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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解穴斷玉掌


  韓尚志身形晃了兩晃,「砰!」的一聲,栽倒在地,昏死過去。
  六道五僧,震駭欲死的望著「大力神靈明子」的屍體,張口結舌,簌簌而抖,只見「大力神靈明子」是被一片樹葉橫嵌後腦而死。摘葉傷人,這種功夫,武林中實不多見。
  一條身影,閃電般從六道五僧身旁掠過。眾僧道又是一震,其中一「歸元子」和「性空大師」,都是武林中一等的高手,竟然沒有看清這人影是男是女。
  地上、「病神」已失去了蹤影。顯然,傷人,救人,同是一人所為,但這人是誰呢?
  暴喝之聲,震耳而來:
  不遠處的數百高手,已為那只「佛手寶笈」展開了一場瘋狂的爭奪之戰。
  「性空大師」再度掃了一眼地嚇的「靈明子」屍體,悚然向「歸元子」道:「道兄,會不會是那『魔中之魔』……」
  崆峒「歸元子」不待「性空大師」說完,急道:「如果事實果如傳言,『血骷髏』即是『魔中之魔』的化身,這事態就非常嚴重了,貧道須立即回山,請示掌門人!」
  「性空大師」一點頭道:「老納之意也是如此!」
  於是由六道中之一,抱起「靈明子」的屍身,相率縱身而去。
  松林的另一邊,奪寶之爭,正如火如荼的進行,已有近十高手命喪當場。
  卻說韓尚志再度醒轉之時,發覺自己置身在一座不見天日的林中。
  椎心刺骨的痛楚,使他不自禁的哼出了聲。
  「孩子,你醒了!」
  這一聲「孩子」使得韓尚志心弦為之一震,從那熟稔的聲音裡,他聽出這救自己的是誰,顫聲道:「您……是『失魂人』前輩?」
  「是的!」
  「您,又一次救了我,此恩此德,粉身難報!」
  「孩子,現在先服下這粒藥丸,它可以減少你的痛苦!」
  韓尚志正待說聲謝謝,口一張,一粒藥丸,已射入口中,藥丸入腹,疼痛果然減輕,忙以雙手撐地,坐起身來,雙目瞥掃之下,只見林深樹密,「失魂人」不知隱身何處,當下誠敬的道:「前輩何不現身一示尊顏?」
  「現在不是時候!」
  「前輩怎知晚輩……」
  「這些暫時不要問,你已經進入『鬼堡』了?」
  「是的」
  「見到『鬼堡』主人了?」
  「見到了,一個神秘的蒙面人,見等於不見!」
  「你說出你的身世沒有?」
  「沒有!」
  「失魂人」長聲一歎道:「孩子,你為什麼不聽我的話?」
  韓尚志歉然道:「晚輩不明白前輩為什麼要晚輩這樣做?」
  「唉!孩子,你大錯而特錯了,我要你那樣做,當然有道理,至於為什麼,我不能告訴你,並非我故作神秘,事實上不能由我親口告訴你,唉……現在……」
  韓尚志對「失魂人」的話,惑然不解,為什麼她不能親口告訴自己?這真是一個煞費猜疑的謎。
  「失魂人」又道:「孩子,既然你不照我的話做,那你為什麼又進『鬼堡』,而又能安然……」
  「晚輩奉師命……」
  「你真的拜『魔中之魔』為師?」
  「是的!」
  「你把經過情形告訴我?」
  於是韓尚志一字不隱的把拜師,進堡等一切經過,簡略的說了一遍。
  「失魂人」激動的道:「你說是一個叫『未亡人』的女子救你出堡?」
  「是的,因為我曾救過她一次!」
  「想不到她……」
  話至此頓然止住,韓尚志訝然道:「前輩認識這叫『末亡人』的女子?」
  「哦!不……你目前真力不能提聚?」
  韓尚志恨根地哼了一聲,道:「是的,據那『未亡人』說,只要晚輩被制穴道解開,功力仍在,只是……」
  「怎麼樣?」
  「武林之中恐怕無人能解這『鬼堡』的獨門手法!」
  「失魂人」沉默了半晌,以一種激動悲涼的口吻道:「不錯,普天之下,能解這種獨門手法的極少,極少……」
  韓尚志以一種希冀的心情道:「前輩是否能解?」
  「我……」
  「晚輩只是這樣猜想,以前輩的功力,或許……」
  「不錯,我能解!」
  韓尚志聞聲不由抨然心驚,他聽出「失魂人」說這句話是以慘厲的聲音說出來的,不由脫口道:「前輩,您……」
  「失魂人」的聲音,又恢復平靜道:「沒有什麼,孩子,我替你解穴!」
  韓尚志激動得全身發顫,想不到「失魂人」竟然答應為自己解穴,穴道一解,功力自然又恢復,首先,自然得先趕回師父住處,雖然此行給師父帶回來的失望,然而總不能不見他老人家,其次,就是奪回那「佛手寶笈」訪「陰煞」,使寶發合壁,然後……
  心念未已,「失魂人」的聲音,再次傳來:
  「孩子,我有句話問你?」
  「請講!」
  「你……你很恨你的母親?」
  韓尚志不料對方有此一間,聞言之下,如被電擊,全身起了一陣痙攣,師叔「毒龍手張霖」臨死前告訴自己的一句話,又響在耳邊!「……我曾帶你找過她,但她競欲置我叔侄於死地……」同時,腦海裡也飄過「天齊教」總壇所在地的「連環套」中,他母親「賽嫦娥王翠英」對他下毒手的那一幕,心中如被刀扎,痛苦的哼了一聲道:「我沒有母親!」
  「失魂人」聲調一變道:「你恨她到這種程度?」
  韓尚志咬緊牙關道:「晚輩不願再提起……」
  「天下無不愛子女的父母。」
  「是的,也許旁人如此……」
  「也許她有不得已的苦衷?」
  「苦衷?哈哈哈哈……」
  韓尚志歇斯底里地狂笑起來,笑聲中,包含了無限的悲哀,激憤,淒涼,怨和恨,他自己竟然有這麼一個毒如蛇蠍的母親。
  「孩子,天下父母心,有一天你會明白的。」
  韓尚志恨恨的道:「晚輩早就明白了!」
  「失魂人」突然一聲長歎,道:「孩子,有一天你會後悔你現在所持的想法與看法。」
  韓尚志對於「失魂人」愈來愈感莫測高深,她究競是什麼樣的一個人物?怎會對自己的身世瞭如指掌?為什麼如此關心自己?就以幾次臨危伸援手來說,絕對不是巧合,她似乎是一直在暗中尾隨著自己,為什麼?
