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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雄霸三界


  蒼天總愛弄人。
  明明生就一副俠骨柔腸,仁義兼備,更是萬神之首轉生,肩負拯救天地的使命。
  但,他的另一半,卻是萬邪之尊,萬惡之王。
  他一生重情重義,可是,他的娘親因他而死,恩師、親兄、同門師兄弟是他親手所殺,師門的百年基業更是他親手毀去。
  一半是至正,一半是至邪,他,如何面對、掌握他的命運?
  難道,他這生注定逃不出命運的擺弄?
         ※        ※         ※
  樹立江湖百年的廣成仙派幾已全毀,唯一沒有受波及的,只有玄關。
  今天,玄關的大門大開著,而內裡亦罕有地擠了數人。
  其中三人昏迷躺在地上,另外二人卻在忙於照顧昏迷中的三人,而且神色緊張,憂心忡忡。
  其中一人是名年紀輕輕的少女。瞧真點,她原來便是小菁。
  只見小菁平素活潑開朗的臉容上,儘是無限憂慮,向另一人問道:
  「師父,他們……情況怎樣?」
  另一名瘦削老者剛把最後一根銀針刺進躺在地上一人身上,抹了抹汗,答道:
  「我已餵他倆服下療傷聖藥『三昧真火丸』,又以內力助他倆療傷,以他們強健的體魄和深厚的內家修為,應很快便能甦醒。至於天兒……」
  「此刻以女媧娘娘的晶元血石鎮壓著他,加上這裡是天下難得的洞天福地,盡集仙靈之地,相信可以把阿修羅的魔性暫時鎮壓,但……」
  老者深深地歎了一口氣,再道:
  「唉!這方法只能治標,當阿修羅的魔性再起時,便難以再將他鎮壓了。」
  「何況天劫爆發在即,只有天兒的獨有命格和力量,才能以晶元血石來修補那缺口……」
  老者說到這裡,見一憂子、姬昌微有反應,忙又往照料之。
  二人得靈丹、內力之助,傷勢稍好,先後醒來,定神細看身處之地,知已無恙,安身於玄關內,心神略定。再看看一旁的老者和小菁,心想定是他倆及時救自己一命,忙起來致謝道:
  「晚輩幸得前輩相救,不勝感激,敢問前輩尊號?」
  老者微笑捋鬚答道:
  「老夫乃崑崙派姜子牙是也!」
  一憂子、姬昌聞言,大吃一驚。
  崑崙派在武林中,地位與廣成仙派不相伯仲,若廣成仙派是泰山,則崑崙派便是北斗。
  其實追源溯始,二派實是同出一脈。
  千年之前,當軒轅黃帝年輕時,尚未統一神州大地,一次因緣之下,得到兩件來自天上的稀世寶物。
  這兩件稀世寶物,是為──
  河圖、洛書!
  軒轅黃帝從河圖、洛書中悟出陰陽五行之變化,又練成了不世神功,降炎帝、敗蚩尤,一統神州大地,成為第一位天子,受盡世人景仰。
  河圖、洛書流傳下來,河圖一脈成為廣成仙派,而崑崙派則是洛書一脈。
  姜子牙身為崑崙派這一代的掌門,早已名聞天下。但他生性淡泊,喜過著閒雲野鶴的生活,因此江湖中人大多只聞其名,甚少人得睹他廬山真面目。
  二人聞得他乃是與師父天玄子齊名的姜子牙,吃驚之餘亦忙不迭站起來弓身施禮,並問道:
  「晚輩感激姜前輩救命之恩,但前輩何以得知本派有難而及時趕來相助?」
  姜子牙回道:
  「此事說來話長,暫且容後再談。目下最重要的,是想辦法救醒天兒,因為只有他才能救助天下蒼生。」
