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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二○回


         巽語度金針 大道同修 功參內外
         干焰生火宅 玄關一渡 業判仙凡
  癲姑這麼一來,洞外諸人看去,光景又與前三次迥不相同。先見英瓊、癲姑和諸葛警我一樣,拜罷起身,也不用飛劍法寶,照直走進,好生驚訝。和二人交好的人本多,十九俱覺二人過於好勝。癩姑修道年久,尚還可說;英瓊入門才得幾時,如何敢以上乘功力犯此大險?個個代她懸心。另有幾個氣量稍淺的,見英瓊得天獨厚,師長格外鍾愛,期以遠大;本身福緣更深,到處奇遇,所獲尤多。論起經歷來,卻比誰都淺。英瓊對人,又極坦白至誠,全無城府。同門相處,雖不驕傲自矜,卻是好勝貪功,聞命即行,當仁不讓,從不以虛禮謙讓。彼此之間,雖無嫌怨,相形之下,未免自覺減色,心中不快。見這次又是她頭一個自告奮勇,並還這等走法,雖還未有幸災樂禍之念,卻也斷定非遭大挫,或受險難不可。彼等方笑她不知自量,向同立諸人私議,忽見二人進才數步,忽從英瓊身畔飛起一環十八團明光,晶輝朗耀,緩緩前移。比起八姑雪魂珠一團栳栳大的銀光,寒輝四射,瑩瑩欲流,轉覺寶相莊嚴,此勝於彼。同時二人身影全都不見。光環進不丈許,洞中忽然祥光亂閃,花雨繽紛,不時又聞水火風雷之聲隱隱傳出,俱為前所未有景象。那煙光花雨儘管千變萬化,幻滅不休,異相雜呈,而光環依舊朗耀,前行直若無事。
  眾人大出意外。有的驚喜欣慰,齊誇:「李師妹果自不凡,不枉師長期愛;癩姑功力深厚,也高出儕輩。否則以四位師兄師姊所說,二人同行一樣艱難,一有不濟,功力稍差,同行人轉為所累,哪能有此境地?」有那關心太過,尚不明就裡的,如申若蘭、裘芷仙、朱文等,便向先進四人詢問:「眼前所見,是否佳兆?」諸葛警我笑答:「以我所見,李師妹不特持有佛門至寶護身,便自身定力智慧,也勉強過得去。癲師妹功力自比她還高。照說早該通過,必是想藉此試驗自身功力,故意犯險,觸動洞中禁制埋伏,所以走得如此遲緩。此事發動,必非李師妹本心,但也膽大一些。洞中佈置,具有玄門無上威力。日前來此赴會的海內外各仙賓,俱是修煉多年,功力頗深的有道之士,如由此洞通行,也難全數通過。她倆能夠避免抵禦,或以定力堅忍,受點苦難,勉強過去,已是難得,如何故意與它相鬥?這前半禁制,尚是有相之法。那出口火宅玄關,乃最緊要的所在,神妙精微,至於不可思議,如何勉強得來?即有佛門至寶,也只護住心身元靈,不為俗焰所傷而已。除非改變初念,省悟前非,使心神瑩澈,反照空靈,一念不生,始能照舊通行;否則休想脫身。」說時洞中忽然湧起一座火焰蓮台,焰花蜂擁,如潮而起,晃眼便將光環遮沒,跟著一起隱去,全洞立成漆黑。眾人不知吉凶,多半懸念關切,正向諸葛警我探詢。秦紫玲聽見乃妹寒萼正朝身側新見不久、即行投契的同門師姊萬珍、李文衎等笑說英瓊、癩姑狂妄,不知自量。並說:「洞中從未黑過,照此情景,必已陷入火宅玄關無疑。自身功力不高,好容易得父、師之助,賜以防身之寶,已能取巧通行,得了便宜,何苦還要賣乖?這都是年幼無知,器小易盈之過。如若因此失挫,師尊立法之初,決難偏袒,去往右元洞壁穴中苦熬不說,這頭次不得下山,豈不弱了三英二雲的美名?」紫玲見她和萬珍說時,都面帶笑容,李文衎卻一言不發,狀如未聞,意似不滿二人之言。暗忖:「妹子器量偏狹,總以為師尊和長幼同門過於愛重英瓊,心中不服。即此妒忌之念,已非修道人的襟懷,況又幸人災禍!那萬珍枉在白雲大師門下修煉多年,也是偏激善忌一流,寒萼偏和她一見投契,頓成莫逆。每一談到英瓊,都認她後來居上,心中不服。即以今日之事而言,少時自己也一樣要走過去,不早謹慎準備,卻存隔岸觀火之思。照此行為,不特將來成就有限,弄巧身敗名裂,均不可知。好好一個司徒平,卻受了妹子的累,感恩戴德,死生以之,異日難免同膺大劫,真可慨惜!」想到這裡,忍不住朝寒萼怒視了一眼。寒萼自在紫玲谷遭難以來,看出乃姊手足情重,心實無他,已經愧悔,早非昔日放縱。心雖不服英瓊,也緣萬珍議論英瓊狂妄無知而起,並非真個願她遇險挫敗,只是順口對答,無心之談。見乃姊瞪她,才想起所有同門俱都在場,雖是悄聲私議,未必全被人聽去,但這類話到底不應出口,方悔失言,臉上一紅。遙見洞中一片祥光閃過,又恢復原來無人進洞時光景。隨聽諸葛警我在前面高聲喜道:「她二人見機真快,才一受挫,便已省悟。此時業已大功告成,到前殿拜見師尊去了。還有何人前往,請過來吧。」
  廉紅藥和英瓊,先前一同前殿受教,已聞得機宜,只為新進,不敢居先。英瓊開了個頭,正合心意,忙答:「小妹也欲往見姜師,可否先行?」諸葛警我笑答:「此事無分長幼,先後一樣,不論人數多少。除卻結伴同行,須要功力相等,心志如一,始能收那互相扶助之功。人不宜多,哪怕所有在場同門一齊入內,也是各有各的景象,禍福全殊,決不混淆。不過通行在後的人,多少可以得到一點觀摩借鑒;那功力不逮的,也可知難而退,不致知其不可為而為之,少受一場險難罷了。」眾人有的仍是慎重,不欲先行。有的想英瓊、癩姑通行容易,系得佛門至寶相助,想再等兩三撥過去,有無阻礙,再定行止。有的事前聞說火宅嚴關厲害,一通不過,便無幸理。左元十三限看似繁難,至多遇阻,錯迷洞中片時,一經救出,便可無事。不似右元火宅,有走火入魔之險,元神耗損,事後還須苦煉多日,受上許多活罪,才能恢復,一個不巧,身成僵朽,不能行動,苦孽更大。各懷戒心,意欲看過左元十三限,再打主意。另有幾個預定請行的男弟子,未及開口,因紅藥已經先說,不願與女同門並進,只得暫候,聞言俱未答話。只女神嬰易靜,兩世修為,功力深厚,久得師門真傳。今入峨眉,又蒙師長看重,妙一夫人一見便授以心法,深知火宅嚴關奧妙。先見英瓊請命通行,雖知三英、二雲乃峨眉之秀,必早預定在首批下山之列,但至交關切,終是擔心。方欲隨往,因癩姑已先開口,此事不宜人多,有癩姑同行護持,當可熬闖過去,便未上前。及見佛家慧光飛起,不特英瓊決可平安通過,連癩姑銳身友難,也反倒陰受其福,頗代二人欣慰。繼見紅藥請命將行,易靜自從七矮大鬧紫雲宮,和紅藥訂交,便與交好,暗忖:「在場諸人,只她身世最為可憐,人又那等謙和可愛。她和英瓊,一個天真至性,一個溫柔肫摯,人又美秀如仙,都是極上等的人品。論起根骨,卻比英瓊不如。休看她從小出家,在英姆門下長大,道心毅力許未必能有英瓊那樣靈慧堅忍,不似英瓊得有至寶護身,此行艱難何止十倍。我反正是要過去,何不結伴同行,助她度此難關,也不枉相交一場。」心念一動,忙趕過去說道:「我和紅妹結個伴吧。」紅藥雖得姜雪君的指教,並授以防身之寶,因是憑著法力硬闖,素日謹慎,心終不敢十分拿穩。及見易靜來與作伴,自是心喜,忙即謝了。
