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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七章 陰影


  北雁蕩山——在很多年後,這地底之國——地陰教,住著一個不的女人——索魂嫦娥!
  這裡,依舊像很多年前,沒有改變,樹林蒼翠,風光奇麗……
  又是一個夜晚……
  北雁蕩山的地陰教總堂,突然出現一條白影,來勢奇快,眨眼之間已仁立在這蒼林之中。
  藉著微弱的月光,可以看清來人的面孔,此人年約四十,長得清異常,只是他的額角上深深地刻上了無數的縐紋。
  他的目光,環視了蒼林一眼,微歎了一口氣,喃喃自語道:「多年……十九年後……我又來了……」
  他倏然一笑,挪動了一下身子,緩緩向蒼林中走去……突然間一個聲音,冷冷喝問道:「何方貴友,進人本教總堂蒼林。有何貴幹。」
  來人停下了腳步,微微一笑,道:「煩請通報貴教教主,說宋青山來訪。」
  來人,正是當年名震江湖的天下第二人——宋青山。
  宋青山為什麼到了「地陰教」?……
  地陰教一聽來人自報宋青山三個字,心裡不由一震,當下閃出三黑衣人,含笑道:「原來是天下第二人,我們在此有禮了。」
  宋青山微微一笑,道:「三位不必多禮,你們教主在否?」
  「在!」
  「那麼,煩請通報如何?」
  其中一個老者微微一笑,道:「既然是宋大俠,那我就帶路進去吧!」
  「那就有勞大駕了!」
  那老者微微一笑,領著宋青山、進入遂道,顧盼間,已經到了第一堂!
  宋青山眼光一掃,這裡跟他十九年前來時,並沒有改變,觸景生情,他不由一陣唏噓!
  第一堂暗處,有人喝問道:「什麼人進入總堂,為何不事先通報?」
  那老者微微一笑,朗聲道:「弟子探哨長,恭領天下第二人藹見教主!」
  「來人是宋大俠嗎?」
  宋青山接道:「老夫正是宋青山。」
  暗處的人說道:「讓我稟告第一堂主。」
  聲音過後,一切歸於沉靜!
  片刻後,從第一堂的門口,緩緩度出了十一個人,當中一人,是一個面貌秀俊,蕭灑絕倫的少年人!
  探哨長一見此人,慌忙上前,拱手道:「弟子探哨長,稟告堂主……」
  那年青人冷冷一笑,搖手制止了探哨長的話,眼射冷光,迫視在宋青山的臉上。
  宋青山微微一笑,道:「閣下就是第一堂堂主?」
  「正是,你就是當年名震江湖的天下第二人?」
  宋青山尷尬一笑,道:「不敢當。」
  那俊美出眾,蕭灑絕倫年青人,一臉傲然之色,冷冷道:「你要找我們教主?」
  「正是,煩請通報如何?」
  那年青人冷笑道:「宋大俠對本教,有過功勞,既然來了,自願恭接才是,不過……」
  他冷冷一笑,突然問道:「你找我們教主有什麼事嗎?」
  這年青人的神情以及言談,使宋青山怔了一怔,他暗地裡叫了一聲:「一個狂傲的年青怪人!」
  心念中,冷笑道:「這位閣下不配知道。」
  第一堂堂主臉色一變,隨即恢復原狀,當下微微一笑,道:「既然如此,那麼,請過!」
  話畢,於門下十個高手,退立一側!
  宋青山是何等之人,他已經發現這年輕人神情不對,只是他並沒有把這件事放在心上。
  宋青山經過第一堂,緩緩向第二堂走去……ˍ
  索魂嫦娥一聽宋青山來訪,芳心不由一震!
  第三堂為地陰教教主住處,它的建築完全是跟第一二堂一樣。
  宋青山會突然來到地陰教,不但令索魂嫦娥吃了一驚,既是所有地陰教之人,也全部為之騷動!
  總堂大殿,佇立了數十個地陰教高手,分立兩側,宋青山眼光一掃之後,突見廳內十個黑衣人擁著一個女人緩緩而出。
  宋青山眼光過處,心頭一震,來人正是徐娘半老的索魂嫦娥!
  索魂嫦娥步下石階,到了宋青山面前,說道:「原來是宋青山大俠駕到,請恕索魂嫦娥怠慢迎接之罪,在此謝過了!」
  無數的眼光,全部聚在宋青山的臉上,宋青山望著索魂嫦娥,黯然笑了一笑,道:「周教主不必客氣,宋青山如何擔當得起?」
  索魂嫦娥並沒有改變,粉腮上業已畫上無數縐紋,這顯示了無情的歲月帶給她蒼老,可是這依舊掩飾不了她姣好的容貌!
  她的櫻唇上,泛著淡淡笑容,默默地注視著宋青山,她做夢也想不到,十幾年之後,宋青山終於來到了地陰教。
  她苦笑了一下,說道:「想不到你會來!」
  宋青山微微一笑,道:「是的,這該是出乎你的意料之外。」
  他報給她一個苦笑!
  從慘然而又黯然的笑容裡,好像這剎那間,又令他們想起了往事……
  ——很多年前,他們彼此相愛……這段生命中的往事,雖然退了色,可是卻永遠抹不去!
  他們從對方的臉上,找回了這段不平凡的過去……好像往事又帶給了他們嚮往!
  但是,時光消失了!
  久久,索魂嫦娥才歎了一口氣道:「宋大俠裡面請。」
  話落,讓過去路。
  宋青山似有所思地笑了一下,挪動腳步,上了石階,索魂嫦娥進入了大殿。
  當下索魂嫦娥領著宋青山進入大殿之後,轉身向後殿走去。
  大殿的後院是一片花園,花園的右側是一座涼亭,左側是一間客廳。
  他們在客廳坐了下來,獻給香茗之後,宋青山微微一笑,說道:「周教主,你想不到我今天來吧?」
  索魂嫦娥微微笑道:「是的,十幾年後,你第一次到地陰教來!」言下一陣歎息。
  宋青山慨然道:「十幾年後,我們都老了……你一向都可好?」
  「好與不好,連我自己都不知道,」她婉然笑道:「我沒有心情去分析這好與不好。」
  她微微一笑又道:「你今天來到這裡莫非有什麼事嗎?」
  宋青山搖了搖頭道:「我只是來看看你而已,我曾經答應你來看你。」
  索魂嫦娥粉腮掠過了一陣駭然之色,但隨即恢復原狀,苦笑道:「謝謝你,桂秋香與邵玲都好吧?」
  宋青山苦笑道:「好與不好就如你所說,我也沒有時間去分析,不過也許還好。」
  從來青山的話裡索魂嫦娥似發覺了什麼……宋青山既跟她們住在一起,怎麼會不知道好與不好?
