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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八章 風雲變色


  再說那另一個毒人,迎著蕭不二,蕭不二豆眼一轉,便已看出情勢不對,申惜嬌指揮毒人迎戰,她自己和一干賊黨,卻已退到了右側松林之前,袖手旁觀,這情形分明是利用迷失心神的毒人,來打頭陣。
  時間稍長,自己這邊人手有限,縱然不畏劇毒,也非打得精疲力竭,束手成擒不可!心念一動,不待那毒人欺近,轉身就跑。
  那毒人心志被迷,只知奉命行事,一見蕭不二轉身就跑,那裡肯捨口中一聲低嘯,身形突然凌空飛起,疾如閃電風飄,跟著蕭不二身後,追撲而來,身子剛剛落地,呼呼兩腳,連環踢到。
  蕭不二一身輕功,江湖上無出其右,才博得「雪上無影」的外號,沒想到那毒人輕功造詣,竟然也有這種超絕,一下居然趕上自己,當頭襲擊而來!耳中聽到風聲急勁,急忙移形換位,身形一縮,向側閃出,避讓開去。
  那知身形堪堪閃出,但見眼前人影一晃,又是「呼」的腳橫掃過來。這一腳來勢奇快,真要給他掃上,非把足踝踢斷不可!
  蕭不二慌忙變足一點,離地飛起,這是閃避掃堂腿的不二法門,但就在蕭不二縱身躍起之際,那毒人橫掃來的一腳,忽然往上一抬,飛起一腳對準蕭不二的屁股踢來!
  蕭不二人在空中,這一腳宛如神來之筆,任何一腳橫掃而出,決不可能中途變招,改橫掃為直跟.一時之間,那裡閃避的開!但聽砰的一聲,踢個正著,蕭不二一個身子,就像皮球般踢了出去。
  蕭不二口中喊了聲:「乖乖……」
  在空中指打了兩個觔斗,骨碌碌滾出去了一文來遠!那毒人倒算是踢球老將,一腳踢出,人也快速如風,跟蹤飛進,運腳如飛,連環踢出。
  蕭不二心頭暗暗吃驚。那裡還有還手的餘地,眼看腳影飛舞,風聲呼呼,他變手抱頭.隨著對方腳影,擂地翻滾,一口氣躲過了毒人一十八腳。
  雙拿在地上猛力一拍,一個人頭下腳上.嘶地一聲,倒攏而起,一下翻上毒人頭頂,雙足在他頂門上一點,使了式「鷂子鑽天」,凌空飛起,口中大叫:「葛老弟,曹老弟,快來救命。」
  接連幾縱往谷回奔去。
  他這一著當真奇絕險絕,居然從毒人頭上點足飛起!
  他設非早已知道,這些毒人都是當年參與銅沙島大會的各派人士,這雙足一頓之勢,早就要了毒人的老命!
  那毒人自然不承情,看他從自己頭上,頓足飛走,似是已被激怒,口中厲嘯一聲,身化長虹,銜尾追來。隱身谷口的葛飛白和曹逢春二人眼看蕭不二抵擋不住,雙雙疾掠過來,截住了那毒人。
  蕭不二穩停頓了身子,大聲喝道:「二位老弟可得小心,這人腿法利害得很。」
  說話之時,已將唐繩武給他的一瓶「還魂丹」,打開瓶塞,傾出四粒藥丸,心中暗自尋思:「他們正在動手之際,自己如何下手呢?就算把藥丸塞在他嘴裡,他們是不是會嚥下去,也大有問題。」
  這一瞬間工夫,葛飛白、曹逢春聯手合擊,已和那毒人打了七八個照面,那毒人雙腳如飛,泛起一片腳影,狂踢不止。
  追風雁葛飛白和曹逢春手中,空自拿著刀劍,竟被逼的連連後退,無法招架,情勢比唐繩武、谷靈子兩處還糟!
  蕭不二心中一動,急以「傳音入密」,朝二人說道:「二位老弟絆住他正面。」
  人已隨聲而起,身形一晃,悄悄朝那毒人身後欺去!一
  申惜嬌驟睹曹、葛二人在谷中出現,冷峻目光,閃過一絲異色,目中冷笑一聲,忽然回頭朝站在身邊的另一個毒人,做了個手勢。那毒人頓時領悟,低嘯一聲,縱身向蕭不二飛撲過來。
  此人身法竟然疾快無匹,蕭不二堪堪欺到和毒人動手的曹、葛二人身後,他也如鬼魅般欺到了蕭不二身後,探手一掌,猛向蕭不二背心擊來!
  這正合了螳螂捕蟬,黃雀在後的古話,尤其他出手把式,詭異無比,僅僅這棵手一掌,已可看出他功力極深,又是一個江湖罕見的高手!
  蕭不二耳聽八方,何等機警,身後風聲一颯,他那會不覺,身形未轉,掄手一掌,猛向身後拍了過去。
  他這一記「龍尾揮風」,正是齊天表「劍掌十三式」中的奇招,那偷襲身後的毒人,武功再高,卻也避讓不開,但聽「蓬」的一聲,雙掌擊實,身後毒人被他這一掌震的離地飛起,倒飛出去三步之多。
  蕭不二同樣感到心神一震,旁躍一步,脫口道:「好傢伙!」
  這原是一瞬間的事,他這裡堪堪把身後敵人震退,前面的毒人,口發厲嘯,嗆的一聲,一腳踢飛曹逢春單刀,雙手箕張,直撲過去!
  葛飛白睹狀大驚,長劍急揮,寒光一閃,攔腰掃出。曹逢春單刀脫手,驚魂未定,百忙之中,一個翻滾,從毒人腳下滾出。
  那毒人雙目寒芒連閃,身如陀螺,飛起一腳,跟在葛飛白劍柄之上,長劍化作一道很虹,脫手飛出,毒人劈手一把,五指如鉤,直向葛飛白當胸抓來,左足閃電橫掃。
  葛飛白趕忙吸氣後退,已是木及,除覺足踝劇痛欲裂,一個身子被掃摔出去一丈來遠,再也站不起來。
  那毒人一腳掃倒葛飛白,縱身撲來,曹逢春手上單刀脫手,這時眼看葛飛白跌倒地上,心頭一急,再也顧不得許多,口中大喝一聲,揮拳朝毒人擊去。
  這時那襲擊蕭不二身後的毒人,出手一招。即被人震出,不覺凶性大發,一退即進,疾撲過來,雙掌翻飛,勢道兇猛絕倫,彷彿和蕭不二有什麼深仇大怨,立意要把地毀在當場。
  蕭不二被逼的連退數步,瞥見葛、曹二人刀劍全被這毒人踢飛,情勢十分凶險,那裡還敢戀戰,雙肩一聳,捨了和自己動手的毒人,直向葛飛白身邊掠去,急急問道:「葛老弟,你怎麼了?」
  葛飛白勉強站起,說道:「在下只有一些輕傷,還不要緊。」
  蕭不二無暇多說,忙將從唐繩武手中接來的長劍,遞了過去,道:「快接住寶劍。」
  那第三個毒人堪堪朝葛飛白撲到,一見曹逢春揮拳擊來,轉身一腳,把曹逢春踢了個觔斗,此時再見蕭不二搶著掠來。
  他方才原是和蕭不二動手在先,半途上被葛、曹二人聯手攔擊,這時再看到蕭不二,目中凶光暴射,突然捨了葛、曹二人,低吼一聲,朝蕭不二掄腳就踢。
  恰好蕭不二身後,第四個毒人跟縱追到,僕身操臂,猛地一掌朝身後劈來。
  恰好蕭不二前後受敵,心頭雖然震驚,但他何等滑溜,在這緊要關頭,卻故意緩了一緩,直待前面一腳,後面一掌,快要及身,身形輕輕一閃,從中間閃出。
  兩個毒人均已凶心大熾,他們武功雖高,總究心神被迷,機智不夠靈活,蕭不二這一臨時抽身,何等快速,但聽「蓬」「蓬」兩串大震,兩人一合,正好打了個結實。
  這一腳一掌,都是全力施為,力道何等強猛,兩人這下各自被對方擊中,人影倏分,口中厲嘯連聲,同樣被震的身形搖晃,後退了數步。
  他們雖具人形,但這幾聲厲嘯,簡直就像野獸凶性突發時的吼聲,聽來刺耳已極。兩人被震的後退數步,雖已血氣翻騰,也不調息,腳下方一站停,便已圓瞪了雙目,從蒙面黑紗中射出噬人凶芒,骨碌碌的轉動,四處找尋著蕭不二的蹤影。
  蕭不二縮著腦袋,從兩個毒人來擊中鑽了出來,心頭也著實感到惶急。
  自己手中雖已準備了四粒「還魂丹」,只是這四個毒人武功了得,一直糾纏著自己,沒有絆住他們,自己就沒有下手的機會。
  和谷靈子、唐繩武動手的毒人,已經有人絆住了他們,自己又分不出身去。」
  正在思忖之間,只聽兩聲淒厲怪笑,劃空如雷,敢惜這兩個毒人發現自己就在他們不遠之處,搶先恐後的撲攫而來。
  蕭木二暗暗搖了搖頭,自言自語的道:「罷了,看來拚著老骨頭也得先必拾一個,才有辦法。」
  心念一動,立即把四粒藥丸,往懷中一塞,隨手從腰間抽出如意金絲,單掌一揮,不退反進,轉身朝兩個撲來的毒人迎了上去。
  兩個毒人一見蕭不二反身迎來,更是怒不可遏,一個雙手箕張,五指如鉤,當頭拍落,一個人還未到,雙腳凌空,連環踢到。
  蕭不二也拚上了,如意金絲一圈,左手接連拍出。他知道己方除了服前幾人,別無後援,自己若不設法先制住一二個毒人,才有下手餵他們解藥的機會,就是殺了他們(毒人)一二個,也只好殺了。
  因為對方高手,尚未出場,目前只是放出四個毒人,自己再不盡快餵他們眼下「還魂丹」,後果就不堪設想了。
  想到這裡,那還客氣,劍掌同使,竭力搶攻,如意金絲配合左掌,記記向兩個毒人要害上招呼。
  葛飛白一挺手中長劍,和蕭不二聯手作戰,曹逢春杯自一顧,找不到自己的單刀,從地上抬起葛飛白的長劍,同時加入戰。
  這五人戰作一團,當真是各出所學,捨生忘死,每一個人出手之間,無不是殺機隱伏,一招一式,俱是拚命的打法,只要稍有一絲忽所,頓有橫屍當場之危.縱或不死,也得身負重傷!
