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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九章 師仇如山


  夏侯律喝聲出口,倏然一掌,遙遙印去。
  陸翰飛仇人對面,目眥欲裂,更不打話,右掌一拍,「先天真氣」隨掌而出,封住對方掌力。
  兩人所發的奇功真力,懸空一接,心頭齊齊一震!
  陸翰飛只覺對方掌力,與眾不同,好像有一隻巨大無比的手,向自己推來,若非自己有「先天氣功」護身,簡直連呼吸都壓得透不過來!
  夏侯律驚詫的是對方這一揮之勢,拍出的居然正是唯一能夠抵禦魔教「巨靈掌印」的玄門罡氣。暗道:「這小子從哪裡學來的罡氣功夫」他這一驚當真非同小可,陰笑一聲,內力迸發,「巨靈掌印」突然加到十成力道!
  陸翰飛突然感到對方壓力大增,鋼牙一咬,左掌又疾拍而出,「洪」的一聲,另行發出的一股真力,朝前衝去!
  但聽陸翰飛、夏侯律同時冷哼,齊齊向後倒退開去!
  兩人在第一招上,就排上真力,這無聲無息的一接之下,似乎都被震得血氣翻騰,退開幾步,各自理氣調息!
  陸翰飛心切師仇,一退之後,左手作勢揮動,右腳飛起,增向夏侯律小腹。
  夏侯津側身避開,陰笑道:「小子,你果然比簡子真強得多了!」
  說話之間,雙手同時連環擊出,搶攻三招。
  哪知就在雙掌連環劈出之際,忽覺一股暗勁,撞上前胸,但感心頭一震,不自主的向後退了三步。
  陸翰飛拍出一記「無形神掌」明明擊中對方,夏侯律依然若無其事,立即微一長身,如影隨形股追了上去,右手「流雲飛掌」,接著攻出。
  夏侯律吃了一個暗虧,心中又是氣惱,又是驚駿,哪敢稍存輕敵之念,身形倒轉,似退實進,黑袍飛動,指掌並施,迅辣兼具!
  陸翰飛一語不發,只是奮力搶攻,忽拳忽掌,忽指忽腳,威力相當驚人!
  雙方攻拒之勢,逐漸轉趨激烈凌厲,拳來腳往,變化萬端。
  陸翰飛心切師仇,一味搶攻,揮掌踢腳,神態豪壯,勇不可擋,瞧得負手旁觀的白衣教主等一干高手,全都凝目注視,鴉鵲無聲。
  不大工夫,兩人已相搏了二十餘合。
  夏侯律突然身形飛旋,避開陸翰飛雙手,斜欺而進,立掌如刀,猛向陸翰飛左肩劈去!
  陸翰飛只覺他這一擊之中,暗藏了甚多詭異變化,急切問,想不出破他之法,上身一拗,右掌揮動,硬向夏侯律切來的掌鋒上迎去。
  他這一下連自己也不知道,無意之中,以掌代斧,使了一招「日輪斧法」。
  夏侯律呆得一呆,只覺對方這一招乃生平未見之學,似乎是一著極厲害的殺手,竟然也不敢硬接,右掌一收,雙腳微一用力,疾向後飄退五尺!但已經遲了,陸翰飛右掌揮出,一股透掌而出的暗勁,業已掃上夏侯律右臂,夏侯律一條右臂,突然垂了下來。
  陸翰飛一擊得手,精神大振,朗笑一聲,右臂圈動,身發如風,又是一招「神龍出雲」直劈過去。
  夏侯律被陸翰飛掌風掃中右臂,心頭猛然一凜,來不及運功,口中大喝一聲:「來得好!」
  左手一揮,拍出一股潛力,逼住陸翰飛的掌勢,身子倏然向右閃出!
  陳翰飛被他拍出的一股強猛勁風,逼得去勢一緩。
  夏侯律身形閃出之際,振腕一指,閃電朝陸翰飛眉心點去,口中陰笑道:「小子,你小心了!」
  陸翰飛雙目盡赤,怒喝道:「別人怕你『透骨陰指』,我可不怕!」
  左手揮動,暗蘊「先天真氣」,打出「流雲飛袖」,右腳同時路前半步,右掌揚處,又是一記「無形神掌」,遙遙劈去!
  夏侯律剛才吃過一次暗虧,此時見他掌發無聲,早已及時警覺,身子閃動,向側躍開。
  雙方攻拒之間,快逾閃電!
  陸翰飛一記「流雲飛袖」,雖接對方點來的「透骨陰指」接住,但夏侯律這一指,凝足全力而發,陸翰飛拂袖拒敵,同時右手還打出一記「無形掌」,功力自然就分散了不少。
  耳中只聽「嗤」的一聲輕響,左手衣袖,卻被對方指風穿了一個小洞,心中暗吃一驚,心想:這老賊好強的指風!但他只不過心念一轉,口中大喝一聲:「老賊你拿命來吧!」
  重又縱身直上,揮掌攻出,他這一味硬攻,當真是不計厲害的拚命打法,夏侯律不禁心頭一凜,雙掌齊出,還擊過去。
  兩人這一番搶攻,打得更是猛烈,拳腳變化,也愈見凶險凌厲,當真是生死存亡之搏,掌指出手,無一不是指向足以制人死地的要害。
  旁觀諸人,大有目不暇接之感!
  這時分立四周的綠衣人,已漸漸退出十丈之外,到了林前。
  站在白衣教主身側的金衣人,幾次回頭,朝白衣教主瞧去,似乎在等候他發號施令。
  但白衣教主依然背負雙手,兩道炯炯眼神透過蒙面白紗,只是盯著陸翰飛和夏侯津兩人,身形一動不動。他好像在考慮一件重大之事,也好像被兩人的激烈搏鬥,吸引住目光,對金衣人的幾次以目示意,只是微微搖頭。
  這一瞬之間,場中兩人情勢已起了極大變化,原來夏侯律以一招「三星拱照」,彈出三縷指風,分取陸翰飛胸前三處要穴!
  陸翰飛情急拚命,身子一側,避開正鋒,乘機疾進,一招「赤手搏龍」,擒拿夏侯律左手脈門。
  夏侯律冷笑一聲,點出三指,突然化點為拿,竟然搶先搭上陸翰飛手腕。
  高手相搏,只不過毫釐之差,便佔先機,陸翰飛對敵經驗,尚嫌不夠,但覺腕上一麻,脈門已先被夏侯律扣住。
  心頭猛驚,但終究一身武功,大非昔比,臨危不亂,雖然被對方搶了先機,扣住脈穴,但這招「赤手搏龍」並未半途而廢,力聚有腕,五指猛力一翻,也迅疾抓住夏侯律左腕脈穴。
  夏侯律冷嘿一聲,五指突然加注真力。
  陸翰飛因方才一招,被夏侯律詭異手法,佔去先機,自己五指隨後搭上對方手腕,部位自然也稍有偏差,是以才一搭上夏侯律手腕之後,就立即潛運功力,五指一緊,發出內力。
  兩人互相拿住手腕,說來較慢,其實這所謂先後,也只是電光石火之事,雙方內力,也幾乎同時發出。
  彼此都覺脈腕一緊,好像加上一道鐵箍!
  陸翰飛大喝一聲,左手一招「剖龍取肝」直劈夏侯律的右肋。恰好夏侯律也同時以一招「驚濤拍岸」,朝陸翰飛擊到!
  兩人各自緊扣著對方手腕,各剩一隻手掌,自然竭盡全力。但聽「蓬」的一聲,雙掌接實,兩人同時發出悶哼,身軀劇震,手指一鬆,各自踉蹌後退了幾步!
  這一招硬拚硬打,使兩人都感到夏氣不繼,血翻氣浮!