  易靜平素雖然性傲好勝,畢竟累世修為,見聞廣博,遇到這種緊要關頭,卻是深知利害輕重。未曾入洞,先將紅藥喚住,說道:「通行火宅玄關,心靈實為主宰,否則雖憑法寶護身,得知洞中玄妙,能為趨避,依然不免苦難,甚或遇險失陷,俱不一定。以我二人用上乘功力通行,自不可能,還是拼受一點磨折,將紅妹的飛劍法寶,連同愚姊師傳七寶,聯合一體,先將身子護住,然後守定心神,往前闖過。到了玄關重地,一任何等身受,不去睬它,全以毅力應付。由我主持進退,你只澄神定慮,藏身寶光之中,和往日入定一般,連我一起忘卻,不為幻象搖惑,便無害了。」紅藥當著眾人,不便說出早在前殿領會機宜。知她好意,藉著謝教,答道:「前聽雪師指點,也與易師姊所說一樣。今承教益,又蒙攜帶同行,當可托庇無憂了。」易靜何等機警,知道紅藥雖在英姆門下,因是性情謙退,自知末學後進,對於姜雪君,也尊以師禮,稱以雪師,不敢齒於雁序。日前師尊特命她和英瓊進見,歸來說起雪君在座,英瓊既能運用定珠,紅藥諒必也得了雪君傳授,立即省悟,便不再深說。笑答:「紅妹如已知悉此中機宜,自然更好,我們就走吧。」說罷,二人一同拜禱起立,各人先將飛劍法寶放出,連合化成一個霞光萬道的光幢,將身籠罩在內,往洞中飛去。只見光幢飛行甚疾,所到之處,煙雲瀰漫,光焰四起,變幻不休。晃眼飛到出口左近,火焰蓮台又復湧出。這次與前不同,只現得一現,便有祥光一閃,光幢、蓮台同時不見,洞中又復原狀。
  諸葛警我、岳雯同聲喜道:「適才李師妹等妄將火宅干焰引發,卻被易、廉二位學了乖去,稍受磨折,便過去了。」金蟬在旁,問道:「蓮台出現,只眨眼的工夫,怎的還說易、廉二位受挫?」鄭八姑笑道:「右元火宅神妙非常,一切相由心生,石火電光,瞬息之間,便可現出百年身世,比起邯鄲、黃粱夢境經歷還長得多。我們旁觀者清,只見眨眼之事;如問幻境中人,正不知有多少喜樂悲歡,苦難磨折,夠他受呢!」金蟬隨拉石生道:「原來如此。我們也走走去。」諸葛警我方囑小心,易鼎、易震和南海雙童甄艮、甄兌,也同聲應和。男弟子中嚴人英、石奇、徐祥鵝、莊易,女弟子中的朱文、周輕雲、凌雲鳳、余英男、申若蘭等人,俱在英瓊過去以後,便欲起身,見六個小師弟紛紛爭先,人數已多,不便再說,只得退下。諸葛警我便問金蟬等六人,是否各走各的?金蟬答說:「我們分開力弱,已經說好一起。」靈雲插口道:「蟬弟胡說!此行關係非小,豈可視同兒戲?兩人結伴已非容易,你和石生尚還勉強,如何強拉別位?萬一誤人誤己,如何是好?」金蟬道:「姊姊你不要管,我們本還不止六人,因商風子捨不得周雲從師弟,情願與他一同進退,還少了一個呢。玄關厲害,我們已經知道底細,包你沒事。」靈雲道:「萬無此理。」諸葛警我、岳雯也說金、石二人年紀雖輕,如論道心堅定,智慧空靈,卻不在別人以下,本身決過得去,並還無什阻礙。如若同了多人,到了緊要關頭,心志不一,實難保全兩不誤,仍以分開為是。石生笑道:「大師兄不說多少人均可同時通行嗎?我們不過交情太深,意欲成敗與共罷了。既恐兩誤,那我們分作兩人一隊,只作同路,各不相干。倘能一同通過,豈不也好?」
  於是,六人分作三起。諸葛警我重又告誡:「你們六人,或憑根骨,或憑功候,俱非不能通過。但是各人基稟功力,不能相等,如何強使一路?」六人俱都含笑唯諾。靈雲見狀生疑,再三叮囑,欲令先後繼進,不要一路。旁立諸同門也多勸說。六人堅持不允,答說:「既是各走各,我們只想一同走出,有何不可?」易氏弟兄更說:「師姊如不放心,可令蟬、石弟分開,他一人單作一起好了。同進同出,卻是議定,不能更改。」靈雲不便再說,只得聽之。六人隨同向洞參拜,假意兩人一起,並肩分行,以示區別。靈雲等四人見金、石二人跪地行禮時,口中喃喃,似在祝禱,狀甚誠敬,若有所求。另外兩起弟兄,卻只行禮,各把目光瞟住金、石二人,似頗專注。靈雲心又生疑,正在觀察,金、石二人已先起立,其餘四人也相隨起立。金、石二人雙雙將手一揚,六人同時各駕遁光,做三起往洞中飛去。方幸不會違言,哪知六人遁光飛抵洞口,好似早有默契,依然一起往前飛去。
  靈雲大驚,心正愁慮。諸葛警我先頗不知金、石二人和英瓊一樣,先是有恃無恐,後頗擔心。及見六人遁光會合之後,飛行忽緩,洞中也不現險兆,分明智珠在握,早有成算。猛想起眾人都在勸阻,只八姑一人微笑不語,必有緣故。心方一動,忽聽八姑對靈雲道:「靈妹,無須憂疑。休說令弟和石師弟根骨至厚,為本門最有緣福之人,便同行四弟兄,哪個不是福星照命,喜透華蓋,豈是失陷之象?他們年輕好友,志同道合,誓共安危,心意又復純一,就是人多也無妨害。何況二位師弟自開府客去之後,身旁隱蘊精光,我每自遠處留心察看,時見寶氣籠罩全身。前日又把玉清道友約往一旁密談,歸來喜容滿臉。跟著,易氏兄弟去向易師妹求教如何可以通行左右二洞,易師妹又曾說:『你有好友不去求助,放下現鐘,卻來鑄銅。我一人帶不得兩個,再說又是自家侄兒。就聽師尊說過,此次下山,全憑各人緣福。如有通融,縱不見怪,也為外人所笑。你二人尋我有什用處?』二人忙去尋找石師弟,正值令弟和甄氏兄弟也尋石生,一同遇上。我正在仙籟頂調鶴,遙見六人在飛虹橋上聚談了一會,俱都興高采烈,歡喜非常。復又分人去尋商師弟,卻是先喜後憂,掃興而回。證以今日令弟所說之言,恰與相合。分明成竹在胸,不知從何處得來異寶,又受了高明指教,才會如此。否則他們雖有童心,也都具有慧根,得過本門傳授,哪能不知利害輕重,以身試險,誤人還要誤己呢?」
