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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二章 挖根掘底


  村雞亂唱,東方天涯浮出一抹白。
  大地沉在天亮前的黑幕中,但黑幕已有拉起之勢。
  馬道一個大轉彎,環在彎裡的是一大片草原間雜著疏落的小樹叢,彎外是黑壓壓的野林,兩種截然不同的地貌。
  平鋪的草原裡,一個幽靈似的影子時隱時現烈一個樹叢以低姿勢移到另一樹叢,逐漸接近馬道。看樣子這影子是要橫越馬道進人另一邊的野林,從躲躲閃閃的行動看,這影子是怕被人發現,換句話說是逃避追蹤。
  這影子正是甫離小愣子茅屋的白水仙。
  好不容易退到了馬道邊。
  現在,她要橫越馬道,由於馬道坦蕩,兩旁還有草地,一無遮掩,如果暗中有人伏伺,很難逃過窺視的眼睛。
  伏匿了好一陣子,她突然掠起嬌軀,如脫弩之箭,射越草地,馬道,又是五六丈寬的草地,一落,已是野林邊緣,平安脫身在望……
  但她一沾地便沒有再動,因為林緣站著一個人,面對面,相距頂多八尺,彷彿這個人本來就站在那裡,是她自己湊上去的。
  說不動,但她突然又動了,電彈朝斜方向。
  又被掛住廁且距離更近,幾乎是伸手可及。
  擋住她的是個土裡土氣的老頭,手裡持著四尺長的旱煙桿。「什麼人?」她後退了兩步,厲聲明問。
  「白水仙,役有你可逃的路。」土老頭的聲音陰森得不帶半絲活人味。
  「你到底是誰?」
  「沒時間敘舊了,一句話,你必須永遠閉上嘴。」
  白水仙探手人懷,伸進去沒抽出來,她的手臂被土老頭的旱煙桿點中,已不能動彈,連土老頭是怎麼出的手都沒看出來,太快也太玄了。
  「白水仙,你是只美麗的狐狸,但也是女人中的女人,如果我老頭子動手,你會死得很難看,不如自了保持形象。」
  「沒關係,會有英俊的小生陪葬。」
  這女人真不簡單,生死邊緣她竟然從容自若。
  「那你可能要失望了,『定心丹』之毒已經消解。」
  「我不信。」
  「信不信都是一樣,反正你看不到結果,快些自了!」
  人,真有無視於死的麼,有,志士烈女,視死如歸,但那是鳳毛鷹角,一般人沒有不怕死的,何況白水仙只是個不知廉恥;只圖享樂的江湖女人,她當然怕死,不過她怕在心裡,她是女人中的狠人,對別人狠對自己也同樣狠,無可避免的事,除了認,沒有第二條路好走,她明白這道理,同時也清楚對方要置她於死地的決心,所以她不想作無意義的反抗,更不討饒乞命,死要死礙硬氣。
  她完全絕望了麼?沒有,她還存有那麼一絲希望,她知道目前這地區裡各路人馬都已會集,希望就是第三者第四者出面干預,有人要她死,也有人要她活,因為各自的目的不同,而她握有一張王牌,絕對管用的王牌。
  「殺人得把人叫醒,你閣下最低限度得見示身份和殺人的理由,這是江湖規矩。」她有意在拖時間以圖僥倖。
  「我老頭子從來就不講什麼江湖臭規矩。」土老頭表現得更狠。
  「可是……」
  「白水仙,別故意蘑菇,天上不會降下救星。」
  驀地裡身後一個低沉得像是發自地底的聲音道:「正巧救星已經下降,你最好別動,否則將骨肉化灰。」
  土老頭「嘿!」地一聲冷笑。
  「別大言不慚,你是誰?」
  「沒告訴你的必要,甘十斗,你所仗的不過是身法快,但在老夫眼裡,那算不了什麼,你是人不是真正的鬼。」
  「鬼中鬼」甘十斗,極少在人前顯過形,知道他真面目的,整個中原武林不會超過五個,而現在,對方一口便道出了他的來路,顯見不是泛泛之輩,他心裡當然吃驚。
  「朋友要我老頭子骨肉化灰?」
  「一點都不錯!」