  一憂子心有疑團,遂問道:
  「前輩,晚輩有一事實在不明,請容晚輩一問……」
  「眼前事實,小師弟乃是邪魔化身,只會延禍蒼生,何以前輩和我師父不約而同都說他能救助天下?」
  姜子牙侃侃而道:
  「此事其實甚為複雜,老夫千思萬想,只能略略推敲出箇中情由。」
  「遠在十多年前發生的天劫,其實是由阿修羅那魔頭一手造成。萬神之首帝釋天為阻其野心,與之同歸於盡,神體、魔身雖毀,元神卻轉生為凡人。」
  「十多年前,老夫推算出神魔轉生之地,於是便暗伏在該處。」
  「後來巧遇嬴天,從其命格中推斷出他絕非凡人之命,且看他一副仁俠心腸,猜想他必是帝釋天所轉生,沒料到他竟是阿修羅。」
  「本來老夫也曾一度懷疑是我推斷錯誤,但從拙徒口中得悉女媧娘娘曾親口說天兒是帝釋天轉生,於是又大膽作出另一推斷。……」
  「那就是……」
  「天兒的體內,同時藏著帝釋天和阿修羅的元神,只不過阿修羅的元神較早甦醒,控制了他的神智而已。」
  一憂子、姬昌一時間也無法理解姜子牙之言,轉而問道:
  「那麼天劫又是什麼回事?」
  「其實今日的天劫,是十多年前那場天劫的延續。」
  「當年的天劫,全因女媧娘娘耗盡心力煉石補天而解,可惜最後仍留下一絲細微的缺口。」
  「那細微的缺口雖不致於造成嚴重的破壞,但若缺口再度裂開,天劫再次爆發,則天地將會毀於一旦。」
  「不久之前,天兒使出貴派的絕學『天驚地變』,牽動了九天之氣,令裂縫再度裂開,如今只仗著天上諸神合力控制著那缺口,天劫才沒有立刻爆發。但這方法只能治標,若不能及時讓天兒去修補那缺口,則天地滅亡之期將不遠矣!」
  姜子牙話至這裡,不禁深深歎了一口氣,為天地的不幸而神傷。
  帝釋天、阿修羅、女媧娘娘、諸天神佛、蒼天缺口……姜子牙所說的一切,太玄幻、太超越常理,一憂子、姬昌頓感迷惘萬分。
  然而,從前他們的師父天玄子亦曾說過類似的話,他們雖一時間無法理解,但亦不作多言,只關心地問:
  「前輩既有此通天徹地、無所不知之能,想必有解決方法,若晚輩等有任何事可幫上少許忙,前輩請隨便吩咐,好讓師父的遺願得償。」
  姜子牙道:
  「唉,阿修羅乃萬年惡魔,憑我們凡人之力,又怎跟他鬥?上天下地能與之抗衡的,恐怕就只有帝釋天……」
  「小師弟如今魔氣纏身,本性盡失,那豈不是沒有辦法可行?」
  姜子牙道:
  「老夫有一個方法,或許可行得通,不過這方法要小徒相助。」
  姜子牙說時瞄向小菁。
  小菁道:
  「只要能救得天哥哥,我什麼也肯做。何況這事更關乎天下蒼生命運,我更加不會推辭。」
  姜子牙點頭讚許道:
  「好!那你過來,讓為師告訴你吧!」
  小菁如言步至姜子牙身旁,姜子牙附在她耳邊悄悄對她說。
  一憂子、姬昌雖聽不到姜子牙到底要小菁如何做,但看見小菁越聽面色越是發紅,且頭也越垂越低,靦腆之態畢現,不禁心下大奇。
  姜子牙話已說完,但小菁依舊垂頭沉思,沒答上半句話。
  姜子牙道:
  「為師知道此事要你作出很大犧牲,但除此之外,別無他法,你好好考慮清楚吧!」
  小菁默想片刻,猛地點了點頭,似乎已答應。
  姜子牙也道:
  「此法雖然未必行得通,但你要緊記為師之言,好好助天兒吧!」