  這個謎,從「有心人」出現時起,就一直困惑著他。
  當下不由脫口道:「晚輩再次請求前輩示知名諱?」
  「孩子,時間還沒有到!」
  「前輩對晚輩的身世,似乎瞭如指掌?」
  「不錯,也許超過你的想像!」
  韓尚志心中不由一動,「失魂人」也許與自己家門或是父親的師門,有所淵源也說不定,父親的師門,至今仍是一個謎,如果能從她口裡得知,對於師叔「毒龍手張霖」的自絕,和那些令人莫測的遺言,也許能尋出些蛛絲馬跡,但卻不知她會不會相告。
  心念之中,試探著問道:「晚輩有一件應知而不知的事,希望前輩能坦白相告?」
  「什麼事?你說說看。」
  「晚輩父親的師門!」
  「哦!這個……你失望了,我還是不能告訴你!」
  韓尚志對「失魂人」的神秘,感到氣也不是,恨也不是,心中一涼,道:「那又算晚輩多此一問!」
  「孩子,現在,站起身來!」
  韓尚志依言站直了身形。
  「不要動,不要回頭!」
  韓尚志心中不由一陣緊張,他知道「失魂人」要為他解穴。
  數縷勁風,從不遠之處射來,擊中了韓尚志數處大穴,他全身震顫了一下,頓感真氣有流動的跡象,試—提氣,真元滾滾而聚,不禁喜極而呼道:「我恢復功力了!」
  「不錯,孩子,你方纔所受金杖一擊,內腑傷勢不輕,現在趕快運功小周天,以助適間服下藥丸的功能!」
  韓尚志依言閉目垂簾,就站立之勢,運轉真氣十周天,之後,果覺神清氣朗,痛楚全消。
  「孩子!」
  接著是一聲極輕的呻吟。
  韓尚志功力即復,這極輕的聲息當然也瞞不了他,登時一愕道:「前輩,您……怎麼樣?」
  「接著這東西!」
  一個白色之物,迎面飛來。
  韓尚志接在手中一看,登時如遭雷擊,毛髮俱豎,渾身起,心頭狂震,蹬蹬蹬一連退了五個大步,額頭鼻尖,全是汗珠。
  原來「失魂人」拋出之物,赫然是一雙齊腕而折的玉掌,斷血漬淋漓,斷掌餘溫猶存,顯然是現在聽到那一聲呻吟時劈下的。
  韓尚志抖顫震驚,目瞪口呆,說不出話來!久久才進出半句話,道:「前輩,您……」
  「孩子,我自斷手掌!」
  韓尚志身形晃了兩晃,幾乎支持不住站立之勢,駭極的道:「前輩,為什麼?」
  「失魂人」語音帶顫的道:「孩子,好好保存這雙手掌,當你下次再逢『鬼堡主人』之時,他必然問起何人解你穴道,可把這雙手掌交給他!」
  韓尚志腦內嗡的一聲,眼前一黑,幾乎當場栽倒,嘶聲道:「前輩因替晚輩解穴而斷掌?」
  「不錯,但你不必放在心上!」
  韓尚志淚水奪眶而出「失魂人」竟然因替自己解穴而自斷了一雙手掌,她為什麼要這樣做?幾次救命之思不說,又為自己而殘去了肢體,這恩情,如何報答?當下泣聲道:「前輩,您……您……您為什麼要這樣做?」
  「以後你會明白的。」
  「早知如此,晚輩願意終生失去功力!」
  「孩子,很多事待你去做,你不能失去功力!」
  「前輩沒有理由付出這樣大的犧牲呀?」
  「當然有理由,日後自知!」
  「晚輩此生,心何能安?」
  「我要你不必放在心上!」
  「前輩的大恩,高同日月,叫晚輩如何報答?」『
  「孩子,事情算是過去了,現在,你原先停身的松林之中,搏鬥仍在繼續!」
  「搏鬥,誰?」
  「那些因你而來的人!」
  「為了什麼?」
  「爭奪你遺落的那只『佛手寶笈』!「哦!」韓尚志心頭陡然一震關係自己的報仇計劃,豈能失去,可歎武林中儘是些貪婪無恥,沽名釣譽之徒,熱血不禁為之沸騰。
  「孩子,我要走了,有一個要求,你無論如何要答應?」
  「前輩請講,晚輩誓必遵行!」
  「再訪『鬼堡』,道出你的身世!」
  韓尚志不由一窒,心想,我且先奪回「佛手寶笈」,赴勾漏山,尋到「陰煞」告知她「陽煞」的下落,使雙笈合壁,練成「須彌神功」,然後即赴「鬼堡」,盤算停當之後,道:「晚輩從命!」
  「你是否立即去?」
  「晚輩還有兩件事情辦妥之後就去!」
  「好!記住,你務必要道出身世,同時,你的身世只能向『鬼堡主人』一人透露,不能入第二個人的耳。」
  韓尚志心中狐疑萬分,口中漫應了一句:
  「晚輩記住了!」
  忽然,一件事閃上心頭,急接著問道:「前輩,晚輩前些時,在旅邱之中,蒙一位自稱王婆子的前輩,替一位娘解了『七媚散』之毒,是否就是……」
  「不錯,是我!」
  韓尚志心念一動道:「那莫非就是『失魂人』母女的真面目?」
  『失魂人』道:「孩子,你照我的話與那姑娘……」
  「十分抱歉,晚輩發覺吳小眉姑娘,毒性已解,所以沒有遵從前輩的指示!」
  「什麼,你沒有照做?」
  「沒有!」
  「失魂人」沉默了片刻,幽幽一歎道:「唉,人算不如天算!」
  韓尚志聽得一怔神,詫然道:「前輩說什麼?」
  「沒有什麼,孩子,我不能久留,再見了!」
  韓尚志默立了片刻,像是從一場奇幻的夢境中醒來,彈身奔出林去。
  顧盼之間,松林在望,暴喝之聲,已隱約可聞,身形一緊,向鬥場飛射過去。
  場中—
  死傷狼藉。
  「金杖姥姥」這時柱杖站在一邊。
  一個方面大耳的老者,和「地行仙」打得難解難分。
  雙方都是武林罕見的高手,搏鬥之慘烈,令人咋舌,但見砂塵如幕,勁氣漫天,還在五丈外觀戰的高手,衣衫獵獵飛舞。
  突然
  「金杖姥姥」一頓手中金杖,加入戰圈,與那方面大耳的老者,合擊「地行仙。」
  「地行仙」與那方面大耳的老者,功力在伯仲之間,比「金杖姥姥」,卻高出一籌,單打獨鬥猶可,這一遇上合擊,情勢頓然改觀。
  「金杖姥姥」恨極了「地行仙」,乘虛蹈隙,出手辛辣無比。
  「地行仙」立即被迫處下風。
  二十回合之後,「地行仙」險象環生,益形不支。
  「金杖姥姥」不屑的道:「矮子,交出『佛手寶笈』,事情還有個商量!」
  「地行仙」氣呼呼地道:「黃秋菊,你要不要臉,這筆帳將來考夫和你單獨結算!」
  「矮子,可是眼前你就過不了關?」
  「未見得!」
  「那你就走著瞧!」
  這時,正好方面大耳的老者,一口氣攻出二十四掌,迫得「地行仙」手忙腳亂,連連後退,「金杖姥姥」怪叫一聲,金杖幻成一片金牆,死死封住「地行仙」後路。
  「地行仙」只消再退兩步,就得要撞上金牆。
  就在此刻——
  場中忽地傳出一聲震天巨響,人影霍然而分,金光乍斂。
  「地行仙」本來臃腫的身軀,鼓漲得成了一個圓球。
  「金杖姥姥」和那方面大耳的老者,在一丈之外,駭然的望著「地行仙」。
  高手群中,有人驚呼出聲:「地膽功!」
  「地行仙從不輕用的成名絕技!」
  驀在此刻——
  一條人影,如天外飛來,像飄絮般的落入場中。
  「病神!」
  「病神!」
  高手群中,起了一陣驚呼,幾乎被遺忘了的主角「病神」,竟然重新光臨,實在出乎每一個在場高手的意料之外。
  更令人迷惑不解的是「病神」分明被「金杖姥姥」一杖擊飛,身受重傷;而現在又以這種駭人的身法現身。
  當然,其中最感震驚的要算「金杖姥姥」。
  仇人見面,份外眼紅,韓尚志身形立穩之後,雙目煞芒閃閃,直射向「金杖姥姥」,「金杖姥姥」不禁心裡發毛,這滿面病容的小魔星,到底是真的武功不濟,傳言失實,還是故弄玄虛?
