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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華山掌門沈天龍,本是個素性冷傲,眼高過頂之人,但他見到這血淋淋的人頭怪帖之後,卻不禁大為震驚了!
  他眼看著手裡的怪帖,全身顫抖,幾乎脫手掉在地上。
  他只覺得腦中如受錘擊,身子搖搖欲墜!
  鐵扇震八荒方元坤,也是大感意外,他想不到這震驚武林的人頭怪帖,居然會落在師兄的手裡!
  於是——
  這人頭怪帖,震懾了兩人的心魂!
  兩人不禁身冒冷汗,心泛抖悸!
  華山派,在江湖上聲譽甚高,沈天龍和方元坤的一身武學,在江湖中也頗具威名。
  但是——
  他們眼望著這血淋淋的人頭怪帖,卻不知所措了!
  兩人心裡明白,對方不但是一位武功高絕之人,而且也是個狠毒人物,凡是得帖之人,都難逃過一死!
  像武當掌門那樣武功高超之人,都無法逃過一命之危,此人功力之高,確實使人莫測高深!
  此人是誰?
  他為什麼要這樣橫行霸道?
  難道他想席捲整個武林嗎?
  我們華山派也和他有仇嗎?
  這仍然是個謎!
  夜——已籠罩著山野的一切!
  風——吹的樹聲如詩,草木瀟瀟!
  死亡的氣氛已向華山逼近!
  沈天龍經過一陣驚恐之後,反而變為泰然,當下望了一望手裡的「人頭怪帖」,冷聲說道:「想不到這震驚武林的人頭怪貼,會落在我的手裡,看來那投帖怪客,是向本派挑戰了!」
  方元坤一斂心神,道:「此事確實使人費解!」
  他下意識的嚥了一口唾沫,接道:「本派立於江湖已近百年,但自信與其他門派以及邊疆豪客並無過節,不知為何會找到咱們頭上,難道其中另有緣故不成!」
  沈天龍略一沉吟,道:「對方既然找到咱們華山派的頭上,自然不無原因,這件事,師兄已有打算……」
  他話沒說完,向方元坤看了一眼,突然住口。
  方元坤素知師兄的冷傲性情,見他說話吞吞吐吐,大反往常,不由心中一震,脫口說道:「師兄有話請講!」
  沈天龍倏地面色一肅,道:「我命你即刻離開此地!」
  此言一出,方元坤吃了一驚,但他心中明白,知道師兄為了華山在江湖上的聲譽,已抱定一拚之心,命自己離開,無疑給華山留一接替之人,當下正色說道:「掌門令諭,師弟自當遵從,但現下事態嚴重,師弟怎可在用人之時,臨陣退縮!」
  沈天龍仰臉大笑一聲,正待開口——
  忽聽院中一聲大喝:「什麼人?……」
  接著撲跌之聲,接踵而起!
  沈天龍和方元坤聽得心中一震,雙雙大喝一聲,驚至院中。
  凝目瞧去!
  但見樹影婆娑,秋螢點點,其餘一無所見!
  兩人心中一凜,不約而同的忖道:「這是怎麼回事,難道那投帖怪客……」
  心念未了——
  倏聞一聲陰惻惻的冷笑傳自身後!
  兩人猛吃一驚,幾乎同時旋身,背後——突見兩條人影,橫臥地上!
  這兩條橫臥地上的人影,出現的實在奇怪,頓使兩人大吃一驚,霍地雙雙急退了數尺!
  沈天龍驚心之下,凝目一看,只見臥在地上的兩人正是自己得意弟子,但此時,似已身負重傷!
  方元坤也看清是吳立、王超二人臥在血泊之中,但卻不敢挪動一下身子。
  這是怎麼回事?
  此人是誰?
  這兩句話在兩人的腦海中打了幾百個轉,但是——
  那冷笑之聲,是出自何人之口,兩人依然不知!
  然而,那陰惻冷冷笑之聲,卻使人聽來毛骨悚然,心膽皆悸!
  他們也知道那冷笑之人,是位武功奇高之人,如若不然,憑兩人的聰敏耳目,兩個身受重創之人,到了身後,豈會一無所覺!
  於是——
  這兩位華山派的高人,都被那懾魂奪魄的陰惻惻笑聲,震驚的愕在當場!
  方元坤一斂心神,脫口叫道:「什麼人?」
  他這一句話,宛如石沉大海,竟無回音,然而——
  他這一問,卻使沉靜的空氣倏的呈現恐怖的氣氛!
  兩人都不禁心中一震,凝目放光,四處搜尋!
  沈天龍只覺得胸中一口怒氣難平,忍不住的大喝一聲,道:「何方朋友,既然傷了我華山門下兩位弟子,又何必躲躲藏藏,難道閣下見不得人嗎!」
  突然一聲陰沉冷笑,說道:「不錯!不錯!閣下乃是一代武學宗師,我這旁門左道之人,怎敢出面相見?不過卜……嘿嘿……!
  聲音倏然傳來,像是冷風一般,吹的兩人連打了幾個寒顫!
  這聲音又似乎傳自四面八方周圍一帶,饒是兩人耳目靈聰過人,竟然聽不出這話聲來自何處!
  「紅杉怪客」這四個字,在兩人的腦海裡一閃而過,沈天龍強懾心神,冷笑一聲,說道:「尊駕莫非是投帖之人嗎?」
  那冷冰冰的聲音,又自傳來說道:「不錯不錯!閣下真不愧為一代武學宗師,不過我老人家跟閣下還有一筆老債倒要結清一下!」
  兩人悚然一驚,沈天龍道:「尊駕可否先說說本派與你有何過節?」
  那冷氣懾人的聲音,悠悠傳來,說道:「我老人家行事,向來是叫對方到了閻羅殿後,才告訴經過,閣下雖然貴為一代宗師,但卻不能例外……」
  說完,又是一聲尖銳刺耳的陰森森冷笑,直笑得樹葉簌簌,動人心魄!
  方元坤已按捺不住心頭怒火,大喝一聲道:「本派自信與閣下並無仇隙,你這等橫行霸道,盛氣凌人,難道以為我們兄弟還怕你不成!」
  話聲未落,突然——
  一陣穿山裂石的鬼嘯之聲,響徹夜空!
  這嘯聲怪異驚心,只聽得二人心膽俱寒!
  忽的——
  嘯聲戛然而止,冷冷的說道:「好大的膽子,竟然敢在我老人家面前這等放肆,我倒要領教領教,看看閣下的武學,高到什麼程度!」
  隨著話聲,一陣沙沙的腳步聲,劃空傳來!
  兩人心中一震,各自行功雙掌,循聲看去!
  這陣沙沙的腳步聲,是傳自右側的突立山石之間,怪的是並沒有人影出現!
  這一來,又使兩人吃驚不小,忖道:「這是怎麼回事,怎的聽到腳步響,不見人出來呢?……」「難道對方會,隱跡懾形』之術不成?……」
  沈天龍驚心之下把心一橫,喝道:「尊駕何必故弄玄虛,難道不能見人嗎?」
  突然——一陣陰惻惻的冷笑道:「兩位何必如此緊張,我老人家已在你們身後多時了!」
  兩人聞言大吃一驚,猛然旋身一看,背後——
  赫然出現了一個紅髮紅面,全身赤紅猙獰人物!
  此人來的無影無蹤,頓把兩人嚇的連打寒顫,疾退數尺! ; ;紅衫怪客陰笑連連,腿不曲,膝不彎,倏然平飄一丈,宛如魅影一般,站在兩人的面前!
  二人心頭一寒,又不自禁的後退了數步!
  紅衫怪客冷聲一笑道:「你們兩人還有什麼話說嗎?」
  兩人心裡明白,對方武功之高,確實已到了駭人地步,無怪乎以劍術名重武林的武當掌門,竟毀在他的掌下了!
  兩人也知道對方是個心狠手辣的魔頭,深怕對方猝然施襲,是以,眼巴巴的望著對方,沒有答話!
  紅衫怪客冷哼一聲,道:「如果沒有話說;可休怪我出手無情了!」
  說完,緩緩的向二人欺來!
  死亡的氣氛,也隨著紅衫怪客沙沙的腳步聲,向二人逼近
  方元坤已把驚恐之心,化成一股怒火,眼見對方狂傲無比的向前欺近,暴喝一聲,騰身而起,陡然一掌,猛向紅衫怪客擊過去!