  夏侯律連退三步,立時凝神運氣調息。
  陸翰飛面泛紅暈,宛如喝醉了酒一般,但他復仇心如,俊自滿佈凶光,朝夏侯律望了一眼,突然一語不發的重又疾衝而上,右掌一揚,當胸按去。
  他這不顧生死的疾衝過去,大出夏侯律意外,在他感覺之中陸翰飛的武功內力,雖然驚人,但也並不見得強過自己,方纔這一招硬拚,自己真力不繼,氣血浮動,對方自然也和自己一樣,急需調息。
  哪知陸翰飛連氣也不調,就這麼不顧生死猛衝而來,及時驚覺,陸翰飛掌勢已到胸前,一時顧不得運功,雙掌一挫,迎著推出。
  這一下,他倉忙應敵,力有未逮,雙掌乍接,腳下也站立不穩,登登地後退出五六步,身子晃動,看去負傷不輕。
  陸翰飛的武功,並不強過夏侯律,但他因服過大量蝮蛇寶血,練的「先天氣功」,又是玄門最上乘的功夫,火候雖淺,體內潛伏的真力,卻極是充沛。
  是以連續兩掌硬拚,同樣被震後退,只不過感到心頭劇跳,血液循環加速,這正是他體內蝮蛇寶血,加速補充真力之象。
  閒言表過,卻說陸翰飛退出三步之後,忍不住仰天厲笑,道:「夏侯老賊,你原來也不過如此……」
  喝聲中,左手楊處,三柄早已摘去響鈴的「亮銀袖劍」,脫手飛出,閃電朝夏侯律胸口奔去。
  場中諸人,全都被陸翰飛一股堅毅不拔的復仇勇氣,和他超異常人的功力所震懾,瞧得心頭猛凜!
  夏侯律突然猛哼一聲,身子向後倒去!
  在這一瞬之間,但見白影一閃,白衣教主傲然卓立,攔在夏侯律身前,不見他舉手作勢,陸翰飛打出的三柄「亮銀袖劍」,卻如泥牛入海,沒了影子。
  夏侯律雖然仆倒地上,但身上並沒有中劍,分明已被白衣教主收去無疑。
  陸翰飛俊目冒火,迅速取下日輪金斧,隨手一掂,厲聲喝道:「你待怎的?」
  金衣人眼看教主不但沒按預定計劃行事,反而掠出身去,擋在夏侯律身前,立即雙掌作勢,朝陸翰飛走去。
  白衣教主神態冷傲,略微抬手,徐徐道:「沒你的事。」
  金衣人只得依然退回原處。
  白衣教主目光一抬,瞧著陸翰飛,溫和的道:「陸少俠無須衝動,夏侯律已被本教主拿下,咱們不妨先開誠怖公談談!」
  陸翰飛還是第一次聽到白衣教主說話之時,不帶絲毫冷冰冰的口氣,心中微微一怔,接著劍眉一剔,冷哼道:「不是你出手接陸某三柄袖劍,夏侯老賊早已濺血劍下,陸某為師報仇,志在必得,教主還是趁早讓開,免傷和氣。」
  白衣教主冷笑道:「要非本教生出手制住他穴道,憑你三柄小劍,能夠傷得了他麼?」
  陸翰飛大聲道:「如何不能?不信你只管解開他穴道,著陸某是否取他性命?」,
  白衣教主微曬道:「你能勝他,早在方才五六十招之間,就勝地了,以本教主看來,你們只可說功力悉敵,如論應變心機和對敵經驗,夏侯律多少還勝過你……」
  陸翰飛聽得一怔,心頭也不禁暗暗佩服白衣教主果然眼光厲害,一面哼道:「照教主說來,難道陸某會敗在他手下?」
  白衣教主道:「敗雖不至於,但即使再打下去,也不過落個兩敗俱傷之局……」他說到這裡,微微一頓,又道:「如以陸少俠的武功,假以時日,本教主承認你將來必可勝得了他,但報仇之事,決非今晚所能如願。」
  陳翰飛暗想:平心而論,白衣教主這幾句話,說得頗為中肯!
  今晚自己竭盡所能,依然只和他打成平手,雖然最後兩掌,對方稍呈敗象,但自己也已氣血浮動,三柄銀亮袖劍,老賊再不濟也不易打得中地,心念轉動,一時當真無法反駁。
  白衣教主在蒙面白紗之中,微微一笑,又道:「陸少俠總知道師仇如山,不共戴天,今晚如果不能手刃仇人,機會不再,又要待話何日?」
  陸翰飛聽到「師仇如山,不共戴天」,和「機會不再,又要待諸何日?」這兩句話不啻轟雷貫耳,全身悚然一驚,但覺熱血沸騰,不能自己!
  白衣教生目光何等犀利,心中暗喜,但他白紗蒙面,別人瞧不到他的喜怒之色,突然冷厲的道:「夏侯律心懷二志,已為本教主拿下,本當立斃掌下……但本教主顧念陸少俠的為師復仇,倒是可成全於你……」
  他似乎言未盡意,但卻倏的住口,負手向天,仰看星月。
  陳翰飛劍眉微皺,動容道:「教主有話,但請明說。」
  他顯然為白衣教主言詞所動!
  白衣教主嗤的笑道:「本教主只有舊話重提,只要陸少俠肯加盟本教,本教主就讓你今晚報雪師門血仇。」
  陸翰飛心頭一陣激動,凜然道:「在下要是不答應呢」?
  白衣教主似乎怔得一怔,冷笑道:「你再想想,今晚報不成仇,就得飽恨終身,愧對尊師。」
  陸翰飛一掂日輪金斧,厲笑道:「教主是否有意賜教?」
  白衣教主曬道:「用不著,江湖上講究過節分明,憑你姓陸的,論武功還勝不了夏侯津,他背叛本教,人是本教主拿下的,本教主是不是有權處決?你又豈能橫加干涉?」
  陸翰飛心頭雖感極度憤怒,但卻無法加以駁斥。
  白衣教主又遭:「不過人各有志,陸少俠既然不願加盟,本教主也來便相強,你只要交出石城峰得到的白衣劍侶公孫喬夫婦遺留之物,作為交換,也未嘗不可。」
  陸翰飛暗暗哼了一聲,但他一想到「公孫氏筆錄」上諄諄告誡,得寶的人,必須主持正義,替天行道,但如果讓白衣教主得去,豈非如虎添翼,適以濟惡?
  只是自己師門血仇,錯過今晚,夏侯律被白衣教主處決,雖然這老賊總是難逃一死,但自己卻當真要抱恨終身,永無手刃仇人的一日。
  白衣教主見他遲疑不決,不由冷冷一哼道:「陸少俠可是捨不得公孫喬夫婦藏寶?那也無妨,夏侯律犯下背叛本教之罪,反正難逃一死,你雖不曾手刃仇人,就算白衣教替你報仇,也是一樣。」
  陸翰飛聽得再也忍耐不住,大叫一聲道:「你把他放了,我依你就是。」
  白衣教主道:「你是答應交出公孫喬夫婦的藏寶了?」
  陸翰飛點頭道:「不錯,你先把他放了,師門血仇,陸某不欲假手他人,我要各憑功力,手刃老賊。」
  白衣教主道:「縱虎容易縛虎難,你要是勝不了他呢?」
  陸翰飛揚眉道:「君子報仇,十年未晚,今晚勝不了他,陸某寧願把他放了。」
  白衣教主道:「好!你要我放了他,那麼咱們交換的東西呢?」
  陸翰飛一舉手上金斧,還沒開口!
  「刷!」僕在地上的夏侯律,突然一躍而起,陰笑道:「夏侯律不敢有勞教主。」
  這一下,不僅陸翰飛大出意外,就是冷漠成性的白衣教主也驚「噫」出聲,修然轉過身去!
  金衣人一襲金衣,無風自動,同時一步步朝夏侯津逼去!