  點蒼追風雁葛飛白和山西快刀王嫡傳的曹逢春,在江湖上也算是一把好手,此時配合蕭不二,從旁夾攻,依然每每感到搭不上手去。
  這一戰當真有如天崩地裂之勢,光是兩個毒人從拳腳上發出來的真力,已是風聲呼呼,激盪得砂飛石走!
  再加上蕭不二一支如意金絲,和兩柄長劍,劃出的劍光,交熾成重重劍影,三四丈方圓,爪影,腳影,人影,劍影,已有敵我難分之勢。
  他們方才互相追逐離谷口已是不遠,這時谷口忽然出現了一個人影!
  那人身上穿著一件長衫,黑夜之中,但見他兩點寒星般的目光,注神著戰場,筆直朝五人戰圈中走來。
  兩個毒人心志被迷,此刻凶性大發,只顧揮爪踢腳,自然不會遊目旁視。
  蕭不二何等機警,雖在和兩個狀若瘋子的勁敵動手,依然耳目並用,八面玲政,此時一眼瞥見此人,不由的大喜過望,急忙叫道:「岳少門主,快來替小老地接一下。」
  原來這人正是在谷中運功的岳小龍,他聽到蕭不二的招呼,立即一掠而前,左手揮手一掌,朝一個毒人推去,口中問道:「他們是什麼人?」
  他這一掌,使的正是家傳「七步推雲手」,一把出手,一股暗勁,如風起雲湧,朝毒人推撞過去。
  那毒人雙手箕張,忽抓忽劈,招式詭異無比,正是第四個毒人。
  他一見岳小龍加入戰圈,揮手拈來,口中低嘯一聲,好像是說:「來得好!」右手突出,猛然迎著岳小龍掌風抓去。
  要知岳小龍、凌杏仙二人,三年前遠上北嶽,蒙南宮修夫婦賜傳「同心劍」,內功修為,遠非昔比,何況「七步推雲手」,原以借力打力為主。但聽「砰」的一聲,爪掌乍接,那毒人身形一停,忽然離地飛起,竟被震出數步之多。
  這原是電光石火般事,蕭不二眼看岳小龍舉手之間,就把第四個毒人震飛出去,心頭不覺大喜.忙道:「葛老弟,曹老弟,你們快去截住他,這個毒人,交給岳少門主好了。」
  原來他因善於踢腳的第三個毒人,武功極高,葛、曹二人,遠非其敵,因此要他們去對付第四個毒人,把第三個毒人留給岳小龍。
  葛飛白,曹逢春聽了蕭不二的話,立即一躍而退,捨了第三個毒人,雙雙朝第四個毒人攻撲過去。
  第四個毒人被岳小龍一掌震退,雙目凶光四射,怒不可遏,一見兩人欺來,一言不發,揚手就抓,葛、曹二人也不打話,刀劍齊舉,聯手搶攻,三個人立時打作了一堆。
  蕭不二話聲出口,一面又朝岳小龍答道:「他們是銅沙島練制的毒人,都是昔年參加開山大典的各派高手,被他們迷失了心神,少門主替小老兒擋住他,但不可傷了他的性命。」
  那第三個毒人因葛、曹二人和他動手,口中低嘯一聲,身形突然縱起,呼呼兩腳當胸飛踢過來。
  蕭不二身子一閃,躲到岳小龍身後,一面低聲道:「少門主務必擋住他正面,小老兒才能餵他解藥。」
  岳小龍雖不知蕭不二要喂黑衣人什麼解藥,但聽到要自己擋住對方正面,也就夠了,當下舌綻春雷,大喝一聲,揚手發掌,朝第三個毒人迎面劈去。
  第三個毒人看他放過蕭不二,攔著自己,他奉申惜嬌之命,原是要殺蕭不二的,他們神志被迷,腦筋簡單,一見有人擋路,就忘了蕭不二,把他當作敵人。這時瞥見岳小龍揚手發掌,突然身形一晃,右腿橫掃而出。
  岳小龍已得蕭不二的暗示,自己只要絆住他正面就好,心念一動,那還怠慢,立即身形晃動,展開了「亂石穿空」身法,雙手翻飛,掌發如風,朝毒人快攻過去。
  岳小龍家傳「閃電劍掌」,原以快捷著稱,以他目前的功力使出,自然更是神速,但見雙掌發如閃電,片片掌風,劃起輕微的嘯聲,只是圍著每人急攻。
  第三個毒人雖以腿法擅勝,但岳小龍這一陣搶攻,快逾閃電,一時之間,也逼得他連踢帶躍,只是往後連退。連環踢腿,都是飛躍追擊的腿法,因在被退後退,腿勢自然要緩慢的多。
  毒人心志受迷,口不能言,行動就顯得和野獸相似,高興的時候,口發長嘯,憤怒的時候也只有以厲嘯來發洩。
  第三個毒人被岳小龍一套「閃電掌」全力搶攻,對方又身如游龍,忽東忽西,不可捉摸,往往一腿踢出,明明就在眼前的敵人,竟會忽然不見,這一陣功夫,直逗得第三個毒人厲嘯連聲,恨不得把岳小龍踢成粉碎。
  就在此時,只聽蕭不二低聲道:「對了,對了,少門主快引他注意正面,小老北要下手了。』」
  岳小龍直通過去,掌勢隨著一緊,一連五掌,快若電掣,記記朝那毒人胸前大大拍去。
  第三個毒人一見岳小龍遊走的身形,忽然停了下來,揮掌和自己正面搶攻,他正苦於腳腳踢空,沒有一記踢得上敵人,此時對方忽然停下,這一機會,那肯錯過?心頭大喜,口中也引吭長嘯,呼呼兩腳,飛踢出去。
  蕭不二瞪大豆眼,等的就是他張嘴長嘯,身形驟發,一下從側面欺了過去,手指輕彈,一粒「還魂丹」飛快的投入毒人口中。人影一晃,電閃風飄股退了出去,口中笑道:「少門主再和他打上盞茶工夫,就差不多了。」
  人隨身發,倏然往第四個毒人、身後飛去。
  那第三個毒人在引吭長嘯之時,藥丸正好從他喉嚨滑落,他還不知道已經吞下了解藥。
  岳小龍聽了蕭不二的招呼,心知他已經得手,適時瞥見第三個毒人雙肩微傾,呼呼兩腳,連環踢到,不由的大笑一聲,右手倏揚,三個指頭,往前湊去。
  這一著,正是他從奕伯樂天民下棋時學來的吃子手法——七十二把擒拿手,一下就抓住了毒人右腳腳尖,往外丟去,左手同時一掌,疾拍毒人踢來左腳。
  第三個毒人連環飛腳,身子凌空,被他這一丟一拍,一個身子,就像斷線風箏般凌空直飛出去,「砰」的一聲摔倒地下。
  他方才由蕭不二彈入口中的「還魂丹」早已隨著津液化開,這一摔倒地上,恰好藥性發散,只覺眼皮沉重,緩緩合起,狀似入睡。
  申借嬌驟見岳小龍在谷口現身,已是暗暗吃驚,心想:「他明明已被陰人掌震天靈,怎會不死?」