  靈雲正要答話,岳雯笑道:「齊師妹不必憂疑,他們六人決可成功無疑了。」靈雲等忙往洞內一看,只見最前面煙光滾滾,一隻白虎週身俱放毫光,口噴銀花,宛如箭雨。六人的遁光便附在虎身上面,頭上更有一片三角形的金光,每面各有千百層祥霞,反捲而下,恰似一匹鮫綃將遁光罩住,冉冉而沒,隨滅隨生,珠簾靈雨,毫不休歇。所過之處,洞中煙光霞彩,前擁後逐,其勢甚盛,與前幾人不同,攔阻不住,這時業已過了中段。靈雲本不知靈嶠二仙女賜寶之事,見狀知八姑料中,心雖寬了一半,到底關心太甚,惟恐多厲害神妙的法寶護身,到此火宅玄關一樣闖不過去。六人不是年輕道淺,便是以前所學並非玄門正宗,前半仗有異寶護身,僥倖無阻;到了出口將近,火宅干焰一起,便難闖過;再如心志有一不純,便累全局。方在優喜交集,諸葛警我笑對眾人道:「這才叫憑著法寶之力硬闖呢。他六人的法寶以前我俱見過。如是會後所得,金、石二弟自一開府便置身高雲,分司鍾、磐,直到送走群仙,方始下來。後又和我們在一處歡宴,並未進殿,似無機緣授受。如說是易、甄兄弟必有之物,看適才情景,又是金、石二弟為主體,分明不像。左右兩洞禁制威力之大,連適才英瓊師妹以佛門之寶護身飛渡,更有癩姑功力高強之人同行,也無如此容易;易、廉二位半仗法寶,半仗深知微妙,巧於趨避,更不足比。本來通行火宅的人,法力越高、法寶越神妙的,阻力越大。適才慧光以靜制動,前半段雖未見什極大阻力,哪似他們六人這等動靜相因,遊行自在?你看煙光四起,雲霞如潮,變幻明滅,前阻後湧,我們外看只是美觀悅目,洞中身經的人,卻是處處險阻,厲害非常。他們竟能行所無事,始終一般快慢往前行進,有如身擁千萬寶炬,行於大霧之中,一任霧露縱橫,全無阻滯。此寶得自何方?竟有如此威力,豈非奇絕!眾位小弟兄尚有如此遇合,吾道大昌,真可計日而待。」
  靈雲見諸葛警我也如此說法,剛放下心去,洞中火焰蓮台忽現。遁光到此,更不再進,在蓮焰之上停有半刻,那景象也與前次不同。先是萬朵焰花騰騰直上,勢甚強烈,可是遁光也愈發鮮明,以後蓮焰漸弱,倏地祥光一閃,遁光、蓮焰全都隱去,洞中又復原狀。請葛、岳、鄭三人齊稱:「難得!想不到小師弟們竟能眾心如一,道力也如此堅定。他們和癩姑一樣,到了緊要關頭,甘冒危難以試道力,膽勇已是過人。最難的是修為年淺,法力不如遠甚,偏能在火宅玄關干焰包圍之中,戰勝諸般欲魔,安然入定,清淨空靈,一絲不為魔擾。尤妙在易、甄四弟,也能終始影從如一,不受一毫搖動。照此情形,便無至寶護身,依然也能通過。此寶素來不經聞見,定是天府秘珍,由外方前輩真仙暗中傳授無疑的了。」金蟬等六人有的年力較淺,有的入門未久,加以童心未退,言動天真。在眾同門中,只有限幾人資稟法力俱都不濟,自愧弗如,餘者多半視若幼童小弟,儘管期愛甚殷,並不敬服。見他們竟安然通過,又是六人同行,好些人都把事看容易,以為視此六人尚且能行,何況於我。六人雖說持有至寶,但那火宅玄關,任何至寶到彼,也要失去若干效用,既能勉強仗以通過,也必受些苦痛險阻。這六人怎會毫無阻攔,並還以身試險,在火宅干焰之上入定,以試道力,而竟無害?彼我相較,不禁心雄膽壯起來。除朱文和周輕雲、莊易和嚴人英、余英男和申若蘭三對,連同黃玄極、徐祥鵝、悟修、石奇、凌雲鳳等十一人是早已預定通行外,尚有男弟子中的邱林、施林、尉遲火、周雲從、商風子,女弟子中的郁芳蘅、李文衎、萬珍、余瑩姑、吳玫、崔綺、向芳淑等十二人,也因之奮起,俱欲前往。
  諸葛警我見這些同門中有幾個人決難通得過去,師長已有前命,不便明勸。便對眾人道:「大約明日便須隨各位師尊前輩趕往銅椰島,為乙師伯和天癡上人兩家解和,時光有限,這樣早就完事,自然是好。不過通行此洞,實比左洞艱難,而且有險。休看先行諸人,通行此洞彷彿容易,實則過去的人各有各的機緣,遇合既巧,仙福尤厚。能得通行無阻,一半實由幸致,真論本身功力,多未必夠。就是這樣,各人多少也必有一些險遇。我們不要只見他們一會便自過去,卻沒看出他們所受的苦難經歷,以為容易,實是大錯。師恩深厚,必在暗中垂佑,去的人雖不致過分失足隕身,遭那應有凶危,但一有疏忽,關係成敗與修為遲速,卻非小可。諸位師弟師妹,去只管去,第一,不可以前人作比,心生僥倖,看得太易;第二,此事全仗自己功力和道心堅定,到了緊要關頭,誰也助你們不得。人多同行無妨,一進洞務要分開;前行六人只是偶然,千萬不可倣傚。真正功候相等,志同道合,各有奇珍至寶,意欲互相為用,增厚護身之力,未始不可。但也只能限於兩人,多則心念難一,反易受累。最好的神智空靈,物我兩忘,和平日修煉入定一樣。如若道淺魔高,妄念一起,苦難立生,禁受不住。便以毅力堅忍,強自熬煉,雖落下乘,也能過去。如若信心毅力稍遜,索性捨此就彼,去往左元十三限,能通過去,一樣下山;不能,也不致受此一劫之苦。」