  夏侯律喉中發出一聲明森冷笑,迅疾從袖中取出一枚五寸來長,色呈火紅,身生兩翼的蛇形暗器,隨手一揚。
  陰隼目光,注在白衣教主身上,明側側說道:「教主懷疑五枚『翼火蛇』,夏侯律只繳了四枚,便指夏侯律心懷二志,不錯,夏侯律早就知道有這麼一天,用上此物,教主如果再逼近一步,嘿嘿,『翼火蛇』的威力,教主定是清楚得很吧?」
  白衣教主神情冷漠,哼道:「十丈之內,悉成火爐,除非你同歸於盡。」
  夏侯律獰笑道:「人急拚命,狗急跳牆,教主如果逼得太緊,夏侯律說不定會出此下策。
  陸翰飛看出夏侯律手上的蛇形暗器,定然威力極強,連白衣教主和金衣人都心存顧忌不肯貿然出手,不由劍眉一軒,大聲喝道:「夏侯老賊,陸某和你仇深如海,不共戴天,今晚不是你生,便是我死,咱們各憑武功,了斷血債,你敢和我再打嗎?」
  夏侯律縱聲大笑,點頭道:「就憑你剛才說的話,足見你小子舉動光明,心胸磊落,夏侯律不妨提醒你一句,今晚之事,白衣教主處心積慮,非把你除去不可。不信,你瞧瞧四個綠衣侍衛,手中拿著什麼?此刻只要夏侯律收起這枚『翼火蛇』咱們就立成灰燼……」話聲未落,突然左手一揚,回頭乾笑道:「教主還是不要妄動。」
  原來白衣教主和金衣人,趁夏侯律說話之際,正待悄然退走,經他一喝,不得不停住身形。
  白衣教主憤怒的道:「夏侯律,你想找死?」
  夏侯律陰聲道:「教主自己估量吧?」說著目光一轉,依然朝陸翰飛道:「小子,夏侯律瞧你英雄行徑,索性告訴你一個秘密……」
  白衣教主負手而立,似乎極度憤怒,口中重重的冷哼一聲。
  夏侯律繼續道:「老夫並不否認殺害南北雙岳,但夏侯律只是奉命行事,真正幕後行事的,還另有其人。
  陸翰飛道:「縱然另有幕後主使人,但先師乃是死在你老賊手下,難道還想賴嗎?」
  夏侯律道:「老夫並無推脫之意。」
  陸翰飛瞧了白衣教生一眼,問道:「那麼幕後生便的是誰?」
  夏侯律大笑道:「自然是意圖奪取白衣劍侶藏寶之人。」話聲才落,只聽白衣教主忽然冷冷的道:「是我。」
  其實他即使不認,陸翰飛也已明白這幕後主使的是誰?聞言俊目一轉,怒聲喝道:「南北雙岳,和你白衣教無怨無仇,你殺害先師,就是為了那張石鼓歌拓本嗎?」
  白衣教主負手如故,低沉道:「不錯,本教主對公孫喬夫婦藏寶,志在必得,確曾傳諭本教護法,江湖上只要知道藏寶消息的人,一棒殺以滅口。」
  陸翰飛一橫手中日輪金斧,怒聲道:「可惜你用盡心機,依然為陸某所得。」
  白衣教主微微一嘿,語氣突轉冷厲,說道:「所以今晚你也別想離開此地……」
  夏侯律手上緊握著那枚蛇形暗器「翼火蛇」,目光閃處,驀地雙腳一頓,身形凌空拔起,斜刺裡向林消掠去!
  陸翰飛心中一急,顧不得身前還有強敵,大喝一聲:「夏侯老賊,你還往哪裡逃『!」
  叱喝乍起,金衣人同樣以極快身法,宛如一道金線,閃電朝林梢撲去!
  只有白衣教生身形絲毫不動,仰首道:「金衣護衛不必追了,諒他也逃不出多遠!」
  說話之時,左手一揚,但聽「嗤」的一聲,一道白色火花,沖天射起。
  陸翰飛方要相繼追去,見狀不由心中一怔,暗想:聽白衣教主口氣,好像林外四周,他們還另有埋伏?
  這原是電光石火般事,金衣人堪堪撲上林消,經白衣教主沉聲一喝,果然不再追趕,身形一旋,金衣掠風,「嗖」「嗖」兩聲,從林消飛落場中!
  不!他縱身追去,分明只有一個金衣人,但這會返身回來,落到地上,卻變成了兩個金衣人!
  這兩人全都身材高大,身穿寬大金衣,面獲金紗!
  陸翰飛只當兩人全是白衣教金衣護衛,是以並沒半點驚訝!
  但兩個金衣人才一落地,相互對看了一眼,突然齊聲怒喝道:「你是什麼人?」
  「你是什麼人?」
  「嘿嘿,你敢冒充老夫?」
  「嘿嘿,你敢冒充老夫?」
  這一瞬之間,連白衣教主都怔住了!
  他自然清楚,白衣教主只有一個金衣護衛,統率十名綠衣侍衛,金衣護衛此時忽然變出兩個,當然有一個是假的。
  尤其金衣護衛和十名綠衣侍衛,全是父親的老人,自己從小跟他們長大,金衣護衛聲音舉動,閉著眼睛都可以分辨得出來。
  但此時眼前兩人,無論身材服裝,舉動形態,甚至連說話的聲音,無不一模一樣,完全相同,使人無法辨別就真軌的」3
  這真是怪異之事,此刻,陸翰飛也漸漸明白了,原來金衣人鬧了雙包案!
  只見兩人從蒙面金紗中,射出炯炯的精眸,相對而立!
  左邊一個金衣人陰笑一聲,怒道:「朋友能模仿老夫惟妙惟肖,老夫不勝欽佩,不過朋友假扮老夫,究竟目的何在?」
  右邊一個金衣人也陰嘿一聲,沉叱道:「朋友真有一手,幾乎連老夫自己都認不出來了,嘿嘿,咱們多言無益,還是手底下見見真章,就不難分出真偽來。」
  白衣教主聽得暗暗點頭,心想右邊一個,可能是真的,因為只要一伸手,真偽自可立判。
  左邊一個沉聲道:「那是你自找死路!」
  說著有手一伸,一招「春雷驚蟄」,直劈過去。
  白衣教主暗哦一聲,他是真的!
  哪知心念一轉,右邊一個金衣人狂笑一聲,同樣右掌一立,同樣使了一招「春雷驚蟄」,朝對方擊來的掌勢硬劈過去。
  但聞「蓬」然一震,雙方右掌接實,各自被震的退後了一步,金衣鼓動,獵獵作響。
  白衣教生不禁駭然,這兩人的功力,居然半斤八兩,難分軒輕!
  「哩哩」
  「哩哩」
  兩人口中同樣發出「嘿嘿」乾笑,易形閃電一合,雙單齊舉,各自向對方搶攻。
  雙方越打越快,瞬息之間,但見兩條金影,騰撲閃擊,竟然連方才落地時為準的哪一個是左邊的金衣人,哪一個是右邊的金衣人,都分不出來了!
  陸翰飛、白衣教主都怔怔的站在邊上,雙目一瞬不瞬,注視場中。
  五毒教獨眼乞婆區姥姥和毒砂掌洪長勝,已目不暇接,分不清人影。原來站在獨眼婆身側的調龍手郭老三,此刻業已不見,不知何時走的,去了哪裡?
  四個綠衣人,也早已退到林下,一動不動的站在那裡。
  這一片曠地上,除了兩個金衣人互相叱喝,隨掌而發的呼嘯掌風,已聽不到半點聲息!
  突然,在白衣教主身後的樹林中,有人「嘻嘻」一笑!
  白衣教主不期悚然一驚!
  這笑聲來得太以兀突,此處四周,可說全在自己掌握之中,此人如何闖進來的?心念電閃,急忙轉身瞧去!