  「地行仙」收起了「地膽功」,眼瞇成縫,注視著這「魔中之魔」的傳人,心裡在盤算著是否該離開,還是……
  場中,頓時靜寂下來。
  韓尚志迫視了「金杖姥姥」片刻之後,語冷如冰的道:「拿來。」
  「拿什麼來?」
  「老妖婆,別裝算。」
  這一聲老妖婆叫得「金杖姥姥」醜臉大變,這可是生平破題兒第一遭當面被人如此叫喚,怒極反笑道:「小子,剛才一杖沒有超渡了你,現在……」
  語聲未落,韓尚志身形電似一劃,圈回原地,手中,多了一樣東西,那是「金杖姥姥」的隨手兵刃金杖。
  掠叫聲中,「金杖姥姥」駭然退了三個大步。
  這一手,使得在場的所有武林高手,這之慘然變色。
  韓尚志再次冷冰冰地道:「你到底交不交出來?」
  「金杖姥姥」乃是江湖中成名多年的人物,焉能吞得下這口氣,厲吼一聲:「你找死!」
  雙掌一錯,飛身進擊。
  韓尚志心念方才一杖之仇,冷哼了一聲道:「一杖還一杖!」
  金芒一閃,挾以一聲慘叫,「金杖姥姥」口血飛濺,飛落到三丈之外。
  全場暴起一陣驚呼,一個個寒氣大冒。
  以「金杖姥姥」的功力,竟然無法在對方手下走過一個照面,這種身手,的確駭人,放眼場中,恐無人是他的對手。
  韓尚志眼中煞芒閃閃,一步一步向「金杖姥姥」躺臥之處走去,「沙,沙,」的腳步聲,帶著濃厚的殺機,敲擊在每一個在場高手的心上。
  「金杖姥姥」掙扎著撐起身形,但只撐起一半,又倒了回去,顯見她傷勢不輕。
  場中空氣,驟呈無邊的殺機。
  突然——
  「地行仙」挪了挪臃腫的奇矮身軀,大聲道:「小子,你的東西在老夫手上!」
  說著取出「佛手寶笈」一揚,又放回懷中。
  韓尚志霍地轉身,脫手扔下手中金杖……
  「地行仙」此舉,搏得在場的高手暗暗喝采,這不失武林的磊落風度,如果他不出聲,「金杖姥姥」勢難保全一命。
  這一來,喚起了所有的在場高手原先的目的,首先,方面大耳的老者,移身和「地行仙」並排而立,四周的高手,紛紛進逼一丈,把圈子縮小到不及四丈。
  一場拚鬥,眼看就要展開。
  韓尚志雙目電掃全場一周,然後冷冷的向當面的兩人道:「兩位何方高人?」
  「老夫『地行仙』你小子諒有過耳聞?」
  「不曾聽過!」
  「老夫『行商賈一非』……」
  「哼,也是第一次聽到!」
  「地行仙」和「行商賈一非」同時發出了一聲冷笑。
  韓尚志前欺數步,目注「地行仙」道:「東西既在閣下手中,就拿出來吧!」
  「地行仙」嘿嘿一笑道:「小子,你得先問問在場的朋友,是否願意老夫交還給你?」
  韓尚志登時氣沖頂門,冷哼了一聲道:「閣下不肯交出來?」
  「非是不肯,不能也!」
  「如此休怪在下出手無情了!」
  最後一個字出口,雙掌挾以撼山栗岳之勢,淬然劈向「地行仙」。
  「地行仙」和「行商賈一非」幾乎是同時發掌相迎。
  震耳欲龍的巨響過處,「地行仙」和「行商賈一非」雙雙被震退到一丈之外,身形連搖不止。
  韓尚志身形再進,左掌拍向「行商賈一非」,右手五指箕張,電疾抓向「地行仙」,一招兩式,分攻兩個頂尖好手,一拍之勢,重逾山嶽,一抓之勢,奇快無比。
  「行商賈一非」斜飄八尺,反手拍出一掌。
  「地行仙」一扭身,避過這電閃一抓……
  幾乎是同一時間,八隻長劍,激起絲絲破空之聲,·向韓尚志罩身擊來。
  韓尚志身形一劃,鬼魅似的脫出掌風劍芒之外,一看,用劍襲擊自己的赫然是八個身著藍衫的中年人,當下,目光一掃八個藍衫劍客,寒聲道:「八位報個萬兒?」
  八劍客之一冷冷的道:「中州八劍!」
  「來意何在?」
  「今天在場的同道同一目的,找『魔中之魔』結算舊債!」
  韓尚志不由一怔,看來師父真是仇家滿天下、己知的崆峒、少林、天南派,再加上目前的在場高手,與尚未到場露面的……今後,這些過節無疑的全擔在自己肩上,真是步步皆仇了,但,結的是什麼樣的仇,自己一無所知。
  心念一轉之後,暗道,且先奪回「佛手寶笈」,回去見師父要緊,十天之期不遠,莫要遺終生之憾,使師父不得限目,當即冷冷的道:「在下目前沒有工夫,這些過節將來少不了一一還各位一個明白!」
  「病神,空言塘塞,無補於事!」
  「各位的意思怎樣?」
  「你說出『魔中之魔』存身之所!」
  「如果不呢?」
  「中州八劍」齊齊面色一變,仍由那原先答話的道:「這恐怕由不得你!」
  「就憑你們幾個!」
  這句輕蔑至極的話,「中州八劍」如何能受得了,暴喝聲中,八隻長劍,幻成一片光幕,再度罩向韓尚志,森森劍氣,五丈之內令人鼻息皆窒。
  放眼江湖,能接八劍聯手一擊的,並不多見。
  韓尚志一見來勢,不由心中微凜,雙臂抖振之間,連拍出五掌,這五掌快得有如一掌,而且是驟近二百年內力而發。其勞足可撼拔出岳……
  就在所有高手,震駭莫名之際——
  一陣天坍地蹈的巨響過處,挾以數聲慘哼,三條人影,飛瀉而出,五縷寒光,劃空而去,人影一陣散亂,「中州八劍」五隻長劍脫手而飛,三人被震得飛瀉兩丈之外,其餘五人面無人色,退到一丈之外,冗自抖戰不已。
  韓尚志一擊奏功,略不稍停,電閃飛身撲向「地行仙」。
  「行商賈一非」半聲不坑,橫裡劈出一道駭人勁氣。
  韓尚志估不到「行商賈一非」曾猝然從旁出手,時間使他沒有考慮的餘地,半空中擰身變勢,雙掌疾迎來勢。
  轟然一聲暴響。「行商賈一非」慘哼一聲,一個身形,跌跌撞撞的直撞向四丈處的人圈,韓尚志也在雙掌封出之後,落下地來。
  「地行仙」在這電光石火之間,已運起「地膽功」,全身鼓脹如珠。
  韓尚志見他這種怪狀,不由一呆……
  「地行仙」口裡「嘿!」的怪吼一聲,雙掌向外一翻,「隆!」然一聲巨響,一道排山勁氣,直奔韓尚志。
  韓尚志一驚之下,揮掌相迎,勁氣相觸,發出一聲暴雷之聲,雙方各向後退了一步,勁氣餘波激盪如濤,向四外飛捲。
  就在這電光石火之間,密如雨絲的暗器,破空射向韓尚志。
  韓尚志吐氣開聲,雙掌疾劃,勁氣波波圈出,把襲來的暗器,震得紛紛激射而回。
  但那暗器如飛惶似的,無止無休,破空之聲盈耳,令人怵目驚心。
  「中州八劍」已迅快的退出圈外。「地行山」和「行商賈一非」也同時抽身後退。
  暗器之中,有的細如牛毛,上淬奇毒,根本不受掌力,一時之間,韓尚志被弄得手忙腳亂,這一來,勾起了他的殺機。
  就在雙掌疾圈,把暗器向四外盪開的剎那之間,十指倏地箕張其伸。
  十縷指風,電射而出。
  「洞金指」無堅不摧,五丈之內洞金裂石。