  轉而又對一憂子和姬昌道:「兩位,小徒行功期間,絕不能受其它事騷擾,請隨老夫暫時離開此地吧!」
  姜子牙身為一代宗師,說話自有其威嚴,二人於是從命隨他步出玄關。
  小菁跪在嬴天身旁,幽幽地看著他滿是風霜的俊朗面孔,心兒噗通噗通地越跳越快。
  她的雙頰,更紅得嬌艷欲滴,美麗得不可方物。
  長而曲的眼睫毛,輕輕地顫動著,烏溜溜、水汪汪的眼眸深處,是如此的堅定、無悔。
  她,能為天下蒼生而犧牲。
  更能為心中所愛犧牲。
  只見小菁柔軟的玉手,輕輕地把身上的衣服一件一件地脫掉,腦中亦浮起剛才姜子牙所說的一番話:
  「天兒如今被阿修羅控制著身心,而唯一能與阿修羅抗衡,便只有帝釋天。」
  「你本身乃九天玄女轉生,體內藏有一股浩然仙氣,若把這股仙氣轉移往天兒體內,或許能喚醒帝釋天元神,天兒尚有一線生機。」
  「為師自小看著你長大,知道你仍是冰清玉潔之身,而要把你的仙氣轉移給天兒,便需犧牲你的處子精元,藉你與天兒靈神合一之時,把你的仙氣傳給他。至於能否降服阿修羅,便要看你和天兒的意志了……」
  這時,小菁已把身上的衣裳盡數御下,展露出一副白璧無瑕的完美胴體。白裡透紅的肌膚、高聳而柔軟的胸脯、纖巧玲瓏的蠻腰,無一不叫天下男兒迷醉。
  一份少女獨有的芬芳體香,充斥整個玄關洞內,平添上一份溫馨旖旎的氣氛。
  小菁雖從未接觸過男女間的事,但這種事乃人類最原始的天性,情到濃時,很自然便會發揮出這種原始本能。
  顫抖著的玉手,溫柔地把嬴天的衣裳脫下。此刻小菁只感渾身灼熱,喉乾舌燥,一團火在體內燃燒,漸漸邁向爆發的一刻。
  當小菁觸及嬴天強壯的肌膚一刻,感到他輕微地震動了一下。
  嬴天雖失去知覺,但身體的原始機能仍在,小菁見他有「反應」,不由得更是害羞,又驚又怕,輕輕別過臉,但又斜眼偷看,心中矛盾不已。
  小菁雖感尷尬,但其實芳心對嬴天早有愛意,於是極力衝破心中的道德障礙,欠身便伏到嬴天的雄斗斗的身軀上。
  埋藏心底深處的情與愛,都在這剎那毫無保留地爆發出來。
  當二人結合的一刻,就似與天地融為一體,靈魂飛到九霄雲外。
  小菁閉目去感受這最快樂的時光,渾然忘卻一切,而二人的肉體,漸漸被一團光球所包圍,仙氣瀰漫玄關之內。
  玄關之外,一憂子與姬昌雖不知小菁以何方法助嬴天驅走體內魔性,但自知此刻暫時幫不上半點忙,於是各自盤座地上運功治療內傷。
  但當二人感到散發自洞裡的仙氣時,都心下擔憂嬴天的情況。
  反而姜子牙一直都靜如淵獄、不言不語,只偶爾抬首遙看陰沉欲裂的蒼天,深深地歎氣,憂慮天下之情溢於言表。
         ※        ※         ※
  此刻二人被仙氣光團籠罩,徹底地與外世隔絕,而小菁的靈魂,亦飄然地去到另一境地。
  看回玄關內的嬴天和小菁。
  她只覺渾身輕飄飄地,被一股吸力引領到一處不分天地上下的虛空境界中。
  在這境界中,赫然亦有兩個人。
  其中一個是她的天哥哥──
  嬴天。
  只見嬴天王被一股紫黑氣芒籠罩,黑氣不斷向他擠壓,似要把他吞噬,而嬴天卻僅能迫出少許白色光芒與黑氣抗衡。
  光芒中的嬴天面容緊繃,汗如雨下,顯然支撐得十分吃力。
  發出那強大黑氣的,啊!赫然竟是……
  另一個嬴天!