  這一瞧,白衣教主不由又是一怔,但是卻忍不住冷哼了聲。
  原來隨著「嘻嘻」一笑,從林中緩步走出來的,竟然是一個面蒙白紗,身穿白衣的人!
  只是此人雖然喬裝成白衣教主模樣,但一眼就可以看出他只是一個西貝貨,此人既瘦又小,縮著脖子,根本一點不像白衣教主!
  這瘦小白衣人才一走出樹林,一眼瞧到激戰方殿的兩個金衣人,口中不由「咦」道:「奇了,金衣護衛,你在跟什麼人打架?」
  說話之時,眼光忽然落到白衣教主身上,一陣打量,顫巍巍伸手一指,哼道:「嘿嘿,真是無獨有偶,你……你居然和本教主打扮一模一樣,你……你是什麼人?」
  白衣教主連正眼也沒瞧他一下,冷峻的道:「在本教主面前,朋友似乎用不著裝瘋賣傻。」
  瘦小白衣人似乎聽得大怒,猛的跨前一步,指著白衣教主鼻子大聲道:「誰裝瘋賣傻?你是說老夫裝瘋賣傻?哈哈,老夫要在這黃毛本褪,乳臭未乾的小輩面前裝瘋賣傻?老夫愛怎麼打扮就怎麼打扮,當年老夫穿這身衣服,連白長春兄都沒有敢說我裝瘋實傻?」
  他氣勢洶洶,倚老賣老的大聲嚷著。
  白衣教主聽他居然喝出自己父親的名諱,心頭不期猛然一震!
  同時和對方相距還有一丈來遠,只覺地說話之時,口中噴出一股濃重的酒氣,直向自己撲來!
  不!隨著這陣酒氣,似乎還有一股無形潛力,似有若無的湧到身前!
  白衣教主這一驚非同小可,身形迅速向例閃開數尺,雙目神光陡露,重新向瘦小白衣人一陣打量,滿腹狐疑,冷冷的道:「恕本教主眼拙,尊駕到底是何方高人?」
  瘦小白衣人大笑道:「高人?老夫只是個乾癟老頭,不過憑你還不配問老夫名號,告訴你,老夫就叫做太上教主。」
  說到這裡,忽然回頭朝陸翰飛喝道:「小子,你還愣愣的站著作甚?這裡沒有你的事,還不給老夫滾?」
  陸翰飛早已聽出這位瘦小白衣人,正是武功莫測,自稱寧不歸的老人,心中不期大喜!
  他雖然聽出寧不歸示意要自己先行,但一來少年好奇,二來因他懷疑白衣教主就是一路同車的白婧婧,沒弄個水落石出,哪裡肯走?
  這原是幾句話的功會,場中兩個金衣人正在殺得難分難解,突然其中一個,「呼」的一掌,逼住對方掌勢,喝道:「在手!」
  另一個金衣人一收雙掌,冷嘿道:「朋友是否認輸了?」
  先停住手的一個大笑道:「笑話,憑你區區金影飛魔,從白骨神君手下學得幾手玩藝,老夫何至認輸?」
  金衣人身子一震,厲聲喝道:「既知老夫來歷,今晚作是死定了!」
  先停手的一個輕笑道:「那也不見得,不過此時教主已到,老夫要暫時失陷。」
  話聲一落,突然朝瘦小白衣人身邊掠去。
  金衣人濃哼一聲,也回到白衣教主身側。
  這會兩個金衣人,一真一假,業已徑渭分清,瘦小白衣人眼看假金衣人回到身邊,立即埋怨的道「喂,金衣護衛,你只顧和人家打架,正經事兒,到底辦妥了沒有?」
  那假金衣人朗朗一笑,拱手道:「兄弟幸不辱命。」
  說著神手入懷,掏出兩枚蛇形暗器「翼火蛇」,向瘦小白衣人揚一揚!
  白衣教主乍睹之下,不由機伶憐一頗,喚然從抽中抽出一柄白玉如意,蒙面白紗中精光暴射,厲聲喝道:「你……」
  瘦小白衣人伸手一攔,哈的笑道:「別急,別急,老夫這裡也收到了兩支,哈哈,你別使『無形之蠱』了,對咱們一點用處也沒有!」
  他果然從袖管中也掏出兩支「輿火蛇」來。
  白衣教主似已感到極度憤怒,冷笑道:「兩位無端向白衣教尋釁,想必自負驚人藝技,本教主倒要領教領教!」
  陸翰飛想起他自承乃是殺害師傅的幕後主使之人,不由一躍而出,大聲喝道:「白衣教主,陸某先師,縱非你親自動手,但方纔自承由你傳令,也算得是罪魁禍首,今晚陸某就先行向你算算血債吧!」
  瘦小白衣人咦道:「小子,你還沒走,慢來,慢來,今晚時光不早,別和他嚕嗦了!」
  伸手一揮,擋著陸翰飛,回頭朝白衣教主笑道:「我窮老頭瞧在故友份上,只從他們手上,取來這兩根玩藝兒,他們……喏,喏,那站在南首東首的兩位,只被我定住身子,拍一下後心,穴道自解,至於站在西首和北首的兩位,可要問我金衣護衛怎樣出的手了。」
  假金衣人接口道:「兄弟可沒有你老哥的功力,那兩位是聞了些兄弟特製的『催眠藥末』,一碗冷水,立時可醒。」
  金衣人突然厲聲喝道:「朋友是人稱千面怪俠的倪汝霖嗎?」
  假金衣人頭也不回,漫應道:「大概不錯吧!」
  陸翰飛聽得一怔,千面怪俠倪汝霖,不就是黑娘子倪采珍的父親嗎?他擅長易容之術,難怪假扮金衣人,連聲音都和其的一樣。
  同時他感到手面怪俠和寧不歸兩人,對收去的四枚蛇形暗器「翼火蛇」,好像看得甚是鄭重。
  他想起方才夏侯律說得不假,四個綠衣侍衛,分立四周,每人手上都有一枚暗器,難怪他說只要他收起那枚暗器,自己和他都得立化灰燼,瞧不出這五寸長的東西,真有這般厲害?
  雙方話聲一落,白衣教生卻反而一聲不作,怔怔的站著,半晌之後,忽然朝瘦小白衣人急問道:「尊駕此話當真?」
  話聲之中,似乎相當焦急,驚愕!
  瘦小白衣人大笑道:「老夫豈會騙你?」
  陸翰飛聽不懂他們在說著什麼,但繼而恍然大悟,敢情方才半晌沒有作聲,寧不歸老前輩正以「傳音入密」,和白衣教生說了什麼,所以他口氣顯得如此驚詫。
  果然,白衣教主驀地一揮白天如意,道:「咱們走!」
  話聲一落,偕同金衣人過去拍開兩個綠衣侍衛穴道,另外兩人,也由五毒教獨眼乞婆和毒砂掌洪長勝,同時用冷水噴醒。
  一行人匆匆朝北面林中投去,一閃而沒!
  瘦小白衣人呵呵一笑,和假金衣人同時騰身而起!
  陸翰飛急忙叫道:「兩位老前輩請留步……」
  兩條人影,瞬息已沓,只傳來前不歸的聲音說道:「小子,你只管回去就是。」
  夏侯律仗著一枚威力極強的火藥暗器「翼火蛇」,迫使白衣教主不敢妄動,乘機掠進林北。
  他深知白衣教主心機陰毒,武功高不可測,就是他手下十名綠衣侍衛,也無一好惹,自己人單勢孤,一時難與抗衡,是以掠入深林之後,哪敢停留,只是朝林中急奔。
  走了一陣,發覺身後沒有人追來,心中稍定,哪知目光一瞥,忽見身前不遠的一株大樹之間,隱伏著一個人影!
  夏侯律暗暗一驚,白衣教主果然早已佈置了雙重埋伏,心念轉動,身形一縮,閃入樹後,從側邊悄悄掩近!