  眾人有的功力較深,心堅志勇,雖不後退,卻知所說實情,用意良厚,聞言益自謹慎。有的心稍畏怯,只因性情好勝,已告奮勇,恥於落後。心想:「既蒙師恩收錄,自問平日無過,如有凶危,當不坐視。索性拼受諸般苦難,一切聽天由命,管什麼成敗利鈍?」既拼以身殉道,心神轉而安泰。內中只有幾個稍存私心,見為首四人自初上來便即脫難,尤其這位大師兄,諄諄告誡,不嫌詞費,說得那等艱危,而結局全部無事。而過去的人,多半後學新進,論起修為年力,決非己比。自信太深,聞言毫未動念,以為意有所指,不是對己而發,或者以為只是照例文章。成見橫梗胸中,依然不以為意。齊聲謝諾之後,便各立定,禮祝告行,相次同往洞中飛去。眾人雖然功力心志高下不一,但都知道,傚法諸葛警我那等上乘功力走法,一則太難,二則變生倉促,難以抵禦,都是御劍飛行,另有法寶護身。數十道金紅青白光華,或單或雙,蜂擁飛入。洞原不大,共只十餘丈深廣,而眾人所用法寶飛劍俱非常物,如在別處,任何一人的劍光,也足滿耀全洞有餘,何況人數這麼多。起初英瓊以次三起人進去,劍光法寶看去仍似往日,洞也不見加大,卻似前途遙遠,多半俱覺奇怪。以前不論人數多寡,只是一撥進去,還不怎顯。這時人數既多,又分成了二十來撥,一飛進去,洞中立呈奇景。仍只一個和前同樣大小的洞,可是各人所經之處,景象各殊,絕不一致。彷彿數十道光華,正飛行於海闊天空之境,上下四外漫無涯際。深沉沉,煙雲瀰漫,光霞迴旋,變滅無窮。除卻入口仍是那麼高大外,洞中竟不知有多深多遠多大。明明數十道光華在洞中飛駛,只原定結伴的幾對不曾分開,二十來撥彼此各不相顧,所現景象卻是層次井然,有快有漫。各人所經之處,煙光明滅,異態殊形,也各不同。乍看,洞光霞彩亂閃,燦爛無儔。定睛細視,無不歷歷分明。眾人見師長法力無邊,神妙至於如此,紛紛驚贊不置。
  鄭八姑、齊靈雲、秦紫玲等,因和余英男、申若蘭、朱文、周輕雲等久共患難,情分更深,自較別的同門更為關切。自從四人入洞,一直留意觀察。見眾人入洞,本是郁芳蘅、李文衎、萬珍三人雁行當先,黃玄極、徐祥鵝、莊易、嚴人英、悟修、尉遲火等次之,朱、周、余、申四人又次。郁、李、萬等三人本在白雲大師門下年久,修煉功深,法力、飛劍、法寶也都出色,都是各走各,並未結伴。內中萬珍所用護身法寶更是神奇,遁光之外,另有金紅白三色奇光,交織如梭,環繞全身,通沒一絲空隙。每遇煙雲阻路,前頭便有金花爆散,化為萬點金星,沖蕩煙雲而進。入洞才一晃眼,便越出眾人之前,可是所遇阻力也獨多。郁、李二人以次,俱是時難時易,時快時緩。朱、周、余、申四人,卻與金蟬等六人一樣,始終如一,平平穩穩。一撥是用天遁鏡和青索劍,一撥是用南明離火劍和申若蘭師傳異寶碧雲綃,連同近煉的一口飛劍,護身前進。每遇煙光突起,總是一閃而過,最為平順。不多一會,朱、週二人在前,余、申二人次之,嚴、黃、莊、徐四人緊隨在後,相繼越向萬珍之前。下余十多撥,時前時後,郁、李、萬三人反漸漸落到中間。又隔一會,朱、周等四起人飛到火宅玄關出口重地。朱、週二人略微停頓,首先通過。八姑,靈雲、紫玲好生欣慰。余、申二人繼至,嚴、莊、黃、徐四人也尾隨趕到,竟比朱、週二人過得還快,蓮台火焰只一湧起,便現祥光,差不多和朱、週二人一同飛出。余、申二人卻被滯留在蓮焰之上,遁光由明轉暗。知已遇險,被困火宅,正代愁急,愛莫能助。鐵沙彌悟修、黑孩兒尉遲火、石奇、向芳淑、凌雲鳳男女五人五起,相次隨後趕來。余、申二人遁光倏又由暗而明,祥光一閃,二人不見。這後來五人,只凌雲鳳境似最險,也沒多延時候,隨後祥光接連幾閃,相繼隱去。跟著,郁芳蘅、李文衎差不多同時趕到,也差不多同時出險,滯留時刻,僅比余、申二人稍短。二人才過,萬珍也到,剛達蓮台,便即滯住,遁光立暗。萬珍似是被困發急,強欲掙脫,通身金花亂爆,紛飛如雨,可是無甚力量,與初進時大不相同,也不聞雷聲。諸葛警我方喊:「不好!」猛瞥見一片金霞,自蓮台前出口一面電掣飛來,只一卷,便把萬珍裹起,往入口電駛飛來,晃眼到了眾人面前,一閃不見。低頭一看,正是萬珍,盤膝坐地,人已昏迷如死。眾人知在洞中遇險,忙圍上來要救時,八姑己將雪魂珠放出,向萬珍全身滾轉。靈雲又把身帶靈丹,塞了一粒到她口內。萬珍原在洞中失陷,為魔頭所侵,備受苦難,喪失神智,吃八姑雪魂珠光一照,立即醒轉。見了眼前境況,覺得全身酸痛欲裂。她先雖心驕自恃,看不起一干未學新進,終是內行,料知身已慘敗,不能下山還在其次,匆促之間,更不知損傷了多少功行元氣,所持兩件異寶也在洞中失去,又見前後多人入洞,無一失陷,獨自己落到這等結局,不禁又急又悔,又愧又惜。略一回想,便吞聲飲泣起來。
  諸葛警我知她心意,忙勸慰道:「萬師妹功力和護身之寶,本非不能通行,必是有了好勝之心,稍微自恃,致有此失。照理火宅入定,妄念一生,魔頭立即侵入,受害決不止此。適見靈光一暗,干焰正要焚身之際,忽有一道金霞由出口飛入,晃眼便將師妹送回。必是師恩深厚,念在師妹多年修為不易,一時無心之失,特賜矜全。我們的功力本不夠通行左右兩洞,師妹大器晚成,遲卻些時下山,正可去至左元洞勤修。所失法寶,必是師長收去,異日下山,自會發還。元氣雖不免略有損耗,尚喜並無大傷,復原自易。師妹應該更加勉勵,立志修為,悲苦何益?」萬珍聞言,始歎息收淚,黯然不語。眾人因見萬珍受挫,同門關切,觸目驚心,向前勸勉,多未向洞中注視。正談說間,忽又見兩次金霞接連捲到,落地一看,乃是周雲從和余瑩姑,雖受傷卻沒萬珍的重。說是到了火宅嚴關,現出蓮台,依例上坐入定。心神微一把握不住,魔便襲來,內火外火一齊燃燒,知道不妙。方在祝告各位師長恩憐垂佑:「弟子只為求進心急,意欲早日下山行道,不合躁妄嘗試,被困在此。現已省悟,功力不濟,願往左元洞勤修,等候二次下山行道,乞賜矜全。」倏地心神微一昏迷,身內外也不再燒熱,便已出洞。二人景象大同小異,均無甚損耗,只精神略倦,和未入洞前差不多。
  眾人話剛問完,忽見一道劍光越過崖頂飛到。方覺奇怪,落地現出商風子,見了周雲從,便趕過去,嘻笑道:「大哥果沒受傷。掌教師尊已經答應我,陪你一同修煉了。」眾人一問,原來商、週二人入門日淺,自知功力太差,左右兩洞本來不敢問津。只為日前二人屢聽同門言說,兩洞雖有無邊神妙,第一隻要道力堅定,毅力強固,能夠忍苦熬受,便可過去,並不在乎法力如何。師恩深厚,已蒙收錄,決無坐視門人陷落之理。此關一過,非但下山行道,任意所為,並且成就也快。如往左元洞修煉,不知要受多少年苦楚,才得出頭。二人一個好強心高,一個思念九房父母,心想:「如得下山,豈不可以就便歸省?」心雖活動,仍是膽小未決。正趕金、石二人俱喜商風子天真樸厚,又想結成七矮之數,拿他去抵女神嬰易靜的空,日後下山,創立一番功業,仗有靈嶠仙人所賜仙府至寶,約他同行。商風子卻一心感念雲從對他恩義,情勝骨肉,死生成敗俱要一處,答說:「師兄們照顧風子,自然喜歡,但必須連周大哥一齊攜帶,否則風子問心不過,寧在此受罪,不能前往。」金、石二人笑說:「你休看事容易,以為我有至寶隨身,什麼人都可以同行。照玉清大師和各位師兄說,去的人必須心情純厚,有至性毅力,堅忍不拔,還得上好根骨,才可通行。就你願往,也須和我六人一樣,背地試過,才敢答應呢,因你的根骨心性都是上等,可以一試。否則你就想同我們一起,也不能允,何況自來尋你。人數一多,到時只要一人把持不牢,全受其累。當是什麼人都可做一路的麼?周師弟根骨可不如你,加以出身富貴之家,上有父母,下有妻子。如今忘情,人不足取;不忘情,便是學道阻礙。到了緊要關頭,魔頭一侵,易起雜念,如何能行?」