  此時眼看第三個毒人被他揮手摔出,倒地不起,心頭更是一驚,暗道:「義父練成的毒人,全身俱是劇毒,何以他們這些人全然不畏劇毒?再說毒人心志受迷,武功仍在,除非把他一舉殺死,不可能會昏迷過去,第三個毒人躍出去了一丈來遠,以他原來的功力,也不可能倒地不起。」心念轉動,立即回頭說道:「馬堂主,咱們過去瞧瞧。」
  陰陽手馬飛虹點點頭,率著黑衣判官田布衣,相繼走了過去。
  岳小龍自然知道,自己只是隨手把毒人摔飛出去,並未用上多大力道。此人倒地不起,多半是服了蕭不二解藥的緣故。
  這時眼看一個白臉無須,文士裝束的人,直向自己這邊行來,心想:「銅沙島四個堂主,自己全都見過,不知此人是誰?但只要看他走在陰陽手馬飛虹的前面,就可見他身份不低了。」
  申惜嬌兩道冷冷的目光,朝岳小龍身上掠過,嘿然道:「岳少門主好長的命啊!」
  岳小龍俊目放光,直注申措嬌,問道:「閣下何人,恕在下眼拙。」
  申借嬌冷笑道:「我是何人,岳少門主認不認識,似乎無關重要。」
  她隨著話聲,筆直朝第三個毒人走去。
  岳小龍突然大喝一聲道:「站住,你過去作甚?」
  申惜嬌看他忽然出言阻攔,心下更覺狐疑,嘴唇一撇,微微曬道:「我去看看手下傷勢如何?岳少門主也管得著麼?」
  岳小龍方自一楞,只聽耳邊響起蕭不二的聲音,以「傳喜」說道:「少門主務必攔住她,那毒人此時藥性發散,再過盞茶工夫,即可清醒過來,此時不能讓她過去。」
  岳小龍話聲入耳,大喝道:「你給我站住。」
  申措嬌冷冷的橫了他一眼。道:「你待怎的?」
  岳小龍道:「我不准你過去。」
  申措嬌冷笑道:「岳少門主少在我面前發威,我要過去,憑你還攔不住我……」
  岳小龍自若寒星,冷喝道:「你再往前走兩步看看?」
  喝聲出口,突聽站在馬飛虹身旁的黑衣判官田布衣以「傳音入密」說道:「少門主小心,她就是九尾天狐申惜嬌,擅於用毒。」
  原來黑衣判官田布衣已被綵帶門搞去,此人是二郎神丁守福所喬裝。
  申惜嬌搖著黑紙把扇,笑道:「我就走幾步給你看看!」
  正待舉步,突聽「砰」的一聲傳了過來,急忙回頭看去;但見和葛飛白、曹逢春動手和第四個毒人,忽然跌了下去,倒地不起,這情形和第三個毒人摔倒地上.如出一轍!
  申惜嬌心中突然一動,雙足輕點,捨了岳小龍;轉身朝葛、曹二人掠去。
  房小龍大喝道:「申措橋,你往那裡走?」
  馬飛虹陰森一笑道:「岳少門主有話和兄弟就也是一樣。」
  岳小龍怒道:「好吧!我受韓仙子重托,正要替她清理門戶……」
  馬飛拉瞼色微微一沉,獰笑道:「岳小龍,馬某受你一指之賜,殘去一臂,為時已有三年,連本帶利,老夫只要兩條臂膀。」
  岳小龍雙手一攤道:「在下兩條臂膀,都在這裡,你有本領,只管取去。」
  馬飛虹探手從身邊摸出一個金色太極圈,在手上掂了掂,目光一抬,冷森的道:「老夫一生和人動手,從未動用兵刃。
  但今晚和你岳少門主動手,不得不用此環了。」
  岳小龍道:「不錯,你只剩下一條手臂正該使用兵刃才對。」
  馬飛虹臉色鐵青,大喝道:「小狗你還不亮劍?」
  岳小龍被他這一聲「小狗」,叫的心頭火起,手指在腰間輕輕一按,但聽「錚」的一聲,盤龍劍青光乍閃,掙得筆直,凜然道:「你可以發招了。」
  馬飛虹目光閃燦,太極圈隨手一揮,金光流動,幻出無數圈影,陰笑道:「老夫這金困之中,暗藏無窮奧妙,你可要小心了。」
  手掌往前一推,一圈金影,迎面攻來。
  岳小龍振碗一劍,朝那圈金影點去。口中朗笑道:「馬堂主有多少能耐,只管施展!」
  話聲甫出,但聽「鏘」的一聲,劍圍相接,兩人都覺手上一震;
  照說這一把硬接,應該是人影互分,各自後退一步才對,但就在這一接之下,太極圈一圈金影,突然間暴分出三圈金光,反向岳小龍左右捲了過來。
  岳小龍心頭暗暗一驚,忖道:「三年不見,馬飛虹在武功上,果然精進甚多。」心念疾轉,長劍左右掄動,又是「鏘」
  「鏘」兩聲,才把捲來的金影,一齊封出。
  馬飛虹大笑道:「岳少門主劍上造詣,果然大非昔比。」
  圈隨人發,橫掃直劈,連攻五把。
  岳小龍同樣振腕發劍,隨著一目金影,揮灑而出。
  這一動手,各出奇招,但見劍芒圈影,不住的流轉,但卻聽不到一點聲息,這正是各以精奇招法相搏,不聞劍圈接觸之聲。
  再說申惜嬌身老飄風,一下欺到葛飛白、曹逢春兩人身前,目光一瞥,只見第三個毒人雙目緊閉,跌坐地上,一動不動,心頭又驚又怒,厲聲喝道:「你們如何傷了他?」
  葛飛白手橫長劍,朗笑道:「申惜嬌,你這是問誰?」
  申惜嬌強壓著心頭怒氣,把扇一指,喝道:「我就是問你。」
  曹建春接口道:「你最好還是去問問他自己,為什麼缺坐不動的?」
  申惜嬌道:「本座正要查問你們二人,是如何用法醒過來的?」
  葛飛白大笑道:「在下也正要查問,是什麼人把他們心志迷失的?」
  申惜嬌把扇朝自己一指,道:「自然是本座了。」
  曹逢春怒喝道:「好個妖婦,果然是你。」唰的一劍,分心就刺。
  申惜嬌把扇輕輕一撥,巧妙的把他長劍封出,左手暗暗屈指輕彈,喝道:「曹逢春,你給我躺下。」
  她左手彈出迷藥,無聲無形,照說對方應是如斯響應,立即翻身跌倒,但他那裡知道曹逢春吸下「還魂丹」,不過十二個時辰,體內藥力仍在,迷藥自然無效。
  喝聲甫出,曹逢春大喝一聲,第二劍又已刺來。
  申惜嬌招扇輕敲,當地一聲,架開長劍,掄目一看,見那和唐繩武動手的第一個毒人,又無聲無息的躺臥下去!
