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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


  這突來的震天暴喝,頓使余夢秋大吃一驚!
  口裡的紅色小丸,也不自知的突然落入肚中。
  就在他震駭不已,小丸剛剛落入肚中的剎那——
  三面人魔突然陰惻惻冷笑一聲,「呼」的一聲,劈出一股凌厲的掌風,把夢秋的身軀捲起,直向二丈外的巨石上摔去!
  口裡也陰森森喝道:「尊駕既然知道『蝕骨毀容丹』的厲害,何不再現身救這叛徒一命!」
  他話說得神氣活現,冷傲無比,不但沒有把對方放在眼裡,就是夢秋摔個粉身碎骨,他也無動於衷!
  突聽一聲怒喝:「閣下心狠手辣,果然名不虛傳,對自己的徒弟竟然也不例外……」
  一條灰影,隨著喝聲,自密林中電閃掠出。
  此人身法神速絕倫,宛如疾馳的流星一般,射向夢秋。
  眼見就要摔到巨石之上的夢秋,被灰衣人一把抓住,輕飄飄地把他放到地上。
  余夢秋想不到師父竟下這等辣手,心中一陣無比的難過,突覺天旋地轉,雙目昏花,幾乎一頭栽倒地上!
  這雖是間不容髮的剎那間——
  然而——
  三面人魔卻心頭不由一震,吃了一驚!
  他想不到六十年前,被自己猝然一掌,打的口吐鮮血,滾落「冷雲峰」下的天南隱叟,會在此時此地突然現身!
  而且身法也是詭異絕倫,顯然六十年來他的一身功力,又增進了不少!
  三面人魔雖然有點心驚,但他乃城府深沉,機詐萬端之人,仍然不動聲色冷笑一聲,道:「韓某以為你已經死啦!嘿!
  想不到閣下的壽命真長,六十年後,突然會在此地現身!」
  天南隱叟報以冷笑,道:「無恥之輩,虧你說得出口,當年若非凌某一時大意,怎會叫你擊中一掌,像你這等心黑手辣的歹毒傢伙,只怕當今世上,再也找不出第二個來!」
  他一面說著,心中憤恨不已,緩緩向前欺近!
  三面人魔「嘿嘿」陰聲一笑,道:「好說好說!韓某若不心黑手辣,只怕被你們這些自命武林正宗的頂尖高手,早已毀在當年了!
  他言詞狂傲已極,顯然武林中各大門派,都沒放在他的心上!
  「住口!」天南隱叟厲喝一聲接道:「像你這樣生性嗜殺,居心叵測的『混世老魔』,任何人都把你恨之入骨……」
  三面人魔聞言大為震怒,冷聲喝道:「『冷雲峰』一別六十年,或許你的功力已有驚人成就,所以才這樣猖狂無禮,韓某倒要試一試,看看你的進境到了什麼了不起的地步!」
  說著也自徐徐起步,走到距離對方一丈之遠,倏然止步,又冷冷說道:「你且接韓某一掌瞧瞧!」
  左手齊胸緩緩推出,頓時一股陰寒之氣,隨勢而出!
  天南隱叟所以沒有貿然出手,就是想先試試對方的功力進境,當下止住前進之勢,冷哼一聲,道:「接你一掌也未必奈何於我!」
  陡然一掌,猛劈而出!
  兩人掌力雖然大不相同,一屬陰柔,一為陽剛,但力道卻是強勁絕倫,凌厲無匹!
  疾勁的掌力過處,已在雙方身前五尺之處,倏然相接。
  但聽「轟」的一聲,兩人身前勁風急轉,潛力激盪,一片沙石雜草,已被捲往天際!
  兩人覺得心頭一震,掌勢一發即收!
  雙方都是牛刀小試,先探探對方的鋒芒,因此儘管狂飆急轉,聲勢駭人,但這兩位仇深似海的高手,卻都穩立如山,連衣袂都沒有飄動!
  這當兒——
  余夢秋已體會到自己授業恩師,當真是個居心歹毒的混世魔頭了!
  他真想不到師父會用這等舉世無匹的毒辣手段,對付自己!縱然自己對他忠心耿耿,他也毫不動情!
  於是——
  也開始恨三面人魔了!
  但是——
  他心裡又非常矛盾,覺得師父這樣做,完全是出於誤會,決不會像灰衣人所說的那樣殘忍,師父會給自己「蝕骨毀容丹」吃!
  然而——
  師父為何又突然要把自己毀在他的掌下呢?若非灰衣人及時出手,豈不摔個粉身碎骨嗎?……
  他這樣一想,又不禁狠狠瞪了三面人魔一眼!
  忽然間——
  一道靈光從他腦際一閃而過,心中一動,暗道:「余夢秋呀!余夢秋,你也太笨啦!當師父懷疑你是否到神府仙洞去的時候,一定有人去投了帖子,要不然師父怎會懷疑你呢?唉!
  為何不把錦囊中的帖子拿出來數給師父看呢……」
  於是——
  他啟開了錦囊,把紅色帖子完全拿了出來!
  他記得師父曾給他十個帖子,除了已按址投遞了兩張外,尚有八張,他不禁一、二、三慢慢的數著。
  突然間——
  他吃了一驚!發覺手裡的帖子只有七張,還有一張呢?
  他急忙的又探向錦囊中摸了一遍,然而——
  帖子,仍然是七張!
  他不知何時何地,竟然失落了一張!
  這一下——
  頓使他大為震驚,茫然不知所以的愕在當場!
  就在他愕然發愣之際——
  天南隱叟仰天長笑一聲,道:「想不到閣下的『寒天功力』已達收發由心之境,若在六十年前,凌某定然站不住腳了
  三面人魔可想不到道家失傳百年的玄武門罡氣,今宵會出現在天南隱叟的掌上,心中不覺大為震駭!
  要知三面人魔的寒天功力,可說獨步武林,當今世上,能和他相抗之人,已是寥寥無幾,但,天南隱叟突然施出這等失傳多年的神功,怎能不使他心頭震驚!