  難道說他們三個人之間,又有風波?
  想到這裡,她不由脫口道:「怎麼,你們之間並不幸福?」
  宋青山搖搖道:「我自己並不知道。」
  索魂嫦娥一愕,從宋青山的話裡她能體會出來,他們三人之間並不幸福。
  一個意念掠過了她的腦際,她注視了宋青山片刻,問道:「為什麼?」
  「我的心情已經麻木。」
  「麻木?」
  「是的,我的心情已經麻木……」
  「因為你忘不了天仙魔女?」
  「天仙魔女?……」宋青山縱聲大笑道:「你認為我忘不了她,才能有幸福?」
  「難道還有別的原因?」
  宋青山苦笑道:「我們三人並不如別人所想像那樣能相安無事,但是恰恰相反!」
  索魂嫦娥道:「為什麼桂秋香待你不好?」
  「很好。」
  「邵玲待你不好?」
  「很好」
  「那又為什麼?」
  「爭風吃醋!」
  索魂嫦娥馬上明白過來,古語所云:「二妻之間難為夫」,索魂嫦娥是一個女人,她當然明白女人的心理!
  當下歎了一口氣,又道:「她們兩個人之間常吵架?——
  「不錯。」
  「以我看來,桂姑娘好像不是這樣一個女人。」
  「可是,有一個邵玲。」
  「她要跟桂秋香吵?」
  「正是。」
  「你有孩子?」
  「有!」
  「幾個?」
  「兩個一男一女。」
  「桂秋香生的?」
  「她生了一個男的,邵玲生了一個女的。」
  「幾歲?」
  「男的十八,女的十七。」
  索魂嫦娥歎了一口氣,道:「照情形看來,你們三人應該是幸福的了,可是誰又能想到邵玲桂秋香之間不能平安相處?」
  宋青山苦笑道:「是的,這一點也出乎我的意料之外。」
  索魂嫦娥問道:「你見過天仙魔女沒有?」
  宋青山搖了搖頭道:「自當年別後我再沒有聽到她的音訊,你見過她嗎?」
  「沒有,你忘不了她吧?」
  「是的,忘不了她,也忘不了你!」
  索魂嫦娥聞言心裡一震,一種本能的力量湧上了她的心扉,她不自然地把眼光掃向了宋青山。
  宋青山黯然笑道:「有人說時間會沖淡一人對另一個人的記憶,這完全是欺人之談,當一個人闖進你的心扉想忘記談何容易?」
  索魂嫦娥聞言粉腮驟現黯然之色,道:「是的,一個人想忘記一個人,談何容易,十幾年來我何嘗忘記,我生命中第一個所愛的男人?」
  言下深深一歎!
  往事,鉤起了他們彼此之間的回憶,他們不會忘記,他們兩個人,曾彼此相愛的……
  往事,是綺麗的。
  往事,是珍貴的。
  這份綺麗與珍貴的往事,如今已隨年歲的增長而消失,但是,他們不會忘記,也忘不了……
  她苦笑了一下,又道:「你記得我們第一次相逢?你不吃藥的情形?」
  「記得。
  話落,他們同時失口而笑,宋青山記得,他第一次碰見索魂嫦娥之時,他是身負重傷,他為了疾恨女人而拒服丹藥情形,如今往事如繪,可是他們老了,時間也過去了。
  他們一收笑容,宋青山又道:「幾年前,我便想來看你,然而,我沒有勇氣,我怕鉤起你這段傷心的往事……」言下悵然一歎!
  索魂嫦娥惋然笑道:「難道你現在來看我,就不會鉤起我這段傷心的往事?」
  「也許會的,可是我們都老了!」
  「是的」,索魂嫦娥喃喃道:「……老了……消失的時光再也追不回來,我們曾經是一對戀人,……也曾經是一對勢不兩立的仇人……如今我們是知已朋友。」
  「是的,朋友……」宋青山愴然然道:「我是一個不幸的人,童年我失去了歡樂,青年我被情債所困,中年我得不到家庭的溫暖。」
  索魂嫦娥道:「最低限度,你應該比我幸福多了。」
  「也許是的,我有兩個美妻,但我已說過,她們並不能相安度日,但精神的虐待使我無法承受。」索魂嫦娥笑道:「於是,你想到以往的可貴?」
  「是的,我想到了你,以及天仙魔女。」
  「現在太遲了。」
  宋青山癡癡點了點頭,自語道:「是的,太遲了,十幾年後,我們又重聚一處,開懷暢談,緬懷往事,這也值得安慰的了。」
  索魂嫦娥動了一下櫻唇,似想說什麼而又覺得不安,他把話又嚥了回去,半晌才道:「你今天到這裡,真沒有其他事嗎?」
  「沒有,我只是來找你談談,你的孩子長得很高了吧,哦,是男是女?」
  「男的,已經十九歲了!」
  宋青山道:「我怎麼沒有看見。」
  「我派他為第一堂主。」
  宋青山聞言,心頭一震,脫口說道:「第一堂堂主就是你兒子?」
  「正是。」
  宋青山心裡暗道:「此人性格冷漠,如無正常管教,勢必闖禍……」
  心念中,開口道:「他曾問你往事?」
  索魂嫦娥點了點道:「豈止問過,他每次問及他的父親是誰,都令我無言以對,你說我怎麼能將我的過去告訴他?」
  宋青山道:「是的,你不能告訴他,你不能在他的心扉裡抹上一層可怕的陰影。」
  索魂嫦娥倏然笑道:「是的,我不能告訴他,我愛他,恨他!」
  「也許總有一天,他會知道。」
  索魂嫦娥聞言,臉色一變,道:「當他知道我的過去時,他會不會鄙視我這個母親?」
  宋青山搖了搖頭道:「不會的……他應該原諒你。」
  索魂嫦娥道:「你答應我不告訴他我的過去。」
  「我不會告訴他的。」
  「我感激你,」索魂嫦娥苦笑道:「我也感謝你今天會來看我。」
  宋青山道:「你變了!」
  索魂嫦娥道:「你來青山何嘗不是變了?」
  「是的,我們都變了,當初我狂傲過人,如今之軟弱無能,這個轉變別人可能永遠不會想到。」
  他們又笑了起來,但這笑容是慘然的。
  很多年前,宋青山曾答應索魂嫦娥他會再到地陰教來看她。
  他們之間,有過絢麗戀夢。
  索魂嫦娥為了來青山,曾經嫁過兩個丈夫——海王子輿顧倉柏,可是這兩個人先後又死在她的手裡唯留情海殘夢,她畢竟不會忘記這段慘痛的往事。
  她的初戀情人,是宋青山。
  但她與宋青山之間,只不過是情海綺夢。十幾年前,這夢已經醒了。
  雖然,宋青山再來看她,彼此暢談,可是她明白,她輿他之間的事,畢竟過去了,也永遠消失了。
  唯一令他安慰的是:「宋青山實踐了他的諾言——到地陰教來看她,她多年來,便希求這一刻。
  這一刻在人生的過程中,是珍貴的,多少相戀而又分散的人,期求與舊的戀人再聚一刻,而終生沒有辦法得到?