  風子苦求不允,但為六人之言所動,覺著自己和雲從別的不行,道心卻極堅定,只要預先把心拿穩,任受苦難,不去理它,自能挨過,二人背後便商量起來。雲從自信向道堅誠,不是無望;可是金、石二人說風子十九可以通行,便不願為己累他。最後議定到時見機而作。本定通行左元十三限,免有危難,不成無害。及見眾人相繼通過,雖說得頂兇,卻一個出事的也沒有,以為右元火宅似難實易,不由生了希冀之心。依了風子,還欲結伴同行。雲從終是有點內怯,惟恐牽累,力說:「我們不比人家各有至寶,可以互助,還是各走各好。」初意心志堅誠,總可有望,哪知結局仍是一成一敗。風子通行過去,便有一幢彩雲接住,飛往前殿。見掌教以次,連同各位仙賓俱在座上。先過去的諸同門,隨侍在側;也有剛通過去,正在拜命承教的。連忙跪倒謝恩。妙一真人便告以雲從洞中遇阻,已經開恩送回,往左元修煉了。風子先還盼望雲從隨後通過,聞言大驚,立即跪下苦求師長,許他留山修煉,異日和雲從一同進止。妙一真人朝玄真子相互一笑,便行允諾,只令好好勉力虔修,以期晚成大器,隨即指點去途。風子回來時看見眾同門十有八九通行過去,最後一片金霞擁了凌雲鳳飛到,看到神情十分疲敝,落地便被楊瑾接住,似已受傷,不料也脫險通過。因師長命即起行,未知底細。諸葛警我卻知道雲鳳也是洞中遇險,必是芬陀大師師徒一力維護,請師長格外加恩,逕由前洞救出,使列入下山諸弟子之列。此事破例,想必尚有後命,決無如此容易。略一尋思,便問還有何人願行。眾人見接連好幾個人遇險,尤其萬珍那樣法力高強,更有異寶隨身的人,反而受害最烈,而道力淺的,倒輕得多,看來誰也不能定准。又聽萬、余等退回的人說起洞中所經奇險,俱各把僥倖之心收起,望而卻步,思欲改圖,不再敢冒失請行了。秦寒萼平日信服萬珍,本定結伴同往,吃紫玲強行止住,令其稍緩,看這一撥如何,再定行止,心還不服。及見萬珍如此終場,好生警惕欣幸。
  當下眾人俱覺還是左元通行比較平穩,正要請求,諸葛警我等四人早已領有師命,笑問紫玲姊妹道:「二位師妹和司徒師弟,怎不由此過去?」紫玲謙謝功力太淺,恐有失墮,不敢冒昧涉險。八姑笑道:「玲妹道心最是堅定,左右均可通行無阻,自不必說。司徒師弟也還可以闖過,愚姊直言,幸勿見怪,寒妹為人情厚,除非留山修道,如走右元火宅,雖然涉險,或者還能闖過;如走左元十三限,決過不去。休看那裡結局無什凶危,少時能從容通行的人,恐沒幾個呢。以我愚見,最好用彌塵幡和伯母那粒寶珠,連同師傳飛劍,護身入洞。到了裡面,不可急進,恭謹向師尊求恩,請准你三人即日通行,隨眾同門下山,內外功行同時修積,一念虔誠,必能感動師恩,通行過去。司徒師弟另做一起,也是如此。這頭次下山,功力多不甚夠,師恩寬厚,稍具定力,即可通行,此行十九有望。三位以為如何?」這話如換別人在先前說,寒萼決不愛聽。一則八姑平日對人謙和誠懇,素所敬服;二則又當萬珍失險之後,不敢再涉狂妄。謝教之後,轉問紫玲如何,紫玲和司徒平最是謹慎,雖是信服八姑,心仍躊躇。嗣見諸葛警我也是這等說法,料無差失。忙即各謝教益,依言行事。楊鯉、孫南、吳文琪、趙燕兒本是委決不下,聽出八姑話裡有因,再一算計,只是資稟好的新同門全都過去,師父分明借此一試,以堅各人向道之心,為傳授本門心法的基礎。不由省悟心活,相繼口稱願往。諸葛警我自無話說。七人分別同行,結果只趙燕兒一人送了回來。司徒平首先通過。紫玲幾受寒萼所累,同陷干焰,幸仗通誠虔求,妙一真人本是默許,不過借此示儆,一到危急之時,便行法接了出去。餘人也都通過。不提。
  下余林寒等原有諸弟子外,連同本門諸長老以前所收門人和開府時仙賓引進的新收門人,尚有四十餘人。見此情形,只有一兩人是上來便打定主意,去闖那左元十三限,以驗自身功力深淺。餘者多貪左元難而無險,決計改圖。諸葛警我等四人問明意向,便即率領著往左元洞走去。以四人的功力道心,通行左元,更較火宅為易。到後略一商量,便聯袂起身,到了洞中,各行其道,不多一會,便已回轉。眾人一問經歷,雖無火宅之險,但關口太多,過時繁難已極,所經景象,因是心境不同,各有難易,欲關六限易通行,情關七限比較難過,尤以喜怒兩限為最。左元不比火宅,法寶無功,全憑各人道力戰勝,也無所借助於人。結伴同行,更多弊害,諸葛警我等四人向眾人說道:「此洞情形,已向諸位同門說過。凶險雖無,其艱難困苦,實比右元火宅尤甚。嚴關又多,層層相因,紛紛疊至。哪怕走到末一關,稍失疏虞,前功盡棄,立時昏倒在內。固然事後無害,等到異日二次通行,卻要平添許多阻力。再者,每經一關,除非真到功候,可以行所無事,否則那罪也不好受。尤其是有一遇阻,幸而勉強挨過,底下便一關難似一關。再想十三限一齊通行,十九無望。到時,除卻受盡苦難,心神昏昧,支持不住,暈倒洞中,為師尊開恩,送回原地,中途肯定退不回來。諸位同門,如自覺無此功力,還不如知難而退,俟諸異日,既免白受了場苦難,將來通行也較容易。至於能去的人,反正到了裡面是各顧各,各有各的經歷,就看見同行伴侶,也是幻境,並非真人。入洞人數,多少無關。現可分成四批進去,每次十人以內。有願往者,請即向前。進時只有身劍能夠合一的人,可將本身飛劍放出,使心神有所專注,還可稍微受益。別的法寶,都沒用處。」當有林寒、陸蓉波、周淳、許鉞、趙心源、戴湘因、雲紫綃七人上前行禮通誠,祝告起身。