  但他乃是一代梟雄,儘管心裡凜駭交集,面上卻是不露絲毫神色,仍然嘿嘿冷笑兩聲,道:「尊駕又何必提當年之事,哼!若非韓某手下留情,縱然你狡猾絕倫,也休想活到今宵
  天南隱叟突然冷笑一聲,道:「休逞口舌之利,你也接凌某一掌試試!」
  右手一揮,玄門罡氣如排山倒海一般,挾著一陣勁厲的嘯聲,直湧過去!
  三面人魔陰惻惻冷笑一聲,掌心一吐,寒飆陡發,威勢比第一掌,更見凌厲,顯然他已用了十成功力!
  兩人這一擊之勢,籠罩了三丈方圓,余夢秋雖站在巨石之旁,卻宛如置身驚濤駭浪之中,不禁身軀滑動,消卸壓上身來的威猛掌力!
  但聽「轟」然一聲巨響——
  兩人都不禁震的血氣翻湧,「登!登!登!」各自踉蹌後退了三大步,方自拿樁穩住身形!
  天南隱叟見自己的玄門罡氣竟然傷不了對方,不由心中大為震怒,冷聲喝道:「三面人魔你再接幾招試試——」
  人隨喝聲,「哧」的一聲,飛撲而來,雙掌揮處,陡然一招「石破天驚」,挾著銳風,當頭擊下!
  三面人魔見他不但功力深厚,而且出於一擊也是這等威猛
  驚人,心中自然不敢大意,倏然冷笑一聲,身軀一轉,讓過來勢!
  但他身形並未停留,閃讓之間,左手一揮,隨手捲出一股奇勁的潛力!
  天南隱叟冷哼一聲,身軀一翻,雙腳已落實地,右掌起處,五指箕張如鈞,反向三面人魔的左腕扣到!
  三面人魔何等人物,他不但武功高絕,而且心狠手辣,就在天南隱叟的右掌堪要扣在他的左腕的剎那間,右手疾出如電,呼的一掌擊向對方的前胸,同時左腕一翻,點向對方的曲池穴!
  他變招發掌簡直快的使人無法看清,端的使人莫測高深!
  天南隱叟潛修了六十年,就是為了要報當年一掌之仇,三面人魔雖然出手一擊,姜桂老辣,也不會讓他輕易得手!
  但他一聲厲喝,左手陡然一翻,當胸硬接對方的掌勢,右掌霍然變為「玄烏劃沙」,宛如利劍一般,斜劈對方的左腕!
  三面人魔心計多端,怎肯和他硬拚,霍地雙掌一收,斜退數尺,接著展開一套威猛絕倫的「旋天掌法」,向天南隱叟的要害重穴綿綿攻到!
  天南隱叟倏然長嘯一聲,霍地開展「游龍十八拳」,見招拆招,全力搶攻!
  剎那間——
  狂飆陡起,飛沙走石,兩人已籠罩在瀰漫的沙石之中了!
  不大功夫——
  兩人已對拆了五十餘招,竟然是功力相當,勢均力敵!
  三面人魔不禁殺的火起,大喝一聲:「凌老兒,接韓某這一掌試試!」
  呼的一掌,潛運「三陽六陰兩極神功」,猛然劈出!
  要知,這種功力,是聚陰陽兩極之大成,威力之大,不但可碎石如粉,而且可傷敵於不知覺中!
  天南隱叟大喝一聲,也自潛運「玄門罡氣」,揮掌相迎!
  但聽「轟」的一聲,兩人都不禁被震的連連後退,誰也沒有佔了絲毫便宜!
  要知天南隱叟的玄門罡氣,乃是至高無上的上乘功力,三面人魔的兩極神功雖然厲害無比,卻也無可奈何!
  三面人魔見自己的兩極神功也傷不了對方,不由殺機陡起,陰惻惻冷喝一聲,再次撲身而上!
  天南隱叟早已殺的性起,雙掌揮處,拚命搶攻!
  瞬息之間——
  兩條翻飛的人影,在月光的映照之下,已交織成一道綺麗的彩霞!
  站在巨石旁的余夢秋,只看的眼花繚亂,心頭駭然,暗道:「兩人這樣打法,當真是舉世罕見,只怕一時之間,難以分出勝負……」
  他怔怔的望著鬥場,雙眸只有呆呆地看著!
  忽聽一聲厲喝,兩條人影,倏然分開,但瞬息之間,又自撲在一起!
  兩人飛撲之勢,雖然仍是快如閃電,迅猛驚人,但卻沒有一絲劃空風聲,只見兩條人影忽高忽低,盤旋飛舞!兩人正自打的難分難解——
  突然一陣哈哈大笑聲傳來,說道:「真是人生何處不相逢?
  偏偏又在此山中,這場熱鬧,我孫斷腿總算看到了!……」
  先發的話聲,似在數十丈外,但尾音一落,一條黑影己倏然飄到鬥場之旁!
  三面人魔和天南隱叟,聽到這突來的笑聲,都不禁吃了一驚,在不知是敵是友的情形之下,不約而同的倏然一分,霍地飄退一丈以外!
  側目一看——
  只見來人是個蓬頭垢面,腋下架著一支鐵拐的怪樣老人!
  此人——正是名震江湖的獨行客孫千里!
  三面人魔一見是他現身,不禁心頭微微一震,暗道:「不用問,這怪小子一定是跟蹤而來,今宵之事,只怕有點辣手了
  他正自思謀對策之間,獨行客吟吟一笑,道:「三面人魔,想不到吧!我孫斷腿也來啦!』」
  三面人魔冷哼一聲,道:「你是來送死,還是來陪葬……」
  獨行客不待他說完,大嘴一咧,口沫橫飛地說道:「既然來了,當然也算上一份我,至於是送死,還是陪葬,哈哈!那也未必由得你!……
  說著,突然放聲大笑……
  笑聲高拔激昂,直透霄漢,群山回應,歷久不絕!
  三面人魔直聽得心頭忽然一震,暗道:「不好,這怪小子詭計多端,狡猾異常,如我所料不錯,說不定這雷鳴長笑,就是傳訊示警……」
  這當兒——
  天南隱叟已知道這位獨腿老者正是名震江湖的獨行客了,心中也不禁打定了主意,只要他一出手,立即聯手把三面人魔除去!