  懷念過這一刻的人,才覺得這一刻的可貴!
  索魂嫦娥渴求這一刻,她的生命活在淡然中,得到這一刻,她太滿足與安慰了。
  他們互相凝望,想從對方的臉上,找回往事片刻的回憶……
  索魂嫦娥是一個不幸的女人,但是,她在離開宋青山之後,能有勇氣活下去也是一件不容易的事了。
  唯人生如夢,失去的畢竟不能再得回來。
  她歎了一口氣,幽幽說道:「人生變幻,猶如過眼煙雲,再過幾十年後,能緬懷這不平凡的過去,我們何嘗不是感到幸福?」
  宋青山道:「也許是的,年青時我們並沒有好好利用那可貴的時光輿友情。」
  他語鋒略為一頓,又問道:「你孩子叫什麼名字?」
  「周綠水!」
  「周綠水。」
  「是的,我給他取了這很怪的名字,因為當我叫起「綠水」,便想到『青山』。」
  宋青山心裡蕩漾了一下,他的眼光掃向索魂嫦娥,但見她一臉黯然之色,眼眶裡有些紅潤!
  他能體會出來,索魂嫦娥會把她的兒子取名「綠水」,其意味正是記念他的名字「宋青山」有關。
  他苦笑道:「我感謝你並沒有忘記宋青山這個人。」
  索魂嫦娥愴然而笑,道:「忘不了,『宋青山』常在,「綠水」常流。
  宋青山苦笑道:「他待你好嗎?」
  索魂嫦蛾的眼眶裡掉下了兩顆眼淚,神情一片淒傷,道:「他看不起我。」
  「為什麼?」
  「他說我並不是一個好母親,因為我不告訴他父親是誰。」
  「他不應該這樣對你。」
  索魂嫦娥拭去了臉上淚痕,道:「但是,我忍了下來,我不能告訴他,我愛過三個男人,嫁過兩個丈夫!」
  他的神情,突然激動了起來,她厲聲大笑道:「我本來就是一個不要臉的女人啊……」
  宋青山見狀大吃一驚,道:「周教主,不必難過,這些過去的事我們不去談他。」
  宋青山看了看天色道:「周教主,我應該走了!」
  「你為了怕鉤起我慘痛的記憶而要走了?」
  「不,我有事必須走了!」
  「匆匆而來,匆匆而去?」
  「我們已經談了很久。」
  「不在這裡住幾天讓我盡地主之誼?」
  「以後我會再來的。」
  索魂嫦娥知道她沒有辦法可以留下宋青山,當下親自送來青山出了地陰教。經過第一堂時,冷不防閃出了周綠水擋住去路,宋青山微微一怔,叫了一聲:「周堂主……」
  周綠水一臉冷然之色,哂然笑道:「宋大俠要走了?」
  宋青山點了點頭道:「是的,我要走了,打擾之處來日再謝了。」
  周綠水眼光一掃她母親索魂嫦娥,說道:「宋大俠聞說對本教有過恩惠,不過,娘身為一教之主,卻怎能輕易送一個人出本教,這讓門下弟子看到……」
  索魂嫦娥臉色一變,喝道:「住口,如果你再出口輕狂,當以教規處置。」
  宋青山望了望周綠水一眼,冷冷笑道:「你很狂傲,跟我當年差不多!」
  周綠水道:「對於宋大快以往事績,我聽過不少,不過我要問你,你與我母親之間的感情不錯吧?」
  這一句話問得宋青山與索魂嫦娥臉色同時一變,宋青山本是一個極為狂傲之人,聞言之後臉色泛起驚意道:「不錯,我與你母親的感情的確不錯。」
  周綠水又道:「那麼我母親到底是什麼樣子的一個女人?」
  索魂嫦娥再也忍耐不住,一揚右腕,只聽叭的一聲清脆之聲響起,她在氣憤之餘,打了周綠水一記耳光。
  這一記耳光打得周綠水退了一步,他駭然地望了他母親索魂嫦娥一眼,他沒有伸手去摸臉頰,他只是感到吃驚,多年來他母親第一次打了他!
  索魂嫦娥心裡一痛,忍不住掉下了兩顆眼淚……
  宋青山冷冷道:「打得好,周少俠,你應該對你母親尊重一點。」
  周綠水苦笑道:「我尊重她,可是我要知道,我母親是一個什麼樣的女人。」
  宋青山微驚道:「告訴你,你母親曾經是一個不幸的女人,你滿意了吧。」
  周綠水何嘗不是心痛如絞,多年來他希望從他母親的口中知道他父親到底是誰!
  可是,他失望了!
  於是,一種本能的幻想,使他聯想到很多可怕的問題,難道說以往他母親是個不要臉的女人?才生了他這個私生子?
  想到「私生子」這三個字,令他痛憤!
  他冷笑了,一個意念,又問進了他的腦際,莫非他是宋青山所生?
  周綠水想到這裡,不由脫口道:「宋青山,我是不是你的?」
  周綠水此語一出,不但令宋青山臉色為之一變,即是索魂嫦娥始也氣得渾身發抖!宋青山冷冷喝道:「周綠水,如果我不是念你年紀輕輕,出口無心,我不替你母親教訓教訓你才怪!」
  周綠水冷冷道:「這麼說來,我真是你……」
  「生」字猶未出口,宋青山微一幌身,周綠水慌忙閃身,但宋青山何等之快,叭叭兩聲,周綠水倏覺得眼前金星直冒,宋青山又打了他兩記耳光!