  淒厲的刺耳的慘叫聲,撕空而起。
  十指連揚,分朝各方射出。
  慘叫之聲,充塞了整座松林,一時之間,像是末日來臨。
  暗器截止,慘號漸息。地上,加添了一片屍體,不下五十具之多,每具都是洞胸裂腦,慘不忍睹。
  這種殺人手法,較之當年「魔中之魔」更為可怖。
  所有在場的高手,被震懾住了,一個個面如土色,喪膽亡魂。
  血腥、恐怖、籠罩著現場。
  驀然——
  一個臃腫奇矮的老頭,排眾而出,走到場中央,從懷中掏出一物,放置地上,然後嘿嘿一笑道:「這就是『佛手寶笈』我『地行仙』也不想發這份財,現在交給各位同道了!」
  說完,一彈身,星飛電射般逝去。
  烏銅手掌在地上泛出陣陣烏光,吸引了無數雙貪夢的眼睛。
  瑰寶奇珍,誰不想據為已有,「地行仙」此舉,大大出乎在場高手意料之外。
  韓尚志反而怔了一怔,想不到「地行仙」會自動交了出來,可能這矮子肚內明白,不交出來,決無脫脫身,同時;他也想到物主的可怕,他惹不起……
  心念之中,正待上前拾起「佛手寶笈」……
  一陣怪風,匝地捲來,把「佛手寶笈」送出兩丈之外,一個面如血色的黑袍老者,現身場中。
  韓尚志心中一震,倏地轉過頭去,四日交投,不禁下意識的感到心裡一寒,這黑袍老者,眼中有一種說不出的邪念,令人不寒而慄。
  高手群中,立起一片嗡嗡之聲,一個個面露駭極之色。
  韓尚志冷冷的道:「閣下何方高人?」
  黑袍老者死白的面孔微微一抽,陰側側地道:「老夫『毒君余化』!」
  「毒君余化」,一身是毒,江湖中人聞名喪膽,想不到在此現身。
  韓尚志閱歷毫無,當然不知「毒君」何許人也,輕哼了一聲道:「閣下意在何為?」
  「毒君余化」嘿嘿一聲陰笑道:「病神,老夫看中了這只烏銅手掌,希望你能割愛!」
  韓尚志不屑的道:「你在做夢!」
  就在此刻——
  兩條人影,電閃撲出,抓向兩丈之外的「佛手寶笈」。
  「找死。」
  「毒君余化」冷喝一聲,單掌一揚,劈向那兩條人影。
  慘號聲中,兩條人影身形候地暴躍而起,又跌回地上,一陣拳曲,寂然不動,五官七竅之中,泅泅冒出黑血。
  韓尚志不由寒氣大冒,這「毒君余化」意然一毒至此。
  「毒君余化」對那毒斃的兩人,看都不看一眼,再次陰聲道:「病神,是否願意割愛?」
  韓尚志冷哼了一聲道:「有本領你就拿走?」
  「毒君余化」白滲滲的面孔,牽動了一下,一晃身,斜飄兩丈,伸手……
  「佛手寶笈」意然凌空飛起。
  驚「噎!」聲中,抬頭一看,「佛手寶發」已到了「病神」的手中。
  原來韓尚志以「魔魔掌法」之中的吸字決,把「佛手寶笈」凌虛攝取到手。
  這一手凌虛攝物的功夫,看得所有在場的高手昨舌不已。
  「毒君余化」,可能是生平第一次栽了跟頭,本來就無血色的面孔,益形慘白,眼中,逼射出兩道駭人厲芒,陰聲道:「小子,這可是你自己找死,怨不得老夫?」
  「你無妨出手試試看!」
  韓尚志把「佛手寶發」納入懷中,蓄勢而侍,表面上木然冷漠,但內心卻忐忑不已,因為對方乃以毒成名,這毒可不是憑功力可以抗衡的。
  「毒君余化」一步一步的前欺……
  場中空氣,驟呈一片無比的緊張。
  一個是毒絕天下的老毒物,一個是名震武林的不世魔尊傳人。
  無數雙眼睛,不一稍瞬的注定鬥場。
  韓尚志心念一轉,先下手為強,左掌右指,猝然攻出。
  如濤勁氣之中,挾著一絲洞金裂石的銳厲指風。
  「毒君余化」冷笑一聲,電閃斜飄五尺,避過這凌厲無比的一擊,雙掌在閃身之際,疾揮而出,出手之快,也相當驚人。
  韓尚志掌指落空,一片腥風,已罩身而至,他可明白這掌風巨毒無比,中人立死,但要脫出掌風之外,絲毫不沾,可是辦不到的事。
  急切裡,閉氣封穴,雙掌倏收乍放……
  「波!」的一聲巨響,「毒君余化」被震得踉蹌退了五個大步。
  韓尚志但覺腦內微葉眩之感,露在衣外的部份皮肉,一陣灼刺麻癢,心知已沾上了巨毒,駭凜之餘,殺機陡燃,雙掌揚處,十縷指風,激射而出。
  「毒君余化」見自己的巨毒掌風,已然掃中對方,而對方竟然毫無所覺,不由心膽俱寒,難道這「病神」百毒不侵?
  就在他轉念之間,指風已告破空射來,前車之鑒,苦被指風射中,決無倖存,惶急駭極之下,不顧身份,倒地滾出八尺之外……
  慘號再起,迎面站立的群雄,立時應指倒下八人之多。
  「毒君余化」驚出一身冷汗,知事不可為,彈身疾縱而去。
  韓尚志心切自己的大事未了,不顧再消耗時間,冷眼一掃現場,大踏步向場外走去,所有在場的黑白道高手,沒有半個人敢現身阻止,一個個噤若寒蟬。
  驀然——
  破空之聲傳處,數條人影,旋風似的瀉落場中。
  韓尚志不期然的止住腳步,一看來人,心頭一喜,正待出聲招呼,忽地想起自己的目前身份面目,把將要脫口而出的話,嚥了回去。
  來的正是老哥哥「南丐丐」,後隨四五十左右的化子,每人手中執著一根打狗捧。
  「南丐」「北僧」,是當代武林中的傑出高手,除幾個有數的魔頭之外,罕逢敵手,這一現身,使場中空氣為之一變。
  韓尚志當著這多武林人,當然無法露出真面目,當下上前一步,抱拳為禮道:「老前輩有何指教?」
  韓尚志這種態度,使在場的高手,為之一怔,敢情是「南丐」的名頭鎮住了他,所以才會說話如此謙恭。
  當然,連「南丐」本身在內,誰也不知道其中因由。
  「南丐」如電炬般的眼神,一打量韓尚志道:「你叫病神?」
  「不錯!」
  「魔中之魔的傳人。」
  「不錯。」
  「你剛從『鬼堡』之內出來?」
  「是的!」
  「血骷髏是否就是『魔中之魔』的化身?」
  「不是!」
  「不是?」
  「完全不是!」
  「好,不管是與不是,老叫化只問你一句話……」
  「請講?」
  「令師現在何處?」
  韓尚志心中一震,當然他不能說出師父存身之所、當下反問道:「老前輩找家師有何貴事?」
  「四十年前,本幫『三湘分舵』,一舵主,三香主,十二頭目,五十弟子,全毀在你那魔鬼師父之手,這筆帳,本幫不能不討!」
  韓尚志一時之間,不知如何答覆對方。
  「南丐」身後的四個老丐,臉上同現悲憤之色。
  韓尚志心頭電轉,師父說過他殺的全是可殺之人,而武林異人「不老先生」也曾透露過他所知的幾件事,師父並沒有桿殺無辜,但這些幾十年前的舊案,自己一無所知,無論如何,自己既已做了他老人家的傳人,擔起這些過節,是理所當然之事,可是如何向老哥哥表明呢?