  三面人魔何等狡黠,心念轉動之間,已窺透了兩人的心意,但他仍然不露聲色陰聲一笑,道:「孫老兒,你既然想參加一份兒,韓某當然接待!」
  獨行客冷哼一聲,喝道:「三面人魔,你先別自鳴得意,孫某先提醒你一句,今宵你若想全身而退,哼!只怕沒有那麼容易!」
  話音未落——
  突聽一聲大喝,兩條黑影,宛如天馬行空一般,倏然飛掠過來!
  兩條人影尚未來到鬥場,三面人魔已經看清來人,不禁心頭一震,暗道:「果然孫老兒是以笑聲傳訊……」
  忖思之間,雙目精光一閃,狠狠的瞪了獨行客一眼!
  來人正是獨行客的師弟,東山老臾和威震天山的飄萍子。
  東山老臾和天南隱臾本有數面之緣,他眼見天南隱叟肅立一旁,朗聲一笑,道:「天南老友,咱們已多年不見了,今宵能共會三面人魔,實在是生平一大快事!……」
  他知道天南隱叟和三面人魔仇深似海,是以,乾乾脆脆的邀約他聯合出手。
  天南隱叟心中自然明白,當即報以爽朗的笑聲道:「真是人生何處不相逢,今宵之事,要仰仗大力了!」
  飄萍子一來到鬥場,便雙眸精光灼灼的盯在三面人魔的身上,他看不出這位紅髮紅面的怪樣人物,憑些什麼藝業,這樣震撼江湖!&;&;三面人魔冷眼瞧著當面的四人,心中忽的一動,暗道:
  「這四個傢伙,一身武學都是非同小可,以一對一,自己雖然不怕,若是四人聯手,卻是非敗不可……」
  他權衡情勢,知道東山老叟和飄萍子是最弱的一環,於是他打定了主意,只要四人一塊出手,他就以迅雷手法重創二人!
  念頭剛定,忽聽東山老叟說道:「師兄,現下還不出手,等待何時?……」
  獨行客倏地哈哈一笑,道:「為了『龜甲秘錄』,我們兄弟也只好貿然出手了!」
  說著,架著鐵拐,倏然向前欺近!
  這當兒——
  東山老叟也向天南隱叟和飄萍子打了個手勢,忽地形成包圍之勢,向前逼去!
  情勢緊張!
  大戰一觸即發!
  三面人魔雖然心黑手辣,老謀深算,但眼見這四個越逼越近的當代高手,也不禁有點心驚!
  但他仍然不動聲色的陰笑一聲,喝道:「有膽量儘管聯手攻來,『龜甲秘錄』就在韓某的懷中,要想取回,嘿嘿!恐怕沒有那麼容易!」
  雙眸中,突然射出兩道冷芒,遊目一掃,又道:「就憑你們這四塊廢料,嘿嘿!韓某並未看在眼裡!」
  說著,也自陰笑連連的向獨行客逼了過去!
  當前的四人,都是武林中輩分至尊的人物,怎能受得了他的冷言相譏。獨行客不禁大為震怒,冷笑一聲,喝道:「很好很好,閣下既然沒有把我們放在眼裡,說不定只好全力以赴了!」
  他這一句話,雖是向三面人魔而發,但卻是提醒三人,說完話後,霍地鐵拐一點,「叮」的一聲,欺到三面人魔身前七尺之處!
  接著,人影翻飛,天南隱叟和飄萍子、東山老叟三人,也倏然欺近數尺!
  三面人魔早已蓄勢已待,見四人突然欺來,不由心頭冒火,忍不住陰笑連連,獰聲喝道:「你們不妨快點出手,韓某也好見識見識!」
  忽地一聲冷喝:「且慢!」
  余夢秋身形一晃,疾如飛矢一般的飄落鬥場之中!
  他面上帶著一股凜然英風,雙眸一掃全場,肅然說道:
  「幾位都是武林中輩分至尊之人,這等以眾凌寡,似乎不太應該!」
  獨行客勃然大怒,喝道:「你這娃兒是想幫助你的師父?」
  原來獨行客在現身之時,已看到夢秋,只因他是金姥姥愛徒翠蕭仙子的弟弟,所以沒有把他當做仇人看待,現在他竟然有意和自己作對,自然激起他的怒火陡起了!
  余夢秋聞言怔了一怔,他不知道這位獨腿老者,何以知道自己是三人面魔的徒弟,當下側目瞥了師父一眼,朗然說道:
  「我師父武功高絕,自然用不著我這無能的徒弟助他,不過……」
  他話未說完,突覺內腹之中,一股熱流直衝鬥牛,趕緊住口不言!
  天南隱叟也忍不住的厲聲喝道:「小娃兒,快些退開!」
  余夢秋雙眸之中,突然顯出一股悲痛神色,向天南隱叟說道:「剛才承蒙老前輩惠予援手,晚輩先行謝過!」
  說著,向天南隱叟躬身行了一禮。
  獨行客倏然欺到夢秋的身前,怒道:「小娃兒,再不退開,休怪我孫某無禮了!」
  余夢秋淒然一笑,忽地轉臉向三面人魔問道:「師父給秋兒吃的紅色小丸,當真是『蝕骨毀容丹』嗎?」
  他話音發抖,顯然內心之中非常激動!
  三面人魔冷聲一笑,道:「不錯,從今以後,你不是我的徒弟,我也不是你的師父!」
  余夢秋聞聽此言,如受雷擊一般,忍不住的「哇呀」噴出一口鮮血,仆倒地上,同時臉上也覺得奇熱無比,如同被利劍刺破了一般,痛得他遍地打滾!
  這突然之變,頓使在場之人吃了一驚!
  但這一來,卻給三面人魔造成了有利的機會。
  就在四人這略一失神的剎那——
  三面人魔忽然心中一動,道:「此時不走,等待何時!」
  倏然使出「遁影迷形」身法,「哧」的一聲,向飄萍子飛撲過去!
  飄萍子突覺眼前紅影一閃,不禁大吃一驚,身軀陡然向左一滑,「哧」的一聲斜飄數尺!
  就在飄萍子旋身飄退的當兒——
  三面人魔身軀忽的一旋,突然化成數條人影向東山老叟撲到!
  東山老叟一身功力雖然已達上乘境界,但卻沒有見過這等怪異絕倫的身法,震驚之下,急忙雙掌頻飛,護住週身要穴!
