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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 古洞演秘辛


  這醜少年自稱是「殘肢令主」真是奇極怪極的事。
  但以他連闖三關的那份功力看來,與「殘肢令主」實不相上下。
  「紫衣客李文浩」略一定神之後,冷笑一聲道:「小子,你根本就是欺人之談!」
  「何以見得?」
  「殘肢令主已命喪七里坪,舉世皆知!」
  楊志宗想起前情;不由仰首蒼空,爆發出一陣狂笑,笑聲如裂帛,似要撕裂長空似的,激動淒厲,又似無數支利箭,齊齊射向在場每一個人的心窩。
  笑得在場所有高手,面上俱呈死灰之色。
  笑畢之後,厲聲道:「李文浩,本令就是那已死的『殘肢令主』的繼承人,繼承他老人家的遺志,逐個指名索還血債,凡昔日參與摧毀『甘露幫』的兇手,沒有人能逃出『殘肢令』下!」
  「紫衣客李文潔」又驚悸的退了一步,慘然一笑道:「閣下準備如何辦?」
  「依照往例,再加一等!」
  突然——
  一個絡腮黑髭的老者,搶步而出,向李文潔道:「幫主請退下!」
  接著轉面對著楊志宗道:「小子,本幫百多條人命,你得還出公道!」
  「嘿嘿,本令曾事先傳言,要你們撤去卡哨,你們既然不從,那是自己找死,怨得誰來!」
  「哈哈,小子,你太狂妄了!」
  「閣下什麼身份?」
  「紫雲幫護法!」
  「閣下還是退回去的好!」
  黑攝老者哈哈一笑之後,目合怨毒之光,沉聲道:「小子,本護法職責所在,要為死難幫友討這筆債!」
  「你付不回去了!」
  「好小子!」
  隨著這一聲暴喝,雙掌齊揚,猛烈劈向楊志宗。
  勢如狂濤怒飆,隱有風雷之聲,銳不可當。
  楊志宗存心一展雄威。冷冷的喝了一聲:「找死!」不閃不避,單掌緩緩推出,一股紅白相間的勁氣,如一陣輕霧般,悠然飄出!
  「兩極真元!」
  人群之中,有人駭極而叫!
  這一聲「兩極真元」,叫得所有在場的高手。膽裂魂飛!叫聲未止,慘嗥之聲跟著響起——
  有人駭極而脫口叫出一聲「兩極真元」!
  叫聲未歇,慘嗥之聲跟著響起!
  紫雲幫護法,被震得七竅咳血,橫屍當場。
  這種功力簡直是聞所未聞,見所未見,所有場中高手,登時為之一室,一個個驚魂出竅,有如臨末日之感。
  殺機瀰漫了整個紫雲幫所在之地。
  想不到這後繼而起的「殘肢令主」竟然首先拿紫雲幫開刀,而且心狠手辣,較之已死的「殘肢令主」武功更勝一籌。
  紫雲幫,真的已臨末日了!
  所有在場的高手,沒有人敢自信能接得下這恐怖人物的一招。
  「紫衣客李文浩」身為幫主,豈能任由幫中徒眾橫遭慘死,使數十年基業毀於一旦,而且這禍根是他二十年前種下的。
  當下,前移數步,目眥欲裂的道:「殘肢令主,冤有頭,債有主,你何必狂殺無辜?」
  楊志宗聲音中充滿了無限怨毒道:「李文浩,二十年前,甘露幫自幫主以下,幾乎傷亡殆盡,難道他們是有罪的,他們又有何辜?」
  「紫衣客李文浩」一時為之語塞,一頓之後,厲聲道:「今天你想趕盡殺絕?」
  「本令還不致於這樣做,除非是……」
  「除非怎樣?」
  「除非是即日解散紫雲幫,退出子午谷,否則令下無情!」
  這「懈散紫雲幫」五個字,如一柄巨錘,重重的擊在每一個人的心上,這簡直是欺人太甚,泥菩薩也會被激出火來,何況是人,而且都是江湖上成名露臉的人物。
  首先眾高手之中,同時撲出三條人影!
  這三條人影,正是紫雲幫內三堂之主,緊跟著九個香主也告縱身撲出,一字式排列在三堂主身後。
  楊志宗冷笑一聲,目中奇光頓射,有如電芒鋒刃,向當面的十二個高手,掃了一眼,十二個高手,同時打了一個寒顫!
  「紫衣客李文浩」激動的道:「各位請退下,這事由本幫主一身承擔!」
  首席堂主「鎮五嶽雷青」激憤的道:「幫主請退到一邊,我等將與『紫雲幫』共存亡!」
  其餘堂主香主,同聲吆喝了一聲,個個義形於色。
  楊志宗並非嗜殺之徒,只是為了師門血仇,不得不連闖三關,已殺了近百幫眾,火氣已沒有未入谷時的旺盛,心想只要誅去仇魁,挑毀總壇就罷手.當下目視「紫衣客李文浩」道:「李文浩,本令不願意多造殺孽,只要你答應解散『紫雲幫』,本令網開一面,不再傷及旁人,你看著辦吧!」
  「紫雲幫」建幫迄今已數十餘年,幫中現有的各堂主、香主,和大多數的徒眾,對該幫都曾有過汗馬功勞,豈能因為「殘肢令主」一句話,而解散全幫,即使李文浩肯,其他的幫眾未必肯。何況這種條件,比之毀幫滅會,猶覺可恥,「紫衣客李文浩」身為幫主,說什麼也不會答應這種等於出賣幫派的條件!