  他退了兩步,眼中驟現精光,注視在宋青山的臉上,苦笑道:「你打我?」
  「這只是替你母親教訓你,你母親為你不知受了多少苦,你竟如此不分好歹,口出惡言,如果以我當年脾氣,我不掌斃了你才怪!」
  周綠水剛牙一咬道:「你為什麼打我?你配?」
  這話問得未青山楞了一怔,周綠水再不孝,也應由他母親教訓他,自己不應該出手。
  他歎了一口氣道:「是的,我不配……」
  他黯然地笑了一下,又道:「周綠水,我瞭解你的心情,你酷望知道你的身世,但是你應瞭解你母親……」
  「住口!」周綠水冷冷道:「我不是聽你來教訓於我,你應不會忘記,你打了我兩記耳光!」
  宋青山冷笑道:「放心好了,我不會忘記。」
  「有一天,我也會還你兩記耳光。」
  索魂嫦娥恨聲道:「綠水,你敢?」
  周綠水傲然一笑道:「我有什麼不敢?有一天我會到「厲鬼谷」,鬥一鬥你宋青山,看你這天下第二人武功高到什麼地步。」
  話落,望也不望宋青山一眼,轉身向第一堂之內走去。
  宋青山望著周綠水的背影,朗聲道:「我等你來!」
  話落,眼光掃了索魂嫦娥一眼,只見她粉腮滾淚,神情一片痛苦,他歎了一口氣,道:「周教主,不必難過,年青人難免氣盛,過去就算了。」
  索魂嫦娥泣聲道:「我寵壞了他。」
  「是的,你寵壞了他,看情形你只有告訴他,誰是他父親了。」』言下深深一歎,接著又道:「周教主,我自己走吧,不必遠送。」
  索魂嫦娥依舊送他上了地面,然後,才依依而別,像是這一別之後,再也沒有相會之日了。
  兩聲「珍重」之聲,使這對往昔是對戀人的宋青山與索魂嫦娥,黯然而別。
  索魂嫦娥望著來青山遠去的背影,不由悵然而歎,然後回到了總堂。
  在索魂嫦娥回到總堂之後,周綠水已經在總堂之內等候她。
  索魂嫦娥吃了一驚,只見周綠水一臉神喪之色,看得大為不忍,當下問道:「綠水,有什麼事嗎?」
  周綠水苦笑了一下道:「娘,我不是想刺激你,我只是要知道我父親到底是誰。」
  索魂嫦娥的眼眶裡,掉下了兩顆眼淚,泣聲道:「孩子,聽娘的話,娘不能告訴你……」
  「為什麼?因為我是一個私生子?」
  索魂嫦娥臉色一變,道:「綠水,難道你真不把我這個母親放在眼內7」
  她氣得渾身發抖!
  周綠水應道:「不,娘,我只是要知道……」
  「我不能告訴你。」
  周綠水道:「娘,您不能騙我一輩子,終有一天我會知道。」
  索魂嫦娥忍不住心裡一陣悲痛,哇的一聲痛哭起來,天啊!多少天下慈母,為了聽兒子的一聲話,枉流了慈母珍貴的眼淚?也粉碎了慈母的心?
  索魂嫦娥也是這樣一個女人,她當年為了得不到宋青山的愛,一怒之下嫁給海王子,但是,海王子並沒有給她幸福,他只是玩弄她!
  於是,她又嫁給顧蒼柏,可是顧蒼柏是想在她的身上找到某方面的刺激而不是愛她。
  通人不淑。
  她又怎麼能將顧蒼柏死在她手裡,告訴她的兒子。
  但周綠水的追問,是錯了嗎?不,他並沒有錯,他應該知道他的父親是誰?
  他又怎麼知道他母親的不幸過去,以及索魂嫦娥,宋青山、天仙魔女、海王子,顧蒼柏之間所發生的纏綿愛恨?
  如今見他母親痛哭起來,不由也感到一陣難過,他是一個沒有父親的私生子呀!
  他咬了一咬鋼牙,幽幽道:「娘!原諒我……我只是要知道……」
  周綠水眼眶裡開始濕潤,他覺得人世間,他太過不幸,他是一個人所卑視的私生子!
  他哭了,但是他沒有哭出聲來,他不要表示自己是一個弱者!
  他伸手拭去了臉上淚水,幽幽道:「娘,你說天下第二人對本教有創教之功?」
  「是的,他不但對地陰教有過恩惠,也是你母親的恩人。」
  那我父親到底是不是……」
  住口!索魂嫦娥臉色一片鐵青,喝道:「如果您再出言無忌我便殺了你這個兒子。」
  這句話說得聲色俱厲,使周綠水不由退了半步,愕然地注視著索魂嫦娥,半晌,咬了咬牙道:「你不讓我知道,我偏要知道。」
  周綠水話猶未落,突然,一個聲音冷冷接道:「你想知道?誰會告訴你?」
  聲音傳來,使索魂嫦娥與周綠水臉色一變,因為這聲音決非出自門下弟子之口,而是陌生的聲音。
  循聲望去,總堂之內冷冷清清,而無半個人影,但索魂嫦娥聞聲,就在總堂之內!
  她的臉色開始變了,她似是預兆到,一件可怕的事,就將發生一般……當下朗聲道:「何方貴友……」
  索魂嫦娥友字方出口,那冷冷聲音接道:「周教主客氣了,在下卻怎能當得起稱之貴友,不過你何必瞞騙你兒子一輩子你過去的事?」
  這一番話說得索魂嫦娥花容慘變,當下在那冷冷而又帶著陰森的口吻未落之際,她嬌軀猝然彈起,掠身向花園撲去。
  索魂嫦娥柳腰一挫,身影如電,佇立在花園之中,眼光一掃使她芳心陡然大駭!
  花園中百花爭艷,除秋螢點點,蛙叫蟲鳴之外,連一個人影也沒有!
  她打了一個冷噤!
  可以想像出來,地陰教之內,必定來了江湖人物,而以輕功估計,武功當不在自己之下,但來人是誰?
  這時,周綠水到了她的身側,問道:「娘,來了什麼人?——
  索魂嫦娥駭然望了周綠水一眼,搖了搖頭!