那左元洞與右元火宅不同,當人進去時,洞口金霞一閃,人便不見。由外觀內,只是暗沉沉,一片淺紅淡黃的煙霧,別的什麼都看不出。晃眼工夫,許鉞先被金光捲出,人已昏迷。解救剛醒,跟著戴湘因、雲紫綃、周淳相繼捲出。一問經歷,都是過到第七八關上,遇阻昏迷。許鉞更是連頭一關都未通過。諸葛警我知道林、陸、趙三人已經通過,便令二批起身。當有虞舜農、木雞、林秋水、黃人瑜、黃人龍、李鎮川、連同醉道人門下松、鶴二童,共是八人。結果只通過了木雞和林秋水二人,餘者都被金霞捲出。見這等難法,又聽回來的人說起洞中幻象厲害,雖只片刻之間,身歷者無異經過多少歲月,諸般困厄,萬難禁受,端的難極。如無把握,最好留山修煉,循序晚成,免受活罪。像裘芷仙、章南姑和一些道行淺的新進弟子,如姜渭漁、姚素修等,本來打定主意,留山修煉,自不必說。那意存觀望,行止未定的十餘人,聞言未免心寒氣沮,卻步不前。等到諸葛警我三次發問,只有六人應聲。他們都是和湘江五俠一樣,新由赴會仙賓引進入門。以前雖也修道多年,頗有法力,無如過關的諸弟子多是根骨緣福至厚,生有自來,道心堅定,神智空靈,這些新進之士如何能及?所以結局全被金霞先後擁回。經此一來,余都知難而退,情願留山修煉,以俟未來,功力未到,不復再作下山之想。當時除第三輩門人中的金萍、龍力子、趙鐵娘、米鼉、劉遇安、米明娘、沙余、米餘、袁星、袁化等由齊霞兒率領,在仙籟頂飛雲亭上候命,不曾隨來。這留山修煉的男女弟子,恰是三十六人,正好為天罡之數。
  那由兩洞退回的人,自然退居人後,心中悔恨慚愧。經諸葛警我等四人懇切勸慰,也都省悟,各自激勵憤發,不再置念。徑由四人率領往左元洞外危壁洞穴之中,一一安置。眾人因四人先進,已得本門真傳,紛紛討教。四人也以各位師長要往銅椰島,眾人如等傳授,還得些日。正在指點答問,齊霞兒忽然飛來,對四人道:「適才白眉老禪師門下小神僧阿童到來,言說天癡上人在白犀潭慘敗,退時激怒大方真人,約往銅椰島見個高下。大方真人立即應諾,答話大是譏嘲,已使天癡上人難堪。又將沿途埋伏發動,如非小神僧奉了師命,暗用佛法化解,幾乎全軍覆沒。因小神僧貪看雙方鬥法,先在白犀潭觀戰,趕回埋伏之處稍晚須臾,所以天癡上人仍吃了不少的虧。天癡上人剛過,大方真人便尾隨追去,勢甚迅速,看那神氣,似想迅雷不及掩耳地趕到島上,好使對方不及施為。家父和諸位前輩尊長,俱說大方真人操之太急,這樣更易迫使對方鋌而走驗。為防萬一,必須早作準備,以俟時至。因四位師兄姊妹都有使命,眾弟子均在此時傳授道法,指示機宜,各人先在仙府習練,大約再有數日,便隨同至銅椰島。解圍之後,便由那裡分手,各自在外行道,非有大事或師命傳召,無須回山。如今事機已迫,留山同門可照往日功課修煉,好在師長不久即回,且等銅椰島歸來,再行傳授吧。」四人聞言,隨向留山眾同門舉手作別,同由崖頂飛越,往前殿趕去。到後一看,妙一真人升座,正向下山諸弟子訓示,分別傳授道法。有好些已經領命起立,手持錦囊仙示,隨侍左右。這時剛對徐祥鵝、趙心源、石奇、施林、悟修、尉遲火示完機宜。四人忙即入殿覆命。
  妙一真人獎勵了兩句,吩咐起立。隨喚女神嬰易靜、李英瓊、癩姑三人上前,說道:「依還嶺幻波池洞天福地,內有古時仙女藏珍。久為妖女崔盈艷屍盤踞,再有年餘,便可煉還真體,危害人間。自從崑崙派兩個不長進的門人前往盜寶失陷以來,多年秘藏逐漸顯露。如今知道的人日漸增多。有的覬覦內中寶物;有的妖邪一流更想勾結妖女,把持仙府,朋比為奸。只因洞中禁制重重,埋伏厲害,鑒於崑崙派兩人前鑒,暫時還不敢冒昧嘗試罷了。但這類人貪妄淫凶,既知有此,決不罷休,日子一久,必要千方百計前往窺伺盜取。這時妖女艷屍困於嚴關,也正須用外力相助。兩下交相為利,一拍即合,氣候一成,便難剪除。不過時機未至,早去也無用。茲賜你三人柬帖一封,等到明年年終,前往除去妖邪。以後,即以此洞賜你三人,在內居住,以便日後收徒傳道,以光大本門。因為英瓊得天獨厚,成就較大。易靜、癩姑雖是修道年久,而學養未純,性又偏激,和英瓊一樣,剛愎好勝,時涉狂妄。為使爾三人稍受磨煉,柬帖所示要言不煩,一切仍須爾等自己打算,合力同心,相機行事。
  「妖女本就神通廣大,元神又在洞中苦煉多年,玄功幻化,更非昔比。銅椰島歸來,我和各位師伯叔便輕易不再出山,倘有疏失,卻是不能往援,千萬大意不得。這次下山諸弟子,均有道書一冊,共分三章二十七頁。除首章所載乃本門口訣心法,彼此相同而外,其餘均按著各人資稟功力,傳授多半不同。爾等三人功力,此時雖有高低,根骨緣福和將來成就卻是一樣。為此只賜一部,由易靜執掌,互相觀摩,一同修煉。如肯加功勤習,到了明年去時,當可不致有什大凶險了。還有南疆紅髮老祖結仇一事,易靜、英瓊固然冒失,但他本為邪教,門下徒弟多非善類,形跡本易使人誤認。又當爾等追戮妖婦蒲妙妙之際,他那門下突然出頭護庇,異言異服,身有邪氣,爾等從未見過,又不知道他們的來歷淵源,認作妖婦同黨,欲加誅戮,並非安心故意,逞強欺人。只不合上陣不問對方來歷,失之心粗躁妄而已。至於後來得知底細,仍還動手,本心未始不知鑄錯,只為勢成騎虎,對方法力高強,惟恐被人擒送回山,玷辱師門,甘受師責,一心逃遁,情急還手,在爾等出於不得已,情有可原。在他以堂堂一派宗主,當著眾門弟子,為爾等後輩所挫,自是難堪,因此與爾等結下仇恨。在紅髮老祖初意,雖懷盛怒,並未怪及爾等師長,只想親自登門告發,使我重責爾等了事。他如這樣行事,我為息事寧人,顧全他的顏面,爾等委實也有幾分錯處,自必稍受責罰,令往登門負荊,雙方交誼仍在,豈不是好?也是他末劫將臨,本身雖不為惡,終以所習不正,平日又喜縱容惡徒在外橫行為惡,罪孽太重。儘管白道友感他舊德,用盡心力暗中維護,欲為保全,使他到日能免度難關,終難挽回數運。他也明知我峨眉派應運昌明,爾眾弟子各有自來,便少數功力修為不齊,難免應劫兵解,也都應在若干年後。修道應有的災難,自是不免,如欲違天,妄肆殘殺,如何能夠?