  三面人魔雖有心把東山老叟毀在掌下,但又怕獨行客和天南隱臾纏住自己無法脫身,當即身軀一晃,從東山老叟頂門之上飛掠而過,飄到十餘丈外!
  但口裡卻陰笑連連的說道:「請恕韓某失陪了!諸位若有興致,不妨駕臨神府仙洞分個高低!」
  話音一落,人影也電閃而逝!
  這時——
  天南隱叟和獨行客已經警覺!
  但卻沒有料到他走的這等神速,正待飛身疾造之時,三面人魔的人影,已悄然消失了。
  天南隱叟不禁搖頭歎息一聲,道:「可惜讓他脫身而去,武林中只怕永無寧日了!」
  他腦海裡轉了一轉,忽然心中一動,暗道:「這娃兒是他的徒弟,一定知道神府仙洞在什麼地方,何不向他問個明白,再相機報仇!」
  但見他痛得就地亂滾,向前走了兩步之後,又不禁倏然止步!
  三面人魔這一走,東山老叟和獨行客的一肚子怒火,不禁發洩到夢秋的身上。只聽東山老叟怒喝一聲,道:「今宵若不是你這娃兒多事,哼!就算三面人魔的武功神通,也沒有這麼容易逃走!」
  他越說越氣,抬手一掌,直向夢秋劈出!
  東山老叟盛怒之下,出手一掌甚是威猛,余夢秋早已痛得六神無主,自然不可能躲過他這奇猛一掌。
  他的掌勢一出——
  這可使天南隱叟吃了一驚,不由脫口叫道:「東山老友,使不得!」
  人隨喝叫之聲,呼地一掌,向東山老叟的掌勢斜劈過去!
  他情急之下,生怕東山老叟收勢不及傷了夢秋,是以掌勢一出,人也飄到東山老叟的身旁。
  東山老叟聽到喝聲心頭一震,猛的挫腕收掌,後退了兩步,雙眸一翻,莫名其妙的問道:「天南老兄有什麼話說嗎?」
  天南隱叟點點頭道:「這娃兒已吃了三面人魔的『蝕骨毀容丹」,縱然你不出手,他也活不了多久了!」
  說至此,微微一頓,又道:「當今世上,大家雖知三面人魔心狠手辣,兩手血腥,但卻沒有一人知道他的真正面目,依老朽愚見,這娃兒既然是三面人魔的徒弟,不但知道他的真面目,也一定知道他潛修之所,不如留他一命,要他從實說出,吾兄既可設法奪回『龜甲秘錄』,兄弟也可報當年一掌之仇!」
  東山老叟聽他說的頗有道理,忍不住點頭一笑,道:「天南老兄言之有理,兄弟一時匆忙,幾乎誤了大事!」
  說完,忍不住大笑了兩聲!
  這當兒——
  余夢秋的臉上已不像剛才那樣疼痛了!
  他只是頭暈眼花,臉上局部隱痛,身上一點力氣也沒有,尤其覺得全身之上,如同被千層重石緊緊的壓著一般,幾乎透不過氣來!
  但他心中明白。
  這一切的痛楚,完全是由於「蝕骨毀容丹』」的發作引起的。
  他不怪三面人魔心狠手辣,只怪自己投錯了師門!
  於是——
  他感到非常孤獨、難過!
  但——一向倔強的他,並未流淚!
  他只是默默想著……想著……
  一幕幕的往事,從他腦際展現而過!忽然間,他笑了,忽然間,他又皺起了雙眉,但這些表情,很快的從他面上過去了!
  這時——
  天南隱叟、獨行客,以及東山老叟、飄萍子四人面上,都露出訝異的神色,一個個瞧著躺在地上的夢秋,一瞬不瞬!
  原來夢秋的面孔之上,已起了很大的變化!
  他那俊美的臉蛋兒,已變成紫黑之色,肌肉也突然隆腫起來,一會功夫,已變成一個奇醜無比的猙獰人物了!
  不過——
  他現下仍在默默的想著,尚不自知罷了。
  漸漸的——
  他覺得身上的壓力減輕了,臉上局部隱痛也消失了,不自知的睜開了眼睛!
  只見眼前一片模糊,朦朧中,似乎有幾條人影站在身前!
  突然間——
  他想起東山老叟等四人圍著三面人魔,不由心中一震,猛的一躍而起!
  他怕有人向他猝然施襲,身軀站起來後,倏地一轉,後退了兩步!
  哪知就在他後退的當兒——
  突覺臉上一陣奇癢,忍不住的抬手亂抓!
  天南隱叟當年曾見三面人魔毀去無為道長的面容,知道這「蝕骨毀容丹」的厲害,禁不住脫口叫道:「小娃兒不能抓呀!
  小娃兒……」
  他雖然不停的喊著!
  但——
  余夢秋卻好像沒有聽到似的,依然在臉上一陣亂抓!
  天南隱叟不禁歎息一聲,說道:「這娃兒的面孔已無法挽救了……
  這當兒——
  獨行客已看到余夢秋的紫黑面孔上,紫血淋淋,面皮已完全脫落,不禁震駭的「啊』」了一聲,後退了數步!
  余夢秋亂抓了一陣之後,只覺十指到處又是一陣奇痛,一看雙手,只見血肉淋淋,忍不住的厲叫一聲,跌坐地上!
  此時——
  他確知自己的面容被師父毀了!
  他心中不知是悲怒,還是憤恨,突然仰臉放聲大笑!
  笑聲慘厲驚心,如夜梟悲啼一般,直聽得在場之人,個個心頭發毛,起了一身雞皮疙瘩!
  笑聲陡然而止,余夢秋如同瘋了似的,陡然一躍而起,不問青紅皂白,呼的一掌向天南隱叟劈去!
  天南隱叟吃了一驚,知道他悲憤之下,理智不清,當即身軀一轉讓過來勢,口裡喝道:「快些住手!毀你容貌的三面人魔已經逃走了,我們是你的朋友!」
  余夢秋根本就不理會這些,厲叫一聲,「呼呼」兩掌相繼劈出!
  而且這掌的威勢,比第一掌更為猛烈!