  「那朋友應該是神火教主,才敢發此狂言。」
  「本座不否認。」
  白水仙一隻手臂已被點了穴道,只好站著沒動。
  天色已經發蒙,視線在逐漸放明之中。
  「教主親自出馬,看來白水仙是貴教的重要人物?」
  「不錯。」
  「如果區區一定要她的命呢?」
  「那你就死定了。」
  「要區區買教主一個面子放她一馬呢?」鬼中鬼這話說得非常技巧,他不能損及名頭,不能不退一步先求自保。
  「本座不為己甚,你可以走!」
  「那我們後會有期了!」
  人影一晃即沓,連當面的白水仙都沒看清他是如何消失,朝的是哪個方向,的確不愧是鬼中之鬼,令人咋舌。白水仙用左手自解了右臂的穴道,抽出手來。
  「見過教主!」她福了一福。逃過了一劫,又面對更可怖的現實,要是她的行為被揭穿,後果難以想像。
  「白執行,想不到你竟然敢叛教。」聲盲是嚴峻的。
  「弟子天職也不敢。」白水仙的心已收用。
  「兩萬兩黃金之事怎麼說?」
  「弟子……奉命負責監視司徒明月,發覺他身份可疑,所以……擅作主張想挖他的根,絕不敢存異念。」
  「為何不先向本座稟報?」
  「弟子是想等有了結果再……這點弟子知罪,請教主恩典寬恕。」白水仙的心開始放寬,秘密並未外洩。
  「對司徒明月你挖到了什麼?」
  「還沒有。」
  「可是你已經不能繼續執行任務,你不但洩了身份,還驚動了一大幫精靈鬼怪,眼前你已是寸步難行。」
  「這……」白水仙的心又吊了起來。
  「隨本座回去,此事得另謀對策。」
  「凜教主,弟子……自認還有能力來完成……」
  「不必多言,如果不是本座來得及時,你已經沒命,還說有能力完成任務,趁天色還沒大亮,快離開此地。」
  白水仙不願隨行,但又不敢反抗,遲疑著沒動。
  「剛!」一條人影橫空飛來,像星丸下墜般落在白水仙身邊,不見有什麼動作,白水仙悶哼了一聲坐了下去,是一個鬢插紅花的中年婦人——「陰符奼女」許秀儀。白水仙當然不會認識她,同時,這也不是她的本來面目。
  「什麼人?」神火教主喝問。
  「不是明擺著女人麼,還用問?」
  「你好大的膽子!」
  「至少比你大,你就不敢現身。」
  「找死!」
  一道藍光從林子裡射出,神火,難得一見的奇觀。
  「陰符奼女」雙掌立胸,掌心迎向藍光,怪事發生了,那道藍光在五尺的距離外像被一堵無形的牆堵住,不但不能穿透,反而倒捲回去,捲到林邊碰觸到樹枝,「轟!」然一聲,烈焰暴迸,枝飛葉舞,火星四射,但時間很短暫,隨即消散,只見數丈方圓的林本變成了火劫後的殘燼,一片光禿焦枯,簡直駭人聽聞。
  「教主閣下,何不現身讓人一瞻風采?」
  「你到底是何來路?」神火教主追問。
  「說過了,一個無名女人。」
  「金劍幫所屬?」
  「你閣下愛怎麼猜就怎麼猜。」
  「很好,現在放人。」
  「閣下認為辦得到麼?」
  「哈哈哈哈……」笑聲狂蕩如錢塘怒潮,整個空間隨之澎湃,但時間很短暫,笑聲止歇,人已在當場,此際天色已經大亮,一鳳便可看出是個身材頎長的黑袍蒙面人,晶亮的目光勝過了天際還沒消失的太白星。
  「陰符奼女」的眸子卻是晦暗的。
  「從你的嚇神可以看出你練的是一種上乘陰功,怪不得能迫退本教主的神火。」神火教主目芒罩定了對方。
  「教主閣下的眼力不差。」
  「放眼江湖,修煉這等上乘陰功的女人不多。」
  「是不多。」
  「如果本教主判斷不錯,你是四大怪之一的『陰符奼女』許秀儀易容改裝?」
  「我不想爭辯。」她不承認也不否認,但心裡可犯了嘀咕,因為她到現在為止,完全摸不透對方的來路,原先的神火教主已經與「萬壽老人」在十年前同歸於盡,這東山復起的是誰?