  只見那人似乎絲毫不覺,哪還猶豫,振腕一指,隔空朝那人點去!一縷指風勁急如箭,嗤的一聲,不偏不倚,點中後心,但那人還是一動不動,伏在那裡。
  不由心頭起疑,但他乃是心機極深之人,一時伯附近有人,凝神等了一會,不見有什麼聲息,才掠近身去。
  仔細一瞧,原來此人早已氣絕多時,只是倚著樹身,並末倒下。這人一身黑勁裝,分明是五毒致門下,手上還緊握著一具黝黑噴筒!
  他見多識廣,一眼就認出死者手上,正是五毒教最歹毒的「五毒噴筒」,只要一按機簧,射出一蓬毒雨,廣及尋丈,縱然武功再高,在驟不及防之下,若被沾上一點毒液,傷處立告潰爛,劇毒無比。
  夏侯律瞧得心頭一震,暗想:這一帶樹林中,既然發現此人,自然決不止一個,難怪白衣教主任由自己逃走,並未追來;但繼而一想,在自己出手之前,此人已氣絕多時,不知死在何人之手?竟然瞧不出傷在何處?
  一時也無暇多看,匆匆朝裡走去。
  他因這一發現,更不敢絲毫大意,功凝百穴,氣貫全身,雙掌提足自己所練最拿手的「巨靈掌印」,護住當胸,耳目並用,搜索前行。
  果然,這一路上,發現不少五毒教徒,一個個手持「五毒噴筒」,潛伏暗瞰,但這些人竟然全身都無傷痕,氣絕已久!
  這可把一向心狠手辣的夏侯律,瞧得疑竇叢生!
  這到底是什麼人,使的是什麼手法?能在瞬息之間,殺死這許多人,而不留一絲痕跡?
  他畢竟數十年苦心修為,身負武林罕見的奇絕武學之人,此刻越是在驚疑戒懼的情況之下,越是能夠鎮攝心神。
  暗想:照眼前情形看來,白衣教主預伏林中的五毒教徒,悉數就殲,出手之人,極可能是那姓陸的小子一黨,那麼除了厲山雙煞?千手儒俠?和龍門幫幫主陸地神龍幾人之外,該別無高手。
  如果這幾個人,也只有陸地神龍武功最高,憑自己所學,無論真氣內力,兵刃拳掌,也足可和他拼上三兩百合,縱使不敵,仗著「木石遁形」詭異身法,從容退走,也總可辦到,更有何俱?
  心念疾轉,不由膽氣一壯,同時又因此刻已不用再擔心隱伏暗處的五袁教徒出手偷襲歹毒無倫使人防不勝防的「五毒噴簡」,腳下不由加速。
  眨眼工夫,已越過斜坡,到了松林盡頭。
  林外是一座小山背面,地勢較僻,山腳下卻有不少奇形怪石,峻峨森列!
  夏侯律腳不點地,穿林而出,耳中陡聽一個低沉的聲音喝道:「夏侯律,還不速來參拜掌門人領罪?」
  夏侯律聽得悚然一驚,急忙停住身形,舉目瞧去!
  此時正當上弦,蛾盾新月,十分黯淡,尤其在松林之下,更覺暗影沉沉,幽黑難辨。
  他功凝雙掌,緩緩朝發聲方向走去,察看究系何等人物?
  那是松林偏右的一大叢亂石之間,夏侯律凝足自力,仔細瞧去,瞥見峻峨亂石堆中盤膝坐著兩個僧人!
  右邊一個身形高大,身穿一襲大紅袈裟的,正是魔教長老自己二師叔嘉擅尊者。
  左邊一個,身形瘦長,面召枯槁的老僧,卻是自己三師叔枯佛嘉摩尊者,瞧他身穿黃色僧衣,敢情已接掌了天龍寺方文。
  在兩人左右,還有四個穿黑衣的僧人,一律雙掌合十,肅立兩側,好像泥塑木雕一般,動也不動,這四個僧人,夏侯律自然認識,乃是天龍八部護法弟子。
  夏侯律瞧清情形、登時身如雷顧,心頭猛凜!
  他生性險惡,一向專門暗箭傷人,這一發現不對,立時想到自己手上,正握著一枚威力極強的「冀火蛇」,此物一經出手,立時爆炸,十丈之內,悉成灰燼,與其束手就擒,自己何不冒險一試?
  心念電轉,正待向後躍退……
  這當真說時遲,那時快,他目光一轉之間,猛覺手上一震,緊握學心的一枚「翼火蛇」,業已脫手朝嘉檀尊者飛去!
  「孽障,見了掌門人,還不跪下?」
  這一下,不禁嚇得夏侯律心膽俱碎,面無人色,哪裡還敢再動,硬著頭皮,走前幾步,跪倒地上,連連叩頭道:「弟子夏侯律叩見掌門人。」
  枯佛嘉摩緩緩睜開雙目,沉聲道:「夏侯律,你知罪麼?」
  夏侯律背脊直冒冷氣,他知道魔教門中,對背教叛徒,處刑之慘,簡直不可想像,伏在地上,連頭都不敢拍,顫聲道:「弟子二十年來愧對師門,痛侮前非,已是不及,還望掌門人垂察。」
  枯佛嘉摩徐徐道:「你知罪就好。」
  夏侯律在二十年前,偷了魔教一本「陰魔經」,潛逃下山,二十年後,落到魔教手中,自分必死,但此刻聽到枯佛嘉摩這一句「你知罪就好」。似乎口氣並不嚴厲。
  他原是心機極深之八,感到尚有一線生機,心中不由基地一動,依然俯伏著道:「弟子罪該萬死,願受本門最嚴厲處分。」
  嘉摩尊者點頭道:「你潛逃下山,已是死罪,何況還敢盜走本門秘笈?」
  說到這裡,忽然住口!
  夏侯律先前因他口氣並不嚴厲,還心存希冀,或有一線生機,可是聽到這兩句話,又無異被宣判了死刑,只覺眼前生機已絕,心頭頓時一涼。
  枯佛嘉摩尊者口中低誦一聲佛號,才道:「你還不起來,速把『陰魔經』繳呈你二師叔。」
  夏侯律只覺他這句話,似乎又有了轉機,但此刻生死未卜,禍福莫測,好像平日的機智,業已全蔽,口中應了聲「是」,慌慌忙忙從地上爬起,伸手入懷,掏出「陰魔經」,雙手捧著跪到嘉摩尊者身前,道:「恭請二師叔收回本門秘企。」
  嘉摩尊者伸手取過,納入袖中,陰聲道:「孽障,你身在白衣教下,可知白衣劍侶公孫喬夫婦的藏寶,是否已為白衣教主得去?」
  夏侯律一聞此言,陡覺精神一振,立時想到掌門師叔嘉摩尊者親率天龍八部護法弟子,遠來中原,原是為了白衣劍侶藏寶而來!