  天南隱叟知道若不使他理智清醒,甚難止住他的威猛撲勢,不由猛提一口真氣,借轉身讓招之勢,突然舌綻春雷,大喝一聲:「住手!」
  這一聲大喝,直似晴天打了個霹靂,震得余夢秋耳鼓嗡嗡,擊出的雙掌,也如同受了極大的阻力般,倏然收了回來,同時人也從過度悲憤中清醒過來!
  天南隱叟突然朗聲一笑,道:「小娃兒,你看我是你的仇人嗎?」
  余夢秋心頭一震,凝目向天南隱叟瞧了一瞧,反問道:
  「你是救過秋兒的灰衣老人嗎?」
  天南隱叟知道他的神志已清醒不少,點頭說道:「救人危難,乃當為之事,小娃兒,你不必耿耿於懷!」
  余夢秋淒然一笑,忍不住的落下了兩行清淚,幽幽說道:
  「我已經是個孤苦伶仃的人,老前輩雖救我一命……」
  他話沒有說完,只覺得心中一陣無比的難過,倏然住口!
  獨行客架著鐵拐走到夢秋的身旁說道:「小娃兒不必悲傷,你的面容雖然被毀,但卻是一個心地善良之人,如果你不討厭我們這幾個老骨頭,咱們不妨交個朋友!」
  余夢秋見他態度誠懇的安慰自己,反而心中更覺得難過,他搖搖頭道:「晚輩是個兩手血腥之人,怎配和老前輩攀交,再說我吃下了『蝕骨毀容丹』,也活不了多久了!」
  突然——
  他腦際中閃過了翠蕭仙子的倩影,忍不住又道:「老前輩,剛才在密林之前,和你交手的那位姑娘是不是已傷在你老人家的鐵拐之下?」
  他這句話問的非常激動,兩隻火紅的眼睛也盯著獨行客的臉一瞬不瞬!
  獨行客倏然一笑,道:「那位姑娘是你的翠蕭姐姐吧?」
  余夢秋剛自點了點頭,獨行客笑著接道:「她是我多年老友的徒弟,不但武功高絕,而且人又冰雪聰明,我怎能把她傷在拐下,何況她告訴我說,她有一個心地善良的秋弟弟!」
  說罷,又自哈哈一笑!
  余夢秋聽他如此一說,激動的心情,也倏然平靜下來,不過,翠蕭仙子對他愛護越深,他卻覺得越發的慚愧!
  他想:「現在自己已變成這等模樣,還有什麼面目見她,何況已是不久人世的人了,如果翠蕭仙子看到自己,一定會大大的傷心……」
  他不願再使翠蕭仙子傷心,於是——
  決定找一個安靜的所在,了此終生……
  心念一定,立即向天南隱叟等四人躬身為禮,說道:「諸位老前輩對晚輩的一番盛意,晚輩只好心領了,若晚輩不死,日後定然圖報!」
  說罷,縱身一躍已到三丈以外!
  天南隱叟沒有料到他說走就走,不由脫口叫道:「你先慢走,老朽尚有幾句話問你!」
  余夢秋倏地穩住身形,轉身說道:「老前輩有話請講,晚輩知無不言!」
  天南隱叟問道:「你知道三面人魔潛修的神府仙洞是在什麼地方嗎?」
  余夢秋搖搖頭:「神府仙洞在什麼地方,晚輩並不知道,晚輩僅知烏石山玉柱峰一處石洞,是他潛修之所,那是晚輩習藝時,所在之處!」
  他說至此微微一頓,又道:「不過,那神府仙洞,一定有人知道!」
  天南隱叟知道他這一句話不無原因,追問道:「你怎知那神府仙洞有人知道呢?」
  「三面人魔所以給我吃下一粒『蝕骨毀容丹』也是為此!」余夢秋歎了一口氣接道:「三面人魔一共給晚輩十個帖子,命我投帖殺人,但我僅用去兩張,錦囊之中卻不知何時少了一張,同時他曾問晚輩,是否到神府仙洞去過,一定是他接到了自己的帖子之後,懷疑我有叛師的行為,才對我下此毒手!」
  獨行客突然插口問道:「你見過他的真正面目嗎?」
  「見過!」余夢秋接道:「他長的面目清秀,眉目之間,有個豆粒大小的珠痣,對人的態度也是和藹可親,又誰知他是個外貌和善,內心狠毒的混世魔頭哩!」
  他一口氣把話說完之後,不勝感慨的歎息了一聲又道:
  「諸位老前輩若無其他教言,請恕晚輩先走一步了!」
  話聲一落,人便飛掠而去!&;&;這時——
  東方的天際中,已現出了魚肚白色!
  黑夜過去,白晝又來臨了!
  天南隱叟仰臉長吁了一口粗氣,開口說道:「今宵雖便宜了三面人魔,但能和諸位在此不期而遇,總算不虛此行了!』」
  東山老叟朗聲笑道:「天南老友,兄弟想和飄萍子二人往烏石山一行,不知尊意如何?」
  天南隱叟笑道:「三面人魔和兄弟仇深似海,諸位如有意前往,兄弟自然奉陪!」
  東山老叟哈哈笑道:「天南老友快人快語,兄弟由衷敬佩!」
  說罷,又向獨行客道:「師兄,咱們這就走吧!」
  獨行客笑道:「有天南老友鼎力相助,縱然三面人魔武功了得,也不必愁秘錄奪不回來!」
  天南隱叟也自笑道:「獨行客威震四海,鐵拐到處所向無敵,兄弟聞名久矣戶
  獨行客道:「如此說來,我孫斷腿可有點受不住了!」
  說著,鐵拐一點,倏然飄到七八丈外!
  天南隱叟、飄萍子和東山老叟三人哈哈一笑,人影閃處,已劃空跟去!
  四條人影快速絕倫!
  剎那間,便已無影無蹤了!
  深秋的山風!
  吹飄著片片黃葉!
  顯得這名聞四海的「嵩山」之上,一片淒涼!
  這些景象——
  余夢秋卻未放在心上,他只是拚命的飛奔著!
  他要找一個罕見人跡的所在,無聲無息的了斷一生!
  他知道自己縱然想活下去,那也不可能,尤其這一副血淋淋的尊容,使他覺得無法見人……
  但他心裡卻深深的想念著翠簫仙子!