  何以會有同等功力?
  「本來就不必爭辯,你目前的道行較之十年前精進了不止一倍,已經到了出神入化之境,不過還不在本教主眼下,既然存心跟本教作對,本教主只有除敵務盡了。」邊說邊抬起了手,一道淡淡的黃光從袖口射了出來。
  「陰符奼女」急亮雙掌。
  「無火之火,化石熔金!」神火教主大聲念著。
  黃光沒有被迫退,停滯在「陰符奼女」身前不到三尺之處,雙方就如此僵持著,但也只片刻工夫,「陰符奼女」的身軀開始抖顫,顯見陰功不敵「無火之火」。
  一個翻滾,坐在地上的白水仙脫兔般竄人林中。
  黃光進迫,距離逐漸縮短。
  「陰符奼女」開始步步後退。
  三尺的距離縮到了半尺。
  「陰符奼女」的腳步浮蹌。
  「波!」地一聲爆夾著一聲淒哼,黃光消失,「陰符奼女」像剛才的白水仙一樣,一屁股跌坐地面。
  「嘿嘿嘿嘿……」神火教主發出一長串冷笑。「許秀儀,你的能耐的確驚人,沒被『無火之火』燒焦……」
  「你……你…」
  「不過很可惜,你的陰功已經被震散,除敵務儘是本教主不變的鐵則,四大怪要缺其一了。」腳開始前挪。
  「陰符奼女」沒有任何反抗的表示,看來她是認命了。
  雙方距離不到兩丈,神火教主每走近一步,「陰符奼女」的生命便絡短一段,死亡的陰影已完全籠罩了她。
  「哈哈哈哈……」
  「哈哈哈哈……」
  笑聲突傳,發自不同方位,不同人之口。
  神火教主一窒揚掌……
  「陰符奼女」陰功雖被震散,但力氣還有,歪身滾了開去。
  同一時間,狂風挾著郁雷之聲凌空卷蓋而至。
  「秘魔!」神火教主沉吼一聲,掠起,劃弧人林。
  鳳雷聲中一條黑影繞空半匝,也投人林中。
  人影飛閃而現,老少男女有四五人之多,紀大妞甥舅、風不變和小愣子,外加一個「青竹老人」齊齊湧向「陰符奼女」。
  「陰符奼女」顫巍巍地站起身來。
  風不變悠悠地道:「無火之火,什麼鬼玩意兒?」
  「青竹老人」接口道:「要不是『秘魔』唬走了他,准出人命。」他這人命二字,指的當然是「陰符奼女」。
  紀大妞上前急迫地道:「前輩傷得怎樣?」
  「陰符奼女」搖頭不答。
  「青竹老人」深深地打量了「陰符奼女」一眼道:「這些陳年老帳幾輩子也算不清,人生苦短,世事無常,何苦呢?偏偏有這麼多人想不開,兩限一閉,什麼都不必爭了。」他沒點出她的身份,但說的話是有所指的,弦外之音,誰都可以聽得出來。
  「陰符奼女」白了他一眼還是沒開口。
  紀大扭以極不自然的聲音道:「前輩,我們走!」
  「瓢萍過客」接口道:「先離開此地再說。」
  「青竹老人」望著「飄萍過客」點點頭,咧嘴笑笑,他這一笑不知是何用意,但卻換來對方嚴厲的回瞥。
  「陰符奼女」轉身舉步。
  紀大妞甥舅跟了下去。風不變道:「他們怎麼回事?」
  「青竹老人」聳聳肩道:「別人的事暫時少管。」說完,目光掃向小愣子,偏起頭道:「這小子是誰?」
  風不變道:「繼承我老小子的小小子,他叫小愣子,德性還不壞,就是有點愣,小愣子,快見過莫前輩!」
  「青竹老人」打了個哈哈道:「想不到你老小子也收了徒弟,看他這副德性準能繼承你的衣缽就是了。」
  風不變道:「糟老頭子,這可不一定,人是說變就能變的。」
  眉一皺又道:「你那賊眉賊眼的跟班金老四呢?」