  那個嬴天渾身肌膚黝黑,面日猙獰,活脫是邪惡的化身。
  看來這是一正一邪兩個嬴天在對抗,而且邪惡的嬴天正穩佔上風。
  姜子牙所言非虛,嬴天體內果然有一正一邪兩股力量蘊藏。嬴天孰正孰邪,那就要看那股力量較強,把另一股力量吞噬。
  這一正一邪的力量,當然便是帝釋天和阿修羅的力量了。
  正嬴天看見小菁,忙道:
  「小……菁:你怎能來到……這裡的?阿修羅的力量……強大的很,你……快走吧!」
  小菁道:
  「天哥哥,我……就是來救助你,你……別要敗給邪魔外道啊!」
  這時邪惡的嬴天也道:
  「助他?小菁,我也是你的天哥哥啊!你捨得消滅我嗎?來!站過來天哥哥這邊,上天下地也快是我們的了!」
  小菁冷哼一聲,也不理睬他,秀眉一緊,便往黑氣芒衝去,欲與正嬴天會合。
  然而,黑氣芒異常強韌,小菁被反震開,但她並不放棄,復又連番衝撞,可惜始終無法衝破黑氣芒的阻擋。
  這時正嬴天只能把黑氣迫離體外半寸,相信轉眼間便會遭黑氣吞噬。
  小菁情急之下,不顧一切,把仙氣、力量谷盡,嬌叱一聲,再住黑氣衝去。
  她這最後一擊,終於能衝開黑氣,與正嬴天會合。
  正嬴天得小菁的仙氣之助,黑氣頓遭迫離三寸,可是始終無法扭轉劣勢。
  此刻小菁全身赤裸地面對嬴天,卻已不再顧忌,與他緊緊相擁。
  邪惡嬴天看得滿不是味兒,道:
  「哼!憑你九天玄女的微末仙力,便想勝得過本魔?簡直是癡人說夢。就等本魔把你一併吞噬吧!」
  邪惡嬴天猛地加強魔力,黑氣又壓進多兩寸,難道真是道高一尺,魔高一丈?
  正嬴天沮喪地道:
  「唉!想不到最後還是難逃一劫,更連累了你。」
  小菁陡地靈機一動,道:
  「劫?女媧娘娘曾說過,天哥在補天之前,還有一劫,莫非就是指此劫?」
  「天哥哥,你還記得女媧娘娘給你的真言嗎?或許能找到什麼啟示吧?」
  嬴天也像如夢初醒,喃喃自語地道:
  「對!怎麼我竟忘了女媧娘娘的真言?她曾說過『神非神,魔非魔;魔是神,神是魔;神魔本一體,融神化魔,成道飛昇。』」
  「這段真言,究竟有何含義呢?」
  「神非神、魔非魔……神魔一體、融神化魔……」
  正嬴天越想越出神,也不理黑氣又已壓近半寸。
  「神非神……」
  「我……我明白了!」
  「女媧娘娘的意思,是當日帝釋天和阿修羅同歸於盡,元神轉生成凡人,上天下地再沒有帝釋天和阿修羅。帝釋的神元和阿修羅的魔元同時存在於我體內,因此我便是神,我便是魔。」
  「只是這兩股力量太過極端,才迫使我分裂成兩個極端的自己。當冥陀羅把極強的『魔極歸元』魔氣灌進我身時,刺激起潛伏著的摩性,於是我的性格便變成極端的另一面……」
  「要做回我自己,便必須『融神化魔』,但怎樣才能『融神化魔』?」
  「這方法或許行得通,無論如何我也要一試,小菁,你先離開這黑氣的範圍吧!」
  「啊?我離開黑氣,那你……」
  嬴天道:
  「我已想出方法,你依我說話去做吧!」
  說罷不待小菁回話,把殘餘的力量輸給她,把她推離黑色氣芒。
  小菁一去,嬴天的助力陡失,再也抵抗不住無匹魔氣,被魔氣所吞噬。
  小菁眼前漆黑一片,看不見魔氣中的嬴天情況如何,不禁大為擔心。
  「嘿!吸納了帝釋天那傢伙的力量,就算諸天神佛來到,本魔也不怕!」
  邪惡嬴天狂吐魔氣,但奇怪地,魔氣不但沒有增加,反而越來越少,更漸漸露出被魔氣吞噬的嬴天。
  啊!瞧真點,魔氣原來被正嬴天所吸,正嬴天的肌膚逐漸變黑,且神情極之痛苦,顯然正與體內魔氣苦苦頑抗。
  「嘿!以你現時的狀態,也妄想對抗本魔?還是乖乖地給我融化吧!」
  正嬴天道:
  「哼!勝與負,有時並非取決於力量的強弱,尤其是這一刻,意志才是最重要的東西。」
  邪惡嬴天道:
  「胡說!我便不信你還可支撐多久!」
  說罷,又狂迫出體內魔氣,要把正嬴天融進魔道。
  可是,正嬴天似乎已適應了魔氣,肌膚漸漸回復正常,身上更散發一股祥和金光。
  正嬴天又道:
  「持續了千萬年的鬥爭,終於要結束了,想不到到了最後,我倆會同時消失……」
  「你我本為一體,如今重歸混沌,也許是天意的安排,來吧!」
  正嬴天說罷,魔氣竟被他盡數吸去,邪惡的嬴天亦不由自主地被他吸去。
  跟著,小菁竟看見了一幕不可思議的情景。
  她竟看見兩個截然不同的嬴天慢慢合而為一,融為一體。
  到底是正嬴天的神元歸入魔道,還是邪惡嬴天的魔元遭融合?