  她的音容、倩影,直到他死,他都無法忘記……
  於是——
  他不自覺的流下了眼淚!
  漸漸的淚水化成了鮮血!
  慢慢的——
  一滴一滴的,從他那高低不平,結了疤痕的臉上,流到了血紅的長衫上!
  終於——
  他甜美的笑了!
  儘管他的笑,是真情的流露,然而——
  他面孔上,表達出來的,卻是猙獰可怖!
  他像一頭野馬,茫然的狂奔著!
  不知覺間,已到了一道修長的幽谷之中。
  突然一陣山風過處,送來了撲鼻芬芳!
  余夢秋心中一震,凝眸一瞧,只見這修長的谷中,長滿了奇花異草,雖然有一片磷峋怪石,卻襯托得清雅脫俗!
  不由心中暗道:「這個幽谷確實不錯,我余夢秋就在這裡永伴著它們吧!」
  於是他緩住狂奔之勢,慢慢的向前走去!
  忽然間——
  他止了腳步,仰望著天際,若有所思!
  他覺得這樣無聲無息的死去,太不值得了。
  如果翠蕭仙子知道了一定會大大的傷心!
  於是他決定趁著傷勢尚未發作之前,先和翠蕭仙子見上一面!
  但自己這副尊容,如何能見人呢?
  他沉思了半晌,暗道:「只好以紅衫怪客的面目出現了,縱使翠姐姐誤會自己是三面人魔,把自己毀在掌下,也是值得的!」
  這樣一想,心境大寬,立即取出面具帶在臉上,身形一閃,直向谷外掠去!
  他迅猛無比的奔行了一陣,忽然心中一動,暗道:「我到哪裡去找她呢?……」
  天涯茫茫,簡直是大海撈針,希望太渺小了!
  他心裡雖然想著——
  腳步卻未停留,仍然疾如奔馬似的,向前飛奔!
  他知道內腑所中的毒,隨時隨地都有擴大的可能,如果不及時找到翠蕭姐姐,說不定會橫屍荒山之中。
  因此——
  他奔行之勢,更是神速無比。
  天——
  已籠罩下一片夜幕!
  黑夜又來臨了!
  然而——
  夢秋仍然沒有發現心上人的倩影!
  但他,並不灰心,雖不停的遊目四望,奔行之勢卻未停留!
  黑暗、寂靜的荒山,看不到任何走獸!
  只有輕微的山風,吹拂著草木樹葉,發出一陣「沙沙」的響聲!
  突然間——
  一聲「咕咕」怪叫,使飛奔中的夢秋吃了一驚,側眸一瞧,只見一隻碩大的夜梟,霍地衝向天際!
  余夢秋心中一震,倏地止住腳步,他凝眸四周瞧了一瞧,暗道:「怪!這夜梟好端端的呆在樹上為何突然飛去,難道對面的密林中有什麼古怪不成……」
  他走了幾步之後,忽然心中一動,暗道:「算啦算啦!自己是不久人世的人了,何必多管閒事,還是快點去找翠蕭姐姐去吧……」
  心想之間,縱身一躍,轉身向右方掠去!
  哪知——
  他身形剛動,忽聽一聲嬌叱:「站住!」
  一條黑影,疾如電光石火般,從密林中倏然射出!
  余夢秋剛剛穩住身形,忽聽身後「吧嗒」一聲響,轉頭一看,那只衝向天際的碩大夜梟,平空跌落地上!
  就在轉頭一瞥的當兒,迎面「哧」的一聲,躍出一條黑影!
  余夢秋心中一震,頭還未轉回,忽聽身後颯然風響,一股
  無形潛力,當頭壓了下來!
  這突來的力道,他知道有人突施暗襲,忍不住冷哼一聲,身軀電掣一轉,向左橫了三尺,同時雙眸一翻,閃電掃視四周!
  原來向他突施偷襲之人,竟是在少林寺被他點了穴道的黛姑娘!
  這一下——
  頓使他大感意外,幾乎驚叫出聲來!
  就在驚愕不已之際——
  但見眼前人影閃動,丁小翠和趙月娥,已飄然落到他的身前!
  三人的裝束,仍和先前一樣,面上也罩著薄薄的輕紗,只是那亮晶晶的眸子,卻如利劍一般,深深劃到夢秋的心坎上!
  黛姑娘早已心頭冒火,只聽她嬌叱一聲,道:「怪小子,你在少林寺何必點了姑娘的重穴!哼,若非姑娘已練有活穴自解的功夫,豈不毀在你的手裡!」
  余夢秋趕緊一斂心神,本想把一切向三人說個明白,但又覺得現在說出,恐怕引起三人的誤解,與其向三人費時解釋,倒不如設法離開的好。這樣一想,頓即把到了嘴邊的話嚥了回去!
  黛姑娘見他盯著自己,不由殺機陡起,冷叱一聲,道:
  「姑娘今宵若不把你毀在掌下,誓不為人!」
  人隨喝聲,一掌當胸擊到!
  黛姑娘剛一出手,趙月娥也怒叱一聲,纖掌揮處,羅袖陡暴數尺,直向夢秋的左肩劈下!
  余夢秋吃了一驚,開口喝道:「三位姑娘且莫誤會,少林寺之事,為勢所逼,尚請見諒才好。」
  他口裡叫著,身子卻沒有停留,倏然施出獨腿老人教給他的「三步無影」身法,從三人攻勢的間隙中,掠到右側!
  此時——
  黛姑娘已氣得雙眸噴火,嬌軀轉處,又自揮掌攻到!
  丁小翠見這個紅衫怪客竟然從自己的身前閃過,不禁又氣又怒,嬌叱聲中,連出三掌!
  這三掌凌厲絕倫,陡起的勁風,帶著呼嘯之聲,向夢秋擊來!
  余夢秋心中大急,仍然發出像以前一樣的聲音,陰森森喝道:「老朽和你們素無怨仇,何必這樣咄咄逼人?」
  趙月娥聞聽此言心中大怒,嬌軀晃處,「落英繽紛」、「萼蕊並蒂」、「滿堂開花」連環三掌,猛然擊到,口裡也冷聲叱道:「縱然你不是我的親仇正凶三面人魔,也要把你這個心黑手辣,兩手血腥的怪小子,毀在掌下!」
  就在這怒叱聲中,黛姑娘和丁小翠也從兩側猛攻而到!