  「南丐」老臉一征激憤之色,再次沉聲發話道:「小子,你考慮好了沒有?」
  「十日之後,晚輩親赴貴幫給老前輩一個明白,如何?」
  「這不需要,老叫化只想知道令師的行蹤!」
  「可是晚輩目前無法奉告?」
  「小子,別給我老化子耍花槍。說說實話,各走各路!」
  「如果晚輩不說呢?」
  南丐」身後的四老丐,齊齊冷哼了一聲,一付躍躍欲試之太
  「南丐」哈哈一陣狂笑道:「小子,這那能由得你!」
  「難道老前輩要動手?」
  「如果你不肯說實話,難道要老化子空手走路?」
  韓尚志不由暗在皺眉,事實上他怎能和老哥哥動手、而且動手也解決不了問題,他要脫身一走,易如反掌,連「南丐」在內,沒有人能阻止得了他,但,他豈能因此而壞了名頭,要走,也得堂而皇之的離開。
  四個老丐,似已忍不住,各把手中的打狗棒一橫,其中之一道:「稟老長,何必與他多費唇舌?」
  韓尚志冷冷地掃了四丐一眼,並不開口。
  「南丐」一搖手止住四丐,道:「你們不是他的對手!」接著又向韓尚志道:「小子,我老化子不耐久耗,你最好乾脆一點?」
  韓尚志正待答言……
  驀在此刻——
  一陣懾魂蝕魄的鬼嘯聲,倏告破空傳來,所有在場的高手,全為之毛骨悚然。
  接著,是一縷尖銳的破空聲,衝破鬼嘯之聲。
  一道紅影,劃空而落。
  赫然是一個血紅的骷髏頭、端正的擺在當場。
  「血骷髏!」
  韓尚志忍不住驚呼出聲。
  「鬼堡主人」會突然來臨,大大出乎群雄意料之外。
  「南丐」和四老丐駭極的向後退了一丈。
  場中。頓時靜得落針可聞。
  死亡,恐怖的氣氛,立時瀰漫全場。
  所有在場的高手,齊齊面露死灰之色,骨軟筋酥,沒有一個人敢移動半步,別說逃開了,彷彿一動就會遭殺身之禍似的。
  「金杖姥姥」經過這段時間調息,傷勢已好了一半,站起身形,順手揀起金杖,忽然一眼瞥見場中央的「血骷髏」,晃了兩晃,又坐回地上。
  韓尚志一目不瞬地盯著那血紅骷髏頭、心內思潮洶湧——
  「鬼堡主人」何以突然現身,莫非他已知道自己穴道被解?
  「失魂人」要自己重訪「鬼堡」,道出身世,這其中有何蹊蹺?
  如果「鬼堡主人」問得穴道被解的事,是否該拿出「失魂人」自斷的手掌?
  「失魂人」為什麼要自斷手掌?
  思念及此,一股恨意沖胸而起,熱血一陣翻騰,血仇,再加上「失魂人」斷掌之恨,該全算在「鬼堡主人」的身上。
  這一刻,空氣似乎凍結住了。
  松林,死寂得像一座墳場。
  四外的高手,有一種待宰的感覺。
  「血骷髏」再加上原來的那些死屍,更顯得陰森可怖。
  韓尚志忍不住狂吼一聲:「血骷髏,你現身出來?」
  這一聲狂吼,在場的人又是一震,難道「血骷髏」真的不是「魔中之魔」的化身,否則「魔中之魔」的傳人「病神」決不會指名叫陣!
  「病神」,竟然敢於向「血骷髏」叫陣?
  當然,除了韓尚志本人之外,沒有人知道其中因由。
  「血骷髏」在一般武林人心目中,不僅恐怖,而且神秘,數十年來,沒有人見過他的真面目。
  所有在場的武林高手,除了極度震駭之外,還帶著一絲好奇。
  就在韓尚志厲喝過後,鬼嘯立止,眾人只感眼前一花,場中已多了一個灰色人影,青袍青帽,青巾蒙面。
  群雄各自在心中裡叫了一聲「鬼堡主人」。
  韓尚志目瞪如鈴,緊盯著這一代魔尊。
  場中空氣在「血骷髏」現身之後,緊張到無以復加。
  「血骷髏」面對韓尚志,一言不發。
  「南丐」和四老丐已不知不覺的退到了場邊人群之中。
  場中只有韓尚志和「血骷髏」對峙。
  韓尚志咬牙切齒,首先發話道:「堡主有何見教?」
  「血骷髏」不答韓尚志的問話,沉聲道:「本堡主今天網開一面,所有在場的通通與老夫滾開!」
  聲音不大,但所有在場的高手,無論遠近,都感到入耳如割。
  群雄如獲大赦,紛紛縱身離開,利時走得精光。
  只有一個人不曾離開,那是譽滿武林的丐幫首席長老「南丐」。
  「南丐」滯留不去,使韓尚志大感奇怪,老哥哥分明不是「血骷髏」之敵,不久之前,幾乎喪命,現在,他存什麼心意?
  「血骷髏」頭也不回的發話道:「老要飯的,你活膩了?」
  「南丐」冷笑一聲道:「堡主,難道你要向老化子下手?」
  「當然,如你不識趣的話!」
  「如何才算識趣?」
  「現在來不及了,你已注定了死數!」
  「堡主忘了與本幫師太祖『宋鐵拐』之約!」
  「嘿嘿嘿嘿,臭要飯的,你要什麼花槍?」
  「南丐」聞言之下,突地暴喝道:「好傢伙,你竟敢假冒『血骷髏』之名,荼毒武林!」
  韓尚志不禁心頭巨震,這「血骷髏」竟然是假的,但老哥哥根據什麼說眼前的「血骷髏」是假的呢?對了,問題必是在丐幫師太祖「宋鐵拐」與「鬼堡主人」有約這句話上,顯然眼前的「血骷髏」不知有此事。
  青影閃動之下,「血骷髏」已立身「南丐」身前丈外之處,
  「南丐」不由自主的打了一個寒顫。
  韓尚志一彈身,也跟著飛射過去,站在「血骷髏」的側面。
  「血骷髏」陰側側的哼了一聲道:「老叫化,你是自了還是要本堡主動手?」
  「南丐」退了一個大步,厲聲道:「血骷髏」白水灘武侯祠殘殺本幫弟子,仙公廟殺害本幫新任幫主……」
  「住口,老夫問你是自了還是要勞動老夫出手?」
  「南丐」嘿嘿一笑道:「『血骷髏』,你的末日到了!」
  「血骷髏」怒哼一聲,雙掌相向一搓,倏地上揚,掌心向外
  韓尚志心頭一緊,他看出這「血骷髏」果然是假的,他記得「鬼堡主人」左手漆黑,閃亮泛光,右掌瑩玉似的,而眼前的,雙掌雖然一黑一白,但卻沒有光彩。
  「南丐」雙眼向外方一掃,神情立顯焦急,顯然他在等待援手。
  韓尚志突然冷喝一聲道:「閣下慢著!」
  「血骷髏」頭也不回的道:「小子,稍安毋躁,老夫先超渡這老化子……」
  說著雙掌一震。
  「南丐」揚掌,候地發覺功力不能提聚,登時亡魂大冒,老臉一片鐵青,垂手後退了三步。
  「血骷髏」厲嘯一聲,雙掌一縮一伸,兩道寒熱相間的勁流,暴捲而出。
  「南丐」面色頓呈死灰……
  危機千鈞一髮。
  就在這電光石火之間,一股勁氣斜裡湧來,把「南丐」的身形打橫托出一丈,堪堪避過「血骷髏」駭人的一擊。
  這出手的赫然是「魔中之魔」的傳人「病神」。
  「病神」會出手救了「南丐」一命,使「南丐」大惑不解。
  「血骷髏」霍地回身面對韓尚志道:「病神,你想死也不必如口此性急?」這口吻,更加證明了他不是真正的「鬼堡主人」,但韓尚志還不能十分肯定,心想,且再用言語試上一試,當下冷冷一笑道:「血骷髏』昨夜三掌換一指,僥倖讓你搏個平手,你敢再接我三指?」
  「血骷髏」聞言之下,向後退了一個大步,愕然不知所錯。
  這本是韓尚志胡趨的話,目的在進一步試探對方的真假,這一來,韓尚志己斷定對方是假冒的,不禁哈哈大笑道:「閣下,你冒充『鬼堡主人』道行還差了一些!」
  「血骷髏」透過蒙面巾上小孔的目光,立現恐怖殺芒,獰聲道:「小子,那你今天死定了!」
  雙掌一劃……
  韓尚志倒也不敢小視對方,立即全力揮掌相迎。
  「血骷髏」舉掌之間,身形候地閃電一旋,雙掌卻攻向了一旁的「南丐」。
  這一著大出韓尚志意料之外,變勢相救,勢所有及。
  「南丐」更不虞有此,一怔之間,掌風已告罩身擊至,慘哼聲中,被震飛到一丈之外,所幸他功力深厚,這一擊並沒有使他喪命,倒地之後,隨即又站起身來,口角兩縷鮮血,染紅了女口銀白鬚。