  「並且上次紫玲谷暗算凌道友,乙、凌二位曾和他說末劫厲害,不可思議,必須到時諸人合力同心,還得有外人相助;白道友更屢次勸他結納正派中人,以備緩急。他不是不知利害所關,本來只要遣一介之使,便可出氣的事,竟會受了惡徒蠱惑激將,為此一朝之忿,妄動無明,改了初心。而爾眾弟子,也有數人該當應此一劫,難於避免。如今仇怨已成,他信惡徒之言,開府後百日之內,如無人前往負荊請罪,便和本派絕交成仇,以後只要遇上,決不放過。我已算定,此時他信讒已深,即使我命爾等卑禮前往請罪,仍是難解仇恨,不肯甘休。本可不去理他,但此事終是爾等之過,又是後輩,在未與我公然破臉為敵之前,禮須盡到。如若無人謝過,其曲在我,他更振振有詞;便是外人,也難免不道我峨眉驕狂自大,縱容門人侮慢尊長。爾等此行實少不得。但此人邪法厲害,門下徒黨又無不咬牙切齒,爾等一到,必要百計屈辱,使爾等難堪。稍不容忍,立即群起而攻;乃師也必以極厲害之法術,猛下毒手。以爾等的功力,前次乃僥倖。現乃成心相向,早已羅網密佈,如何能敵?去是必去。海外歸來,爾等即覓靜地,照我道書所傳,除心法口訣必須下苦功精習外,再將中篇所載降魔防身之法勤練四十九日。如還未到功候,可再加功勤習,務在第四十九日以前趕到,只要他絕交書使未發,便不誤事。去時不必人多,只有英瓊、易靜二人前往。到後未見紅髮以前,任受辱罵,務要勉為忍受。等見紅髮,易靜善於言詞,可由她一人相機應付。如能忍受,將他說服,安然退回,自是上策,但事實極難,數定難移;如真不能忍受,還手無妨。
  「大師伯因靈雲、紫玲、輕雲三女弟子未返紫雲宮以前,尚無傳音告急之寶,在東海時,特為爾等煉了百餘道告急信火,以防在外行道遇險危難之時,可以報警求救。此寶雖只可用一次,但可傳音帶話,千里如相晤對,甚是神妙。只有一件短處:不似異日紫雲神金所煉傳音之寶可以專指一處。攜帶此寶的人,各有一面法牌,一人有難告急,無論以外的人散在何方,各人身邊法牌全受感應,發出告急人的語聲。同門之誼,自無坐視,往援與否,頗關利害。此寶少時由大師伯親自傳授,對於此層,務要留意。對於求救的人,自問力所能及,始可前往;如若自知不行,仍以不顧為是。否則去了,轉為人多一累,無益有害,大是不可。爾眾弟子各有一份,你二人如為所困,不妨如法施為。另外,我尚派有人領我機宜,前往接應。如若有人受傷,也不可驚慌,去的人自會照我柬帖行事。先機難洩,只要緊記師言,不要躁妄求勝,便可免難。英瓊所收米、劉、袁三徒,連同神雕鋼羽,可俱帶去,聽候驅策,隨同修積內外功行,不必留此。爾等三人只須留心考查,無須稟請。幻波池所得,分賜眾弟子之寶,用法名目均在書中,自去體會。曠世仙緣,務各自愛。」
  妙一真人說罷,遞與易靜一本道書,柬帖卻交與癩姑收執。三人聞命感激,敬謹拜謝。真人命起。隨令齊靈雲、秦紫玲、周輕雲三人近前,命先修積外功,等時機到來,再移往紫雲宮海底仙府,同修仙業。另賜輕雲兩封柬帖,命其到日開看。所賜道書,也和易、李等三人一樣,共同一本。三人領命起去。又喚鄭八姑、陸蓉波、廉紅藥三人近前,命領道書,另覓仙府一起修煉。如接易、李三人在南疆傳聲告急,無須前往。海外歸來,專心物色洞府,只未指明地點。道書也是兩冊,紅藥獨得其一。八姑知有緣故,敬謹謝命起立。下余諸人多在諸葛警我等四人未出時,領了訓示,準備海外歸途,各照師命,分途行事。此時只秦寒萼、凌雲鳳二人不在殿內。
  原來寒萼是與乃姊紫玲結伴同行在右元洞內,因為萬珍前車之鑒,一心謹畏,倒也不敢疏懈。紫玲向來謹慎,道心堅定,更不必說。姊妹二人在彌塵幡法寶、飛劍護身之下,緩緩前駛。畢竟寒萼因真元已失,根骨又差,前半雖無什阻滯,一到出口火宅玄關緊要關頭,便顯道淺魔高,由不得萬念雜呈。平時有什經歷思慮,到此齊化幻景,一一出現。始而寒萼還能忍受苦難,只管澄神定智,不去理它。本來再要稍忍須臾,即可過去。不料忽現出紫玲谷遇難,與司徒平好合情景,已知是幻景中應有景象,不知怎的一來,心神微一鬆懈,立受搖動,神智迷惑,竟然認假作真。以致遁光一暗,干焰隨即發動。本是外火勾引內火,一同燃燒,局中人卻情思昏昏,如醉如癡。眼看入魔,不特寒萼要遭大難,連紫玲也要連帶受累。猛聽震天價一聲霹靂當頭打下,有人在耳邊大喝:「外魔已侵,還不速醒!」紫玲未起妄念,可是二人同路一起,休戚相關,干焰魔火已被寒萼引動,何等厲害,雖然內火未燃,一樣也難於禁受。紫玲又誤把干焰認作幻象,強忍苦痛,不以為意。這樣下去,即使道心始終堅定,不致被牽累到走火入魔地步,但到了時限,人卻非受重傷不可。正在咬牙忍受,聽出是妙一夫人口音,當即警覺,知為妹子所累。念頭剛動,心神便自搖蕩不寧,急忙按捺下去,正不知如何是好。說時遲,那時快,就在這思潮微一起伏之際,寒萼也已聞聲驚醒轉來,覺出身心火燒如焚,知道不妙,趕緊用強制功夫,澄神反照,復歸空明。神智一清,遁光由暗轉明,內火不生,外火隨以熄滅。但別的幻象又起。寒萼如驚弓之鳥,自然不敢絲毫大意。無如危機瞬息,雖因為時極短,才將內火勾動,立即醒悟,未遭焚身之慘,受傷已是不輕,元神也受了一點耗損。時候一久,依然難於支持。正在息機定念,忍痛苦熬,忽然一片金霞迎面飛進洞來,將她捲了出去。同時,紫玲始終神智清明,干焰止後痛苦一失,益發慧珠活潑,反照空靈。倏地面前祥光一起,身便能動,知已脫了險境,忙即向前飛去。姊妹二人恰是同時飛到前殿平台之上落下。