  這當兒——
  那陰森的口吻又傳來道:「索魂嫦娥,你的兒子不知道你的過去,我卻知道得清清楚楚呀!」
  索魂嫦娥渾身起了顫慄,道:「閣下如果是有臉的人物,也應該出來亮亮相,藏頭縮尾也稱得上是江湖有臉的人物嗎?」
  那聲音陰森森笑道:「你終會見到我,不過時機末到吧了,並且我要告訴你,我會與你相識,當我十幾年後重現江湖,除了找天下第二人之外,我要把整個江湖鬧得天翻地覆,你等著瞧好了!」
  「你是誰?……」
  「以後你會知道。」
  索魂嫦娥下意識打了一個冷顫,從對方的語言中,可以想得出來,決非正派人物。
  而令她驚訝的是,對方說話就在附近一帶,但卻始終有沒辦法看到對方。
  那陰森森的聲音又傳了出來道:「索魂嫦娥你不必吃驚,我就在你的周圍,不過,我已經說過,我現在不跟你見面,好在時日不遠。」
  他停了一停,又道:「索魂嫦娥,你不告訴你兒子他父親是誰?」
  此語一出,索魂嫦娥感到全身一陣冰冷,似是她整個人突然陷在暗無天日的冰窟裡……
  那冰冷的聲音,向周綠水問道:「閣下,你不是要知道你父親是誰嗎?」
  周綠水心頭一震,脫口道:「不錯,你知道?」
  「我當然知道,也除了我之外別人不會告訴你?」
  「那我父親是誰?」
  那聲音冷冷笑了一下,索魂嫦娥猛覺眼前一花,身子幌了兩幌,幾乎載倒下去。
  周綠水見狀,伸手托住了索魂嫦娥,問道:「娘……你……你怎麼了?……」
  索魂嫦娥厲聲喝道:「你給我滾回屋子裡去——」這一喝,使周綠水駭然退了一步,他怔了一怔,忍不住悲從衷來呼聲痛哭!
  索魂嫦娥冷冷說道:「孩子,你知道媽為了你才苛活於世,想不到養出你這個不孝的孩子,叫你不要問你偏要問……」
  索魂嫦娥話猶未落,那陰森森的口吻又傳來道:「索魂嫦娥,你應該讓他知道他父親是誰呀?難道他錯了嗎?」
  索魂嫦娥明白對方這個陰險人物,必是為破壞她們之間而來,當下聞言,喝道:「閣下難道是王八孫子,見不得人?」
  索魂嫦娥這一句話罵得刻薄難聽,她滿想對方被自己一激,一定忍不住挺身出現。
  那知索魂嫦娥話聲過後,對方依舊冷冷說道:「索魂嫦娥,當心我終有一天會撕爛你的嘴巴!
  索魂嫦娥氣得渾身皆抖,可是依舊拿對方沒有辦法,但是她感覺到一場暴風雨就要降臨在她的身上……
  這當兒,周綠水轉身向總堂走去……
  就在他進人總堂之際,冷不防一團黑影像幽靈般的地飄落在他的面前。
  這黑影不但來勢奇快,而且稍無聲息,其速度之快簡直像條幽魂!
  周綠水吃了一驚,一種本能的力量使他一揚右手,呼的一掌,直向那團黑影劈去——
  一掌劈出,周綠水也暴身而退—一可是掌力過後,他吃驚得把眼睛睜得像鋼鈴一般!
  ——掌力擊出,那條幽魂般的黑影已經走得無影無蹤!
  周綠水嚇了一跳,對方輕功之高,駭人聽聞,他嚇得汗毛皆張,打了兩三個冷顫,脫口道:「難道我碰見了鬼不成?」
  他又下意識退了兩步,突然——
  周綠水『呀」的一聲,驚叫出口,他的胸前衣襟上,不知什麼時候竟被對方掛上了一張紙條!
  周綠水這一驚真是非同小可,對方武功之高竟令人難信到這般地步!
  他的武功得自索魂嫦娥真傳,不要說對方面貌沒有看清,就是連影子也沒有看詳細,就叫對方留下紙條而毫無所覺,對方武功之高,恐怕天下第二人宋青山也不是他的敵手。
  周綠水驚得怔怔呆立,動也不動!
  索魂嫦娥的聲音,突然問道:「綠水,你發現了什麼?」
  周綠水從驚駭的情緒中驚醒過來,慌忙答道:「娘,沒有什麼
  這當兒,索魂嫦娥已經向他緩緩走了過來……
  周綠水似有所覺,急忙把對方掛在自己衣襟上的紙條納入懷中。
  索魂嫦娥走到周綠水的面前幽幽一歎,道:「孩子,回去吧!」
  望著他母親失神的眼光,像是她的精神極度散瘓,而呈現萎靡,周綠水黯然神傷地點了點頭,轉身而去。
  望著周綠水的背影,索魂嫦娥不覺喃喃道:「……我不應該瞞騙他……可是,我不能夠不這樣……」
  周綠水回到房中之後,急忙掏出那張紙條……
  只見上面寫道:「今晚三更,花園再見!」
  周綠水皺了一皺劍眉,心裡暗道:「此人叫自己今晚三更到花園,必是要告訴我父親是誰!」
  想到這裡,他不由怦然心跳,突然間,他母親的厲喝可怕的怒容,全部湧現在他的腦際!
  他打了一個冷顫!
  難道往事對自己真如此重要?
  他該赴約!或者不應該去?
  周綠水明白,這去與不去之間,對他有極大的關係,假如他準時赴約,是否應該告訴他母親索魂嫦娥?
  他思潮起伏,一無頭緒。
  最後,他下了結論,他要赴這個怪人之約!
  ——同時,他也不讓他母親知道!
  他要知道他父親是誰,他不願意做一輩子「私生子」。
  周綠水心念打妥,看了一下天色,已近三更時分,他悄無聲息地來到花園!
  黑夜擁吻大地,在這地底之國的地陰教,一場暴風雨即將來臨。
  周綠水來到花園之中;舉目一掃萬物沉入死寂,一個人影也沒有!
  一陣夜風,從他的臉上拂過,使他不期然地泛起了雞皮疙瘩!
  驀然間——
  原先那陰森森的聲音,竟傳自他的背後:「周堂主,你很準時。」
  周綠水吃了一驚,轉身望去。連一個人也沒有!