  她目光何等犀利,這一瞧,登時發現三個毒人先後倒臥下去,似乎都和蕭不二有關,而且此時蕭不二已向和谷靈子動手的第二毒人飛掠過去,心頭猛然一動,立即大聲喝道:「朱兄快快截住蕭不二!」
  曹建春哼道:「你鬼叫什麼?」刷的又是一劍,朝申惜嬌劈來。
  申借橋面清冷漠,冷笑道:「憑你幾手快刀,當真我怕了你麼?」把扇連點,欺攻過去。
  曹逢春雖然使得一手快刀,但手上使的卻是一柄長劍,總究有些不大習慣,再加上申惜嬌成名多年,武功本來又在他之上,動手數把,就被申惜嬌一柄把扇,通的只有招架,無力還手。
  追風雁葛飛白看出情形不對,此時也顧不得單打對鬥。
  再說都山鬼叟朱友泉,聽到申惜嬌的喝聲,立時一個箭步,搶了過去欺到蕭不二身前,陰森森的道:「姓肅的,你給我站住。」
  話聲出口,揮手一掌,拍了過來。
  蕭不二雙肩一聳,嘻嘻的笑道:「乖乖,陰風掌,小可受不起。」身形一旋,從他身邊擦過,伸手拍拍邙山鬼叟肩膀,輕笑道:「老朋友,你要打架,小老兒可替你找個人來。」
  邙山鬼叟沒想到他這般滑溜,心頭大吃一驚,急急往後躍退。
  蕭不二已經提起喉嚨,尖叫道:「喂,唐小哥,快來,這裡有人找你打架。」
  唐繩武和第一個毒人力持百招,累的一身大汗,此時毒人已經躺臥下去,他拭了把汗,正待朝申借嬌撲去,一聽蕭不二拉著嗓子尖叫,就雙腳一頓,朝蕭不二飛縱過去。
  蕭不二指著邙山鬼叟說道:「小哥,我把這老鬼交給你了。」回首朝邙山鬼叟嘻嘻一笑道:「小老兒失陪了。」扭著屁股,轉身就走。
  邙山鬼叟臉長如驢,手中執著一柄尺半長的化血金刀,嘿嘿笑道:「姓蕭的,你想走麼,可沒有這麼容易。」
  蕭不二咦了一聲道:「小老地已經給你找了個喂招的人,你攔我作甚?」
  身形一側,輕巧的閃了出去。
  唐繩武短劍一招「疏影斜橫」,斜劃而去,口中喝道:「蕭老丈只管走,這人交給在下就是了。」
  他手中雖是一柄短劍,但一劃之勢,居然寒風如電,嘶然有聲,把邙山鬼叟逼退了一步。
  這一下可把邙山鬼叟朱友來看的凜然一驚,暗道:「這小子年紀輕輕,那來這等高絕的劍招?」
  原來後繩武取下面具,不過是十五六歲的童子。
  邙山鬼叟驚詫之除,慘綠色的目光一轉,朝身後八大鬼徒揮手喝道:「你們還不給我攔住他。」
  八名鬼徒身形晃動,八條鬼影像流星追月般朝蕭不二身後追來。這片山坡,地方並不遼闊,雙方雖分作幾處動手,也就在山坡之上。
  和谷靈子動手的第二個毒人,武功極高,拳掌工夫,甚為精婦,兩人徒手相搏,打了三百多招,依然殊倆相稱,不分勝負。
  蕭不二身法何等快速,八個鬼徒和地差了五六丈遠,那想攔截得上,因此只是緊追不捨,蕭不二一下欺到了第二個毒人身後,腳下微一停頓,回頭望望八人,一窩風般造了過來,心中暗暗好笑,舉起如意金絲,猛向第二個毒人背上抽了一鞭。
  他欺到毒人身後之時,早已提攝真氣,不讓弄出一點風聲,第二個毒人武功雖高,總究心志被迷,反應較鈍,此時一味的和谷靈子拚搏,不妨身後有人。
  蕭不二的如意金絲又細又軟,他又存心弄鬼,這一記猛力抽在毒人背上,就像一條皮鞭,抽的毒人火辣辣生疼,口中厲嘯一聲,捨了谷靈子,候地轉過身來!
  蕭不二何等滑溜,早就使了一記「移形換位」,隨著毒人身後轉了過去。
  第二個毒人這一轉身,正好遇上八個鬼徒,相繼追到,他和谷靈子連拚了三百招,早已打得凶心大發,蕭不二這一記,又拍的他背上甚是疼痛,那還客氣,口中又是一聲厲嘯,揚手一掌,凌空劈去。
  但聽「砰」的一聲,掌風劈上了當先一個鬼徒,連哼都沒有哼出,一個身子就直摔出去一丈來遠。
  第二個毒人一擊得手,不禁大喜,那還怠慢,身形一縱而起,直向七個鬼徒撲去。
  這一下真像是虎入羊群,手掌連揮,近拍遠劈,不過眨眼工夫,邙山鬼叟門下八大鬼徒,悉數被他「劈空掌」打到地上。
  這真是最痛快的搏鬥,第二個毒人和谷靈子連拚三百招,設分勝負,蹩著的一肚子怒火,這回總算全出清了!他縱然心志被迷,但遇上痛快的事,還是會笑的,只是笑得傻,笑得淒厲而已!
  蕭不二就在等他的笑,身形一晃而至,把手中藥丸,一下塞入第二個毒人的嘴裡。
  岳小龍和陰陽手馬飛虹各以上乘內功相搏,轉眼之間,已打了三五個照面,盤龍劍,太極圈,各展所學,盡力求變,都想以奇奧拓術,制服對方,因此在劍尖,金圈以上,也都貫注了極強的內力,雙方出手搶攻,勢道雖極凌厲,卻不聞劍圈相觸之聲,但兩人舉手投足,莫不殺機隱伏,只要對方稍一疏忽,頓有殺身之危!
  這樣又打了二十幾招,岳小龍暗暗震驚:「自己連使殺著,居然佔不到馬飛虹半點上風!」突然劍眉一揚,大聲喝道:「馬飛虹,看你還能接我幾招?」
  馬飛虹陰笑道:「老夫聽說你北嶽求師,原來不過如此。」
  岳小龍不再答話,右脆連振,劍勢驟然一變。但見盤龍劍開合之間,劍芒暴長,一道道的青光,有如匹練橫飛,長虹經天,繞著馬飛虹金圈光影,揮灑而來。
  馬飛虹久經大敵,看出利害,但覺岳小龍這幾手劍法,大開大合,氣勢宏壯,尤其每一劍上,都含蘊著森森劍氣。重逾千鈞,心頭大為震駭,左手太極圈漾起一片金影,護住全身,向後疾退三步。
  岳小龍寒星似的雙目,精光陡射,朗聲喝道:「馬飛虹,你還想走麼?」
  人隨聲過,唰的一劍,青芒如電,跟著劃去。
  馬飛虹馬臉上流露出陰隼狂厲的笑容,尖聲道:「你來的好!」
  左手一排,太極圈迎著劍光砸來。雙方勢道均快,但聽鏘的一聲,劍圈交擊,金留下面半環,突然分開,噴出一黑一黃兩股毒水,筆直朝岳小龍身前灑來。
  原來陰陽手馬飛虹這只太極圈,乃是經巧匠特製,圈心中空,滿儲毒水。
  岳小龍突見毒水射來,似乎微感意外!但這驚愕之色,只在他臉上一現之後,立即消失不見,右手仗劍,凜立當場,不退不避,只用左手衣袖,在頭臉前輕輕揮動了一下。
  那兩股毒水,灑到岳小龍衣衫之上,很快就往下流落,只聽山石上起了一陣「滋」「滋」之聲,石地上頓頭被蝕腐的焦痕斑斑,但岳小龍身上卻是絲毫無恙。
  原來岳小龍身上這件長衫,是虎嬤嬤特地替他用天蠶絲織成的,不畏刀劍暗器,是以毒水灑上了,也絲毫無損。
  岳小龍劍眉陡堅,冷笑道:「馬飛虹,你居然使出這等惡毒之物,但可曾傷得了我麼?」突然欺近過去,大喝一聲道:「岳某今晚饒你不得。」
  揮手一劍,劈了過去。但見劍芒暴長,朝馬飛虹身前直射而去。
  馬飛虹眼看自己精心設計的毒水,還傷不了岳小龍,心頭方自一驚,眼看精光耀目,當面射來!
  劍光未至,一股森森劍氣已然直泛肌膚,自知決難硬接,匆忙之間,一抖左手,太極圈脫手飛出,竟向那電射而來的青光迎擊過去,雙足一頓,急急向後縱躍。
  要知岳小龍被他太極圈中暗藏的毒水,灑到身上,心頭大為忿怒,這一劍殺機已動,勢道奇猛!但聽「卡嚓」一聲,馬飛虹脫手飛出的金圈,和劍光一接,立被劈作兩半,墜落地上!
  劍勢並未稍停,化作了一道匹練,直向馬飛虹追擊過去!
  馬飛虹做夢也想不到岳小龍刻上造詣,竟然已到了馭劍傷人的境界,一時驚駭失措,那裡還顧得自己是黑衣堂堂主的身份,百忙之中,身形就地一滾,使了一記「懶驢打滾」,順著山坡,骨碌碌碌滾出一丈來遠。
  岳小龍殺機已動,那還容地逃出手去,雙足一點,劍光指定了馬飛虹,劍先人後,人如電射,追撲過去。
  就在此時,山坡前忽然飛墜一道入影,放過約飛虹,閃身擋住了去路,大袖一揮,朝前推出。
  岳小龍劍先人後,來勢何等快速?堪堪追到,陡覺眼前人影一閃!
  還沒看清來人是誰,一股無形潛力,已如潮水般朝身前湧到!
  這一股罡力,視之無形,但卻有如一堵銅牆,橫互前面,不但無法衝過去,而且和自己長劍驟一接觸,自生震力,自己手中一柄軟劍,竟然被震彈得彎了過來!