  「青竹老人」道:「什麼賊眉賊眼,說話留點分寸,別做大不忠,他辦事去了,你忘了我們幹什麼來的!」
  風不變「哦!」了一聲道:「他成麼?」
  「青竹老人」道:「武功不濟,頭腦是第一流的。」
  風不變道:「那我們走!」
  二老一少彈身離開。
  白水仙在濃密的樹叢裡隱伏不動,這是最聰明的避敵方式,不動就不容易被發現滁非是被獵犬搜索,但現在沒有獵犬,如果一定要說有,那便是金老四之流的人物,他所屬於獵犬的,就只那麼一個能嗅氣味的靈敏鼻子。
  林子裡現出靜得可以聽到一隻蚊子飛過。
  晨曦的光影已抹上林空。
  白水仙開始挪移位置,朝向樹林深處,她必須找一個絕對安全的隱秘位置磨過白天,她不敢現形,任何一方逮到她都會有死亡的威脅。現在,她已經後侮不該一念之貪背叛教門敲詐二萬兩黃金,目的未達反而成了喪家之犬,雖然此事尚未被教主拆穿,但只是時間早晚問題,冒充者會來這一手是她始料聽不及的,幸而她自己也有安排,否則在河邊便已送命,因此,她對冒充者恨如切骨。
  恨,並不能扭轉既成的事實,目前最要緊的是逃命。
  她一段一段地挪移,當然是離?現場越遠越好。
  同一時間,一個幽靈似的人影在橫裡五丈之外跟著她移動,沒有半絲聲息,行動的技巧已到了驚人的地步,就像一個影子在移動,旋閃轉扭,絕不碰觸一枝一葉,而且掩蔽得毫無瑕疵,可以避過最靈敏的耳朵和眼睛。
  這人影,正是金老四,他是盯蹤專家。
  白水仙人林已經近一里的深度,濃密的野林,連採樵的都極少這麼深入,她停了下來,游動目光,準備找一個合適的處所藏身。
  突地,她發現左前方三塊巨石拱立中空,石上青籐盤繞,形成一個天然的窩棚,很理想的窩身之處,於是,她步了過去。
  才只走得幾步,全身一緊,兩隻眼頓時生了根。
  一隻手持旱煙桿的土老頭站在石頭邊,赫然是不久前在林子外殺她不成的「鬼中鬼」甘十斗,她做夢也估不到會再碰到他,這叫冤家路窄。
  「鬼中鬼」的兩道目芒就彷彿兩把利刃,而這利刃似乎已戳進了她的心臟,她的呼吸已經窒住,血脈已停止了運行,整個人都僵了。
  「白水仙,你為何不隨你們教主回去?」
  「……」白水仙喉頭乾澀得發不出聲音。
  「這叫該死的就活不了,你們教主不會再回頭救你了吧?」
  「下手吧!」很困難地吐了三個字。
  不遠處的樹葉裡。金老四在疾轉著念頭,他本來的目的只是跟蹤白水仙不讓她脫線,因為司徒明月生死下落和冒充者身份的謎底在她身上,現在眼看她就要毀在「鬼中鬼」的手下,憑他的那點道行,想救人簡直是做夢。讓這條線就此斷麼?當然不能。
  手摸腰間,他點了點頭,決心以帶在身邊久已不用的幹他這一行的專門道具冒一次險,目光望了過去……
  「鬼中鬼」獰笑了一聲。
  「白水仙,老夫只問你一個問題,你坦白回答。」
  「什麼……問題9」q「你們教主的真正身份來路。」
  「不知道!」
  「你最好是知道。」
  「真的不知道教我如何回答?」
  「鬼中鬼」冷哼了一聲,好整以暇地從腰間煙包裡掏出一撮煙絲塞進煙鍋斗裡,然後用火鐮打著了艾火。燃上,叭喀叭嗒地吸了幾口。
  「白水仙,老頭年事已高,對女人已經失去了興趣,所以也就不會憐香惜玉,知道老夫準備怎麼對付你麼?」
  「怎麼對付我?」白水仙的聲音發顫。
  「老夫點上你的穴道,剝光你的衣服,然後用這燒燙了的鐵鍋斗燒你身上最軟最嫩也是男人最喜歡的地方,你可以想像那是什麼滋味,哈哈哈哈……」