  周綠水臉色一變,對方分明故意玩弄自己,心念中,微恨道:「閣下既叫在下三更赴約,何以不現身一見?」
  對方冷冷說道:「周堂主不必生氣,因為我打算現在不跟你見面。」
  「既然不跟我見面,你為什麼約我來!」
  「我們現在不是可以談嗎?」
  周綠水咬了一咬鋼牙,道:「你要跟我談什麼?」
  對方陰冷笑道:「你不是要知道你父親是誰嗎?」
  「不錯。
  「我問你,是否要報天下第二人打你兩記耳光之恨?」
  「當然!」
  「憑你現在的武功還差得太遠了,你當知道,天下第二人武功得自七彩鐵券,又吞下七顆七色丹藥,你不要說想報兩記可光之恨,就是再學十五年,恐怕也報不了。」
  周綠水本是一個極為狂傲之人,聞言之下,冷冷說道:「這個恐怕未必!」
  對方聞言,便陰冷冷的長笑道:「你太過狂傲!」
  「我就是這種個性,我要問你的是你不是要告訴我父親是誰嗎?」
  「不錯呀!」
  「那麼,你說吧!」
  對方陰笑道:「那你要付出什麼代價?」
  周綠水聞言,心頭一震,他能本會出來,對方必是有所目的而來,心念一轉,反問道:「你要什麼?」
  「這個很難說,你要的與我要的不同,所以這就難了。」
  「周綠水想道:「如果你不說我便要走了。」
  「說當然要說,不過先要跟你合作。」
  「只要在範圍之內,我一定答應。」
  對方沉思了半晌,說道:「你願不願意學武功?」
  這一句話問得周綠水精神大振,喜形於色,對方想傳他武功,這當然是他求之不得之事,當下應道:「願意!」
  「那麼,你拜我為師!」
  周綠水微一沉思道:「那麼,我問你,憑你的武功是否打得過天下第二人?」
  「這個很難說,因為我們沒有正式交手,不過你放心好了,我自信在三十招之內,使他無法招架。」
  「如你所說,那麼你的武功要遠高天下第二人之上了?」
  對方得意的一笑,道:「有此可能!」
  周綠水道:「那我願意拜你為師。」
  「目的要報兩記耳光之恨?」
  「正是。
  「你不反侮?」
  「君子一言!」
  周綠水「言」字甫自出口,只覺身上一麻,他說話還來不及便昏迷過去。
  這只是在極快的瞬間,周綠水自然不會知道對方點了自己麻穴,竟在何為!
  他但覺耳邊風響,整個身子被人提起飛奔而去……
  約半個時辰之後,他的麻穴才被人解開,當睜眼一望,只見眼前一片漆黑!
  一股本能的意念,掠過了他的腦際,他一挺身從地上躍了起來,眨了眨眼皮,運足目力一掃,又令他暗地吃了一驚!
  ——原來,他被對方帶進了一座石洞,但見這石洞之中,寬大異常,至於這洞中是那裡,這就不得而知了!
  周綠水正在驚愕之間,那聲音又傳來道:「周堂主,你吃驚什麼?」
  「這是什麼地方?」
  「地陰教之內!」
  周綠水睜大眼睛,慄聲道:「什麼?這裡是在地陰教之內?……我怎麼不知道?……」
  「不要說你不知道,就是你母親索魂嫦娥也不知道!」
  周綠水哦了一聲,似是半懂不懂,當下問道:「你在什麼地方?」
  「就在你的面前。」
  周綠水微微一駭,抬眼望去,果然離他五尺的洞內底處,坐著一個身著黑衣,頭蒙黑紗的人!
  ——一股陰森的氣氛,包圍著那團黑影,使人看來大有如遇幽魂鬼魅之感,周綠水也不由為之汗毛皆張!
  周綠水鎮定了一下情緒,道:「你是什麼人?」
  「陰魔!」
  「陰魔?」
  「是的,我就是陰魔,你不是要拜我為師嗎?」
  「正是……」話聲未落,他慌忙上前,伏身下跪,連叩三個響頭,道:「弟子周綠水拜見師父!」
  陰魔哈哈一陣狂笑,其聲冷屑,猶似地獄鬼唬,聞之令人毛骨悚然笑聲嘎然而止,冷冷喝道:「周綠水你拜在本人門下,有何不良之心沒有?」
  「弟子怎敢有不良之心,祈師父亮察!」
  「如你以後有違師抗命之舉,該當如何?」
  「弟子如有違師抗命,忘於師門恩惠,當遭五雷擊頂而亡!」
  陰魔冷冷一笑,道:「那很好,你先起來!」
  周綠水依言恭立而起!
  周綠水為了一時之念——要報來青山打他兩記耳光之恨,不惜拜在陰魔門下,他事先並沒有把對方來歷弄清楚,便立下重誓,於是,江湖浩劫在周綠水一念之間埋下禍根!
  那麼這個全身通黑,自稱「陰魔」之人,自稱與天下第二人宋青山相識而又有仇,他是誰?讓筆者暫時賣個關子,下文自有詳細交代。
  陰魔見周綠水恭身立起,冷冷說道:「你既然拜在我的門下,我們就是師徒,對於你的出身來歷,我應該告訴你……」
  他語鋒略為一頓,心裡暗道:「我要借你之力,報宋青山之仇,翻覆天下……」
  心念中,又道:「你母親不是不告訴你的父親是誰嗎?」
  「正是。」
  「你知道什麼?」
  「不知道。」
  「你母親為什麼把你的名字取為『綠水』?」
  「周綠水搖了搖頭!
  「這就是了,所謂『宋青山』常在,「綠水」常流,你母親把你名字取為「綠水」,不正是影射懷念『宋青山」之意?」
  周綠水臉色一變,道:「難道我母親……」
  陰魔獰笑道:「你母親與宋青山有不尋常的關係。」
  「不尋常的關係?」
  「對了,幾十年前,你母親深愛宋青山,後來你母親嫁了海王子……海王子又把你母親遺棄了……」
  周綠水聞言,臉色變了……顫聲問道:「我母親為什麼嫁給海王子?海王子是誰?」
  「他是飛鯨教教主的兒子,至於海王子為什麼會不愛你母親,大概是……」說到這裡,他故意止口不說。
  周綠水問道:「大概是什麼?」
  「我說出來你不會見怪?」
  「不會…」
  「大概海王子發現你母親並非完壁玉體!」
  「什麼?……你說什麼?」
  「你不必吃驚……」陰魔獰笑道:「這是實話,否則海王子怎麼會不愛她?」
  周綠水問言臉色一白,額角微微在冒汗……
  他又怎麼會知道,他已經中了陰魔圈套,陰魔就是要讓周綠水痛恨索魂嫦娥,而控制周綠水,然後進一步搞亂天下,是以他不惜顛倒黑白,使周綠水的心中埋下陰影。
  這些話聽在周綠水耳裡,無疑是晴天霹靂,他咬著牙說道:「難道宋青山姦污了我母親之後把她遺棄?」
  防魔冷冷笑道:「不錯不錯,宋青山姦污了你母親之後,把她遺棄了,你母親一氣之下,嫁給了海王子,海王子發覺你母親不是完壁之體,又不要她了……」
  周綠水臉色一變,道:「我母親是這樣一個不要臉的女人?」
  陰魔奸笑道:「豈只如此,海王子不要你母親之後,你母親又嫁了一個人。」
  「什麼……」』周綠水聞言,腦如錘擊,身子幌了兩幌,忍不住一陣怒火攻心,哇一聲吐出一口鮮血,身子幾乎栽倒下去!
  他傷心,他憤怒!
  陰魔的冷笑,像針一樣刺著他的心……他痛恨他母親,他想哭……但哭不出眼淚。
  當下咬牙問道:「我母親又嫁了誰?