  岳小龍這一驚非同小可,急忙身形一側,順勢從旁閃開,抬目望去,只見自己面前不遠。站著一個背負長劍的藍袍道人!
  這藍袍道人生得紫臉濃眉,連鬢黑鬚,黑夜之中,雙目精光熠熠,宛如兩點寒星,也正在打量著自己!
  岳小龍驟睹此人,心頭暗暗一緊,忖道:「會是他!」
  原來這藍袍黑鬚道人,就是北嶽會仙府總管張寒生;
  馬飛虹從岳小龍刻下滾出,驚魂甫定,一躍而起,瞧到救自己的竟是總令主張寒生,不禁大喜過望,神色一恭躬下身去道:「若非總令主寫到,屬下早已傷在姓岳的小子劍下了。」說到這裡,忽然湊上一步,餡笑道:「這小子就是綵帶門少門主岳小龍。」
  張寒生微微頷首,目注岳小龍,陰笑道:「小子,你還認識老夫麼?」
  岳小龍冷冷道:「張總管居然當上了銅沙島總令主。」
  張寒生只是打量著他,一面道:「小子,你從南宮老鬼手裡學會了『同心劍』麼?」
  岳小龍凜然道:「不錯,在下當日和拙荊遠上北嶽求藝,就是為了對付銅沙島一干妖邪……」
  張寒生道:「很好,你母親也在島上,你還是隨老夫去吧!」
  岳小龍聽他提到母親,不覺心頭一凜,急急問道:「你們把家母怎樣了?」
  張寒生陰笑道:「你不是已經見過了麼?她就在島上好好的活著。」
  岳小龍想起那天的情情形,娘神情呆滯,一舉一動,有如僵月一般。但覺心頭熱血沸騰,不禁噴目喝道:「你們可是把家母迷失了神志?」
  張寒生道:「老夫答應帶你同去,你不是就可以看到令堂了麼?」
  岳小龍道:「你說的話,算數麼?」
  張寒生道:「老夫身為無名島總令生,說過的話,自然作數了。」
  岳小龍道:「有什麼條件?」
  張寒生洪笑道:「你隨老夫同去,到了島上再說不遲。」
  岳小龍還沒開口,只聽假分田布衣的二郎神丁守福站在不遠處,以「傳音入密」說道:「少門主不可上當,千萬去不得。」
  張寒生突然回過頭去,目中寒芒電射,直向田布衣投去,沉聲道:「你說什麼?」
  「傳音入密」施為之人,必須有精深內功,練音成絲,出我之口,入彼之耳,旁人縱然近在咫尺,也無法竊聽。
  丁守福聽張寒生回頭喝差別,心下不禁大驚,暗道:「只有練成天耳通的人,才能聽到別人傳音入密的語絲,此人一身修為,當真非同小可!」心念一動.一面慌忙躬身道:「屬下沒有說話。」
  張寒生沉哼道:「老夫明明聽你和他說話。」
  丁守福惶恐的道:「屬……屬下真的沒有……」
  張寒生沒去理他,回過頭來朝岳小龍問道:「如何?你想好了麼?」
  岳小龍道:「在下覺得張總管此舉.似乎另有用意?」
  張寒生一陣嘿嘿乾笑,道:「不錯,老夫可以讓你母子見面,唯一的條件,是你交出『同心劍譜』來。」
  岳小龍道:「在下要是不答應呢?」
  張寒生道:「老夫面前,你小子別無選擇的餘地。」
  岳小龍霍然後退半步道:「你要和在下動手麼?」
  張寒生哂然道:「你和老夫動手,還是束手就縛的好。」
  岳小龍雙目放光,敞笑一聲,道:「在下如能擒下總令主,大概可以交換家母的了。」
  張寒生點頭道:「足足有餘,問題只是你小子如何擒得老夫?」
  岳小龍道:「擒你何難之有?」
  突然身形一側,直欺過來,左手一揚.使了一記虛招,右手三個指頭,已經搭上了張寒生左手脈腕。
  這第一把上,他就使出了楊公忌的「亂石穿空」身法,和奕仙樂天民的「擒拿手」,兩種奇學,並在一把上使出,果然奇妙莫測!
  張寒生一身功力已臻化境,但也沒見過這等奇奧手法,但覺左手脈腕一緊,已被岳小龍一下扣住,心頭不覺吃了一驚,暗道:「這小子使的是什麼手法?」一面呵呵大笑道:「好小子,果然有你的。」
  左手輕輕一揮,朝外丟出。在他想來,這一丟手,至少也把岳小龍摔出一丈來遠,那知手腕一震,但覺岳小龍三個指頭,有如鐵精一般,緊扣脈門,這一丟之勢,只是把對方丟得腳根離地,但隨即站住了椿,三個指頭,卻絲毫沒松。
  張寒生不禁又是一怔,迅速忖道:「這小子三年工夫,一身功力,居然練到這般精純!」心念一動,正待加重幾分力道,朝岳小龍逼去!
  突覺岳小龍手腕一震,抓著自己脈門,朝外丟出。
  當然憑岳小龍的功力,和張寒生數十年修比,總究還差上一截,但他這一丟手,居然也把岳張寒生丟得腳跟離地!
  岳小龍扣著對方脈脫,無法把張寒生丟出,張寒生同樣沒有法子摔得開岳小龍三個指頭。
  雙方全都感到暗暗吃驚,一時之間,竟然相持不下。要知這等內力相拼,雙方同時貫注內力,優勝劣敗,絲毫不能勉強。岳小龍雖在會仙府學得玄門正宗內功,總究為時尚淺,和張寒生數十年苦練的功力相比最後落敗的,自然是岳小龍無疑。
  就在此時,突然微風一颯,一條人影,一下欺到張寒生身後,駢括如戟,閃電般朝他背後「脊心穴」上點到!
  這一看出手奇快,站在邊上的馬飛虹睹狀大驚,暴喝一聲:「田布衣你瘋了!」
  舉手一掌,劈空擊去。
  原來那人正是假扮田布衣的丁守福,他看岳小龍一動上手就扣住張寒生脈門,心頭又驚又喜,但轉眼之間,發現兩人竟然拚上內力,不由心頭狂駭,一時顧不得洩露行藏,欺身過去,一指朝張寒生背後點出!
  這一指,他用上全身力氣,但聽「撲」的一聲,手指點在張寒生背上,恰好鐵石一般,中食兩指,幾乎折斷,心知不好!
  這真是說時遲,那時快,但聽張寒生大笑一聲,身形陡然一震,兩條人影,猶如斷線風箏一般,一前一後,飛震出一丈來遠!
  原來岳小龍三個指頭雖然刁在張寒生脈門,但卻像黏在他手腕上一般,要想放手,都已無法放開,只得運起功力,和他全力拚搏,臉上已然隱現汗水。心中雖然大感震驚,但卻不敢絲毫鬆懈……
  就在此時,便覺一股大力傳了過來,一下把自己震彈出去。
  張寒生大笑未落,人如天馬行空,緊接著飛撲過來,洪笑道:「小子,你就是學會『兩儀玄功』,也只不過皮毛而已!」
  身子凌空,一腳踢了過來!
  這一腳奇快無比,奇幻無比,所取部位,竟是「氣海穴」,「氣海穴」若真要被他踢中,一身功力就盡廢了。
  岳小龍知他一身武功,非同小可,急忙使出「亂石穿空」的身法,身形向左跨出一步。說也真險,但聽「呼」的一聲,一道腳影,擦身而過,只是分毫之差,就非被踢中不可。
  張寒生洪笑一聲道:「好小子,區區迷蹤身法,也在老夫面前施展?」呼的一掌,劈了過來。
  卻說田布衣(二郎神丁守福)一指點上張寒生「脊心穴」,一個人卻被震飛出去,一丈來遠。
  就在他堪堪站住,馬飛虹已然一驚而至,一張馬臉,陰沉沉的,目注田布衣,喝問道:「田總管;你居然敢出手偷襲總令主。」左手五指如約,猛向田布衣抓來,口中接著喝道:「你幾時和綵帶門有了勾結?你說!」
  丁守福揚手一指,直向他掌心點去,口中輕笑道:「兄弟投效銅沙島,馬堂主還在關外呢?」
  馬飛虹馬臉一沉,怒聲道:「田總管一向追隨班遠,難怪心有異志了。」
  丁守福大笑道:「馬堂主莫要忘了,你也是班遠技進來的,沒有班遠,齊教主會認識你?」
  馬飛虹聽的勃然大怒,喝道:「反了,你當老夫不能處置你麼?」搶手又是一掌,朝丁守福迎面劈來。
  丁守福輕笑道:「馬飛虹,你當田布衣怕了你麼?哈哈,那是你輕信田某了!」
  右掌一揮,硬接馬飛虹一掌。
  馬飛虹出身魔教,兩手練的是魔教陰毒功夫,如今右臂雖廢,他左手「陰風透骨掌」,仍然是不可硬接的。
  馬飛虹看田布衣揮掌硬接,心中暗暗罵道:「你明知我練的『陰風透骨掌』還敢硬接,我倒要看看你如何接得下去?」
  雙方一迎一往,掌勢奇快,但聽「砰」的一聲,兩掌接實。
  兩人卻同樣的岸立不動,誰也沒有後退半步。
  馬飛虹只覺對方掌力之強,幾乎不在自己之下,心頭微微一怔,陰笑道:「原來你早就準備和馬某動手的了。」
  原來一掌接實,他才發現田布衣手上,戴著鹿皮手套。
  丁守福嘻嘻一笑道:「馬堂主誇獎了,兄弟在你老哥手下,平日也總得提防一二。」
  馬飛虹怒哼一聲,喝道:「好.你再接老夫見掌!