  白水仙面色慘變,她知道逃不脫,所以沒有逃的打算,一陣怵栗之後,怨毒抬頭,表情也隨之完全改變。
  「你是沒人性的老畜生!」
  「罵得好!」
  「會有人要你付出代價,十倍的代價。」
  「可能不會有,就算有也是以後的事。」說著,開始舉步前欺……
  白水仙急探手人懷,這是本能,她不能毫無抵抗地聽任宰割,豬羊也會掙扎,何況她還是個江湖狠角色,只是對手太強,才使她相形見細。
  就在這一髮千鈞的瞬間,一道紅光從林間噴射而出。
  「鬼中鬼」大驚後退。
  「教主!」白水仙尖叫一聲,同時小葫蘆已執在手中。
  「哇!」地一聲慘叫,白水仙栽了下去,她竟然來不及發出神火,對方出手之快,已到了匪夷所思的地步。
  「鬼中鬼」業已無蹤,不知他是怎麼消失的。不久前在林外路邊草地,他是被神火教主嚇走,現在,卻是被金老四的焰火唬走,所不同的是他已經達到目的,他追殺的對象白水仙已經倒地。
  靜待了一陣子,金老四現身出去,一探白水仙的脈息,若有若無,鼻孔也是出的氣多進的氣少,看來是離死不遠,他不由傻了眼,冒生命之險僥倖欺敵成功,想不到換來的是一個垂死的人,這條線還是斷了。
  救一個重傷垂死的人,金老四沒這分能耐。
  三條人影穿林而至。
  金老四目光掃去,精神為之一振。
  來的是「青竹老人」和風不變師徒,三人到了現場,目光全掃向白水仙,而金老四卻望向小愣子,他不認識。
  「青竹老人」瞪眼道:「小子,怎麼回事?」
  金老四把經過說了一遍。
  「青竹老人」蹲坐到白水仙身邊伸手檢視。
  小愣子靠向金老四,傻乎乎地一笑。
  「老四哥,我們是……頭一次見面。」
  「是呀!你是……」
  「他是我師父!」指了指風不變,道:「我叫小愣子。」
  「$!」
  「聽說老四哥……很有門道?」「沒什麼,見不得人的小玩意兒而已。」
  風不變靜靜地望著「青竹老人」。
  「青竹老人」在一陣探索之後,抬頭喘了口大氣。
  「怎麼樣?」風不變問。
  「希望能讓她不死。」
  「傷勢如何?」
  「十年前,馬二老小子挨了鬼傢伙一記『森羅喪元掌』,功力幾乎全廢,磨了十幾年才復原,現在這小娘們挨的是同樣的鬼掌,功力不但全廢,五腑也幾乎全部離位,體內儘是要命的陰煞之氣,你老小子練過『元陽功』,可以試試看能不能換回她一命。」說著站起身來。
  風不變「晤!」了一聲,目光掃向小愣子。
  小愣子的表情很古怪,眉頭不斷緊蹙。
  「青竹老人」大聲歎道:「老小子,你搗什麼鬼?」
  小愣子將頭微點,但這動作役人注意到。
  風不變跌坐下去,把白水仙的嬌軀翻轉,然後右手掌貼上「命門」大穴,閉目垂簾,元陽之氣徐徐迫人,老臉由赤紅而轉變成一片湛紫。
  時間在焦灼苦待中消逝。
  足足半個時辰,白水仙的酥胸開始起伏,鼻翼微微翕張,臉色也現出紅潤,「青竹老人」點頭,表示有救了。
  又過了半盞茶工夫月不變收手自我調息。
  白水仙張開眼來。
  「我……我沒死?」聲音很孱弱,像大病初癒。
  「算你命大!」「青竹老人」吐口氣。
  白水仙閉了閉眼,再睜開,先看看身邊的風不變,然後移到小愣子的臉上,臉上的肌肉顫動了幾下,她竟然笑了,令人困惑的笑。
  「小楞哥,我……真高興又見到你。」