  「以前地陰教教主玄龍一子的兒子顧蒼柏,可是顧蒼柏又把你母親甩掉!」
  「真的,這三個人之中那一個是我父親?」
  陰魔故作神秘地冷冷一笑,道:「這就不知道了,因為你母親在一個月內,同時和三個男人發生過關係,你到底是誰所生就非局外人所能知道了。」
  陰魔這番話說得陰險至極,他不但侮辱索魂嫦娥也刺傷了周綠水的心,使他痕恨他母親。
  試想周綠水聽到這番話之後,其心情之難過,可想而知!
  他氣得混身皆抖道:「難道說我是一個雜種?」
  陰魔冷冷笑道:「雜種倒不至於,不過,這三個人之中有一個是你父親就對了!」
  周綠水厲聲一笑,聲似地獄鬼泣,巫峽猿啼,其聲刺耳,聞之令人毛骨悚然——
  其心情之悲憤與痛苦,由此可想而知。
  笑聲歷久方歇,只見他臉色一片鐵青,厲聲道:「我要殺天下第二人!」
  陰魔得意地一笑,道:「為什麼?」
  假如不是這個薄倖的男人,我母親就不會又嫁了兩個男人。」
  「不錯,宋青山該殺。」
  周綠水又問道:「那麼,這三個人那一個是我父親的成份居大?」
  「這個要問你母親了。」
  周綠水的臉上,掠過了一陣陰影,陰惻惻笑道:「我以為她怎麼不告訴我,原來她弄不清楚我到底是誰所生——她是一個不要臉的母親!」
  當下陰魔說道:「不過,萬事由來青山引起,你只有找天下第二人算帳.我要傳你武功!」
  周綠水冷笑道:「是的,我要鬥鬥他這個天下第二人!」
  陰魔又道:「你有此心,那最好不過,不過天下第二人武功得自七彩鐵券,所以你必須好好學我傳你武功。」
  他停了一停,又道:「我當年中宋青山一掌,幾乎喪命,如非我命長,因禍得福,在這洞中得了一本上古失傳奇書「陰魔經」,可能早已到閻王殿報到多時了。」
  「我得到了這本『陰魔經』之後,十幾年中,我不但參悟其中精奧武學,而且精通卦理!」
  這是一本比「七彩鐵券』還要珍貴的奇書,據該書最後得書人所留之言,該書傳自戰國時代,為一江湖異客所作,並附三顆丹藥裝於一隻盒內,一顆丹藥可抵一甲子功力,我已服了一顆,餘下兩顆,我要讓你服下。」
  周綠水慌忙下跪,道:「謝謝師父抬愛弟子。」
  陰度冷冷道:「你是否有心爭霸江湖?」
  「有。」
  陰魔獰笑道:「那很好,你學了武功之後,除了找來青山比劃武功,報那兩記耳光之恨外,你應該有雄心爭霸江湖。」
  周綠水點了點頭!
  陰魔又道:「同時我已算到,十天之後,雪 峰山十二洞冷面洞主因年歲太大,要重慕天下高手,以打擂方式,重選總洞主,你必須爭這個總洞主之職,屆時,他會下來約請九大門派掌門及宋青山,做為監擂之人。在九大門派掌門及宋青山進人十二洞之後,我會在其谷外,埋下炸藥。如果來青山與九大門派掌門一進人範圍之內便難逃我手。」言下得意一笑。
  周綠水聽得心頭一愕,問道:「師父當真能知道過去未來之事。」
  「不錯,對於卦理,我從「陰魔經」內,參悟而成,大約萬無一失,如果你不信,那不妨以後看事實證明好了。」
  周綠水問道:「九位掌門與宋青山真會喪命在你的手裡?」
  「大概逃不了!」
  「那麼,我要多少時間,才能學會武功?」
  「眼下兩顆丹藥,使你有兩甲子的功力,只要三天之內,你便可以出這山洞。」
  「只要三天?」
  「是的,三天!」
  三天,彈指即過,周綠水因一念之差,中了陰魔圈套,三天後,他雖然成為一個武林奇葩,但卻為武林埋下了禍根!
  失蹤三日的周綠水,突然在三日後出現,索魂嫦娥對於周綠水的失蹤,感到吃驚,可是她也不會想到,周綠水已完全變了另外一個人。
  周綠水出了那個不知名的山洞,已是身負絕世武功之人,他有雄心,與宋青山一較長短!
  他回到了地陰教之後,也不回去看他母親索魂嫦娥一次,收拾行囊,逕身向通往地上的通道走去。
  地陰教門下弟子對於周綠水的行動,自然感到意外,可是也沒有人敢出口相問!
  就在周綠水剛要步出隧道之際,一條人影突然飛身截住去路!
  這條人影突然而來,使周綠水吃了一驚,潛意識退了兩步,舉目一望,使他臉色驟變!
  ——來人,正是他母親索魂嫦娥。
  索魂嫦娥冷冷問道:「你要上那兒?這幾天你去了那裡?」
  周綠水因誤聽陰魔謠言,把他母親索魂嫦娥恨之入骨,當下冷然一笑道:「這個你不配知道。」
  「什麼?你說什麼?……」
  周綠水冷冷道:「我說你不配知道,你雖然生我,可是我已經知道你是一個不要臉的人……」
  「人」字甫自出口,索魂嫦娥再也忍耐不住.一揮右腕,叭的一聲,打了周綠水一記耳光,厲聲道:「你這個不孝的逆子!」
  周綠水苦笑了一下,道:「娘,我不會還手的,你儘管打好了,已經有人告訴我,你的過去……」
  索魂嫦娥臉色為之一白,顫聲問道:「誰告訴你的?……」
  「這個我不會說,你當初愛上了宋青山?後來又嫁了海王子與顧蒼柏是不是……」
  索魂嫦娥聞言,眼前一花,身子幌了兩幌!
  周綠水好像沒有他母親的存在一樣,又道:「你雖然打了我,可是你忘不了你心裡的污點,你弄清楚誰是我父親沒有?……」
  這話說得難聽刻薄,周綠水身為人子,竟當面向索魂嫦娥說這種話,索魂嫦娥怎不心痛欲絕?
  她忍不住悲痛的情緒,湧上了心頭,喉中一甜,張口溢出了一口鮮血,臉色為之蒼白,道:「孩子,你……你不能這樣誤會我。」
  周綠水緩緩垂下頭去,歎道:「娘,你不必傷心,我不會忘記你的過去……所以,我要走了,你就當沒有生我好了。」
  話落,逕自向隧道走去!
  索魂嫦娥望著周綠水的背影,失口叫道:「綠水……綠水……」。
  但已經失去人性的周綠水,再也沒有回答了!