  身形直欺而上,單掌揮處,接連攻出五把,這五掌,把勢連綿,快的如同一招,每一記都襲向要害大穴,煞是凌厲。
  丁守福使的是小巧功夫,騰挪閃移,退招進招,在馬飛虹連環劈擊的五掌之間,居然也指彈手揮;乘隙抵暇,還攻了五招。
  馬飛虹攻出五招,立即雙足一頓,後退數尺,沉喝道:「住手。」
  丁守福聞言停手,笑道:「堂主手下留情,兄弟這裡謝了。」
  馬飛虹臉色陰沉,一雙鷹目,盯注在田布衣臉上,沉喝道:「你不是田布衣!」
  丁守福笑道:「堂主說笑了,兄弟不是田布衣,那會是誰?」
  不虹道:「閣下易容之術,果然高明,連兄弟都被瞞過了,但在江湖上混了幾十年,只要稍加留意,還會看不出來麼?」
  丁守福大笑道:「馬堂主果然厲害,就算兄弟不是田布衣吧。」
  馬飛虹道:「你究是何人?」
  丁守福雙手在臉上一陣亂援,笑道:「兄弟丁守福是也。」
  馬飛虹點點頭道:「原來是二郎神丁老哥,這就難怪把田布衣的舉止行動、聲音笑貌,都學得惟妙惟肖了。」話聲一落,接著問道:「丁老哥把田布在弄到那裡去了?」
  丁守福道:「田布衣是邋遢道士弄走的,兄弟也不清楚。」
  馬飛虹道:「很好,丁老哥混到兄弟堂裡來,為時已久,兄弟總不能讓一個外人,在黑衣堂來去自如吧?」
  丁守福道:「馬堂主要待如何?」
  馬飛虹道:「兄弟覺得咱們兩人,今晚只許有一個活著回去。」
  丁守福笑道:「馬堂主劃出道來,兄弟除了奉陪,大概別無選擇的了。」
  馬飛虹沉聲道:「不錯,丁老哥請。」
  「請」字出口,呼的一掌斜劈而出。
  丁守福早已蓄勢待敵,左掌一記「迎雲捧月」,架住馬飛虹攻勢,右手同時使了一招「火中取粟」,直指前胸。
  馬飛虹長笑一聲,讓開丁守福的攻勢,單掌掄飛,和丁守福搶攻,右腳配合手勢,連環飛踢。兩人交手五六個照面之後,已是掌影飛灑,兩條人影,修分倏合,難分敵我。
  再說岳小龍和張寒生連打十幾招之後,但覺張寒生掌勢如刀,自己連使「亂石穿空」身法,和奕仙樂天民的「擒拿手」,家傳「閃電掌」,滲雜使用,依然被逼險象環生,愈來愈難以招架。
  他自從出道以來,也不知遇上過多少強敵,只要施展「亂石穿空」身法,就能進退自如,但這回好像「亂石穿空」
  身法都失了效用。
  張寒生的掌勢,快速如電,鋒利如刀,不論你如何趨避,每一記都擦身而過,只要毫釐之失,就得被他立劈掌下。
  岳小龍除了拚命躲閃,幾乎連轉念頭都嫌不及,心頭不禁大是焦急,慕地大喝一聲,左手振碗一指,點了過去。
  他這一記正是天魔女韓仙子傳給他的「天雷指」,以他目前的功力,使將出來,果然威勢奇強。一縷指風,劃空生嘯,宛如晴天霹靂,隱挾風雷,朝張寒生轟擊過去。
  張寒生識得厲害,身形一閃,避了開去,口中洪笑道:「好小子.你倒是學了不少旁門功夫!」
  岳小龍左手點出一指,右手迅快的一按機簧,振腕發劍,但聽嗆然龍吟,盤龍劍寒光吞吐,從他身邊飛起。
  剎那間,幻出無數道劍光,宛如銀蛇亂閃,向四外迸射!
  寒光之中,響起岳小龍的喝聲:「你枉學了玄門武功,助紂為虐,為害江湖,就是邪惡中人。——
  這一招「青霓繞月」,氣勢極盛,頓時把張寒生通退了一步。
  岳小龍一招得手,立即展開「同心刻法」,長劍開合,劍光如江大河,滔滔出手。
  張寒生幾乎措手不及,被逼的連退三步,「鏘」的一聲,從背上抽出一柄闊劍,連封數招。目如寒電,凝注著岳小龍劍勢,沉喝道:「你使的就是同心劍麼?」
  岳小龍沉聲應道:「不錯,你此時快走,還來的及。」
  張寒生大笑道:「你當老夫怕了你麼?」
  手中闊劍閃動,幻出千百條精芒,迎戰過來。
  岳小龍身形略微左偏,側身進招,劍勢如魚龍蔓衍,霎時間,已經攻出了六七招之多。。
  招招奇正相生,虛實互見,任你張寒生劍勢凌厲,長劍依然不時突破他千百條劍光,直攻進去。
  張寒生雖然落敗,但在激戰之中,不時被岳小龍奇招突破自己劍光,心頭也暗暗驚凜不止,忖道:「此人不除,終是後患!」
  殺機一起,手中闊劍也立即加緊,使出了他生平絕學。
  這一戰,當真風雲色變,日月無光!在兩人周圍三丈方圓,全被劍氣寒光所籠罩,樹木摧折,山石飛捲,若是有人走進這三丈之內,立時會血濺當場,身首異處!
  這時,其他幾處,也都打的捨生忘死,難分敵我!
  蕭不二以極快手法,給四個毒人喂「還魂丹」,正好跌坐調息的黃衣堂主公孫壽昌,青衣堂主向遇春運功完畢,雙雙站起一眼瞧到蕭不二,當真是仇人相見,份外眼紅。公孫壽昌猛地直起腰來,一張紅臉,殺氣隱現,揮手從腰間掣出長劍,一步步逼了過來,口中喝道:「蕭不二,你過來納命吧!」
  青衣堂主向遇春同時抽出了他的狹長細劍,跟著過來。
  蕭不二手中拿著那支如意金絲,兩隻豆眼閃動,聳聳肩道:「你們想兩打一。」
  公孫壽昌沉喝道:「胡說,憑你蕭不二,老夫一人就足夠料理了。」
  蕭不二朝向遇春一指,喀的笑道:「公孫堂主說的倒是好聽,你不要向堂主幫忙,他跟過來作甚?其實你們兩個一齊動手,把小老兒殺了,死無對證,有誰知道你們是兩個對付我一個?」
  公孫壽昌幾乎氣炸了心,回過頭去,說道:「向老二,你退開些,老夫今晚非把他活劈劍下不可。」
  向遇春怒哼一聲道:「姓蕭的,不管你如何說法,今晚你反正難逃一死!」
  他語氣之中,咬牙切齒,把蕭不二恨之入骨。
  蕭不二大聲道:「向老二,你敢瞧不起我,小老兒縱然不濟,也是一派之主,你們兩個混了一輩子,也不過是假齊天表手下,算得了什麼?」
  向遇著冷哼道:「你是那一門派?」
  蕭不二搖頭晃腦,得意的道:「小老兒是紫煞門主……」
  他一直以紫煞門主自居,假話說久了,居然也煞有其事,和真的一般!