  「我……她是……白姑娘,你……死了一次。」
  「青竹老人」抬了拾手,止住小愣子開口。
  「白姑娘,救你可不是白救的,現在回答一句話。」
  「請向。」
  「冒充司徒明月的是誰?」
  風不變收功起立。
  小愣子的臉上又現出古怪的表情。
  白水仙轉動著眼珠子,似在作深深的考慮,好一會,她用手撐地,坐了起來,逐一打量在場的,然後望著「青竹老人」。
  「前輩,是不是等晚輩回答問題之後再取晚輩的性命?」
  「你準備談條件!」
  「晚輩沒資格談條件,只是先問明白。」
  「那好,告訴你,既然費大力氣救活你,便不會再殺你,只不過你的功力已經無法復原,今後將成為普通女人。」
  「這點晚輩知道!」白水仙慘然一笑。
  「嗯!現在你據實回答我老人家的話。」
  八隻眼睛全睜得很大,都盯在白水仙的臉上,關鍵性的一句話,只要她一開口,困擾了這麼久的謎底就會揭曉,其關係之巨是可以想見的。
  「冒充司徒明月的便是……啊!」白水仙哀叫一聲,仰面倒回地上,雙眸緊閉,粉腮立即變成了煞白。
  「啊!」緊跟著發出驚叫的是小愣子。
  在場的全為之神色大變。
  正在這半句話的節骨眼上,突然發生了這意外情況,沒有人偷襲,到底是怎麼回事?
  「青竹老人」皺起了眉頭,深深望了白水仙一眼,然後轉向風不變道:「老小子,這方面的門道你比我糟老頭子行,檢查一下怎麼回事。」
  風不變上前蹲坐下去,先摸脈,再撥開眼皮看了看眼球,然後探穴,他的眉頭也鎖了起來,一顆腦袋直搖。
  「青竹老人」發急道:「怎麼,情況不妙?」
  風不變沉著臉道:「傷中之傷,殺著之中的殺著。」
  「青竹老人」道:「什麼意思?」
  風不變道:「她挨了那記『森羅喪元掌』本來就足以要她的命,一來對方出手倉促,二來她的根基還深厚,再來救治及時才保住她的命,想不到這個鬼真的是鬼中鬼,下的是雙重殺手,救其一不能解其二,反毒的掌功中又暗藏陰功,目的是非要她的命不可……」
  「青竹老人」道:「我們能等十日麼?司徒明月那小子生死未卜,我們全在抓瞎,說不定一個一個被他們吃光。」
  風不變擺著頭道:「這小娘們的安全也是大問題,救不救得活是其次,如果又被對方得手,我們這些老不死全不必在武林中混了,大家一起上吊。」
  小愣子突然插嘴道:「師父,白姑娘的安全……我可以負責,絕對不會讓對方摸到。」
  風不變苦著臉道:「我知道你小楞子還有點愣辦法,不過……我顧了東就顧不了西,照情理我師徒是不該……」
  小愣子像忽然變得很聰明,挑眉道:「師父,照您的意思傲吧,徒弟我想通了,拖下去只有害處,人力不一定能勝天,一切由命運去決定,人我先帶走,保證不會出錯,能不能……讓她醒過來自己行動?」
  風不變搖頭道:「不能。」
  「青竹老人」瞪眼道:「老小子,你師徒在搗什麼鬼?」
  風不變道:「別胡嚷嚷,馬上就有分曉。」
  金老四滿臉狐疑之色。
  小愣子突然下了決心似的一昂頭道:「師父、莫前輩,我先帶人走。」說完,抱起白水仙朝林於更深處奔去。
  金老四直皺眉頭,小愣子並不愣,那副傻相是裝的,白水仙剛才醒過來叫他小愣哥,證明他們之間有某種關係存在,白水仙是洛陽城紅極一時的姑娘而且是神火教的高級弟子,雙方之間怎麼扯上關係的?同時白水仙是金劍幫方面追殺的對象,憑小愣子真能保障她的安全?