  他猝然發掌,其勢如電,一股強猛的狂風,翻山倒海般,猝然擊至!
  紅衫怪客陰惻惻一笑,身形一旋,絕妙無比的讓過方元坤的猝然一掌,只見右手微微一揚,口裡笑喝一聲:「回去!」
  方元坤突覺被一股反彈之力,硬生生的被震回原地!
  這一來,不但方元坤大為震駭,就是沈天龍也吃驚不小!
  兩人心中明白,今宵之事,只怕凶多吉少……
  就在兩人驚駭的無以復加時——
  紅杉怪客冷冷說道:「反正你們都難逃過一死,又何必急在一時!」
  說完,又自輕步欺來!
  兩人雖已抱定一拚之心,但見對方步步逼近,又不自禁的退了數步!
  紅衫怪客陰森森冷笑一聲,道:「如果你們沒有什麼話說,我老人家就打發你們先上西天了!」
  話聲方落,只見方元坤把肩上的鐵扇取到手中,他又冷冷一笑,道:「很好很好!你既然抱定一拚之心,我老人家就先打發你早登極樂!」
  「樂」字方自脫口,身子一旋,倏然欺到方元坤的身前!
  方元坤大吃一驚!霍地鐵扇一開,疾出一招「回風掃落葉」,電掣掃出!
  他這一招,乃是成名絕學,攻勢未到,漫天扇影,已籠罩而至!
  哪知,他攻勢雖然疾如閃電,但是,對方的身法更是詭異無比,只見紅影一閃,便失去了對方人影!
  方元坤猛吃一驚,正待收回功勢,閃身飄退的剎那——
  忽聽一聲冷喝:「還不給我躺下!」
  一股暗勁擊中方元坤的後背,但聽他悶哼了一聲,口吐鮮血,倒了下來。
  這不過是電光石火的一瞬!沈天龍還沒有來得及出手,方元坤已重傷當場了。
  沈天龍只氣得國眥欲裂,大喝一聲,撲擊而上!
  沈天龍剛自出手,華山派的弟子也都由四面八方圍了過來!
  紅衫怪客突地冷喝一聲,道:「不知死活的東西,竟敢以多為勝!」
  紅衫飄動之間,已化成數條彩虹!
  沈天龍大吃一驚,一招落空,霍地斜飄數尺!
  哪知他身形尚未站穩,數條紅影,已如影隨形追擊而至!
  沈天龍驚懼之下,根本無法辨出哪個是真,哪個是假,就在他想閃身飄退之時,忽聽一聲冷喝:「死到臨頭,還不自知!」
  突覺一股熱流直透內腑,一陣天旋地轉,厲叫聲中,口角流血,身子躺了下去。
  華山派的弟子,見掌門人也毀在紅衫怪客手中,一個個嚇得魂飛天外,心頭大驚!
  就在華山派的弟子驚覺不已的剎那——
  一聲刺耳驚人的陰惻惻長笑,倏然響起!
  隨著笑聲,猛然又響起一陣驚天的厲叫!
  但——
  這驚天動地的厲叫聲和那陰森森的冷笑聲,並不很長,瞬息之間,大地又恢復了寂靜!
  然而——
  直待後院中的華山弟子聞驚知變,趕到前院來一看之時——
  前院已是血紅一片,掌門人和方元坤的死狀之慘,完全一樣,七竅流血,頭上插著一柄寸許長的明晃晃短劍。
  麗日高照,晴空如洗!
  峨嵋山「五指峰」上,發起一陣宏亮的鐘聲!
  鐘聲響亮悠長的直傳到數十里以外!
  隨著悠長的鐘聲,五指峰下,忽然出現了兩條人影!
  這兩條人影,身法快速已極,霎那間,已來到峰腰之間。
  左首一位穿道袍的七旬老者,倏然朗朗一笑,手指當前的叢林,說道:「到了,這密林的後方,便是名震遐邇的峨嵋所在地了!」
  右面這位白髮長鬚的老者點頭一笑,道:「當年老朽雖曾享山水之樂,可是沒有到過這峨嵋聖地,今日一見果然名不虛傳,若不是紅杉怪客重現江湖,老朽只怕錯過一覽的機會了!」
  說罷,又是哈哈一笑!
  忽然——
  密林中傳來一聲大喝道:「來人先請止步!」
  隨著喝叫之聲,一位身穿青色袈裟的僧人,倏然閃身而出!
  身穿道袍的老者,哈哈一笑,道:「煩請大師轉告貴派掌門百惠大師,就說崑崙玄機子和點蒼派的追雲叟專程造訪!」
  青袍僧人剛自合十行禮,忽聽林中傳出一聲宏亮的佛號道:「我佛有靈,老衲正想往崑崙一行,想不到兩位掌門已駕臨寒寺!」話音未了,一位長眉慈目的灰袍僧人,從林中悠然走出!
  此人,正是峨嵋掌門百惠大師。
  百惠大師哈哈一笑,道:「追雲老友,你的頭髮也好像又白了不少啊!」
  追雲叟哈哈一笑,道:「算起來咱兄弟已經二十餘年沒有見面了!」
  說罷,三人哈哈大笑,百惠大師立即陪客越過蒼林,進入寺院之中。
  追雲叟見這位名震遐邇的「大慈寺」,寺院大殿連綿一片,
  紅磚綠瓦,巍然壯觀,令人一看之下,不覺油生敬意!
  百惠大師頭前帶路,把兩人引至內院禪房,肅客入座之後,笑道:「兩位掌門,駕臨寒寺,不知有何見教?」
  玄機子輕聲一笑,反問道:「老和尚,你先說說準備找我道士,為了何事?」
  百惠大師倏地一斂笑臉,道:「不瞞二位說,為了那重現江湖的人頭怪帖!」
  追雲叟肅容說道:「老朽和玄機子此次登門求教,也正為了此事!」
  玄機子點點頭,道:「人頭怪帖重現江湖,的確是一件辣手的事情,從武當老友靈智上人之死,以及華山掌門沈天龍的蒙難,可見那投帖怪客存心向我們九大門派挑戰!」
  百惠大師說道:「人頭怪帖的重現江湖,可說武林中,已面臨一次重大的災難,若不設法早予制止,只怕咱們九大門派,都難逃過這個劫數!」
  玄機子聽百惠大師的言中之意,似有打算,不禁輕聲一笑,道:「老和尚,你對此事有何高見,不妨說出來聽聽!咱們大家斟酌斟酌,免得讓我牛鼻子等的著急!」
  百惠大師望了玄機子一眼,說道:「老衲想聯合武林同道,共會那投帖怪客,不過此人的行蹤神秘,而且又不知道他的真正面目,縱然近在咫尺,也是無法測知,所以非常辣手!」
  追雲叟忽然想起了一人,不由慈目一軒的道:「老朽倒想起了一人,說不定這個人可能知道一點蛛絲馬跡!」
  「什麼人?」百惠大師和玄機子異口同聲的問道。
  追雲叟說道:「六十年前,這人頭怪帖曾出現過兩次,但後來卻又忽然消失!如果老朽料想不錯,或許與此人有關!」
  他說至此微微一頓,接道:「這個人便是『金姥姥』!」
  「金姥姥」三個字一出口,百惠大師和玄機子心裡同時一震!
  他們知道金姥姥是個怪僻極重之人,數十年來,從不涉及江湖,而且武功之高,令人莫測高深,她所潛居的「愁雲崖」也從不讓外人闖進半步。
  同時,金姥姥的身份極高,但,臉部毀去了一半,至於被什麼人所毀,江湖上根本沒有人知道內情。
  追雲叟突然提起『金姥姥』,怎不使這兩位掌門心頭一驚?