  嬴天的命運,最終能否由他自己掌握?
         ※        ※         ※
  「呀!」
  一聲尖銳刺耳的嘶叫,劃破沉寂的夜空,亦驚動了守在玄關外的姜子牙、一憂子和姬昌三人。
  姜子牙率先破開玄關大門,一憂子和姬昌則緊隨在他身後。
  就在玄關大門開啟的一剎那,一條黑影在內裡電射而出。
  黑影如閃電般,瞬間便消失於黑暗的夜幕中。
  姜子牙不暇思索,轉身便緊追黑影而去,身法亦快如疾風。
  一憂子、姬昌反應慢了半拍,只能跟著黑影和姜子牙所去的方向追去。
  他們只顧追趕從玄關內射出的黑影,卻忽略了玄關內的人。
  幽暗的玄關內,只見一條婀娜的身影,赤裸坐在地上。這條身影,是小菁。
  只見小菁秀眉緊鎖,眼神中流露出不安和無限擔憂之情。
  她擔憂什麼?
  剛才的黑影,是嬴天?
  他到底變成怎樣?
         ※        ※         ※
  姜子牙使盡渾身解數,亦只能勉強不被那黑影拋離,遠遠跟在其後。
  那黑影越過鐵索,直朝廣成觀的方向而去。
  一憂子、姬昌的輕功身法已是冠絕天下,但轉眼間黑影和姜子牙已消失得無影無蹤。
  二人不理這許多,只顧向前追,一直追至廣成觀,才戛地止步。
  因為,他們終於追上了。
  如今的廣成觀,已被焚燒得只剩下一片頹垣敗瓦,焦炭中還有裊裊輕煙冒出。
  焦炭堆中,不難發現數具已燒焦的乾屍,情景淒厲可怖。
  剛才的黑影,此刻正跪在炭堆中,渾身劇烈抖震,從背影已可認出,他是──
  嬴天!
  姜子牙默不作聲,遙遙站在數丈後,沒有上前打擾他。
  寂靜之中,隱隱傳來嬴天悲愴的聲音,在喃喃自語地道:
  「師……父、大哥……是我親手所殺,廣成仙派是我親手所滅……」
  啊!嬴天已回復本性,他……已克服了體內阿修羅的魔性?
  而且,他對於自己幹的一切,都清楚記得?
  無限的內疚、自責充斥於嬴天心內,比殺了他更難受百倍。
  他仍不住地道:
  「這一切都是因我而起,若不是我,師父不用死,大哥也不用死……」
  「我這雙手,染滿了他們的鮮血,是我,是我造成這後果的……」
  「師父……大哥……」
  點點水花,滴到焦木上。
  是淚。
  嬴天的淚。
  英雄的淚。
  這次,也許是他生命中最後一次流淚,因此,他要把心中的悲痛,盡情地一次過發洩出來!
  「呀──────────」
  絕痛的嚎叫直貫九天之上,諸神眾仙可會聽到嬴天的哀號?可會感受到他心內的悲哀?
  隨著嬴天的哀號,一股震撼天地的力量猛然爆發,把遍地的焦木殘瓦屍體都震成粉糜,甚至地上的黃土亦被震得沖天而起,復又落回地上,把一切埋於黃土之下。
  然而力量恰到好處,並沒波及遠處的姜子牙、一憂子和姬昌三人。
  塵埃散落,黃土沙泥平鋪地上,沒有留下一絲一點曾屬於廣成仙派的東西。
  嬴天,要親手把這一切埋葬。
  很可怕的力量。
  這股力量,是帝釋天的力量?還是阿修羅的力量?