  他眼見三人的攻勢,越來越猛,也不禁心中有氣,冷聲喝道:「你們這樣不講理,實在太不應該!」
  身軀忽的一轉,倏然化成數條人影,看似攻向三人,人卻「啼」的一聲,掠到一丈以外!
  他本想立即展開身形,避開三人,哪知他身形剛動,覺得一陣無比的難過,身子晃了一晃,幾乎栽倒地上!
  這一來——
  他不禁大吃一驚!知道連夜的狂奔,已消耗了不少真元,
  說不定腑中的毒九,已擴大作怪了!
  就在心中震駭的當兒——
  黛姑娘已悄然掠到他的身旁!
  纖掌揮處,突然一招「飛瀑怒潮」,劈出十股絲絲銳風,向夢秋的上中下三路擊到!
  這一招乃是「無極」門中的一記絕學,黛姑娘在少林寺被他壓在身上,早已把他恨之入骨,現在又連擊不中,盛怒之下,猝然施出殺手!
  余夢秋駭驚之下,突聽到絲絲銳風,心中就知道不妙,但求生本能的驅使,使他猛然向左一閃!
  他問得雖快,但黛姑娘的攻勢更快,但聽「噗」的一聲,左臂之上,已被黛姑娘似劍銳風擊中,頓時一道兩寸長的口」子,鮮血滾滾而出!
  這一來——
  卻激起夢秋的怒火,忍不住的陰惻惻冷笑一聲,道:「姑娘若再貿然出手,可休怪老朽要還手了!」
  黛姑娘冷笑一聲,恨聲叱道:「哼!別人怕你紅杉怪客,我們姐妹卻不怕你,有本事就施出來,讓我們姐妹見識見識!」
  人隨叱聲,疾出兩掌!
  這當兒——
  趙月娥和丁小翠也自飛掠過來,各自冷叱一聲,欺身揮掌攻到!
  余夢秋見三人的威猛攻勢銳利驚人,身軀一晃,展開「遁影無形」身法,又自閃到一旁!
  他知道這樣打下去,不但助長內腑的毒性發作,而且時間越久越是不利,但一時之間,卻又想不出脫身之計,不禁急得他冒出一身冷汗!
  三位姑娘見一輪猛攻傷不了他,都不禁氣得雙眸發紅,嬌喝聲中,展開「無極掌法」,環攻而至!
  這套掌法,凌厲無比,綿綿的掌影,直逼攻夢秋的週身要穴!
  在無可奈何的情勢之下,夢秋只好展開兩套詭異絕倫的身法,一徑閃避,腦海裡也打算著脫身之計。
  三位姑娘知道對方是武功高絕之人,見一時間無法重創對方,激動的心情也漸漸平靜下來,不約而同有先纏住對方的心意,然後相機驟出殺手。
  余夢秋何等聰明,見三人的攻勢不像剛才那樣威猛,自然明白她們的心意,越是如此,他越是心急如焚!
  趙月娥見他閃動的身形比先前慢了不少,認為有機可乘,霍的嬌軀一晃,倏地纖掌一翻,一招「流雲飛手」,向夢秋的右腕扣去!
  余夢秋的身形雖慢,但他卻不敢絲毫大意,一見趙月娥的纖掌抓來,忽地一陣靈光從他腦際裡閃電而過,先自一轉身,滴溜溜滑到三尺以外,喝道:「三位若再咄咄相逼,老朽可要動手了!」
  他口裡喝著,心裡暗罵自己是個「蠢貨」!
  趙月娥一拍落空,又自進掌擊到。
  余夢秋突然陰惻惻冷笑一聲,霍地展開「三步無影」中的精妙身法,「哧」的一聲,向趙月娥的肋下掠過,身軀轉處,已欺到黛姑娘的身旁!
  藍小黛吃了一驚,正待飄身後退——
  忽覺眼前紅影一閃,一隻水蔥管兒似的有腕,已被夢秋扣住!
  余夢秋扣住她的右腕之後,突然向前一帶,黛姑娘已擋在他的身前,冷喝一聲,道:「你們若再貿然出手,老朽就把她毀在掌下!」
  黛姑娘右腕被扣,不禁恨憤相加,厲叱一聲,猛然用手一掙!
  余夢秋為了要脫身,才施出「鎖龍手法」制住她,豈會讓她突然掙脫,就在她奮力一掙的當兒,左手微一加勁,食指已搭在她的腕脈穴上,黛姑娘突覺右臂一陣酸麻,勁力頓消,俏面之上,也隱隱現出了汗水。
  這突然之變——
  頓使趙月娥和丁小翠愕在當場!
  她們知道,若是貿然出手,這個心狠手辣的紅杉怪客,真會把黛姑娘傷在手下,於是,兩人都不敢挪動一下身子!
  余夢秋氣她們出手狠辣,不禁冷哼一聲,道:「我老人家早已說過你我無怨無仇,但你們這些不知好歹的娃兒,卻不明是非,實在太無禮取鬧了……」
  說至此,他突然怒喝一聲,道:「你們兩人,快點退到三十丈外!」
  趙月娥和丁小翠心頭一驚,不知他玩什麼花樣,不禁替黛姑娘的安全擔心!
  余夢秋見兩人不肯退,冷笑一聲,道:「我若不給她點苦頭吃,你們不會聽話!」
  左手微一加勁,立時痛得黛姑娘全身顫抖,兩行亮晶晶的淚珠花,從薄紗之上,滾滾流下。
  余夢秋見她流出眼淚,心中大為不忍,黯然一歎,心說:
  「黛姐姐,實在對不起你,請你原諒我吧!除此之外,秋弟弟沒有別的辦法呀!」
  趙月娥見黛妹妹的疼痛表情,不禁芳心欲碎,脫口說道:
  「只要好好放我的黛妹妹,我們便不為難於你!」
  余夢秋知道這三個姑娘甚是刁蠻,萬一放了黛姑娘,她們再聯手硬攻,豈不還得多費手腳,何況他已精疲力竭,勝敗之間,又是毫無把握?