  公孫壽昌逼近他面前,沉喝道:「蕭不二,你準備好了麼?」
  蕭不二慌忙後退一步,左手往前一擋,搖了兩搖,道:「慢來,慢來,小老兒還有一句話要說。」
  公孫壽昌道:「什麼事?」
  蕭不二道:「向老哥站在這裡,虎視眈眈的,說不定會給我一記冷劍,小老兒有些不放心。」
  公孫春昌道:「老夫要向老二退開,你總可以放心了。」一面說道:「向老二,你退遠些。」
  蕭不二道:「不成,他這時退開了,咱們一旦動上手,他不會再過來?」
  向遇春怒道:「你把兄弟看成何等樣人?」
  蕭不二還是搖頭道:「世風日下,人心難測,有許多人,明明衣冠楚楚,就是一肚子男盜女娼……」
  向遇春目射凶光,長劍一論,怒喝道:「你找死了。」
  蕭不二嘻的笑道:「你看,我小老兒和公孫老哥還沒動手,你就躍躍欲試了。」
  公孫壽昌不耐道:「向老二,不用和他嚕嗦了。」
  向遇春正待後退。
  蕭不二叫道:「向老哥別走呀!」
  向遇春怒惱已極,哼道:「你還有什麼後事要我辦的?」
  蕭不二道:「不,你老哥就是退下去,我也不放心,這樣吧,小老兒給你找個對手,活動活動筋骨,你看如何?」一面回頭叫道:「谷老哥,你也別閒著,小老兒已經給你找到對手啦!」
  谷靈子大笑道:「這位向老哥,兄弟早就領教過了。」
  蕭不二不悅道:「領教過難道就不可以再領教了,反正閒著不也就是閒著?」
  谷靈子含笑抱拳道:「向老哥是否有意賜教?」
  向遇春領教過谷靈子的毒功,但人家已經指名叫陣,自己身為青衣堂主,總不能示弱,望了谷靈子一眼,嘿嘿輕笑道:「谷老哥毒功入化,兄弟欽佩的很,谷老哥有意賜教,兄弟自是樂意奉陪。」
  蕭不二喜道:「這不就結了麼?這麼一來,小老兒就沒有後顧之憂了。」
  說到這裡,左手拗得彎彎的如意金絲,手指突然一鬆,「咻」的一聲,朝公孫壽昌面門擊去,口中笑道:「咱們現在可以動手啦!」
  他手中這根鐵絲,又細又軟,彈力很強,他隨手一送,雖是漫不經意,其實早就蓄勢待發。這一送,快如閃電,真要被鐵絲彈上,可也不是玩的!
  公孫壽昌不防他會在說話之時,驟然出手,連封架都嫌不及,急忙後退半步,還未來得及發劍。
  蕭不二一記虛招,就把公孫壽昌逼退半步,那還容他出手,身形一欺而前,喀的笑道:「公孫老哥這般客氣,小老兒有僭了。」
  他是出了名的賊祖宗,身法手法,何等快捷,說話聲中,手中如意金絲早已刷的出手,打的又快又急。
  他手上雖然只是一支二尺來長的細鐵絲,但出手招術,使的卻是一套奇詭精妙的劍法。這一使展開來,有如一柄軟劍,「咻」「咻」細嘯聲中,居然迸發出嘶嘶劍氣,鋒鏑逼人!
  公孫壽昌被他一連幾招,逼得幾乎沒有還手的餘地,心中更是凜駭無比!他一生練劍,自然立時發覺蕭不二使出來的是一套奇奧的劍法,但每一招都像羚羊掛角,無跡可尋,看來看去,竟然猜不出他是何來歷?
  思索之際,迅快的後退數步,長劍一擺,閃起了點點寒芒,陡施反擊。但聽一陣陣金鐵輕震格開蕭不二如意金絲。突見呼的一聲,蕭不二左手一掌.直向自己肩頭拍了過來。
  這一掌來的十分怪異,公孫壽昌正待借勢反擊,萬萬料不到有此一掌,一時不得不向旁躍開去。
  蕭不二嘻的笑出聲來.道:「公孫堂主,怎麼好好的又躍開去了?」
  身形一軟而上,唰的一聲,如意金絲當胸點去。
  公孫壽昌被他挑撥的滿腔怒火,陡然大喝一聲,挺動長劍,直攻過來。他練劍數十年,劍上造詣原極精湛,此刻含憤出手,劍勢如迅雷忽發,寒光流動,有如匹練般席捲過來,威力十足。
  蕭不二仗著「劍掌十三式」,劍掌同施,在對方一片硬打硬攻的劍影之中,忽攻忽守,還是綽有餘裕。
  這時向遇春和谷靈子也早已動上了手。向遇春早已領略過谷靈子的毒功,他手中握著長劍.豈肯捨劍不用,和谷靈子徒手相搏?是以一上手就聲明要和谷靈子在兵刃上決一勝負。
  谷靈子說的好:「老夫一生從不使用兵刃。閣下只管發招,老夫徒手奉陪就是了。」
  於是兩人一個使劍,一個使掌,展開了搏鬥。
  另外幾處,申惜嬌和追風雁葛飛白、遭逢春二人,也已拚鬥了三百多招。她雖精於用毒,葛、曹二人,本來就是毒人,毒對他們,已失去了效用,只好用真功夫對敵。只見她一柄黑招扇,飛灑開來,幻出了千百條黑龍,把式辛辣,記記都是指劃人身要害。
  但追風雁葛飛白一柄長劍,展開點蒼劍法,輕靈穩健,在九大門派中,葛飛白原是傑出的年輕高手。加上曹逢春是山西快刀王曹老福的兒子,一手快刀;在武林中別創一格。素以刀發如風,迅快著稱。
  他此刻手中使的雖是一柄長劍,初上來時,還有些蹩扭,但時間一久,漸漸也使慣了,配合葛飛白,進退攻守,無懈可擊。
  這三人,申惜嬌雖是略佔上風,但要擊敗二人,可也並不容易。
  唐繩武獨戰邙山鬼叟,他使的一套劍掌,和蕭不二同出齊天震所傳,施展開來,猶如靈蛇亂閃,變幻莫測。加上左手「黑煞掌」,發如迅雷,使人防不勝防。
  邙山鬼叟在江湖上也算得一門之主,如今在一個十五六歲的小子手裡,一柄化血金刀竟然縛手縛腳,大有施展不開之感。
  再過去,是馬飛虹和丁守福一對。
  他們二人沒有使用兵刃,各以徒手相搏,馬飛虹出身魔教,算來還是天魔女韓仙子的師兄,掌上功夫,明毒無比。丁守福則是昔年綵帶門的左右護法,功力老到,尤以小巧功夫見長。
  兩人這一場拚搏,倒真是棋逢敵手,掌風人影,打的難分難解。
  綜觀千毒谷這片山坡上,大家捉對廝打,雙方強弱互見,一時之間,真難分得出誰勝誰負來!
  但就在大家激戰之中,獨鬥對方主腦人物——總令主張寒生的綵帶門少門主岳小龍,這時卻已連遇險招,情勢大是不利!
  原來岳小龍自從使出「同心劍」,盤龍劍大開大合,氣勢如長江大河,滔滔不絕,七八把功夫。就逼的張寒生步步後退,無從還手。
  須知張寒生身為北嶽會仙府總管,一身武功,放眼武林,足以當得數一數二的高手。不然,無名島也不會請他坐上總令主的寶座,地位還在四大堂主之上,公孫壽昌、向遇春等人,又豈肯心服?
  他雖被岳小龍劍劍緊逼,屈居守勢,一柄闊劍,護住全身,但他炯炯雙目,卻緊盯在岳小龍劍上,絲毫不肯放鬆。
  這樣又打了二十來招,他守護謹嚴,岳小龍的劍光,卻不時突破他闊劍的封鎖,乘隙攻入,每每逼的他向後退卻。他雖在步步後退,但這一陣工夫,終於他找出了岳小龍的致命弱點!要知「同心劍法」,雖是恆山會仙府不傳之秘,博奧精深,世罕其匹;但這套劍法,必須合籍雙修.雙劍合壁,才能相輔相成,配合綿密,發揮威力。
  岳小龍這三年來,雖是專心勤練.精益求精,對每一招劍法的精微變化,都能瞭然於胸,得心應手,但一個人單獨使展,總究缺少配合,對付江湖上一流高手,隨手揮灑,寥寥幾劍,已足以克敵致勝,所向披靡。若是遇上張寒生這樣出身玄門正宗,武功已達上乘境界的超級高手,如若不能在一二十招之內,把對方解決,時間一久,沒有不露出破綻的。
  張寒生當了二十年會仙府總管,對天下武學,莫不瞭如指掌,他和岳小龍打了三十把之後,已然發現岳小龍使的這套劍法,雖是精奧絕倫,令人無從破解,但仔細看去,總似缺了些什麼。
  好像岳小龍放不開手,未能把劍法威力,發揮出來,因此在自己每遇險招,明明已經無法化解,卻都能從他劍鋒空隙中,脫出險境。
  「既有空隙,就必有可乘之機!」
  高手過招,有不得一絲空隙,張寒生有此意念,再一細瞧,就發現岳小龍每一劍都是側身進招,劍勢偏向左側,他的右邊,無形之中,就成了空門。
  他有此發現,登時大笑一聲,振腕發劍,這一下蓄勢已久,劍出如風,拍發連環,記記都攻向岳小龍右側,緊緊迫擊而上。
  「同心劍」是一套雙劍合壁的劍法,岳小龍的右側,該有凌否仙互相配合,奇正相生,使他無須顧到側面。
  這回張寒生攻他右側,正是他劍勢顧不到的地方,一連幾招,就逼的他忙不迭的回劍自保。
  剎那之間,形勢大變!
