「掌門請吧,以你身份向他動手,恐怕不妥。」
  妙佛禪師道:「此處除了我已無人敢進來,故才親自下手;看在姑娘分上,饒他一次;卻不知姑娘大名?」竟露出風雅狀,有失修道人風範。
  夜驚容頓覺鄙夷,道:「李春桃便是在下。」
  妙佛感到名字意外俗氣,然對方臉色不對,自該避開,淡笑道:「有空歡迎本寺作客,告辭。」
  拱手告別,臨行竟然未瞄宋兩利一眼,似乎方才事全未發生過。
  宋兩利則直呼好險好險,又向夜驚容道謝:「李春桃多謝救命啦。」
  夜驚容怔道:「李春桃?」忽而想及方纔所言,笑道:「我姓夜,夜晚的『夜』,名驚容,驚喜的『驚』,容貌的『容』,哪是什麼李春桃,那是騙他的。」
  宋兩利聞言頻頻頷首:「倒是好名字……」
  夜驚容見群眾已圍上來,道:「我們走了!別忘了介紹你師父讓我們認識。」
  說完和夜無群雙雙飛掠屋頂閃去。
  禁軍教頭嚴搏已領大軍追至,發現人員、東西完好如初,方噓喘大氣,道:「好個妙佛,膽敢闖殿,得向大將軍說去。」
  宋兩利道:「不必你告狀,我都想告到皇上那頭,太可惡了,原還尊他是先前掌門師父,現在已恩斷情絕。」
  忽想及潦倒師父對他最反感,原是看穿他為人。
  靈真道長亦步入裡頭,歎道:「此事恐怕得你們自個擺平,在下官低職卑,還不夠格理此事。」
  未等他說完,林靈素已現身,喚著宋兩利,道:「走,找聖上討公道。」
  師徒在禁軍護駕下,快速入宮。
  徽宗趙佶正在御書房練書法。
  一手瘦金體已練得出神入化,頗被文人雅士推崇。
  他正寫著「我為卿狂」四字。
  寫得含情脈脈,色眼瞇瞇,不知陶醉在哪位佳人溫柔鄉中。
  忽聞林靈素求見。
  趙佶詫驚:「莫非靈異警示?」
  他最是信靈,尤其天象、五行變化,總覺天神示警,必請法師解答,縱使陶醉春夢也得醒來,喚著快宣快宣。瞧及「我為卿狂」四字,喃喃濃情一笑:「景紅便饒了你啦!」藏字桌下,隨又拿紙寫著「神通廣大」等字。
  原來,林靈素帶得魚景紅入京,卻把趙佶給迷上。
  林靈素、宋兩利輕易進得御書房。
  趙佶倒是慎重問道:「有要事?」
  林靈素道:「神霄寶殿差點毀了,聖上仙位不保。」
  趙佶臉色大變:「當真?哪個仙神敢毀我仙位?」除了神,誰敢動他一根汗毛?更何況仙神牌。
  林靈素道:「不是仙,而是妖僧,相國寺那妖僧!」
  趙佶詫道:「妙佛先生?」
  林靈素道:「不錯,他膽敢闖入寶殿,欲毀帝君法相,還想殺死小神童!」接著說出當時狀況,當然免不了加油添醋,「微臣說及皇上御賜,他仍不聽。」
  趙佶怒道:「大膽!連我天上元神也想毀了!」喝向外頭:「來人啊!把妙佛老僧給朕抓來!」
  隨身太監郝元趕忙通知太尉高俅,霎時快速傳令。
  趙佶轉向宋兩利,忽見臉面青紫,忍不住笑道:「你被追殺?」
  宋兩利低頭窘笑:「正是……」
  趙佶道:「他為何只殺你,不找別人?」
  宋兩利道:「小的曾經在相國寺工作,去年才離開,他便說小的叛幫,是他逼我走的,怎說我叛幫?」
  趙佶道:「可發你度牒?」
  宋兩利道:「沒有……現在也沒有……」生怕追究。
  林靈素道:「度牒發放早已不公,有能力者幾乎受排擠,皇上該考慮改變政策。」
  趙佶道:「早已令蔡相研究了。」瞧著宋兩利,笑道:「朕也沒度牒,照樣道行不錯,那妙佛老僧過分了,朕替你拿主意。」
  宋兩利立即下跪道謝。
  再談幾句,外頭已傳話妙佛禪師覲見。
  趙佶氣怒又起,道:「他沒資格進我書房。」便要對方在外頭跪等。他則領著林、宋兩人大步邁去。
  妙佛禪師以前何等威風,豈知竟然被罰跪等。他縱使江湖輩分不低,然在自願當官下,又怎不尊朝廷體制,終下跪等候。