  那麼自己這條命,就憑二師叔及嘉摩尊者這一問,可以保全了。心念轉動,臉上更顯得恭順無比,答道:「師叔垂問,弟子焉敢不說,公孫喬夫婦藏寶,江湖上仍在紛紛揣測,可能已為白衣教所得,當日白衣教主趕到九嶷山石城峰……」
  嘉摩尊者雙目乍睜,急急問道:「公孫喬藏寶,果然在九嶷山石城峰?」
  夏侯律暗暗好笑,一面答道:「公孫喬藏寶之處,乃是峰腰一處大石壁中,名為『石城洞天』,但白衣教主也只撲了個空。」
  枯佛嘉摩道。「何人得去了?」
  夏侯律道:「公孫喬藏寶,已被南嶽門下陸翰飛所得。」
  嘉摩尊者驚詫的道:『什麼?被那姓陸的小子得去了?」
  夏侯律道:「據說他取到了一本武功秘笈及一柄日輪金斧。」
  枯佛嘉摩點點頭道:「當年公孫喬夫婦,隨身兵器,是一柄金斧和一串白玉連環……」說到這裡,忽然回過頭來,沉聲道:「夏侯律,你犯下本教大罪,理應按教規處死,但你如能為本門建立一件大功,不僅可以將功贖罪,而且老衲還可特准你重返師門,你可願意去做?」
  夏侯律方才聽他們問到方才白衣劍侶藏寶之事,雖已預料到自己性命,有了轉機,卻沒想到因禍得福,轉變得如此快法,聞言不由大喜,慌忙叩頭道。「弟子蒙掌門人開恩,赴湯蹈火在所不辭。」
  嘉摩尊者陰哼道:「你當容易辦得到?」
  夏侯律道:「弟子就是粉身碎骨,也決不有負兩位師叔。」
  枯佛嘉摩點頭道:「好,你起來,從今日起,先由你二師叔傳給你本門專破各種護身氣功的『火焰刀』心法。」
  夏侯律大喜過望,叩了幾個頭,才站起身子。
  瞥見右側地面,躺臥著一個身穿白衣,面蒙白紗的人,他似乎已被制住穴道,身邊還放著一柄晶瑩玉尺!
  夏侯律瞧得一驚,失聲道:「他是……」
  他話聲出口,暮覺在掌門人面前,自己大以失態!
  嘉摩尊者明笑道:「不錯,她就是白骨神君的次女,咱們把她擒來,正好留作人質。」
  陳翰飛目送寧不歸和手面怪俠身形消失,他心中有事,山立即展開腳程,朝客棧趕去。
  一路上,他盤算著:白衣教主一行,匆匆向北逃去,走得似乎甚是倉促,顯然方才寧不歸以「傳音入密」,不知和他說了什麼,才使他們急急離去。
  自己從許多蛛絲馬跡推斷,白衣教主可能是和自己同行的白婧婧,那麼此刻正是最好的機會。
  白衣教主既然向北而去,如果是白婧婧的話,自然尚未回店,假如她仍在房中,那就證明不是白衣教主了。
  趕返客店,快已三更時分,四周靜悄悄的,旅客們全已入了夢鄉。陸翰飛悄然躍落天井,第一眼就朝自己鄰室白婧婧的房中望去!
  她房門緊閉,但紙窗上,還透著熒熒燈光!
  心頭不禁大疑,她到底在不在裡面?還是故佈疑陣?他來不及思索,腳尖才一落地,立即提氣輕身,飄然;習近窗下,往窗縫瞧去。
  原來,房中一燈如豆,結著纍纍燈花,燈光不太亮。
  白婧婧還是那身打扮,穿著白緞繡花衣裙,纖手支頤,坐在床沿上,一雙秀目,盯著紙窗,怔怔出神,好像正在想著心事。
  不是她!
  難道她真不是白衣教主嗎?
  陸翰衛被這撲朔迷離的白衣女郎,弄糊塗了!
  他想起自己在船上遇見的白衣少女——二公主,今晚何以要扮作白衣教主?在松林前面,阻攔自己,要自己「千萬不可進去」。
  何以她——白婧婧又要扮成白衣少女,和自己一路同車。
  如今,白婧婧好好坐在房中,那麼神秘的「二公主」,難道就是真正的白衣教生不成?
  就在陸翰飛微一分神之際!
  白婧婧忽然鳳目微抬,盈盈一笑,問道:「窗外是陸相公嗎?」
  陸翰飛快然一驚,好厲害的耳朵!
  房門呀然開啟,一陣淡淡的幽香,直沁心脾,白婧婧已俏生生站在門口!
  陸翰飛又是一驚,她身法好快,但驚抵不住窘,半夜三更的,去偷竊人家姑娘,他一張俊臉,登時脹得通紅,口中呼嘯的道:「在……在下……是……」
  白婧婧嫣然一笑,輕聲道:「我就在等你呢,你去了這多時間,我想一定是遇上強敵,好啦,現在回來了,快到我房裡坐了再說。」
  陸翰飛心頭又是一楞,她怎麼會知道自己遇上了強敵?臉上不期流露出詫異之色,一面連忙供拱手道:「姑娘請休息吧,在下求便……」
  白婧婧沒等他說完,白了他一眼,道:「你就是這樣婆婆媽媽的,方纔我聽你在房裡大喝了一聲,猜想可能是你仇家,因白天偷襲不成,跟到客店裡來。哪知等我聞聲出來,你已經追了下去,我自知無法追得上你,就一直在房裡等著,那人到底是誰?和你有很大的仇恨嗎?你追上了沒有呀?」
  「啊,你到我房裡去坐坐咯!」
  她一連串的問著,顯得異常關切。
  陸翰飛道:「多謝姑娘關心,那人是在下殺師仇人,可惜又被他跑了,時間已晚,姑娘還是休息吧,在下不驚擾了。」
  白婧婧柔順的點點頭道:「也好,陸相公折騰了半夜,也該休息了。」
  說著,果然回進房中。
  陸翰飛依然打開窗口躍入房中,解下劍斧,放在身邊,連衣服也沒脫,只在床上運功調息。
  第二天,陸翰飛很早起身,他因白婧婧既然不是白衣教主,而且陰風煞已先在赤焰山等著自己,不願再多耗時間,付清店帳,向店伙交待,只說自己另有急事待辦,須要先走一步,便獨自上路。
  此時天色才亮不久,路上除了少數趕集的人,行人不多,陸翰飛展開腳程,一路疾奔。
  正行之間,忽聽一陣潑刺刺急驟蹄聲,由遠而近,從身後疾馳而來!
  陸翰飛身懷上乘武學,根本不用回頭,便已聽出身後馳來的,是兩匹腳程極速的好馬,而且馬上之人,分明也是身懷武功的高手!心中一動,不由立時在道旁住足。
  這時,那兩匹快馬,業已馳近,馬上一個英風颯颯的勁裝青年,一個身材苗條的黑衣姑娘!
  陸翰飛瞧得一怔,這兩人不是北嶽門人杜志遠和黑娘子倪采珍嗎?他們縱馬疾馳,一路趕了下來,莫非有什麼急事不成?
  「杜兄……」陸翰飛喊聲出口,馬上兩人也已瞧到路旁的正是陸翰飛,雙雙勒住馬頭,杜志遠迅疾躍下馬背,大喜過望,吁了口氣,笑道:「陸兄弟,總算給我們追上了!咦,柯老前輩呢」?