  索魂嫦娥忍不住悲慟大哭,其聲猶如深閨斷腸泣血,哀艷徘惻,聞之鼻酸淚下!
  索魂嫦娥一生遭受不幸,滿想她孩子稍可安慰她往昔心靈的創傷,想不到如今她唯一的希望又化作泡影……
  周綠水走出了遂道之後,取道奔往「厲鬼谷」,他要找天下第二人——宋青山報那兩記耳光之恨。
  是日——
  周綠水來到了「厲鬼谷」,望了谷口一眼,彈身向谷內飛奔而去!
  當年厲鬼谷內,機關密佈,自宋青山住入厲鬼谷之後,除去機關,並廢去五行八卦陣。
  但厲鬼谷內,依舊陰森恐布,風嘯松濤,猶如身人鬼城之感!
  周綠水身影甫自入谷,便聽一個冷冷聲音喝道:「什麼人進入厲鬼谷——
  隨著喝話聲中,周綠水的面前,突然飄下了一個俊美少年!
  這少年之美,真可言之貌賽潘安,周綠水怔了一怔,暗道一聲:「好標準的男人……」
  心念中,那俊美少年微微一笑,拱手問道:「閣下進人「厲鬼谷」有什麼事嗎?」
  態度和藹,彬彬有禮。
  周綠水冷冷問道:「你就是宋青山的公子?」
  「正是,兄台何方高人?」
  周綠水冷冷一笑,道:「你叫什麼名字?」
  這一句話問得俊美少年起了反感,但他不愧是極有涵養之人,表面依舊含笑道:「兄弟叫宋丁豪,兄台進入「厲鬼谷」有何貴事?」
  周綠水冷冷問道:「你父親在否?」
  一派傲然之色,看得宋丁豪臉色一變,自己打恭作揖,好意問明對方來意,對方不但不加理會,反而傲氣迫人,他那能忍受得了?
  心念一轉,冷冷道:「閣下找家父有何貴事?」
  宋了豪聲音一變,使周綠水怔了一怔,當下傲然一笑,說道:「這個你管不著!
  宋丁家臉色陡然一變,溫聲道:「我就非管不可。」
  周綠水縱身大笑道:「難道你要替你父親宋青山架這場梁子?」
  「不錯。」
  話落,擋住周綠水去路,功運雙掌,蓄勢待發!
  周綠水那把宋丁豪放在眼內,當下狂笑道:「我再說一遍,如果你不讓路,我便要得罪了。」
  宋丁豪也冷冷應道:「如果你不即刻出厲鬼谷,我也要得罪了。」
  周綠水的臉上驟泛殺機,道:「這麼說來,我們非動手不可了?」
  「不錯,假如你不退出厲鬼谷的話!」
  周綠水一聲長笑,道:「既然如此,那最好不過,我就會會你這個天下第二人的兒子,到底有多大能耐——」
  「耐」字甫自出口,只見他身影劃處,疾如電光石火,一掌攻向宋丁豪。
  這一掌攻出之勢,真可說是排山倒海,宋丁豪見狀,不由吃了一驚,這時匝地狂飄,已經捲到——
  宋丁豪武功得自宋青山所接,自然有獨到之處,當下縱身暴退,右腕乘勢掃出!
  一擊一接,只是在瞬眼之間的事,只聽轟然一聲巨響,宋丁豪乍覺心血一湧,暗道一聲:「不好——」暴退三丈!
  這一出手,使家丁豪臉色大變,對方內力之高,不知要遠超自己幾十倍。(真他媽又來,幾十倍就當他十倍好了,現在二百年功力,寧丁豪還活著真是怪事,ocr者話)
  宋丁家一驚真是非同小可,他那裡知道,周綠水吃了兩顆陰魔給他的上古奇藥,功力已在百年之上?
  這當兒,周綠水大喝一聲道:「閣下果然不愧是天下第二人的公子,武功果然有獨到之處,再接我幾掌試試!」
  聲落掌起,一連三掌,夾以狂風暴雨之勢,攻向宋丁豪,出手之毒辣,就想把宋丁豪毀亡掌下。
  宋了豪那能接得起周綠水一連串狂攻,在周綠水第三掌攻出之後,他猛覺心血一湧,被周綠水一掌掃中,連吐三口鮮血,砰的一聲,栽倒在地。
  周綠水得意地一笑,道:「天下第二人的兒子,武功也不過如此,再接我一掌——」
  「掌」字出口,彈身投進,一掌劈去——
  陡然,一個嬌滴滴的聲音說道:「閣下這手段,不嫌過辣嗎?」
  聲音傳來,使周綠水心頭一震,下意識一收掌力,舉目望去,頓使他眼前為之一亮!
  一個貌美如花,嬌艷欲滴的白衣少女,佇立當場!
  但見這白衣少婦明眸轉處,眼光落在周綠水的臉上時,周綠水的儀表,使她芳心為之一震!秋波如水,一時之間,她竟收不回眼光!
  周綠水也不由被這白衣少女的美色所迷,一時間怔怔地望著她……
  半晌,白衣少女突然似有所悟,笑了笑道:「你是誰呀?」
  她的美貌,天真的就像一朵初開的百合花,引人遐思!
  周綠水怦然心動,脫口道:「姑娘是不是宋青山的女兒?」
  她滾動了一下黑白分明的大眼睛,憨笑道:「是呀,我叫宋美珍
  說到這裡,她突覺不妥,粉腮緋紅,尷尬一笑,道:「你打傷了我哥哥?」
  從這幾句話裡,可以聽得出來,她是一個心無城府,天真純潔的少女!
  周綠水苦笑了一下,道:「宋姑娘,我打傷了他,因為他要跟我交手,我要找你父親……」
  宋美珍閃動了一下大眼睛,笑了笑,道:「找我父親打架?」
  「不錯!」
  宋美珍黛眉一擰,道:「你打不過我父親的,你不要去……」言下一片關懷之色。
  周綠水冷冷一笑,道:「這個未必——」
  周綠水「必」字甫自出口,倏地——
  一個聲音傳自背後,冷冷喝道:「是誰打傷了宋丁豪?」
  這聲音正是出自宋青山之口,周綠水嚇了一跳,轉身望去,他的背後,不知什麼時候,果然佇立了宋青山……
  周綠水吃驚得下意識退了半步,宋青山一見來人是周綠水,也怔了一怔!
  當下周綠水冷冷說道:「宋青山你還認得我嗎?」
  宋青山臉色為之一變,喝道:「是你打傷了宋丁豪?」
  宋青山一語甫落,臉上倏現殺機。緩緩向周綠水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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