  「青竹老人」面對風不變。
  「老小子,現在把話說清楚,你葫蘆裡賣的到底是什麼藥?」
  「冒充司徒明月的是誰我知道。」
  「青竹老人」和金老四齊齊驚「啊!」出聲,這短短一句話的震撼力絕不輸於萬鈞雷霆,而且太出人意料之外,許久,「青竹老人」才像回過神來似的開口。
  「老小子,你的頭腦沒有問題吧?」
  「很正常!」
  「你說的是真的?」
  「當然,這種事怎麼能夠打哈哈。」
  「你現在突然知道。」
  「不,早已知道。」
  「為什麼不早說出來?」
  「嗨!」風不變先喘了口大氣。「老友封樹人生死不明,我希望他還活著,如果及早揭開謎底,他不死也得死,我已經用盡了心力,無計救人,事到如今,就算犧牲他也不得不抖明瞭,我們不能任對方一而再地弄鬼。」
  「冒充司徒明月的是誰?」
  「逍遙公子管寒星,白雲堡少堡主,他的摯友。」
  「會是他?」發出栗叫的是金老四。「管彤雲的兒子?」「青竹老人」雙目暴睜。
  「不錯!」風不變深深點頭。
  「這……聽起來簡直不可能。」
  「事實是如此。」
  「小的明白了!」金老四脫口大叫。
  「你小子明白什麼?」「青竹老人」翻眼。
  「小的早就發覺管寒星情形不對,偏偏抓不到把柄也找不出事實,總是感覺這小子怪怪的。」頓了頓才又接下去道:「他跟司徒大俠稱兄道弟是個大陰謀,目的是摸透司徒大俠的一切狀況然後加以利用,言談舉止起居習慣以及武功路數全都學會,跟所有人之間的各種關係也一清二楚,所以冒充起來就像一個模子鑄的,連您老人家都被騙過,要不是因為白水仙來這一手,恐怕還會被繼續愚弄……」
  「好啦小子!」「青竹老人」的老臉泛了紅。「事後方知沒什麼好賣弄的,不是光你一個人明白,閉上你的嘴。」
  金老四聳聳肩,毫無理由地挨訓,只有認了。
  「老小子,我真想敲你幾竹棍,你竟然對老友玩陰的,我們雞飛狗跳,你穩坐一艘船看笑話,豈有此理。」
  「糟老頭,我內心相當痛苦,不能不顧卦老兒……」
  「算了,把話說清楚些,事情怎麼發生的?」
  「話得從頭說……」
  「從腳也無妨,快說?」
  「事情就壞在封子丹那小畜生身上,生來花花公子骨頭花子命,他老子沒錢供他玩樂,於是被金劍幫收買,到開封去當花花公子,賣命拿錢,封老兒對他姑息的結果本身也被金劍幫套牢,以兒子生死迫老子就範……」
  「封老小子也加人了金劍幫?」
  「這倒沒有,但必須聽命。」
  「嗯!我糟老頭明白了,姓管的小子化身司徒明月便是封老兒的傑作?」
  「對,封老兒的易容之術獨步天下……」
  「還能勝過『幻仙』木鼎鼐。」
  「他便是『幻仙』的遺笈傳人。」
  「哦!說下去!」
  「我一時興起,想到去日無多斤裡迢迢來造訪生平至友,正好碰上這檔事,兩人匆匆一面,他撂下一句話,三日不歸,便已不在人世,沒交代困由,巧在那小畜生也回到洛陽,父子倆見了一面…」
  「父子倆既已見面,為何不一同逃走?」
  「對方已布下天羅地網,寸步難行。」
  「那小子人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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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舊雨樓 掃瞄,小將飛刀、鬼府等 OC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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