  韓尚志怒憤交進,右手揚處,已施出「魔中之魔」四十年歲月所研的絕世神功「洞金指」,五績指風,挾嗤嗤銳嘯,.電射而出。
  「血骷髏」一聽指風有異,急朝橫裡挪身,但仍慢了一步,一縷指風,已洞臂而過,身形一個踉蹌,倒退三步,袍袖己染紅了半身,忙閉穴止住血流,口裡陰笑一聲道:「小子,休狂,看老夫取你狗命!」
  話聲中,雙掌一搓,向外一揚。
  韓尚志在「鬼堡」之時,「鬼堡主人」就是這麼一下使他失去抵抗力,見狀之下,心頭一震,猛一提氣,經穴之間,竟似有東西阻塞,真氣提不起來。
  他這一駭,非同小可,想不到這假「血骷髏」的身手,竟然高到如此,而且武功路數,與真的「血骷髏」完全一樣!……
  氣急之下,再提真氣,這一下果然他衝開經穴之間的阻塞。真元立聚,暗道一聲僥倖,看來這假的與真的二者之間,功力差了數籌。
  韓尚志臉戴人皮面具,木然無表情,是以假「血骷髏」在施出怪功之後,不由怔了一怔,摸不準是否奏效,這一怔,使韓尚志功力重聚.如果他閃電出手的話,韓尚志不死也得受傷。
  「血骷髏」一怔之後,外揚的雙掌一顫,兩道一寒一熱的勁氣,逼射而出。
  韓尚志舉掌吐勁……
  「波!」的一聲巨響,雙方各退了一個大步。
  「血骷髏」暴喝—聲欺身上步,一口氣攻出八招,奇詭凌厲,令人咋舌。
  韓尚志在對方一輪疾攻之下,退了八步之多。
  就在對方八招攻完,一鬆的瞬間,韓尚志展開「魔魔掌法」之中的攻招,反攻過去,一場驚世駭俗的惡鬥於焉展開。
  剎那之間,暴喝連天,掌風雷動,砂塵滾滾,月色無光。
  一盞熱茶的時間過後,韓尚志已被迫處下風。
  他雖然抽空就施展「洞金指」,便對方早已有備,而且身手高得出人意表。
  又是二十招過去,韓尚志冷汗涔涔,險象環生。
  一旁「南丐」曾受韓尚志救命之思,但他此刻有心無力,空自著急。
  他覺出這假「血骷髏」的功力,竟然高出「陰煞莫秀英」—倍以上。
  暴喝之中夾以一聲悶哼。
  韓尚志被一掌擊中前胸,踉蹌倒退八尺,逆血幾乎奪口而出。
  「血骷髏」厲嘯—聲,身形再進,一道撼山栗岳的勁氣。隨進身之勢捲出。
  韓尚志一咬牙。驀集全身功勁,急封硬擋。
  轟雷也似的巨震過處,韓尚志口血飛濺,栽倒當場。
  「血骷髏」嘿嘿—陣陰笑,伸手就朝韓尚志腰間抓去。
  顯然,他的目的是在那「佛手寶笈」。
  驀在此刻一一—
  一聲嬌斥,倏告傳來:
  「血骷髏,你敢傷人!」
  一道迴旋怪風,匝地捲至。
  韓尚志只覺腰間一緊,懷中的「佛手寶笈」已被「血骷髏」抓在手中。
  同一時間,「血骷髏」疾飄丈外。
  那陣迴旋風,卻把韓尚志捲向一文之外,哇的一聲,又是一口鮮血噴口。
  場中,多了一個清麗出塵的少女。
  「南丐」急吁吁的道:「姑娘,你來遲了一步,令祖父呢?」
  那少女歉然瞥了「南丐」一眼道:「家祖父有事不能親身來此,命小女子代他老人家一行!」
  少女話落、玉掌怪異至極的一劃一圈,又是一道迴旋怪風,襲向「血骷髏」。
  「血骷髏」身形再閃,狠狠地盯了那少女一眼,口裡發出一陣搖曳長空的淒厲鬼嘯,一晃身,揀起地上的血紅骷髏頭,電閃而逝。
  身形之快,令人歎為觀止。
  韓尚志咬牙站起身形,一看之下,不由怔愕住了。
  那女子赫然是救過自己一命,而又為自己所救,經「失魂人」母女撮合而不成的吳小眉。
  吳小眉的功力他知道,平平而已,何以數日不見,會變了另外一個人?
  她的祖父是誰?
  「血骷髏」為什麼倉皇而遁?
  如果不是吳小眉適時而至,假「血骷髏」絕對不會放過自己,連同「南丐」。當下遙遙向小眉一拱手道:「在下謝過姑娘援手之德!」
  吳小眉淡淡的一笑道:「少俠不必言謝,我也曾受過大恩!」
  當然,她做夢也估不到眼前這病容滿面的少年,正是她芳心默許的「冷面人韓尚志」,而韓尚志心裡可清楚,自己又欠了對方一筆恩。
  吳小眉再次道:「少俠傷勢不輕,我這裡有祖遺療的聖品。」
  韓尚志傲然一笑,冷冷的打斷了對方的話道:「姑娘盛意心領,區區之傷,算不了什麼!」
  吳小眉也不便再說什麼,轉向「南丐」道:「老前輩,小女子告辭!」
  說罷福了一福,又向韓尚志道了聲「再見」。朗然而逝,身法之快,竟然與假「血骷髏」不相上下。
  韓尚志目送她的背影消失、心中感慨不已。
  「南丐」在吳小眉離去之後,轉身對韓尚志道:「小子,橋歸橋,路歸路,你方才對老化子有援手之德,這一點老化子不會忘記,至於今師與本幫之間的這筆陳年老帳仍是要結?」
  韓尚志心念疾轉,付道:如果自己露出真面目,勢在兩難,老哥哥不能因與自己的交情而把丐幫的這段仇怨揭過,自己當然也不能卸卻師父的舊帳不管,目前困難的是昔年師父殺人是有所本,還是肆意屠殺?這一點必須面見師父之後,才能明白。
  同時師父僅有數天的時間可活,這些陳舊帳,必然被對方算在自己頭上。
  想來想去,覺得還是暫瞞一時為好,當下—抱拳道:「老前輩,可否仍如前議,錯過今天,在下親赴貴幫交代?」
  「南丐」長眉一蹩道:「你親自來了結?」
  「不錯!」
  「冤有頭債有主、雖說徒承師過,但畢竟……」
  「這一點異日在下會有明白交代!」
  「好,一言為定,我老化子信你一次。」
  韓尚志心中疑雲滿佈,但又覺得不便啟齒動問對方,心念數轉之後,硬起頭皮道:「老前輩,如果撇開師門恩怨不談,在下有幾個問題,可否請教?」
  「南丐」一陣思索之後,道:「你說說看?」
  「老前輩今天是專門為在下而來,還是假『血骷髏』?」
  「小於、老化子據門下傳訊、星夜馳來、目的是你!」
  「老前輩是否知道假「血骷髏」會現身?」
  「純屬意外!」
  「可是老前輩在被假『血骷髏』威脅之時,似有所待?」
  「好小於,你眼不不錯,老化子是在等一個人現身!」
  「誰?」
  「不老先生2」
  韓尚志心中一震道:「不老先生?」
  「不錯,你聽說過這位武林異人……」
  「在下兩日前與他曾有一面之雅!」
  「哦!」
  「老前輩因何能一口道出『血骷髏』是假的?」
  「這個麼……老化子有一次與老友『北僧』,曾險些喪命他手,後來敝師叔『宋鐵拐』突然現身,把他驚走,當時就懷疑他是假的,否則以『鬼堡主人』的身手,豈會不戰而逃,其後敝師叔親赴『鬼堡』,才悉真相,適才老化子用話一擠,那傢伙便現了原形……」
  韓尚志突地想起曾遇「宋鐵拐」,當詢及「血骷髏」之時,狂笑而去,聲言就不履江湖,看樣子必是在「鬼堡」之中吃了虧,當然現在他不便提起,話題一轉道:「何以假『血骷髏』在小眉姑娘現身之後,突然離去?」
  「攝於她祖父的名頭!」
  「她祖父,誰?」
  「不老先生!」
  「哦!原來如此!」
  韓尚志這才恍然而悟吳小眉數日之間變了另外一個人,功力增了不知多少倍,原來她是武林異人「不老先生」的孫女,這就難怪了。
  「小子還有什麼話要說沒有?」
  韓尚志本想請老哥哥傳下幫令,代為尋找拜弟東方慧的下落,可是現在自己是以另一個面目相對,無法說出口,只好道:「老前輩多承指教,後會有期!」
  「我老化子等你師徒的訊息?」
  「決不食言,在下數日之內必到!」
  聲落,彈身出林,順官道疾馳而去。
  他的心裡,又加上了幾成重負———
  師父仇家遍天下,這些過節,將來如何了結?