  玄機子略一沉吟,道:「金姥姥雖然武功高絕,卻是一個性情極怪的人,只怕她未必知道哪人頭怪帖的來龍去脈!」
  百惠大師說道:「此人雖然不涉及江湖,但據老衲所知,她對武林中的情形,卻是十分清楚,至於這件事她知道與否,倒可以前往一試!」
  追雲叟默默點頭道:「現下主要的,我們應該先把投帖怪客的真正面目弄清楚,至於金姥姥知不知道箇中內情,也只好碰碰運氣!」
  說至此,向百惠大師瞧了一眼,笑道:「大師有何高見,且請說給老朽聽聽!」
  百惠大師輕聲一笑,道:「老衲想聯絡各大門派,向那投帖怪客,公開挑戰!」
  玄機子倏地面色一整,說道:「此法雖然很好!但各大門派意見不一,何況青城,崆峒二派,向和中原各派水火不容,只怕大家不能合作!」
  百惠大師點點頭笑道:「事實雖然如此,但眼前卻是利害相關,老衲想敦請素負重望的少林寺主持,廣元大師出面主持
  此事,或許能說服各大門派應付這場武林浩劫!」
  玄機子和追雲叟心中明白,除非大家通力合作,如若不然,等於坐以待斃,被人家個個擊破!
  當下,玄機子展顏一笑,道:「事到如今,也只有如此了!」
  百惠大師倏然一笑,道:「事關整個武林,咱們現下就往少林寺一行如何?」
  玄機子和追雲叟點頭應好,百惠大師立即把寺中事務交代一番,三人便起程往嵩山而去!
  三人都是心事重重,知道若不把那投帖怪客及時除去,武林中就永無寧日,是以不自知的腳步加快!不到半日時光,三人便奔出了四五百里山路!
  玄機子突然轉臉向百惠大師說道:「老和尚,你還記得六十年前的一段往事嗎?」
  他這突如其來的一句話,問得百惠大師怔了一怔,脫口問道:「什麼事?你牛鼻子說給我和尚聽聽!」
  兩人這一說話,腳步也隨著慢了下來,追雲叟冷冷一笑,道:「牛鼻子,你說的可是當年九大門派大發金環帖對付三面人魔的一段往事嗎?」
  玄機子哈哈一笑,道:「追雲老兄可真有一手,倒被你猜著了!」
  百惠大師若有所悟的笑道:「你是說『人頭怪帖』與三面人魔有關嗎?」
  玄機子點點頭道:「不錯!六十年前武林中大發金環帖的當兒,不是數名高手突然死去了,在每個人的身旁,都有一個人頭怪帖?自此之後,那三面人魔也隱跡江湖,此次怪帖再度出現,說不定就是三面人魔重臨江湖!」
  追雲叟點點頭:「有理有理!除非是三面人魔和咱們九大門派有血海深仇,否則的話,只怕當今世上,再也找不出第二個人了!」
  百惠大師慈眉一皺,道:「若果是三面人魔,這件事就很辣手,武林中雖知此人經常以三個不同的面孔在江湖出現,但卻沒有人見過他的真正面目,何況此人老奸巨猾,心性毒辣!」
  他話未說完,忽聽身後一陣陰惻惻的冷笑,接道:「不老奸巨猾,心性毒辣,怎能席捲整個武林?那也犯不著勞動三位掌門大駕,遙遙千里求教於人了!」
  這話聲刺耳驚心,三位掌門大吃一驚幾乎同時旋身——
  背後——除了連綿重嶺,一片青蔥之外,根本就沒有半點人影!
  此人是誰?
  難道是那心黑手辣的三面人魔?
  是那投帖紅衫怪客?……
  三位掌門的腦海中,對這三句話閃電一轉,但仍不知那刺耳驚心的話語,是出自何人之口!
  玄機子遊目四處一望,脫口叫了一聲:「什麼人?」
  這一句,打破了靜空的沉寂,使這剎那的空間,倏現恐怖氣氛!
  憑三人的靈聰耳目,居然不知那發話之人隱身何處,可見對方武功之高,足以使三人暗暗吃驚了。
  點蒼掌門伍冠中,所以被武林同道譽為追雲叟,可見其輕功之高不同凡響,他真不信那發話之人,在轉身的剎那就消失得無影無蹤!
  但眼前的事實,不禁使這位輕功高絕的點蒼掌門莫名其妙!
  百惠大師略一斂神,朗聲宣了一聲佛號,緊皺慈眉,說道:「這究竟是怎麼回事?」
  這情形當真撲朔迷離,三位掌門,面面相覷,臉孔色變!
  就在三人驚愕的剎那——
  倏然——
  那陰惻惻的話聲,又自傳來說道:「怎麼回事?嘿嘿!我老人家要你們死在這荒山之上!」
  話聲尖銳刺耳,冷氣懾人,聽來心魂皆悸!
  玄機子已按捺不住心頭怒火,大喝一聲,道:「尊駕何人,既然為我們三人而來,又何必故弄玄虛,難道見不得人嗎?」
  倏聞一聲陰森森長笑說道:「就憑你們三塊料,還嚇不倒我老人家,不過,嘿嘿!……」
  話音未完,又是一聲懾人心魂陰森長笑響徹長空。
  三人聽得心頭大駭,只覺得這陰沉刺耳的笑聲,是由四面八方傳播過來,饒是三人眼觀六路,耳聽八方,也不知道這笑聲發自何處!
  百惠大師慈眉軒動,朗聲宣了個佛號,道:「施主莫非是紅杉怪客嗎?」
  此言一出,玄機子和追雲叟心頭猛的一震!
  忽聽那陰森森的聲音道:「不錯不錯!我老人家和你們這些自命武林正宗的九大門派,還有一段血海深仇。」
  這話聲先是傳自數十丈外,但尾音一收,卻已到了三人身後!
  三人不禁大吃一驚,猛一旋身,嚇得身軀一轉,疾退數尺!
  原來身後已來了個全身血紅,鬚髮蓬張的紅面怪人!
  玄機子一看之下,驚叫了一聲:「紅衫怪客!」
  紅衫怪客倏然冷笑一聲,道:「不錯,紅衫怪客就是我,我老人家就是紅衫怪客!」
  三位掌門,眼望著這位通體一色的怪樣人物,心頭一凜,毛骨悚立,不由得又往後退了幾步!
  紅衫怪客陰惻惻一笑,道:「三位掌門既然存心對付我老人家,嘿嘿!怎麼還不動手!」
  玄機子和追雲叟驚心之下,知道少不了一場浴血拚鬥,霍地功運雙掌,蓄勢待敵,四隻眼睛,一瞬不瞬的盯在紅衫怪客的臉上!
  百惠大師朗聲說道:「阿彌陀佛,我佛有靈,施主殺人無數,苦海無邊,回頭是岸……」
  紅杉怪客突然一聲震天暴喝,打斷了百惠大師之言,這暴喝之聲,如雷轟頂,震得三人耳鼓砰砰,疾退數尺!
  繚繞耳際的喝聲未落,倏然又響起一陣冷冰冰的聲音說道:「好大的膽子,你這不知死活的禿和尚反而教訓起我來了,很好很好!我倒要看看你的佛法高到什麼程度!」
  說完,陰笑連連的向三位掌門緩緩欺來!
  死亡的預感,漸漸向三人靠近!
  空氣異常緊張,三位掌門只覺得一顆激動的心跳到了嗓門,緊張的幾乎喘不過氣來!
  百惠大師只覺得一股怒氣湧上心頭,正待出手,忽聽追雲叟大喝一聲,猛然一掌,擊向對方!
  追雲叟知道當面這個混世魔王武功高絕,是以這猝然一
  掌,也運聚了全身功力猛劈而出!
  掌力如濤!勢似奔電!
  翻山倒海一般,猛然攻至!
  紅衫怪客,陰惻惻一笑,說道:「就算你們三塊廢料一塊出手,嘿嘿!我老人家也沒有看在眼裡!」
  紅衫怪客,倏然讓過追雲叟這排山倒海的威猛一擊!
  玄機子見追雲叟出手,再也按捺不住心頭的怒氣,一聲暴喝,騰身揮掌,當頭劈下!
  這一掌不但威猛絕倫,而且掌影如山,雖是當頭撲下,卻如數人出手圍攻一般,翩翩掌影,由四面八方猛攻而至!
  百惠大師見老友一出手便施出他成名絕學「五花掌」,不禁心頭竊喜,暗道:「當今世上能躲過他這一擊的可說寥寥無幾,只怕這紅衫怪客,也難擋其鋒銳!
  心念未了,突見紅影一飄一閃,竟曼妙絕倫的問到玄機子的身後,最使百惠大師吃驚的是,對方到了他的身後,他卻渾然不覺!