  岳小龍本來魚龍蔓衍,變化奇幻的劍勢,此刻突然大見減弱,許多地方,已可看出他施展不開,先機盡失,被張寒生搶佔了主動之勢。八九拍下來,岳小龍的形勢,更見不利,本來鋒芒如電,凌厲無匹的劍勢,這會好像處處受制於人。
  張寒生的闊劍,寒芒吞吐,記記都突破自己護身劍光,乘虛而入,除了忙於封架,幾乎無法還手。
  張寒生狂笑道:「小子,你還是乖乖的放下兵刃」隨老夫回無名島去的好。」
  岳小龍道:「無名島岳某自然非去不可,但不是放下兵刃由閣下擒去的。」
  張寒生道:「小子,老夫好言相勸,也是看你年紀輕輕,上有老母,下有嬌妻,死在老夫劍下,豈不可惜?」
  岳小龍怒喝道:「岳某縱然不敵,閣下也未必能全身而退」
  張寒生喝道:「好小子,你自己心裡明白,還能接的老夫見劍,」
  岳小龍自然明白,自己使出「同心劍」還不是他的對手,今晚確實大是棘手,心念轉動,墓地大喝一聲,左碗一振,揚手一指點了過去。
  但聽「轟」的一聲,「天雷指」一縷指風正好撞上張寒生的闊劍!
  這一下岳小龍蓄勢而發,用上十成指力。
  張寒生不防他會在劍法受制之際,冒險發招,一柄闊劍突然一震,被他指風蕩了開去!
  岳小龍眼看一擊得手,豈肯錯過機會,盤龍劍一招「怒龍攫珠」,劍如閃電,直向對方咽喉刺去。他已知道「同心劍」單獨使用,無法兼顧右側,趁勢變招,又使出家傳的「閃電劍法」來。
  一劍出來,第二劍,第三劍,連續刺去!
  張寒生和他打了半天,難得發現他「同心劍」的破綻,正專心一志找他右側下手。
  岳小龍突然變把,「閃電劍法」雖然不如「同心劍」精深博奧,但右側的破綻,卻立時彌補上了。
  但平心而論,張寒生武功修為,勝過岳這幾劍快攻,倒也居然把張寒生適退了兩步甚多,岳小龍唯一能勝他的,只有一套「同心劍法」。「同心劍法」有了破綻,其他武功,又豈是張寒生之敵?
  因此,岳小龍只能出其不意,才能把張寒生道退,時間稍長,漸漸又落了下風。
  張寒生仗著極世功力,和他發如旋風的劍勢,數招之後,劍上功力,已化成一道具有極大吸力的匯漩渦流,大有把岳小龍捲入其中的氣勢I
  岳小龍咬緊牙關,奮起全力,使出了一身本領,「同心劍」單獨使用,既有破綻,索性化整為零,滲雜在「閃電劍法」中使用。
  再加上他左手急而「天雷指」,忽而「擒拿手」,忽而「閃電掌」,再配合著「亂石穿空」身法。凡是拿得出的東西,都使出了!
  這樣在張寒生凌厲劍勢之下,勉強又走出了十幾個照面。
  這十幾個照面,岳小龍已鬧得圖窮匕見,汗流使背,自己已經感覺到這是最後的掙扎了。無論如何再也支撐不過十招。因為對方實在太強了,自己能夠運用的力量,已經全用了出來。
  此刻沒有他思索的時間,連轉個念頭都來不及,自然更談不上見招拆招,只是把自己學過的東西,手揮掌舞,胡亂的使出。
  對方劍上的吸力,愈來愈盛,形成了一道旋轉的洪流,緊緊裹來!自己就像在洪流中掙扎,隨時都有滅頂的可能。
  戰場上,大家都在捉對廝殺,千毒谷這邊的人,有的殺成平手,有的雖然略佔上風,戰爭似乎已陷入膠著,沒有一個人能抽出身來,支援岳小龍,就是趕過來,只怕也沒有人能是張寒生的對手。
  離這片戰場不遠的山腰處,有一塊聳立的大石。
  大石上,端坐著一個身穿大紅道袍,身材矮小的老道人。
  那道人在月光之下,看去生得長眉鳳目,臉色白潤,胸前飄著五給髯,有如蒼松古月,道貌岸然。
  在老道人邊上,站著一個十六七歲的小姑娘,一身勁裝,背插雙創,鬢邊還帶著一支白通草編的素花。這時睜大一雙黑白分明的大眼睛,一霎不霎盯注在山坡戰場之中。
  只聽她忽然開口問道:「師傅,你老人家不是說這人使的劍法,舉世無雙麼?怎麼他還會落敗呢?」
  矮小巷道同樣睜著一雙炯炯目光,直注戰場,一手撫鬚,沉吟道:「奇就奇在這裡,此人劍法,已經相當熟練,只木知手創這套劍法的人,既然想得出如此奇妙的劍招,何以會留下這許多破綻?」
  小姑娘道:「這套劍法,比師博傳給我的如何?」
  矮小老道搖搖頭笑道:「為師傳你的劍法,雖已足可傲視武林,仍然不能與此人使的相比。只可惜他這套劍法,似已不全,若由為師稍假時日,替他補上幾招,庶可立於不敗之地了。」
  小姑娘喜道:「師傅,你老人家替他彌補破綻,他一定會高興死啦!」
  矮小老道笑道:「那可不一定,他這套劍法,雖有殘缺,但你怎知他肯把劍法交給為師過目?」
  小姑娘被披嘴道:「他有什麼不肯的,你老人家替他補上幾招,不是更完美了麼?」
  矮小老道微微歎道:「有許多人寧願抱殘守缺,秘技自珍,不肯讓它流傳下來,以致多少曠世奇學,因此失傳……」說到這裡,口中忽然輕咦一聲,道:「奇怪了,這小子武功倒是複雜的很!」
  小姑娘道:「師傅,你說什麼?」
  矮小老道伸手一指道:「你看,他既會魔教『天雷指』,又會岳家『閃電劍法』,楊公忌的『七星遁』,還有奕仙樂天民『補風捉影』,這小子從那裡學來這許多東西?」
  小姑娘道:「他會了這許多武功,本領一定很大了。」
  矮小老道頷首道:「這些人的武功,只要學會一種,就可稱雄江湖,罕有對手,但用這些東西,來對付他眼前這個藍袍道人,是不夠的。」
  小姑娘道:「藍袍道人有這麼厲害嗎?」
  矮小老道:「不錯,此人一身玄門正宗工夫,已臻化境了。」
  小姑娘道:「他比師傅如何?」
  矮小老道笑道:「寸有所長,尺有所短,這個如何比較?」
  小姑娘小嘴一呢,氣造:「武功自然要比較的了,徒兒是問你老人家,如果和他動起手來,誰勝誰敗?」
  矮小老道一手拈髯,笑道:「一定要分勝負,為師也許可以略佔上風。」
  小姑娘這才回嗔作喜道:「這就是了,徒兒就不相信他還會勝得過你老人家。」
  矮小老道全神凝注戰場,低聲道:「不好,這小子這一把定然接不下來!」
  伸手取起一粒石子,屈指朝山下彈去。
  張寒生闊劍如飛,已把岳小龍圈入一片劍影之中,驀地一劍,朝岳小龍左肩刺去。這一劍快的出奇,岳小龍此時還手無力,封架不及,眼看正要刻上!
  「叮!」張寒生只覺掌心一震,劍勢突然蕩了開去!
  激戰中的兩人,誰都不知道這一劍的忽然盪開去,是矮小老道出手相救,因為雙方攻拒之勢,都十分快速。
  岳小龍左手,又忽指忽掌,夾雜施展。因此張寒生只當這一劍,是被岳小龍推震出去的。岳小龍也只當張寒生中途變招,誰也沒去仔細思索。
  這樣又打了四五個照面,岳小龍已是愈來愈不濟了,在對方一片劍影之中,手足無措,劍法更是凌亂!
  張寒生大笑一聲道:「小子,你該躺下來歇息了!」
  唰的一劍,朝岳小龍脅下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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