  假「血骷髏」究竟是什麼樣的一個人物,為什麼要假冒「血骷髏」之名,以「鬼堡主人」的身手功力,何以不聞不問?而雙方的武功路子,似乎同出—源?
  自己的血海仇人到底是真的「血骷髏」還是假的「血骷髏」?
  「佛手寶笈」被假「血骷髏」所奪,要追回確實很難……
  想到「佛手寶笈」、心中懊喪已極,如果追不回的話,則自己勢將無法再練絕藝,一切願望,行將化為泡影,無論真假「血骷髏」,自己都非其敵。
  他愈想愈感心煩意亂。
  但目前,他急著的是立即趕回去見師父之面。
  他不住的默禱,希望這幾天之中,師父不要發主意外。
  盡夜兼程而進,第三天早晨。他終於來到了「魔中之魔」所居的林中。
  封堵洞穴的大石,依然如故,他心上一塊石頭算是落了地。
  但,另一個念頭,使他遲遲不敢推開那巨石,此次」鬼堡」之行,他帶回來的是失望,師父四十年埋首。落得半身成殘。而且因輸功給自己而命在旦夕,他盼望的只是自己的一句話、難道忍心讓他失望?讓他抱憾以終?
  他的心開始跳動,額角,滲出了汗水,他無法決定該怎麼做?
  醜媳婦難免見公婆,呆了一陣之後,他終於移開巨石,躍入土穴之中。
  「誰?」
  聲音是那樣軟弱無力。
  韓尚志感到心裡一酸,急應道:「師父,徒兒回來了!」
  邊說,邊朝裡行,只見師父「魔中之魔」無力的斜倚洞壁之上,一雙失神的眼。睜得滾圓,充滿了盼望之色。
  韓尚志搶步上前,跪倒在地。
  「孩子,此行結果如何?」韓尚志心頭一緊囁嚅的道:「師父
  「魔中之魔」突地青筋暴露、一把抓住韓尚志的肩頭。一陣搖撼道:「如何。快講?」
  「弟子奉命入堡挑戰……」
  「講,勝負如何?洞金指……洞金指!怎麼樣?」
  「弟子施出『洞金指」,對方身形一晃,哼了一聲,顯然是受了傷……」
  「哈哈哈哈,他受了傷,你再說一遍?」
  「他是受了傷,不過……」
  「夠了,孩子,夠了,他受了傷……哈哈哈哈:「
  「魔中之魔」狂笑著倒回洞壁之上,面色漸變。
  韓尚志的下文,無法再說出口,他不忍這老人失望以終,他要騙他一騙,他不再向下說出全部的經過,木然的又道:「是的,師父!他……,鬼堡之主』在『洞金指』之下受了傷……」
  「魔中之魔」呼吸迫促,眼珠已蒙上了一層白霧。韓尚志見狀,不由失聲道:「師父!師父:您……」
  「魔中之魔」像夢囈般的喃喃道:「我……我……滿足了!」
  頭一偏,合上了眼,磕然與世長辭。
  韓尚志不由痛哭失聲,雖然師徒相處不久,但「魔中之魔」所賜予他的,雖夠他終生懷念。
  久久之後,方才收淚,再拜道:「師父,弟子騙了您老人家,請您原諒,弟子發誓,有一天,必真正的擊敗,鬼堡之主』,以慰師父在天之靈!」
  祝罷站起身來。
  突然——他發現師父遺體之旁,有一本小冊子,小冊子上放著一面半個手掌大的銀光閃閃的牌子,不由好奇的揀了起來。
  那面銀牌,上面浮雕著一個猙獰的惡鬼頭,想是年代煙遠的關係,那銀牌的邊緣和惡鬼頭的條紋,都有磨蝕的跡象!
  翻開背面,一道毫光衝起,把土穴照得織縷畢現,韓尚志唬了一大跳,原來牌背面的正中,嵌了一粒龍眼大的珠子,珠子四周,有一環字跡,是:
  「惡鬼珠牌,鎮宮之寶。」八個字。
  韓尚志茫然的搖了搖了頭,惡鬼珠牌是這牌子的名稱,倒是沒有什麼疑義,但這鎮宮之寶四字就令人不解了,不知這宮是指的什麼宮?皇宮,王宮……
  師父怎麼會保有這東西?
  又把那本小冊子拿起一看,只見封面之上是:
  「魔魔尊者恩仇錄」七個字。
  韓尚志志一顆心不由卜卜亂跳起來、這是師父的一生秘密。師父連同「惡鬼珠牌」擺在這裡,必有深意,自己既是他的傳人,今後勢將擔承他生前的一切因怨,當然應當一閱,同時,師父的目的,必然是故意留給自己的……
  心念之中,翻開首頁,只見封裡之上一片密密麻麻的小字。呈暗紅之色,還微微散發著腥味,韓尚志聰明絕頂,一見之下,就判斷是師父用血水寫上去的。
  果然。他猜想不錯,依序讀下去:
  「字示吾徒:為師本系天南『幻魔宮』第十三傳帝君……」
  韓尚志心跳更加厲害,師父竟是天南「幻魔宮」第十三傳帝君,對了、自己所遇魔官侍衛,曾以自己的掌法而認出自己的師承,並迫問師父下落、這其中……
  他又接著看下去:
  「四十五年之前,進入中土,因敗於『鬼堡主人』之手而滯留不返,爾應接掌『幻魔宮』.為十四傳帝君……」
  韓尚志激動得全身抖戰,師父遺命,竟然要自己接掌天南「幻魔宮」,但不久前。據魔宮育衣衛口中透露。「幻魔宮」已有主持人,那批侍衛就是奉帝君之命,人中願採取武林少女元陰.師父數十年不返天南、不知起了多少變化?……
  沉思不頃,又往下再看:
  「此乃師命,不可違抗,『惡鬼珠牌』,為本門累傳信符,持之方得接掌門戶……」
  韓尚志心中又是一愕,既然接掌天南門戶,必須以「惡鬼珠牌」為信符,那現在的魔宮帝君,又恃何而登上帝君之位?
  他孤疑的搖了搖頭、再看下去!