  百惠大師驚心之下,生怕老友首蒙其難,不由脫口叫了一聲:「玄機子老友快躲!」
  身子一晃,凌空而起,右手疾出一招,流星瀉地,猛向玄機子身後的紅衫怪客當頭劈到。
  就在他奇特的掌勢劈到對方的當頂之時——
  突聽紅衫怪客陰聲一笑,倏然紅影閃動,反撲到追雲叟的當頭!
  追雲叟一招落空,掌勢剛自收回,紅杉怪客已身挾勁風襲到!
  這一來,實出追雲臾的意料之外,身形一閃,霍地疾退五尺,饒是如此,也不禁驚出一身冷汗!
  追雲叟身形剛自落地,忽聽「彭」的一聲響,側目一瞧,只見百惠大師和玄機子互交一掌!
  兩人都被震的各自後退了三步,面俱驚愕,怔在當場!
  追雲叟也不禁呆了一呆,但他心中明白一定是紅衫怪客從中搞鬼!
  倏聞一陣陰森森的笑語:「很好很好!你們這等打法,也免得我老人家動手了!」
  說完,又是陰森森地笑了幾聲!
  百惠大師為了救老友急難,不料收勢不住,和玄機子互掌,所幸玄機子警覺力強,否則,只怕他要重傷當場了!
  現下——
  百惠大師不由怒火高漲,大喝一聲,道:「這等鬼蜮伎倆,豈能嚇得了人,施主且接我幾招試試!」
  人隨喝聲,倏然飛撲而上!
  右掌疾出一招「山崩海嘯」,猛劈而出!
  紅衫怪客陰惻惻一笑,道:「臭和尚,你休要得意忘形,老人家若不先教訓你,也算我枉活一場了!」
  紅影閃處,不但百惠大師的威猛掌勢落空,而且也倏然響起了兩聲脆響!
  玄機子和追雲叟心頭一震!只見百惠大師踉蹌退出了七八步遠,口角流血,面頰之上出現了兩個紫色的掌印。
  這一來,頓使這兩位當代高人吃驚不小!
  憑兩人的銳利眼神,竟然沒有看見紅衫怪客用什麼身法手法,打了老友兩記耳光,就憑這分罕見的絕學,怎不令人吃驚! ; ;紅衫怪客,打了百惠大師兩記耳光之後,陰聲說道:「我老人家生平行事,向不薄此厚彼,你們兩呆瓜可要注意了!」
  說完,陰笑連連的向玄機子身前欺來!
  玄機子心頭一凜,正待出手一
  百惠大師突然大喝一聲,向紅衫怪客飛撲過來!
  這時——
  追雲叟腦中電掣一轉,知道若不三人聯手,萬難是對方的敵手,就在百惠大師撲到對方當頭的剎那——
  呼的一掌,猛劈對方的左腕!
  玄機子一斂心神,雙掌在胸前平推而出!
  剎那間,掌影翻飛,掌風呼呼,陡然的赤焰急流,如山崩海嘯一般,猛向紅衫怪客撞擊而至!
  三人雖然是全力施為,猛擊對方,但——
  紅衫怪客仍然陰笑連連,竟然沒有把這三位當代高手,看在眼裡!
  電光石火的一瞬!
  突然一陣穿山裂石的鬼嘯之聲,震懾得三人心神一蕩!
  就在三人心頭一駭的剎那,突然紅影一閃,失去了對方的人影!
  三人心頭悚然大驚,各自道了一聲:「要糟!」
  倏然又響起了兩聲脆響!
  隨著響聲,玄機子口角流血,踉蹌後退了幾步,身子也搖搖欲墜!
  顯然他也挨了兩記耳光!
  追雲叟驚恐收掌的時刻——
  他只覺得雙頰一熱,脆生生的挨了兩掌!
  轉臉瞧時!
  只見那紅衫怪客,仍然陰笑連連站在原地!
  這不過瞬息之間,三位貴為掌門之尊的當代高人,每人的臉上都挨了兩記耳光,腫起了二分多高!
  紅杉怪客,突地一聲道:「如果你們不對付我,嘿嘿!可休怪我老人家出手狠毒!」
  說完,先向百惠大師緩緩欺去!
  陰風淒淒!
  草木瀟瀟!
  死亡的氣息已罩在三人的身上!
  百惠大師見他漸漸欺近,不由得連連後退!
  玄機子和追雲叟突地大喝一聲,飄到百惠大師的身旁!
  紅衫怪客陰笑一聲,道:「很好很好!既然你們三人想同時赴往西天,我老人家就一塊送你們走!」
  他話音一落——
  身子一旋,陡然化成三條紅影,分向三人迎面撲到。
  三人吃了一驚,幾乎同時揮掌!
  玄機子和追雲叟的掌勢剛出,突覺雙目一花,那迎面撲來的紅影,忽然向百惠大師撲去!
  百惠大師驚愕之下,見對方電閃撲來心裡反而坦然,身軀一晃騰空而起,正想以峨嵋絕學揮掌下擊之際——
  突覺一隻熱辣辣的手掌,帖在自己的脖頸之上。
  這一下非同小可,再想揮掌上擊,時間已來不及,心知自己將要橫遭紅衫怪客的毒手了!
  間不容髮的一瞬!
  驀地——一陣陰惻惻的銳笑聲劃空傳來罵道:「三面人魔,
  你赫赫不可一世,還認得老娘嗎?」
  隨著話聲,一輪勁極無倫的掌風,自紅衫怪客的身後擊到!
  這突然的事故,使在場之人都大吃一驚!
  紅杉怪客如果把百惠大師毀在掌下,自己也難逃過這一掌之危,為勢所逼,凌空一旋,倏然飄出五尺以外!
  抬頭瞧去!
  只見一位歪嘴尖腮,吊眉斜眼的奇醜老婦,面帶陰笑,站在當場!
  紅杉怪客,看的心頭一震!暗道:「這醜婆娘是什麼人,她怎的喊自己是三面人魔……」
  他乃是聰明透頂之人,腦海中一轉,立即明白過來,知道那醜面老婦,把自己當成了授業恩師!
  這當兒——
  百惠大師如同驚弓之鳥,飄到玄機子和追雲臾的身旁!
  三人皆面色驚異,注視著場中的二人!
  但他們卻不知那醜面老婦的來歷,江湖道上也未見過此人!
  可是——
  從那醜面老婦的言詞中,知道當面這位震驚江湖的紅衫怪客,就是六十年前,忽然銷聲匿跡的——三面人魔!
  於是——
  他們期望醜面老婦,把這個「混世魔王」快些除去!
  醜面老婦倏然冷笑一聲,道:「『三面人魔』你發的什麼呆,當真不認得老娘了嗎?」
  紅衫怪客又是怔了一怔!
  他真不知道這醜面老婦是誰?也沒聽師傅說過此人的來歷,在此情形之下,他覺得頗為尷尬!
  但他心中卻恨這老婦向自己偷施暗襲,當下陰惻惻一笑,道:「我老人家自信和你並無怨仇,你為什麼暗施殺手?」
  醜面老婦忽的冷笑一聲,道:「你把老娘害得好苦呀!還說無怨無仇,哼!虧得你說得出口!」
  紅衫怪客怔了一怔,怒道:「哪個把你害得好苦,你休要血口噴人!」
  醜面老婦突然銳嘯一聲,叱道:「好一個無情無義的三面人魔,你以為六十年後,老娘就不認得你嗎?你自己赫赫不可一世,動輒殺人,還怪老娘血口噴人,別人怕你這殺人魔王,嘿嘿!老娘可不怕你!」
  說完,腿不曲,膝不彎,倏然向前平飄一丈!
  紅衫怪客,聽她說話不倫不類,口口聲聲說自己是無情無義的殺人魔王,不由心頭冒火,冷喝一聲,道:「醜婆娘,你想和我老人家打上一架嗎?」
  雙目冷芒電閃,盯在醜面老婦的臉上!
  五面老婦似是暴怒已極,厲叱一聲:「打一架就打一架!
  老娘就不相信你能奈何與我!」
  話聲未落,突然欺到紅衫怪客的身前,手掌起處,五指彎曲如鉤,當頭抓下。
  她進身出手疾如閃電,攻勢未到,勁風已覺逼人!
  紅衫怪客倏然陰聲一笑,左掌電掣而出,竟向醜面老婦的右腕抓去!