  陸翰飛道:「何老前輩已經先到赤焰山去了,杜兄和倪堂主兩位匆匆趕來,不知可有什麼緊要之事嗎?」
  黑娘子倪采珍這時也牽著馬匹過來,抬頭問道:「陸少、俠,你一路上,可曾見到楚、冷兩位妹子嗎?」
  陸翰飛證遵:「楚師妹和冷姑娘,不是都留在君山嗎?」
  黑娘子衝著他,抿嘴一笑道:「陸少俠不在君山,兩位小妹子哪還待得住?」
  陸翰飛被她說得俊臉一紅,杜志遠連忙把楚湘雲、冷秋霜兩人偷出君山,自己和倪堂主追蹤趕來之事,說了一遍。
  他江湖閱歷較深,想起陰風煞原和陸翰飛一路同行,在半途上突然先走,要陸翰飛留下,其中必有緣故。
  陸翰飛聽說楚湘雲。冷秋霜居然偷出君山,也不禁心中大急,因為這一路上,自己連番遇事,而且白衣教主、夏侯律等人,都在附近出現,她們萬一遇上,豈不又多出事故?一面也就把自己發現白婧婧之事,簡扼說了個大概。
  黑娘子倪采珍聽到爸也在這裡現身,還假扮金衣護衛,不由喜道:「陸少俠,你知道家父現在哪裡?」
  陸翰飛道:「姑娘今尊和寧不歸老前輩一起走的,在下也不知道去了哪裡?」
  倪采珍噘著小嘴,道:「爸就是喜歡這樣,一會兒來了,一會就走,不知在忙些什麼?」
  杜志遠沉吟的道:「陸兄弟,既然柯老前輩約在赤焰山,我們還是先見過柯老前輩,再作計較吧!」
  赤焰山,一名大硯山,在安徽含山縣東北,山勢峻拔,峭壁危崖,石色皆成赫紅,因有赤焰山之名。
  山頂一座道觀,叫做鎮離現,現中供奉火神。
  據說從前山下附近村落,時遭火災,後來有一位堪輿師指出赤焰山地底,正當離火之源,必須建一座火神廟,加以鎮壓,這就是鎮離現的由來。
  這座道觀,已有幾百年歷史,但山下的人,卻不叫它「鎮離觀」,大家都以「火燒觀」相稱。
  火燒現在人們的眼中,只不過是一座供奉火神的道觀,但江湖上人,卻把它當作火宮看待,威名之隆,就是武當、少林武林兩大宗派,也都為之黯然失色。
  那是因為火燒觀大觀主火德星君冉無天,不僅武功已臻化境,尤其是一手火器,天下無人能敵,當年和白骨神君、北溟其君,號稱「三君」。
  如今,冉無天已是九旬以上的人了,他師弟二觀主接火天君常延壽,也已八十有餘,平日靜修,均已不問塵事。火燒視交由大弟子尾火虎傅元通主持。
  算起來,這還是陸翰飛、杜志遠和黑娘子趕到含山的三天之前!
  赤焰山盤曲的山徑上,正有兩條人影,隨著山勢,往上走去。
  前面一個白衣文士,身穿月白儒衫,臉蒙白紗,舉止飄逸,雖在行走之際,依然顯示出他有一種高傲冷峻之慨!
  稍後一個身形矮小,身穿墨綠長衫,面上也同樣蒙著綠紗。
  赤焰山山勢陡峭,尤其主峰突出群峰,高聳入雲,異常險峻。
  這兩人衣袂飄忽,走在危巖峭壁之間,遠遠望去,宛如一白一綠兩朵輕雲,冉冉上升!
  此時已是夕陽西下時分,晚霞映著峰腰赫紅色的山石上,分外顯得鮮艷奪目!
  後面那個綠衣人看著傍晚景色,不覺腳下微停,說道:「這山光禿禿的,石頭都好像火燒過一般,路徑陡峻,山勢又高,造這座火燒觀的時候,可真不容易呢!」
  白衣人對他說話,恍如未聞,只是腳不點地的向上行去。
  「噓……」白衣人突然回頭過來,低聲道:「快別說話,走吧!」
  綠衣人輕笑應道:「是,教主!」
  這兩人敢情是最近才出現江湖,行動詭秘的白衣教主,和他手下一名綠衣侍衛了?
  他們一路疾走,山勢愈上愈險,足足走了頓飯光景,才算到達峰頂。
  黃牆碧瓦的「鎮離現」,氣勢相當雄偉。
  此時大門敞開,從門中迎出一行道土,前面一個一身紅色道袍,臉長如驢,年約五旬的道人。他一眼瞧到白衣人,立即迎前幾步,打了個稽首道:「教主駕蒞,貧道迎近來遲。」
  白衣教主見他胸前一圈金線之中,繡著一個虎頭,心知此人就是火燒觀住持尾火虎傅元通了,這就還了一禮,道:「不敢,道長想是傅住持了?」
  他雖在說著客套,但語氣還是相當冷漠。
  紅袍道人笑道:「教主言重,貧道正是傅元通,哈哈,教主請到裡面牽茶。」
  說著,連連肅客,陪同白衣教主往裡走去,綠衣人緊隨在白衣教主身後。
  進入大門,穿過一條長廊,拾階而入,裡面是一座花廳。
  落坐之後,道童送上香茗。
  尾火虎傅元通含笑道:「貧道奉敝師叔交待,得知教主近日將寵臨敝觀,不想教主俠駕,來得這般快法。」
  白衣教主依然冷冷說道:「在下風聞將有不少武林高手,覬覦貴觀朱果,是以提前趕來,晉謁冉老前輩,面陳機密,煩請道長代為通報。」
  尾火虎傅元通聽得臉色微微一變,說道:「家師正在煉製一爐丹藥,閉關百日,日來正值緊要關頭,連敝師叔也留在丹房之中,已有數日未曾出來,大約須有七晝夜才能啟關。」
  白衣教立緩緩起身道:「這麼說來,我倒來的不是時候了。」
  尾火虎傅元通慌忙跟著站起,陪笑道:「教主請坐,敝師叔數目前進入丹房之時,曾再三囑咐貧道,教主來了,務請在敝觀盤桓幾天。自從教主專人面書,家師就渴望和教主一晤,貧道已在後院替教主準備了三間靜室,作為下榻之用。」
  白衣教主沉吟半晌,才道:「在下實在尚有要事待辦,只是冉前輩既然如此吩咐,在下恭敬不如遵命。」
  尾火虎連連點頭道:「正是,正是!」說到這裡,忽然好像想起一件什麼事來,急急問道:「教主方纔曾說風聞有不少武林高手,覬覦敝觀朱果,不知是些什麼人物?」
  白衣教主淡淡道:「據在下知道,覬覦貴觀朱果的人,不在少數,譬如厲山雙煞、神鉤真人郝公玄、毒神逢巨川、老狼神狼奇裡等人。」
  尾火虎久居赤焰山,從未涉足江湖一步,對神鉤真人郝公玄、老狼神狼奇裡、和毒神逢巨川人,竟是茫無所知,只當作普通江湖之士。
  這些人中,他只知道厲山雙煞,以為白衣教主把厲山雙煞的名字說在前面,定是這些人中武功最高的兩個,是以聞言之後,一張驢形長瞼,現出了不屑之色,當即冷笑道:「厲山雙煞,也想到火燒觀滋事……」
  白衣教主聽得不期一怔,自己說的這些人中,厲山雙煞該是武功最差的兩個,他何以臉上不僅沒有絲毫驚愕,反而意似不屑?
  但白衣教主終究剔透玲瓏,心中方自一轉,便已恍然大悟,暗想:敢情這道士從沒在江湖走動,不知道老狼神狼奇裡等人的來歷。
  果然,尾火虎傅元通續遭:「嘿嘿!陰風煞柯靈,真要約了幫手前來,管叫他來得去不得。」說到這裡,回頭笑道:「旋風煞木通,確曾為了朱果,到敝觀滋事。」
  白衣教主道:「他定是知難而退?」
  尾火虎陰笑道:「十天之前,他帶了一封叫什麼陸地神龍的書信,求見家師,由敝師叔代為接見,說出來意,就是要乞求一顆朱果,敝師叔因家師正值閉關之期,不敢作主,婉言相拒,不料木通以為家師故意不見,憤然離去,當日晚上,居然潛入敝觀,意圖盜取,終於為師叔所擒。」
  白衣教生道:「常老前輩如何打發他呢?」
  尾火虎道:「敝師叔因與木通師門不無淵源,須由家師啟關之後,再行定奪。」
  白衣教主冷漠的道:「目前他就留在貴觀?」
  尾火虎低聲道:「囚在敞觀後進石室。」
  他雖無江湖經驗,卻也突然警覺,說到半途,便爾住口,一面起身笑道:「教主遠來,請到裡面稍息風塵。」
  白衣教主也同時站起,冷傲的道:「如此只好叨擾了!」
  尾火虎當真領路,穿出大廳,是一條白石砌成的甫道,繞過幾叢花樹,但見前面翠重於竿,曲徑通幽,一片竹林中現出幾楹紅磚精舍。
  尾火虎陪同白衣教主行近精舍前面,跨上石階,一面說道:「教主請入內瞧瞧,如有什麼不妥之處,或須添置什麼,貧道好叫他們立時撤換。」說著,當先跨進門,帶路而行。
  這幾楹精舍不僅環境清幽,而且佈置得精難已極,無論書房、臥室,無不美倫美美。
  顯然白衣教主此來,火燒觀極為重視,待如上賓!