  「惡鬼珠牌,為本門祖師所遺法牌,凡天南門下。見牌不跪、或膽敢違抗持牌人之令時,視同欺師滅祖,殺無赦……」
  韓尚志不由倒嚥了一口唾水。
  「此牌背面之寶珠,產自夜郎,其妙用在以內力摧動之時,能射毫光而使敵人喪失神志,唯吾生平皆以本身功力應敵,從未用過……」
  從這句話中。可以想見「魔中之魔」的為人光明正大。
  韓尚志對師父又加深了一重敬意。
  「切囑者,本門有一種邪功,名為『追魂功』,功發之下,五丈之內,中者無幸。唯以此功須以一百曾習內家正宗之處女元朗合以本身真元修練,因其過於歹毒,有傷天理,本門第八代祖師開始懸為禁功。不許修練,違者死!唐爭血書」
  韓尚志這才明白魔宮侍者人中原采婦女元陰的用意!
  自己既奉師父遺命為天南傳人,這種干犯門禁之事,自已豈能不管,同時若任其練成這等邪功,武林勢將受其長荼毒,死無唯類了。
  只不知人中原的天南門人,是否已采需了百女之數。
  思念之中,韓尚志不由發指,心付,自己必須盡力阻止這種傷天害理的行為,同時也要查明現任帝君憑什麼接掌門戶的真相。
  當下,在師父遺體之前再拜道:「弟子謹遵遺訓、誓必重整天南門戶,清除背逆門禁之人!」
  於是,他把師父「魔中之魔」的遺體放土穴正中,心想。這土穴是師父最好的理骨之所,何不將就封閉,在外面立碑以志!
  心念既定,復在土穴之中,搜巡了一遍,見沒有什麼值得保存礙眼的東西,然後最後一次瞻仰師父遺容。不知不覺流下了兩行清淚。
  這曾經叱吒風雲的人物,就這樣的悄悄結束了他的生。
  韓尚志把「惡鬼珠牌」納入懷中,再度翻開那本「魔魔尊者恩仇錄。」
  逐一翻閱之下,上面所記都是生平作為記載甚詳。
  檢視一通之後,不由俊目閃射奇光,他感到莫大安慰的是再不怕任何人尋仇,尤其對老哥哥「南丐」也有了交待。師父的話不錯,他所殺的都是該殺之徒,被殺的都有取死之道。
  他同時也體味到江湖中是非極難分明,以師父的為人而被人冠以「魔中之魔」的外號,實在是不平之至。
  黯然良久之後,他出了土穴,先用土把穴口封死,然後再把那方巨石,推置上方,功集指梢,在巨石之上刻了一一
  「故天南幻魔宮第十三代帝君魔魔尊者諱唐爭之墓」
  下刻「弟子韓尚志敬立」七個字。
  刻完之後,再一端詳,方待離開……
  破風之聲傳處,三條人影,飛瀉入林。
  韓尚志暗地—驚,緩緩轉過身來,一看之下,登時血脈賁張,殺機頓然。
  來的赫然是「天齊教」的少教主,和兩個黃衣老者,
  他認識黃衣老者之中一個獨眼老者,叫「觀天神祁呂」,自已上次被該教處決之時,黃衣四護法之一的「觀天神祁昌」是監決人。
  韓尚志目光—掃三人之後,冷冷地注定「天齊教」少教主!
  三人目光、一掃那方巨石,面上立現駭然之色。
  天齊少教主口裡喃喃念著:
  「韓尚志!韓尚志!韓……」
  突地退了一個大步,指著韓尚志道:「閣下是『魔中之魔』的傳人,病神』?」
  「不錯!」
  「閣下也叫韓尚志?」
  「怎麼樣?」
  「怎麼會與『冷面人』同名同姓,這……」
  韓尚志嘿嘿—聲冷笑道:「與冷面人同名同姓又怎麼樣?」
  天齊少教主驕橫跋扈已慣,登時面色—寒道:「閣下可知道這裡是什麼地方?」
  「荒山野林,什麼地方?」
  「本教總壇所在地五十里之內、不許任何武林人涉足!」
  韓尚志不屑的冷哼了一聲道:「涉足了又如何?」
  「殺!」
  「哈哈哈哈,小狗,你簡直死活不知!」
  這—聲小狗,罵得天齊少教主俊面大變。系機立起。
  兩個黃衣護法,也是老臉變色。
  天齊少教主獰笑一聲道:「病神,本少教主先斃了你再剷去這墳墓!」
  韓尚志不由肝膽皆炸,目中幾乎冒出火來,沉聲道「:你敢一動先師墳台,我韓尚志血洗『天齊教』!」
  天齊少教和兩個黃衣護法,被這充滿了血腥意味的話,震得身軀—顫,這話出自「魔中之魔」傳人之口,的確不能等閒視之。
  韓尚志想起不久前被毒如蛇蠍的母親,擒入「連環套」中,石牢之內,被這少教主打得口血飛濺,若非自己以「龜息大法」詐作死亡,又得「失魂人」母女援手的話,早巳埋恨千古
  恨!雙重的恨!
  父死,家亡,母嫁。母親改嫁天齊教主,意然要置親生子於死地,眼前少教主,也移自己的母親「賽嫦娥玉翠英」做母親,他是孽種。
  「殺了他!」
  韓尚志在心裡大叫著,他把對母親的恨,加在這異父的弟弟上。他挪了挪腳步,一咬牙道:「小子,我要殺你!」
  天齊少教主一愕之後,陰笑一聲道:「病神,這話到陰曹地府去再說吧!」
  韓尚志緩緩伸手,揭去人皮面具……
  「冷面人!」
  三人同時驚叫出聲。
  「觀天神祁昌」面上肌肉一陣抽搐,獨眼閃射駭然之色,處決囚犯時,他是監決人,而「冷面人」竟然還活著,怎不令他駭極驚極,不再脫口道:「你沒有死?」
  「不錯,我沒有死!」
  天齊少教主一連退了三個大步,驚悸的道:「你是人是鬼?」
  「哈哈哈哈,小子,你想不到吧。我是人!」
  天齊少教主勉力按撩激動的心情,徐徐的道:「冷面人,你仍然要做鬼!」
  韓尚志俊面之上,罩起一層恐怖殺機,一字一頓的道:「小狗,本人要在一招之內取你狗命!」
  「魔中之魔」的傳人「病神」,竟然是「冷面人韓尚志」的化身,確實是對方做夢也估不到的事。
  天齊少教主怒哼一聲,正待……
  韓尚志已移動腳步,欺向對方。
  空氣之中,驟現殺機。
  黃衣護法之一的「觀天神祁昌」一閃身擋在少教主身前。韓尚志在距對方八尺之外,停下腳步,冰寒至極的道:「閣下要先走一步?」
  黃衣四大護法,在「天齊教」中,是教主之下的特級高手。
  「觀天神祁昌」是四護法之一,功力是不同凡響。聞言之下,厲聲道:「冷面人,本護法監決不周,被你免脫,今天殺你以補過!」
  最後一個「過」字出口,雙掌已告劈出,一直裂岸狂濤般的勁氣,應掌而發。
  韓尚志一聽對方競然是「天齊教」的劊子手,殺意更濃,雙掌挾以畢生功勁,猛劈而出,以他二百年的修為內力,全力發掌,勢道之強,足可撼出山栗岳。
  「轟隆!」
  慘啤破空而起,「觀天神祁昌」,一個身形,飛瀉而出,摔落三丈之外。
  韓尚志一個照面之間,斃了一個赫赫有名的天下第一大教的特級高手,這種功力,確屬匪夷所思。
  少教主和另一黃衣護法,登時亡魂盡冒,冷汗涔涔。
  韓尚志冷哼一聲、帶煞的目光,射向天齊少教主。
  天齊少教主全身一震,俊面立呈死灰。另一個黃衣護法,暴喝一聲,猝然發掌。
  志一擊,他用上了全部功力。
  韓尚志身形微側,舉掌封法。
  同一時間,天齊少教主雙掌互搓、閃電亮掌吐勁。
  一陣柔風過處,韓尚志只覺劈出去的掌力,突然消失數成,心內微微一驚……
  「波!」的一聲巨響,他與那黃衣護法,各向後退了一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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