  他掌勢一出,身子也向右一旋!
  紅衫怪客使用的「鎖龍手法」詭異無比,左手翻轉之間,
  竟把對方的右腕扣住!
  醜面老婦的右腕被扣,身子也不由自主的向前一栽!
  紅衫怪客陰惻測地一笑,道:「醜婆娘,憑你也配和我老人家交手……」
  他話沒有說完,忽然發覺對方的右腕又嫩又白細膩異常,抓在手裡,如同握著一把軟棉一般,和那奇醜的面孔,大不相稱,不由怔了一怔!
  就在他失神的剎那——
  那軟如細棉的右腕,陡然發出一股強震之力,竟把他的左手震開!
  這一來,頓使紅衫怪客吃驚不小,霍地疾退數尺!
  醜面老婦也在他飄退的剎那,疾退了三步!
  但——
  兩人的心裡,都為對方的奇絕武學而感驚駭不止!
  這雖然是極短的一瞬!
  可是——
  一旁的三位掌門,都感到驚駭不已!
  三人都沒有看出紅衫怪客用什麼方法扣住了醜面老婦的手腕,更不知五面老婦用什麼方法使紅衫怪客自動鬆手,只覺得兩人的手法怪異,卻又無法看出兩人面上的表情!
  像這等怪異的事情,怎能不使這三位掌門看的心頭猛震、大為駭疑呢!
  醜面老婦,似已心頭火起,厲叱一聲,道:「三面人魔,今天老娘和你拚了!」
  身形閃處,舉手一掌猛劈而至!
  她進身出掌,疾如閃電,使人無法看清她是如何出手?
  哪知紅衫怪客,不但不避不閃,反而陰惻惻一笑,道:
  「瘋婆子,難道我老人家還怕你不成!」
  右手起處,硬接對方一掌!
  激盪的旋流吹飄著三位掌門人的衣袂!
  兩人各自後退了兩步,心中都感到血氣浮動!
  這時——
  三位掌門見兩人的功力悉敵,旗鼓相當,不禁心情大開。
  百惠大師低聲念了聲佛號,轉臉向玄機子道:「我佛有靈,幸得那位施主及時趕來,如若不然,老衲只怕早已傷在三面人魔的手裡了!」
  說至此,向那醜面老婦瞟了一眼,接道:「如果那位施主能把三面人魔除去,咱們也不虛此行了!」
  他話聲雖然很小,但紅衫怪客卻聽得非常清楚,突聽他陰森森的長笑一聲,翻動一雙逼人的凶目,在百惠大師的臉上一掃,說道:「禿和尚,你想把我老人家除去嗎?嘿嘿!你今生休想!」
  他倏地向醜面老婦一掃,接著道:「我先把這瘋婆子收拾了,再向你們算賬!」
  「賬」字剛脫口,倏然雙掌一撐,交替劈出!
  他這一掌,是潛運「三陰六陽兩極神功」全力劈出,早有兩股大小相同的力道,山崩海嘯般,猛向醜面老婦的前胸擊到。
  醜面老婦倏地冷笑一聲,身軀一滑滴溜溜一轉,飄到七尺以外,口裡陰聲一笑,道:「好狼的匹夫,對老娘也這等辣手,哼!你也接我老娘幾招試試!」
  身形閃處,倏地揮掌攻到。
  紅衫怪客見她口齒輕薄,暴怒已極,厲嘯一聲,合身猛擊而上!
  三位掌門心頭一驚,目光轉動之間——
  只見紅衫怪客的十指箕張如爪,點向醜面老婦的「天頂」、「氣海」、「風府」、「玄機」四大要穴!
  此刻——
  他盛怒之下,出手的勁力何等威猛,雖是雙掌攻敵,卻是如同數名高手同時出手一般,端的凌厲驚人!
  醜面老婦,見他情急拚命,自然不敢硬接其銳勢,腳下倏地滑步,飄了開去!
  紅衫怪客的招式雖然落空,但他卻把她恨得無以復加,倏然化爪為掌,如影隨形,追襲而至!
  醜面老婦,見他攻勢威猛,心知不可力敵,厲叱一聲,身軀倏然一旋。
  哪知——
  就在她身軀旋動之間,紅衫怪客,詭異掌影,已從四面八方籠罩過來。
  掌勢未到,奇勁的掌風,已掠得她衣袂亂飛。
  這一來,不但醜面老婦吃了一驚,就是一旁的三位掌門,也吃驚不小!
  他們眼見紅衫怪客的怪異招式和狠毒手法,不禁替醜面老婦捏了一把冷汗。
  生怕她傷在那「混世魔王」的手裡。
  於是——
  三人不約而同打定了主意,萬一那醜面老婦不敵之時,便聯手合擊對方!
  此刻——
  醜面老婦,見籠罩而至的綿密掌影,知道他殺機大起,當下也不及細想,倏然身軀一旋,從對方掌影間隙中電閃而過,同時揮動雙掌,還攻而至。
  瞬息之間——
  兩人已交手三四十個回合,兩條紅白相間的人影,劃起一道彩虹,使人看得眼花繚亂!
  這時——
  三位掌門的心中又在打著主意!
  他們想借五面老婦之力,消耗紅衫怪客一部分精力之後,再見機出手,把他重傷當場!
  哪知他們的念頭方至!
  忽聽一聲厲嘯,鬥場的情勢大變!
  紅衫怪客每攻一招,醜面老婦便後退數尺!剎那間,已被他逼退三丈以外!
  三位掌門人的心中,現下已然明白,醜面老婦雖然身負絕學,卻沒有對方的功力深厚,時間一長,只怕也不是敵方的對手了。
  於是——
  三位掌門相互打了個招呼,正想聯合出手——
  忽聽那醜面老婦叫道:「三位掌門人,快點走吧!待會兒老身敗了,你們的老命也保不住了!」
  三人聞言怔了一怔,第二個念頭尚未轉出,忽見紅衫怪客人影一旋,陡然身子倒翻,電閃飛撲而至!
  三位掌門大吃一驚,幾乎同時揮掌!
  哪知三人的掌勢剛出,紅影突然一轉,已飛臨三人的當頭!
  這等舉世罕見的絕異身法,頓使三人心頭一驚,要想收掌禦敵,時間已嫌過晚!
  就在三人魂飛天外,驚恐不已的剎那——
  「哼」的一聲爆發,傳入三人的耳中!
  三人不知所以側目一瞧,紅衫怪客已飄到一丈以外,那位醜面老婦,已站在三人的身旁!
  醜面老婦,目盯著紅衫怪客,卻向三位掌門人說道:「你們三人呆在這兒幹什麼?難道真想橫死荒山不成!」
  三人心中一震,知道她不及時出手,這條老命早已保不住了,當下如奉聖旨一般,連個招呼也沒有來得及打,便狂奔而去!
  紅衫怪客本有追襲之心,但恐這醜面老婦出手阻擋,只好眼巴巴的望著三人逃去!但他仍憤恨不已的陰聲叱道:「今天且讓你們逃過一死,嘿嘿!總有一天我老人家把你們毀在掌下!」
  說完,又向醜面老婦厲聲喝道:「瘋婆娘,你為什麼要管我老人家的閒事,快說!」
  醜面老婦陰聲一笑,道:「哼!像你這種人,老娘也懶得囉嗦了……」
  她話未說完,倏然「噗嗤」一聲,人便電閃而去!
  五面老婦來的突然,走的更突然。頓使紅衫怪客——余夢秋,如墜入五里霧中!
  但他覺得醜面老婦的「噗嗤」一笑,十分奇特,好像與她的年齡極不相稱!
  他想起一個人來,暗道:「難道是她……」
  除非是她,換了別人只怕難以躲過我那「奪魄七絕掌」。
  當真是她嗎?
  他恍然的覺得那「噗嗤」的笑聲,又繚繞在耳中……
  但是他不敢下這斷語!
  因為……
  他想到的一人,是個美麗絕倫風儀高貴的人,而不是一個瘋瘋癲癲,怪異無比的醜面老婦!
  這當兒——
  他只是癡癡的想著,想找出一個正確的答案。
  驀地——
  他身後響起了一聲冷笑!
  這笑聲太過突然,頓使癡想的夢秋,吃了一驚!