  白衣教主轉身道:「敝教和貴觀誼如一家,道長如此相待,在下怎敢當得?」
  尾火虎謙遜的道:「這次教主遠道而來,敝觀生輝不少,貧道只是奉命行事罷了。」說著,又打了個稽首道:「教主如無吩咐,就請在這裡略事休息,貧道暫且告退。」
  白衣教主背負雙手,額首道:「道長情便。」
  尾火虎打了個稽首,便躬身退出。
  綠衣人瞧著尾火虎走後,不禁回頭朝白衣教主望去。
  白衣教主只是微微擺了擺頭,好像是示意綠衣人,應該隨時提高警覺,保持冷靜的意思。
  一連兩天,火燒現安定如恆,並沒發生什麼事故。
  白衣教主以貴賓的身份,被招待在這幢精會之中,深居簡出,最多也只在林前散步,負手看天,他那孤高冷傲的神情,使人覺得他身外好像籠罩著一層神秘的輕紗!
  這是第三天傍晚時分,一抹斜陽,緩緩在竹林收去,蒼茫暮色,在漸漸的加濃。
  精舍前面,白衣教主負手而立,敢情正在欣賞著晚景,狀極悠閒,階前不遠,站著那個綠衣人,他好像永遠跟在教主身後,寸步不離似的。
  忽然從綠重深處,鑽出一個五十來歲的鄉下老頭,這人穿著一身上布衫褲,頭上盤著一條小辮,縮著腦袋,兩顆鼠目骨碌碌一陣轉動,就朝格捨中走去,行動古怪而滑稽。
  綠衣人一眼瞧到此人,口中驚奇的「啊」了一聲,叫道:「老前輩……」
  那老頭尖聲叱道:「別嚷,別嚷!」
  他第二個「別嚷」,堪堪出口,人已一躬身,很快閃進屋去。
  白衣教主慌忙跟著進屋,慌忙低聲道:「老前輩,事情怎樣了?」
  那老頭抓著脖子,搖頭道:「糟透,糟透!哦,如今朱果已經不重要了!」
  白衣教主似乎深感驚楞,抬頭道:「老前輩的意思,咱們就中途放棄不成?」
  老頭點點頭道:「事有難易,老雜毛把朱果視若供壁,深藏在他丹室底下的山腹地穴之中,要想弄到手,還得大費手腳,目前有更重要的事待辦,你們兩個娃兒,務必在天亮之前,離開這裡,趕往巢湖姥山。」
  綠衣人忍不住道:「咱們到巢湖姥山去幹什麼?」
  老頭望著他縮頭一笑,從懷中取出一封密柬,很快塞到白衣教主手上,滿臉皺紋一繃,煞有介事的道:「這上面已經寫得清清楚楚,天機不可洩漏,你們要到了巢湖,才能拆看,我老人家可以走了。」
  話聲一落,轉身就往門外走去!
  白衣教主手上拿著那封密柬,急急問道:「老前輩,那麼旋風煞呢?」
  老頭腳下好快,早已閃出門口,回頭道:「這裡的事,你們不用管了。」
  陸翰飛、杜志遠、黑娘子倪采珍三人,一路攢程,趕到含山,已是夕陽西下時分,在路旁一家小飯鋪匆匆進食,就朝赤焰山西北奔去。
  這是陰風煞和陸翰飛約定見面的地點,他們找到小山腳下,果然有一座山神廟,三人走近廟前,但見廟門虛掩,裡面黑沉沉的不見一絲燈光,似是一所久無香火,也沒有人住的荒廟?
  杜志遠推門而入,陸翰飛、倪采珍相繼跟進,打亮火措子,舉目一瞧,這廟宇甚是狹小,』總共就是這麼一間,跨進門,迎面一個神龕,供著兩尊山神,此外就空無所有。
  黑娘子目光一轉,遲疑的道:「陸少俠,你會不會聽錯,柯老前輩說的可是這裡?
  陸翰飛道:「大概不會錯,何老前輩要我三日之後,在赤焰山西北小山腳下的山神廟見面,除了這裡,哪有第二座山神廟?」
  杜志遠道:「不會錯,咱們先坐下來再說,柯老前輩也許有事外出。」
  黑娘子生性愛潔,哪裡肯坐,依然站著道:「陸少俠,今天是不是第三天了?」
  陸翰飛屈指一算道:「今晚正好是第三天。」
  黑娘子撇撇嘴道:「那就不對,何老前輩說的是三天之後,咱們不是早來了一天嗎?」
  陸翰飛道:「對了,我們當真早來了一天!」
  杜志遠道:「我們固然早來了一天,柯老前輩比我們來得要更早一天呢2」
  黑娘子瞪了他一眼,道:「誰和你抬槓?」
  正說之間,只見一條黑影像鬼魅般閃了進來,尖聲道:「是什麼人在抬槓?」
  陸翰飛眼快,一下就看清來人正是陰風煞,不由音道:「柯老前輩到了。」
  陰風煞目光一瞥,朝三人點頭笑道:「啊!陸少俠,倪堂主也趕來了!」接著就回頭朝陸翰飛道:「陸少俠跟蹤的那輛馬車,究竟可是白衣教主?」
  陸翰飛就把自己兩日來的經過情形,詳細說了一遍。
  明風煞聽得雙目綠光閃動,桀桀尖笑道:「陸少俠,你受騙了,那個自稱白婧婧的丫頭,分明就是白衣教主。」
  陸翰飛征道:「她會是白衣教主?」
  黑娘子接口道:「我也懷疑她就是白衣教主!」
  明風煞道:「怎會不是?她一路連番暗算,就是為了想奪取公孫喬遺寶,但每次都未得逞,最後率眾離去,其實她早已趕返客店了,只要你不再疑心她是白衣教主,路上盡有下手的機會,但卻沒想到你突然不別而行。」
  陳翰飛恍然道:「老前輩果然料事如神,只是晚輩還有一點不大明白,昨晚先在林外阻止晚輩入林的白衣教主,分明就是幾日前船上遇到的白衣姑娘,她為什麼又要假扮白衣教主呢?」
  陰風煞冷笑道:「她也一點不假,白衣教就是當年白骨教的後身,白骨神君共有兩個女兒,她們用白紗遮面,無非故弄玄虛,使人莫測高深,籍以增加她們的神秘罷了。
  黑娘子等她說完,接著也就把楚湘雲、冷秋霜,私自離開君山,說了出來。
  陰風煞一聽子女兒和徒兒偷偷離開君山,不禁鴆臉變色,頓足道:「這兩個孩子,真是膽大妄為,倪堂主和杜少俠,一路沒發現她們影蹤?」
  杜志遠道:「冷姑娘和師妹偷出君山,原和老前輩差不了半天工夫,晚輩只當她們已經趕上老前輩了,這一路上並沒發現她們蹤跡。如今想來,以她們的腳程,可能還在後面,晚輩和倪堂主循原路尋去,也許就會碰上。」
  陰風煞點點頭道:「那也只好如此,杜少俠如果找到她們,就說我老婆子說的要她們立即回轉君山。」
  杜志遠唯唯應命。陰風煞歎了口氣,憤然說道:「說來真是氣人,咱們老不死,竟然會連一點鬼影子都沒有,這幾天巢縣、含山一帶,我老婆子卻發現了不少武林人物,只怕全是衝著火燒觀那棵朱果來的。陸少俠,明日一早,咱們就上火燒現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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