  嬴天佇立原地,似乎已平靜下來。
  這時姜子牙緩緩步至他身後,輕按著他寬闊的肩膊道:
  「天兒,一切早有定數,別太傷心了!」
  嬴天並沒回過頭來,背著他們,語氣堅定地道:
  「我明白。」
  「我亦知道,我下一步將要怎做。」
  姜子牙道:
  「好!」
  他緩緩遞上一物,那是一卷竹帛,嬴天伸手接過。
  「這一卷,便是『回天神鑒』。練成它,你便可得回帝釋天的力量,去完成你的使命。」
  嬴天拿著那卷『回天神鑒』,卻沒有打開它來看。
  瞿地,嬴天微一使勁,手中的『迥天神鑒』赫然被震成粉糜。
  啊!他幹什麼了!?
  他不想回復帝釋天的力量嗎?
  他不想補天了嗎?
  嬴天的舉動,幾乎把姜子牙嚇得心也跳丁出來,忙不迭道:
  「你……你為何把神鑒毀了?你不回復帝釋天的力量,如何補天?」
  姜子牙的震驚,與嬴天的鎮定成了強烈對比。
  他冷冷然道:
  「放心,我,絕不會棄天下百姓而不顧。」
  「我毀了『回天神鑒』,完全是因為,我已不再需要它……」
  「我,已回復了帝釋天的──」
  「神的力量!」
  「而且,我更得到了阿修羅的──」
  「魔的力量!」
  嬴天的話,把姜子牙弄得迷惘了嬴天沒有理會他的反應,繼續道:
  「不錯!帝釋天、阿修羅的元神和力量,確是並存於我體內;而我,也曾被魔性控制了身心。」
  「但,如今我已能做到心神自控,我絕不會再被什麼神性、魔性所控制,我是我,我只會幹我心中認為對的事……」
  「而且,帝釋天和阿修羅的力量我都已能夠運用自如。我感到,我此刻已是無所不能。」
  「女媧娘娘亦曾暗示,我要集神、魔力量,才能夠補天。」
  「從此,上天下地再沒有帝釋天和阿修羅,只有我──」「嬴!」
  「天!」
  姜子牙聽了嬴天的話,驚喜交集;一憂子、姬昌亦感到,嬴天無論在說話時的語調,身上散發出來的氣勢,皆與以往判若兩人,予人一種脫胎換骨的感覺。
  對!此刻的嬴天,集神、魔、人三界於一身,確已超越了神、魔、人的範疇,到達了一個自混沌初開以來,從沒有神、魔達到的境界。
  以他如今的力量,可以補天了嗎?
  姜子牙當然亦最關心這問題,道:
  「既然你已有足夠的力量,那可以用女媧娘娘的晶元血石,修補蒼天的缺口了吧?」
  嬴天遙遙看著被烏雲遮蓋的天空,深邃的眼神中似另有所思,默默道:「不!在補天之前,我還有兩件事必須去辦。目前的天劫還未至於要立刻爆發,待我把那兩件事完成之後,自然會完成我的使命。」
  嬴天驀地高舉右手,手中握著一顆拳頭般大小的赤紅水晶,正是女媧娘娘的晶元血石。
  他又道:
  「我,當然不會看著眾生蒙難,天地滅亡。」
  說完最後一句話,嬴天頭也不回,疾電般離去了。
  姜子牙沒再說什麼,他只望嬴天能及時阻止天劫爆發。
  遠在二十丈外,亦有一人在遙遙看著嬴天絕塵而去。
  那是小菁。
  她已穿回衣服,來到這裡,卻沒有上前與嬴天說半句話。
  是不敢面對嬴天?
  還是不想他有所牽掛?
  他倆雖無夫妻之名,卻有夫妻之實,嬴天此去,二人可能再會無期,她的芳心,此刻如有千絲萬縷纏繞,紊亂不已。
  她只深情地看著嬴天離去,沒有任何行動。
  她知道,嬴天絕不會就此對她不顧,他必會回來。
  在補天之前,他,必會回來見她──
  最後一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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