  霍地一旋,身背後——突然出現了一條白衣人影!
  接著又是兩聲冷笑,左側和右側,又來了一黑一綠兩條人影!
  余夢秋一看之下吃了一驚,脫口叫道:「你們……」
  他說了一個你們,忽然發覺自己現下正是化裝後的紅杉怪客時,趕緊住口不言!
  原來這三色人影不是別人,竟是黛、翠、娥三位姑娘。
  現下,她們仍然是面罩輕紗,但余夢秋卻看的一清二楚!
  倏聞黑衣人趙月娥冷笑一聲道:「看你今天還跑得了嗎?」
  余夢秋心中大急,本想把實情告訴她們,忽然間,發覺趙月娥的銳利眸子裡,射出兩道怨毒的眼神,同時腦海裡,也想起她要把紅杉怪客碎屍萬段的話來,知道現在告訴她們實情,不是時候。當下冷聲一笑,道:「我並沒有跑呀!你們找我有
  什麼事嗎?」
  趙月娥冷笑一聲,道:「哼!要把你碎屍萬段!」
  余夢秋不禁怔了一怔,脫口問道:「為什麼?」
  趙月娥倏然向前欺進了兩步,叱道:「先把你送到閻王殿再告訴你!」
  嬌軀一晃,倏然劈出一掌!
  她剛一出手,黛姑娘和翠姑娘也自嬌喝一聲飛撲攻到。
  余夢秋何等聰明,知道她們此舉不無原因,在不便還手的情形下,身子倏然一旋,從三人威猛掌勢的空隙中飄身跳退!
  同時冷聲喝道:「我紅衫怪客,自信和你們三位姑娘並無怨仇,為何出口傷人,抬手就打!」
  趙月娥怒叱一聲,道:「你可知道妙算書生趙子彬其人?」
  余夢秋不由怔了一怔!
  他根本就不知道妙算書生趙子彬是位什麼人物?以前也沒聽師父說過!
  因為——
  師父過去的一切,他也不知道,他所知道的,是師父要他做的。
  趙子彬三個字在他腦海中轉了一轉,說道:「我並不知道妙算書生趙子彬這號人物!」
  他話音未落,趙月娥突然冷笑一聲,說道:「六十年前,武林中大發金環帖的一段往事,難道你忘記了嗎?」
  余夢秋聞言又是一怔!
  他雖聽師父說過武林中那些自命正大門派的人物,都是師父的仇人,但卻不知道大發金環帖的事情,但是——
  他從趙月娥這咄咄逼人的銳利詞鋒中,已會意出金環帖的往事,一定與師父有著極大的關係。
  當下冷笑一聲,道:「六十年前的事情,我已不記得!」
  哪知——
  這一句話,激起了趙月娥的怒火,只聽她厲喝一聲,道:
  「三面人魔,你殺人無數,兩手血腥,我爺爺就是傷在你的手中,難道你還想賴帳不成?」余夢秋這才恍然大悟,可是現下又不便表露身份,不由心中大急,脫口說道:「那妙算書生趙子彬並非傷在我手裡,你!你!你切莫要誤會!」
  黛姑娘乃是冰雪聰明之人,聽他的話聲,知道有疑,不由脫口叱問道:「你到底是什麼人?」
  娥姑娘,早已氣得面孔變色,嬌叱一聲,道:「今天姑娘我要手刃親仇,三面人魔,你償命吧!」
  嬌軀閃處,雙手揮動如輪,猛然劈至!
  余夢秋雖然不怕她們,但心中卻是大為作難,倏然身子一晃一飄,讓過來勢,急聲叱道:「姑娘且莫誤會,那妙算書生確實不是傷在我手!」
  「還想抵賴!」趙月娥嬌叱聲中,『呼呼』兩掌又當頭劈到!
  余夢秋倏然斜飄六尺,讓了開去!正待開口——
  黛姑娘又嬌聲道:「你是什麼人?快說!」
  余夢秋情急之下,脫口說道:「我!我!我就是我!」
  他為勢所逼,無法道出自己的姓名,只好這樣回答。
  哪知黛姑娘卻誤會了他的意思,認為他有意唬弄自己,頓覺一股怒火沖上心頭,嬌叱一聲,撲擊而上!
  她一出手,翠姑娘也跟著攻上!
  於是——
  黑、白、綠三位師姊妹,各展所學,猛攻夢秋!
  余夢秋如果剛才表明身份,或許和三位姑娘誤會冰釋,哪知他一時聰明,卻招來極大的煩惱!
  眼見三位姑娘的凌厲攻勢,自己又不便還手,不禁又氣又急,為勢所逼霍地展開「遁影身法」,身軀旋轉之間,已飄退出三丈以外。
  三位姑娘已抱定最大決心,哪裡會容他從容遁走,嬌叱聲中,如影隨形,追擊而至!
  余夢秋眼見三人的威猛攻勢,都是詭異絕倫的迅速招式,知道若不還擊,實難應付三人的圍攻!但又怕把人家姑娘傷在手下,不禁心中大為作難,身法也為之一緩!
  就在他念頭轉動的剎那——
  但聽「噗」的一聲,他那血紅的衣衫,已被黛姑娘的銳利指風傷了一道寸許長的口子!
  這一來,頓使夢秋吃了一驚!
  身子倏然電旋,從翠姑娘的掌影間隙中電閃穿出!
  口裡也冷笑一聲,說道:「我與你們素無怨仇,若再一味相逼,可休怪我以老欺小!」
  丁小翠見他從自己的肋下穿過,不禁又羞又怒,嬌叱一聲,道:「死到臨頭,還敢誇口!」
  隨著叱聲,撲飛而至,雙掌揮動之間,猛擊夢秋的「氣海」、「天樞」兩大要穴。
  接著——
  黛姑娘和娥姑娘,也分從左右兩方猛攻而至!
  兩人出手的招式,快速凌厲,奇妙無比!攻勢未到,奇勁的掌風已擊得夢秋紅髮一陣顫動!
  夢秋已被三人逼得無路可走,倏然身軀電掣一閃,分向三位姑娘各擊一掌。
  剎那之間——
  狂飆陡起,掌影縱橫,夕陽餘輝之下,四人身形已交織成一道絢燦的彩霞!
  夢秋一面抖掌禦敵,一面心中暗想:「這樣的打法,無疑自己吃虧,如若時間長了,露出馬腳,又當如何交代,不如先行脫出重圍,日後再做打算!」
  主意已定,倏然長嘯一聲,身子一旋,突地化成數條人影!
  三位姑娘,不由吃了一驚,但見數條紅影盤旋起舞,一時之間難分真假!
  余夢秋見三位姑娘已被自己的詭異身法分散了心神,知道機不可失,當下身於一旋,倏飄出四丈以外,口裡冷笑一聲,說道:「我老人家犯不著和你們一般見識,失陪了!」
  身形閃電一飄,飛掠而去!
  三位姑娘,雖然身負絕學,卻不虞有此,再想追襲之時,紅衫怪客已走的無影無蹤了。
  趙月娥見對方遁去,不禁氣急敗壞地叱道:「總有一天,姑奶奶把他碎屍萬段,消我心頭之恨!」
  黛姑娘心中更是不服,說道:「大師妹!他現在是向西奔去,咱們為何不循著他消失的方向從後追去呢?」
  趙月娥正在氣頭上,當下也不考慮,點點頭道:「對!咱們這就追去!」
  於是——
  三色人影,循著夢秋消失的方向,疾追而下。
  再說余夢秋向西奔出了二十多里路之後,忽的念頭一動,
  暗道:「我這樣漫無目的飛奔,如果被她們追上可就麻煩了!」
  立即改變方向,往正北掠去!
  他這一放腿急奔,不知覺間,已奔出了數十里山路。
  這時——他才鬆了口氣,把腳步慢了下來!
  剛才的誤會,完全是身上的紅衫引起的!
  如果不穿這一套血紅的奇裝異服,怎會引起這些煩惱呢?
  他越想越氣,覺得師父的為人也太古怪,不應該叫自己穿這一套不倫不類的衣服替他行事,讓人家把自己當成一個「殺人魔王」!
  師父既然讓自己替他完成未了的心願,為什麼不把過去的一切告訴自己呢?
  武林各大門派,都是些外貌慈善、內心狠毒的人嗎?