  一念及此,怒聲喝道:「你們若不給我退到三十丈外,可別怪我辣手摧花!」
  他的喝聲疾銳刺耳,頓使丁、趙兩位姑娘,從心底冒出了一股冷氣!
  為了黛姑娘的安危,趙月娥只好奉綸音似的,點了點臻首,說道:「好吧!但你必須立時放了黛妹妹,不能暗中做下手腳!」
  余夢秋陰聲一笑,道:「只要你們聽話,我老人家並非你們想像中的人!」
  趙月娥和丁小翠為勢所逼,只好懷著惴惴不安的心情,向後退去!
  余夢秋眼見二女退到三十丈外之後,減輕了左手的力道,向黛姑娘問道:「姑娘,你恨我嗎?」
  他本想一鬆黛姑娘右腕飛掠而去,但他知道一去之後,便永遠不會和這位對自己一往情深的姑娘見面了,是以,心中不安的問了這麼一句!
  黛姑娘氣的銀牙一咬,恨聲說道:「我把你恨之入骨!」
  余夢秋那雙血紅滿佈的雙目一翻,問道:「你為什麼這樣恨我呢?」
  「恨你就是恨你!」姑娘氣急敗壞地說道:「任何人都恨不得把你碎屍萬段!」
  此言一出,遙遙站在三十丈外的趙、丁兩位姑娘,卻不禁大為震驚,她們生怕紅衫怪客驟然把她毀在掌下,直急得香汗淋淋而下!
  余夢秋不怒反笑的又問道:「那因為我是紅衫怪客對嗎?」
  黛姑娘以為他有意向自己囉嗦,氣得雙目一翻,道:「討厭的傢伙!」
  說著狠狠的瞪了夢秋一眼,別過頭去!
  余夢秋見她氣的這個樣子,心中頓覺一陣無比的難過,又自脫口問道:「如果我不是紅衫怪客,你還恨我嗎?」
  黛姑娘聽他言詞古怪,又側眸瞪了他一眼,道:「縱然你不是真的紅衫怪客,哼!也不會是什麼好人!」
  余夢秋忽然想起了石洞密室的一段情景,不由歎了一口氣,道:「我雖然不是什麼好人,但卻不是你那娥姐姐的真正仇人,更不是你心中憤恨之人……」
  話說了一半,忽然心中一震,趕緊住口!
  他生怕露出馬腳,傷了這位對自己情深似海的少女之心,他這時心裡縱然難過,也不能貿然失言!
  黛姑娘聽他的話中有意,似乎對自己非常清楚,不禁脫口問道:「你是什麼人?」
  余夢秋陰聲一笑,道:「我是什麼人,將來或許你會知道,現在卻不是告訴你的時候!」
  黛姑娘眨了眨大眼,暗道:「這人端的有點古怪,看樣子,他可能不是月娥姐姐的仇人,但他為什麼要和紅衫怪客打扮得一模一樣呢?」
  就在心裡奇怪,茫然所思的當兒——
  余夢秋倏地一鬆她的右腕,說道:「請恕我為勢所逼,扣住你的玉腕,老朽先走一步了!」
  黛姑娘心頭一震,側目一瞧,只見紅影一閃,電掣而逝!
  這一下——
  可把姑娘怔在當場了!
  她想——
  此人是誰?
  此人對自己確實並無惡意!
  他為什麼易裝為紅衫怪容呢?
  饒是黛姑娘聰明透頂,一時間,也想不出其中的道理!
  趙月娥和丁小翠見紅衫怪客去後,迅速的躍到黛姑娘的身旁,異口同聲的問道:「你覺得如何?……」
  黛姑娘倏然搖動了一下右腕道:「還好!不過我覺得這個紅衫怪客有點古怪!」
  丁小翠哼了一聲,道:「我也覺得奇怪,他把我和大師姐逼到三十丈外,卻和你談個不停!」
  趙月娥的心裡何嘗不這樣想,但她並沒有言語,仰起了秀麗的面龐瞧著滿天的寒星,默然若有所思!
  黛姑娘水晶似的雙眸,倏地一轉,道:「他告訴我說,和
  咱們沒有仇,話中之意似乎對咱們的一切非常清楚,並且毅然說不是大師姐的真正仇人,並且問我恨不恨他……」
  她的話聲未落,娥姑娘突然插口問道:「黛妹,你還記得余夢秋和毒妖狐在『翠柏瑤台』交手之後,那暗中傳音之人嗎
  提到余夢秋,黛姑娘心中一震,道:「記得記得!是她告訴我們夢秋到少林寺來的呀!」
  了小翠瞥了黛姑娘一眼,道:「大概那傳音之人是騙我們,直到現在我們並沒有見到夢秋呀!」
  黛姑娘正待開口,趙月娥搖搖頭道:「不會的,那裡面自然另有原因,據我所思,這個紅杉怪客,可能就是余夢秋了,不過他戴著面罩穿著怪服,不容易發現罷了!」
  黛姑娘芳心又是一震,瞪著一雙充滿了困郁的眼神,問道:「假若他是夢秋,又何必在我們面前那樣陰氣森森的嚇唬人呢?」
  趙月娥道:「就是這一點使人大費猜疑,或許他有難言之隱……」
  她頓了一頓,又道:「如果他不是夢秋,又何必問你『假如我不是紅杉怪客,你還恨我嗎?再說,他和我們交手之時,口口聲聲說我們不講理,咄咄逼人,只是躲閃,並未還手,想想看,如果他還手的話,咱們姊妹是人家的敵手嗎?何況黛妹傷了他的左臂,他雖然氣得哇哇大叫,也未還手呀!」
  黛姑娘只聽得芳心亂跳,脫口說道:「如此說來,這個紅杉怪客一定是夢秋啦!」
  趙月娥道:「很可能是他……」
  黛姑娘已急得把持不定,忍不住地說道:「不管他是不是夢秋,我一定要弄個明白……」
  話猶未完,已掠出五丈以外!
  趙月娥早已知道她心急如焚,倏然一笑,向翠姑娘道:
  「咱們也去吧!黛妹已經急壞啦!」
  嬌軀晃處,兩位姑娘跟在黛姑娘的身後,循著夢秋消失的方向追去!
  三位姑娘的身法,都是快如飛矢,剎那之間,已出去數里之遠!
  她們各有心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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