  趙佶大步踏出,見得妙佛,怒火中燒:「你敢毀我元神寶殿,該當何罪!來人,脫他紫衣,送到牢房關個十年八載再說!」
  妙佛這才知道事態嚴重,趕忙乞饒:「皇上恕罪,微臣只是想教訓小徒,故才貿入神殿,並無惡意。」
  趙佶冷道:「為區區小徒,你敢在我神殿耀武揚威,鬧得整個京城都知,叫我臉面住哪擺!不賜死已算對你客氣了!」
  妙佛竟然泣聲起來:「皇上饒命,一切皆是誤會!」求得沒頭沒腦。
  林靈素冷哼,暗斥對方沒格調,為了性命,大概連脫光身子都敢做。
  宋兩利亦料想不到以前風風光光的掌門,會在此處哭個不停?似乎比女人還來得精於此道。
  祈求中,忽見左僕射(宰相)蔡京覲見。趙佶方說宣字,侍衛方喊出,蔡京已自行快步奔來。中等身材不算高胖,然眼袋、腮幫子卻垂肉鬆晃,瞧來仍見油肥感覺,幸得氣質帶秀,沾了文人氣息,否則和市集屠手並無兩樣。
  他急忙拱手拜禮,道:「妙佛禪師罪不足死。」
  趙佶冷道:「朕又未賜死,只關他十年八年而已。」
  蔡京道:「萬萬不可,畢竟他是佛家高人,且被佛門弟子視為榜樣,若貿然罰他過重,恐引起動亂。」
  趙佶心念一閃:「真有此麻煩?」
  蔡京道:「外頭皆知皇上重道輕佛。」
  趙佶斥道:「胡說八道,朕是長生帝君轉世,自該敬先天元神,難道要我拜佛不成!」
  蔡京道:「臣不敢,只是此事務必審慎處理。」
  趙佶道:「他都敢鬧我神殿,還顧得我面子,不教訓他,朕的尊嚴往哪擺!」
  蔡京道:「追回紫衣,再讓他興壇祭殿七天七夜即可。」轉向林靈素:「先生大人大量,能替眾生著想,方為聖上之福。」
  林靈素自知蔡京勢力遍京城,和童貫、梁師成全是同黨,自該賣他面子。便拱手道:「丞相說得極是,在下亦只是稟告實情,希望他人下次別再搗亂即可,其它全由您和皇上作主便是。」
  蔡京投以滿意眼神,轉向趙佶:「聖上英明。」
  趙佶怒火已弱,加上林靈素亦放軟,其實如此瑣事,若非犯到頭上,他是不理會,嘮叨幾句後,說道:「若非看在林先生和丞相面子上,我可饒不了你,就照丞相指示去辦,且不准任何人再入侵寶殿,否則便是造反!」
  妙佛禪師聞言叩謝連連,找來蔡京果然有用。
  蔡京立即叫他脫下紫袍,要他趕快退去。妙佛禪師照辦,退得必恭必敬。
  待妙佛禪師退去後,趙佶才噓喘大氣,斥道:「真是莫名其妙,連朕的寶殿都敢犯!」
  蔡京道:「妙佛一向守規矩,此次可能被林先生比下去才做此反彈,但經此事,他必會想通。」
  趙佶道:「能想通最好,否則就麻煩。神佛也有尊卑,他難道不知?」
  蔡京直道說得是,不想再扯此事,轉了話題,道:「臣已發現王羲之『快雪時晴帖』,在大美女手中,聖上可有興趣?」
  林靈素、宋兩利拱手恭送。
  趙佶含笑而去。
  宋兩利皺眉想笑,暗道:「看美女也是正事?」
  林靈素則投以歆羨眼神,直覺大丈夫應如斯也。
  宋兩利正幻想著帝王生活是啥名堂。
  忽見得小太監奔了回來,招向宋兩利,道:「皇上要你跟著他!」
  「我?」宋兩利詫愣:「要我去看美女?」
  郝元道:「看得了看不了我是不知,皇上要你留在身邊,說什麼你是三太子下凡,應該可幫忙擋住邪魔歪道,他說妙佛禪師幾掌都沒劈死你,應該管用。」
  宋兩利苦笑:「要我當護衛?我可不大行。」
  林靈素道:「去吧,皇上恩賜,要把握機會,我回去收拾妙佛便可。」
  宋兩利歎笑道:「隨緣啦,當當小太監也不錯!」
  郝元找到伴似地欣笑不已,引著他即往前奔。
  宋兩利眉頭直跳,此種賞賜是否划得來?
  卻不知那位美女是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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