  他們和師父有什麼仇恨呢?
  為什麼人家把自己的師父叫做三面人魔,人魔這個名字,多麼可怕呀!
  於是——
  他拿定了主意,先要把這些問題弄個明白,以定今後的行止。
  這時——
  他的心情也豁然開朗起來!
  抬頭望去!
  只見已走到一處幽長的深谷之中了。
  谷中景色宜人!
  兩邊峭壁回抱,直入青天。
  一道垂簾飛瀑恍如天降玉龍,當空起舞!
  右側,奇峰突出.上面長滿了奇花異草,路風散香泌人心腑,令人覺得心曠神恰,精神大振!
  他一面留意著綺麗的景色,一面把紅衫面具脫了下來,包好之後,又自漫步向前走去!
  越過了當面的奇峰,景色又陡然大變。
  原來前面的蒼松翠柏之間,隱現出一所樓台殿閣,玉欄瑤階,雕樑畫棟,令人看來美觀已極!
  在樓閣的不遠處,有一道別緻小橋,橫越碧綠的池塘,橋旁,許多珍奇異鳥,翔鳴於碧樹繁蔭之下,使他覺得恍如置身仙境!
  此刻——
  他已看得眼花繚亂,茫然不知置身何處了……
  驀然,他的身側起了一聲嬌呼道:「喂……原來是你。」
  余夢秋吃了一驚,旋身一看,只見來人正是剛才和自己交手的黛姑娘時,不覺怔了一怔,愣在當場。
  黛姑娘見他呆呆地站在一旁,不由嬌呼一聲,道:「怎麼,你不認識我嗎?」
  說著話,蓮步姍姍的走了過來。
  余夢秋訕訕的一笑,言不由衷的說道:「我……我……感到奇怪……」
  黛姑娘不等他說完,大眼一轉幽幽問道:「你奇怪什麼嗎?」
  余夢秋心中一震,生怕自己失言,露出馬腳來,當下面色一轉,笑問道:「你怎會到了此地?」
  黛姑娘見了心上人,巴不得快一點把經過告訴他,雙眸倏然一翻,輕聲說道:「我和兩位姐姐剛才和三面人魔打了一架,結果被他逃跑了,你怎會到了這裡?看到過三面人魔嗎?」
  她說著話款款的走到夢秋的身前。
  余夢秋見她眉目傳情,無限關懷,知道現下不是告訴實情的時候,一伸手把黛姑娘拉到懷裡,笑道:「我也是追趕三面人魔而來……」
  他忽然覺得三番兩次的騙人家姑娘太不應該,何況三面人魔又是自己的師父,話說了一半,便倏然住口。
  黛姑娘一揚手,把臉下的面罩取了下來,仰著那秀麗絕倫的臉蛋,又嗔又嬌的說道:「真的嗎?……」
  余夢秋心頭一陣鹿撞,點點頭笑道:「嗯……他跑得太快了,我追到前面的幽谷中,只見紅影一閃便不見了。」
  他一片謊言,說的天衣無縫,竟使多情的黛姑娘深信不疑。
  黛姑娘的香腮,倏然倚在夢秋的胸上,笑道:「總有一天我們會找到他的,其實急也不在一時……」
  她話沒有說完,嫣然一笑,悄美的臉蛋兒一紅,忽然低下頭去!
  余夢秋「嗯」了一聲,還沒有來得及開口,黛姑娘調皮的說道:「秋弟弟,你的心跳得好快呀!為什麼?告訴姐姐好嗎?」
  一陣芳香衝入夢秋的鼻頭,他笑了一笑,道:「我是在想……在想……」
  黛姑娘瞪著那雙明亮雙眸,似嗔若嬌的問道:「你想什麼?
  快告訴姐姐嗎!」
  她那照人的雙眸,緊緊的盯在夢秋緋紅臉蛋上,笑瞇瞇的追問著。
  夢秋知道她深深的愛著自己,見她這樣溫柔多情,不禁想起在石洞密室裡的一幕情景,又自迴繞心頭,當下,一隻手輕輕的撫著黛姑娘的雲鬢秀髮,輕聲說道:「有了你,永遠不會感到寂寞孤單了!」
  「真的嗎?你不會離開我吧?」她雖然這樣問著,芳心中,巴不得和秋弟弟變成一個人,不由仰起淺帶梨窩臉蛋兒,徐徐的閉上了雙眸……
  夢秋的心中突然一陣劇烈的激動,說道:「真的,弟弟不會,絕不會……」
  他不自禁的低下了頭,那顫抖的嘴唇,緩緩向黛姑娘櫻口靠近……
  黛姑娘的俏麗面孔上,突然泛起了一層紅雲,輕啟的櫻口,似有意若無意的送了過來。
  兩顆熾熱的心,猛烈的跳動著,彼此,都可聽到激動的心聲……
  大地——
  已蒙上了一層迷茫的夜色。
  然而——
  這兩位輕憐蜜愛的少年男女,卻不因黑夜的來臨而感到模糊不清,相反,他們的心跳的更快,那紅了的嘴唇,已是堪堪相接了。
  就在兩人激動的無法把持的剎那——
  驀地裡——
  從那碧樹繁蔭之中,傳來一陣哀怨的歌聲:「相逢是樂事!
  離愁是悲哀!為什麼?呵——都是輕憐蜜愛!然而——我那鐵石心腸的人兒!把我的心拋到九霄雲外……」
  歌聲劃空傳來,夢秋忖道:「啊!這聲音好熟呀!難道,
  是翠蕭仙子嗎?」忙一收斂心神,凝目瞧去!
  只見一條灰色人影,隨著這哀怨的歌聲,從蒼松翠柏之間,幽幽走出!
  霍地,夢秋一推黛姑娘的嬌軀,脫口叫了一聲:「翠蕭仙子……」
  身子一掠,縱身追了過去。
  倏然——
  那灰色人影身子一轉,嘿嘿冷聲叱道:「小娃兒,你大驚小怪的叫什麼,難道我老人家驚破了閣下的美夢不成?」
  夢秋凝眸一瞧,大吃一驚,不由愣在當場,脫口哼了一聲:「是你!」
  原來這灰色人魅並非翠蕭仙子,而是那性情怪異的醜面老婦。
  這一下,頓使夢秋大感意外!
  因而——他的心中大感困惑!
  不由腦海裡轉了一轉,暗道:「分明剛才的歌聲,和翠蕭仙子的聲音完全一樣,怎麼會是這怪異的醜面老婦?難道她是
  心念未了,那醜面老婦,陰聲叱道:「小娃兒,你看什麼?
  難道想和我老人家再打一架嗎?」
  她的聲音和面部表情完全一樣,都是冷冰冰的使人莫測高深!
  醜面老婦冷冰冰的哼了一聲,倏然向前滑進數尺,說道:
  「你自信能勝得了我老人家嗎?」
  余夢秋冷笑一聲,說道:「縱然勝不了你,余某卻不怕你!」
  說著,也滑進數尺。
  黛姑娘早已心頭火起,叱道:「好大的膽子……」
  那醜面老婦身形一閃,直向黛姑娘欺去!
  夢秋吃了一驚,呼的一掌,直向醜面老婦劈去,口裡叫了一聲:「黛姐姐快退!」
  哪知——
  他的掌勢剛出,醜面老婦突然「格格」嬌笑一聲,忽的斜飄出三丈以外。
  余夢秋聽到笑聲,不禁心中一震,愣在當場!
  突然——
  那一陣幽怨的歌聲,劃空傳入耳中。
  鐵石心腸的人呀!
  你的心比紅衫怪客還壞……
  夢秋心中一凜,忙自斂心神,循聲凝眸望去……
  但見樹影婆娑,一片青蔥,那醜面老婦,早已走的無影無蹤了。
  這時——
  夢秋已恍然大悟。
  知道這醜面老婦,可能是翠蕭仙子的化身。
  黛姑娘雖然涉世未深,但她卻聰明絕頂,腦海裡轉了幾轉,立即明白過來,不禁暗自想道:「如果我料想的不錯,那醜面老婦必然是翠蕭仙子的化身,她一定是個美麗的姑娘,而且也深深愛著夢秋……」
  一念及此,不禁向夢秋瞟了一眼。
  這時——
  夢秋的心中,忽然閃過一個新的念頭!