  紫玲知道二人同去,成敗相連,還當寒萼也和自己一樣,安然脫臉,方在暗幸。及至定晴一看,人已面容灰敗,委頓不支,心中大驚。方欲詰問,女神嬰易靜忽自殿內走出,傳話道:「師父命紫玲師妹進殿待命。令妹已在火宅入定時,為干焰所傷,如非師尊垂憐,將她救出,再遲須臾,便遭大難了。今以眾弟子下山在即,寒萼師妹必須奉命下山,身受重傷如何能行?掌教師尊格外加恩,賜有靈符一道,靈丹一粒,命愚妹送往太元洞內,即隨凌雲鳳師妹在洞中面壁入定,將所耗元神恢復。等各位師長從銅椰島回來,自有後命。」紫玲聞言,首先跪謝師恩,又向易靜匆匆謝說了兩句,忙即上殿去訖。寒萼也忙忍痛謝恩,拜伏在地。易靜說完,先將靈符一揚,一片祥氛向寒萼繞身而過,身上熱痛立止。易靜隨將寒萼扶起,將靈丹與她服下。然後駕起遁光,同往太元洞中飛去。寒萼只元氣略有耗損,傷癒以後便可無恙,以為雲鳳必也如此。哪知到太元洞一看,雲鳳本來先在,竟是神氣蕭索,滿面愁苦之容,彷彿受傷甚重,心中驚異。因正入定,不便驚擾,悄拉易靜去至隔室一問,才知師恩深厚,逾格矜全,否則所受苦厄,必較雲鳳尤甚。不由衷心感激,立志奮發,必為師門爭光,百死不二,把素日驕矜偏狹之念為之一掃。
  至於凌雲鳳,本來根骨不夠。雖然白髮龍女崔五姑刻意成全,在她未入門以前,先送往白陽洞內,參悟白陽真人所留洞壁上的圖解,以期異日不落人後。哪知雲鳳一時疏忽,全壁圖解十九精習,單把前半道家扎根基的幾個坐圖忽略過去,不曾參悟。事後和崔五姑相見,兩次俱是匆匆一晤,未暇詳陳經歷。這一來,始基未固,猶如不學。雲鳳自和楊瑾同斬妖屍,合鬥姬繁,連經幾次大敵之後,未免心高氣壯。見先行諸同門俱都過去,又聽諸葛警我囑咐的話,越把事情看易,以為師長只是借此試驗門人向道堅決與否。照大師兄所說,只和平日打坐入定一樣,便可過去。本來入定時心神動搖,魔念一起,不能自制,也會受害。這等景象,平日做功課時常有,均未為害,至多幻象多些,有甚難處?雖不視如具文,心卻自以為是。哪知妙一真人玄機奧妙,無隱弗燭,念動即知,即此已應降罰。雲鳳偏又好勝,到了緊要關頭,身被蓮台吸住,不知謹慎敬畏,妄想仗著法寶飛劍之力,強行闖過。上去便由貪嗔二念引動,魔火干焰一起,心神立即迷糊,跟著妄念紛呈,竟連和俞允中那段情緣魔念,也被引起。論起道力,連寒萼都不如,所以受害較烈。眼看走火入魔,幸得楊瑾早就料她不能通過,代向妙一真人力為關說,得了特允,親持芬陀大師靈符前往救助,才免形神齊危之險。無如定力不堅,上來便錯,干焰發作太快,救援不及。雖然免卻一場大難,所受的傷,卻比寒萼要重得多。
  寒萼和雲鳳一則形虧神耗,必須康復;二則立法之始,雖以名列玉篋仙敕,應在首批下山諸弟子之列,終是假手外人,不是自行通過。為此真人傳示:二人傷癒之後,格外施恩,仍各傳本門心法,令在太元洞內,各自面壁修煉若干日,以代左元洞壁穴虔修之功。如能奮發虔修精進,始准下山。
  除這二人外,還有諸葛警我、岳雯尚在隨侍,靜候覆命,不曾奉有職司。眾人派定之後,妙一真人正看著岳雯,還未開口,忽見齊霞兒走進殿來,向眾仙一一行禮之後,向妙一真人躬身稟告道:「這次師父原命女兒回山,為爹爹效力。現在各位世兄世姊妹俱都奉命下山,不知女兒可有甚使命?」妙一真人笑道:「我因這次乙道友和天癡道友鬥法,雖經諸位道友同我前往勸止,將消滅一場亙古難遇的浩劫,但他二人事後都不免有一點傷害。如欲立即復原,非得大荒山無終嶺散仙枯竹老人的巽靈珠和南星原散仙盧嫗的吸星神替,不能去那所受的傷毒,二人仇恨終是難消。但這兩位老前輩,均在唐初先後得道,久已越劫不死,同隱大荒千餘年,自南宋季年起,便不與外人交往。前三十年,我往大荒山採藥,曾與盧嫗有一面之緣。那枯竹老人,卻是三訪未遇。我早想命人前往下書,借此二寶。只因大荒偏居東極,路途遙遠;近山一帶大海之中又頗有水怪盤踞,多具神通變化,有兩處最厲害的,並還得了二仙默許,有人經過,必起為難;二仙性情古怪,最喜有根器而丰神靈秀的少年後進,只要投緣,有求必應,否則不但不應所請,甚或加以懲處,必使受盡磨折,始行釋放;尤難是二仙雖然同在一山,因大荒方圓二萬九千七百里,一在山陰,一在山陽,相隔幾四千里;又都因故步自封,常年在洞天福地中享受清福,惟恐人去擾他,除在沿途設許多阻礙,並在所居方圓三百六十里內設有顛倒五行迷蹤陣法,以致他那裡言動心意,頗難推算周詳,好些不能預計。因此非法力根基俱優而又機智靈警,長於應變的人,不能成功。本意想命岳雯前往,但他應變之才稍差,又少一個助手。你如帶了新收弟子米明娘同往,當可勝任。不過二仙先本同門得道,隱居大荒之後,便為一事反目,各不相讓,千餘年來未共往還。去的人得於此者,必失於彼,難於兩全。全仗你師徒二人臨機應變,能夠善處,方有成功之望。至於沿途精怪,你有雁湖所得禹鼎,又有師傳各異寶,必能通行無阻,不過走得務要神速。二仙雖設有迷陣,但清修千載,輕易無人登門,決想不到有人往求。去時你再將師祖留下的靈符帶去,以備潛入禁制之用。二仙俱都好勝,只要出其不意,深入重地,與他對了面,必然自愧,轉而成全。他如出甚難題,或有事相托,無論難易,均要隨聲應諾,不可遲疑。此行如成,不特大方、天癡二友可以釋嫌修好,便女兒師徒,也必得別的好處。為期共只數日,往返九萬里,雖然飛遁迅速,也頗辛勞。途中難保無耽延,必須在第七日子正以前,趕到銅椰島,才不誤事。急速去吧。」
  霞兒看去年幼,實則從小就被優曇大師度去,得道多年,法力頗高。早聽父母師長說過兩位散仙的事跡,聞命大喜,立去殿外喚了米明娘進殿,拜謁師祖,領受大命。妙一真人又勉勵明娘兩句,賜了兩道靈符和兩封備交的書信。霞兒接過,知道事不宜遲,匆匆拜別父母和在座諸道長,帶了米明娘出殿。由凝碧崖紅玉坊前,駕遁光破空直上,電馳星飛,先往大荒山南星原飛去。不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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