  他覺得五面老婦的離去,倒比留在這裡的好!
  如果她是翠蕭仙子的話,萬一她把自己就是紅衫怪客的事實說了出來,豈不引起黛姑娘的誤會?
  這樣一思,心境大寬,正待開口招呼黛姑娘——
  驀地——那蒼松翠柏之間,突然傳來一聲嬌叱道:「什麼人這樣膽大,竟敢在我『翠柏樓台』之前吵吵鬧鬧!」
  隨著叱聲,一條翠色人影,從蒼林之中電閃而出!
  余夢秋聽到叱聲,心頭一震,不禁凝眸瞧去!
  只見來人是位身穿翠綠羅衫的美貌少女,婷婷的身形,宛如出水的芙蓉般,閃了幾閃,倏然掠了過來!
  余夢秋雙目神光閃動之間,倏然疾退了數尺!
  翠綠少女倏然『格格』嬌笑一聲,穩住了曼妙的嬌軀,轉動著兩隻勾人心魂的明眸,在夢秋的臉上看個不停!
  余夢秋被她瞧的俊面一紅,暗道:「這狐狸精真有點奇怪,不知她在我的臉上看些什麼?……」
  當下哼了一聲,問道:「你看什麼?」
  翠綠少女的勾人雙眸一轉,「喲」了一聲,嬌笑道:「你這人真有點奇怪,你不看我,怎知我看你呢?」
  話音猶如黃鶯歌唱般,令人聽來,心神蕩漾!
  余夢秋聽她強詞奪理,而且神態之間,透出一股淫蕩的意味,知道此女決非善類,不由冷哼一聲,吼道:「豈有此理!」
  翠綠少女面色微微一變,但瞬即展開一副百花盛放的笑臉,說道:「看不出你小小的年紀,話說的倒滿凶的,你可知道我這樓台之前,從來不准他人擅闖半步的嗎?不過……」
  話猶未完,忽聽一聲怒叱,道:「哼!好大的口氣,這又不是你家的私產,我高興來就來,我高興去就去,你管得著嗎?」
  隨著叱聲,黛姑娘倏然飄到夢秋的身旁。
  原來黛姑娘見她緊盯著夢秋,心中就有氣,再見她口出大言,形態放蕩,不禁想把內心的無名怨氣,發洩到翠綠少女的身上。
  翠綠少女倏然面色一轉,冷峭的看了黛姑娘一眼說道:
  「哼!我就不相信你們能走得了。」
  余夢秋早已心頭火起,冷笑一聲,道:「余某倒要看看你這狐狸精如何留下我們!」
  翠綠少女向夢秋嫣然一笑,道:「狐狸精這個名字多難聽呀!你就留下來,跟著姑娘走不就得啦嗎,又何必這麼凶呢?」
  話說的動聽悅耳,態度也親呢無比,竟把黛姑娘視如無物。
  余夢秋面色陡然一變,還沒有來得及開口,黛姑娘卻已按捺不住心中的怒火,叱道:「無恥的丫頭,姑娘非好好教訓你一頓不可!」
  說著,嬌軀一晃,忽的雙掌合身拍去!
  翠綠少女倏然冷笑一聲,道:「好大的口氣,我倒要看看你如何教訓於我!」
  身形一閃,倏地欺到黛姑娘的右側,素腕翻處,向黛姑娘右手的腕脈扣去!
  她出手一擊的詭異絕倫,使黛姑娘不由吃了一驚!
  但她乃是身負絕學之人,就在對方的左手堪堪搭在右腕之時,手指突然一曲,反向對方的左腕扣去!
  同時左手疾出一招「散花蓋頂」,向翠綠少女的天頂抓到!
  要知這翠綠少女乃是名震江湖的「毒妖狐」,她不但為人
  狡猾,機詐萬端,而且武功也高人一等,平生行事視其所好,任意而為,尤其一套媚人的妖術,更是顛倒眾生,令人咋舌!
  因其駐顏有術,雖然年近四十,仍然是楚楚可人,妙態橫生!
  余夢秋和黛姑娘都是初臨江湖之人,自然不知她的底細,只不過從她的神態詞語中看出她是個淫蕩的嬌娃而已!
  毒妖狐本是個心黑手辣歹毒無比的人,她見夢秋長的俊美瀟灑,英氣照人,內心裡已打定把他擒回「翠柏樓台」的念頭,現下,見對方出手迅辣,不由心中大怒,嬌叱一聲,身子滴溜溜的向左一轉!
  她轉動的身子美妙已極,宛如歌姬曼舞一般,輕巧無比地讓過了對方的當頭一擊,但她的左手卻沒有收回!
  黛姑娘見機不可失,右腕翻動之間,已搭在對方的左腕之上,心想:「看你還跑得了嗎?」
  這不過是電光石火的一瞬!
  就在她念頭方動之際——
  猛覺對方的左腕上發出一陣剛猛已極的潛力,一下子把她震得有掌一麻,不自禁的鬆開了人家的手腕!
  黛姑娘吃了個暗虧,不禁又驚又怒,冷叱一聲,展開「無極掌法」,縱身猛攻而上!
  她此次出手,招招都是詭異絕倫,攻勢未到,強勁的掌風吹得對方的翠綠羅衫翻飛起舞!
  毒妖狐根本就沒有把黛姑娘看在眼裡,見她出手的招式,盡向要害下手,不由殺機陡起,冷屑一笑,說道:「不知好歹的丫頭,死到臨頭還敢逞能!」
  身子一旋,揮動著雙掌,全力迎擊過去!
  兩人甫一交手,各自大展所學,奮力猛攻,倏然之間,交織成一道白綠相間的綺麗彩虹!
  余夢秋目睹兩人出手的招式和奇妙的身法,知道綠衣少女的一身武功較黛姑娘高出不少,時間一長,只怕黛姑娘就要落敗!
  然而——
  黛姑娘卻是暴怒已極,綿綿的掌影,招招不離對方的要害重穴,竟使對方無懈可擊!
  初時,毒妖狐摸不清她的路數,時被黛姑娘逼得連連後退,但交手三十招後,情形卻大大不同了,毒妖狐不但能在她那綿綿掌影中從容還攻,而且每一出手,便把黛姑娘逼的後退不迭!
  這一來——
  黛姑娘不禁又驚又急,臉蛋上已隱現汗水!
  毒妖狐本已打定了先把她除去的念頭,自然不肯放過這大好機會,倏然冷笑一聲,閃到了她的身後,雙掌起處,猛向她的天靈、玉枕兩大要穴點到!
  黛姑娘未料到她狡猾的身子閃動的這樣快速,待她警覺之時,一股銳利的掌風已向頂門和玉枕穴攻到。
  為勢所逼,不由把心一橫,陡然一個翻身,雙掌猛劈而去!
  哪知——
  就在她身子翻動之際,突被一股柔和大力送到七尺以外,同時耳際中響起一陣輕輕的語聲,說道:「黛姐姐!你先休息一下,讓我來收拾她!」
  黛姑娘聽到話聲,知道是秋弟弟及時出手,不禁心中甚是
  欣慰,但見那翠綠少女轉動著雙眸,面帶著妖笑,死盯著夢秋的俊臉時,又不禁氣急敗壞的嬌叱一聲,飛掠到夢秋的身旁!
  她這等氣憤的神情,好像生怕心愛的秋弟弟被毒妖狐活吞下去似的!
  余夢秋的內心中,本對黛姑娘十分愧歉,見她氣的面色鐵青,柳眉直豎,不由輕聲慰道:「姐姐但請放心,弟弟一人足可以應付得了!」
  黛姑娘剛自展顏一笑,卻聽毒妖狐嬌笑一聲,說道:「怎麼?你也想和我打架?」
  余夢秋冷笑一聲,說道:「少說廢話,先接我一掌試試!」
  毒妖狐倏然笑道:「喲,看不出你小小的年紀,火氣卻是大的駭人,你自信能勝得了我嗎?」余夢秋憤然說道:「少囉嗦,接我幾招試試再說!」
  說著,倏然欺到毒妖狐的身前,舉手一掌當頭劈下!
  毒妖狐「格格」妖笑一聲,直待余夢秋的掌勢將要擊到天頂之時,突然向右一晃,向左疾跨了數尺,剛好把掌勢讓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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