  當下無限怨毒的道:「狂徒,告訴你,辦不到!」
  楊志宗緊逼著道:「李文浩,如此就休怪本令出手無情了!」
  「紫衣容李文浩」,尚未答話,一旁的十二個高手,已經忍無可忍,雖然他們明知不是「殘肢令主」的對手,但誰也不甘心俯首任人宰割,何況這是「紫雲幫」存亡之爭!
  暴喝聲中,十二個高手,同時從不同方向,向楊志親劈山一掌,十二個高手聯合出掌,其勢非同小可!
  直如巨瀑天降,錢塘潮湧!
  楊志宗冷哼一聲,身形一閃,捷逾鬼魅的飄出十二道掌風之外,隨手拍出一掌。
  十二個高手掌勢攻出,驀失對方蹤影,立知不妙,心念未轉,一股如山勁道,已告湧捲而來,不由寒氣頓冒。
  忙不迭的朝四外一閃,但仍有兩人閃身稍慢——
  慘叫聲中,地上多了兩具屍體。
  就在這瞬息之間,幫主「紫衣客李文浩」,已悄沒聲息的挾以畢生功勁,向楊志宗電閃劈去,勢如裂岸驚濤,駭人至極。
  「紫衣客李文浩」身為一幫之主,功力自非泛泛,這挾畢生動勁的一掌,豈能小覷,大有泣鬼神之概。
  楊志宗見來勢過猛,不願硬接,一飄身避過。
  這一來「紫衣客李文浩」膽氣頓豪,暴喝一聲,正待——
  被楊志宗一掌迫退,還傷了兩人的十二個幫中高手,一退之後,厲吼聲中,又告猛撲而上,掌劍齊施——
  楊志宗殺機又告泛起,雙掌交互一圈一放,揮出兩團紅白相間的勁氣,迎向十個高手掌劍交織的網幕。
  「波!波!」連響,緊接著劍折聲,悶哼聲,慘嗥聲,夾以數股血箭,地上又多了四具屍體,十二個幫中一等一的高手,兩個回合之內,一半喪命當場,面對方顯然未出全力,否則,恐怕連一個也不會剩下了!
  場外的幫眾,自知上去也是白費,一個個噤若寒蟬。
  十二個出場的高手當中,剩下的六個,顯然已有些氣餒了,空自瞪著血紅的雙眼,但卻不敢搶先出手。
  「紫衣客李文浩」仰天一聲悲嘯。戟指楊志宗道:「小子,本幫與你勢不兩立!」
  楊志宗不屑已極的冷嗤道:「李文浩,憑你還不配說這樣的話!」
  話聲中,探手懷間,緩緩掣出一柄精光閃亮的怪兵刃。
  「紫衣客李文浩」乍見此物,面色頓呈蒼白。
  「殘肢令!」
  幫眾之中,有半數以上的人,驚呼出聲,這古怪的兵刃每出現一次,至少有一個聞名武林的高手喪生,而且從未聽說過,有人能僥倖躲脫殘肢洞胸的厄運。
  這怪兵刃的出現,預示著——血腥和死亡。
  刃身所散發的精芒,使人不寒而慄,所有場中的高手,雖然明知他們的幫主將要遭遇什麼,但他們此刻已被恐怖所控制,連腳都不能移動。
  「殘肢令」出現江湖僅幾個月,震動了整個武林,所有武林中人,為之驚惶戰慄,「七里坪」之會,「殘肢令主」喪命在「烈陽老怪」之手的消息,同樣轟動武林,想不到為時未幾,另一個「殘肢令主」又出現江湖,實在令人震驚莫名。
  「紫雲幫」幫主「紫衣客李文浩」,怔怔的注視看「殘肢令」半晌,「嗆」的一聲,掣出「紫雲劍」——
  一溜紫芒,迎著日光,耀人眼目!
  「紫雲劍」上古奇兵,削鐵如泥,乃是「紫雲幫」鎮幫之寶,用以對敵,尚是「紫雲幫」開幫以來的第一次!
  所有在場的幫眾,一見「紫雲劍」出鞘,恍若巨雷轟頂,一個個從迷茫中醒來,他們意識到「紫雲幫」即將要遭逢的命運,悲憤——使他們頓生敵愾之心!
  他們面上的驚懼之色消逝了,代之的是莫名的悲憤和怨毒。
  「上!」
  幫眾之中,突然爆發出了怒吼,緊接著,殺聲突起,紛紛亮掌舉劍,向楊志宗峰擁撲來!
  「紫衣客李文浩」悲嘯一聲,也隨著進身出手!
  楊志宗見狀,突發一聲人云厲嘯,手中「殘肢令」應聲展動。
  於是——
  慘絕人寰的畫面,層層疊出——
  肢體亂飛,血雨狂噴,淒厲的降聲,從那陣陣的喊殺聲中,不斷的傳出。
  人——瘋狂的吶喊衝殺!
  屍體——縱橫狼藉!
  血——一溜溜,一攤攤,腥氣刺鼻。
  殺氣衝霄,恍若末日來臨,鬼怨神愁,日月無光。
  如果這情形,再持續半個時辰的話,「紫雲幫」所有在場的高手,將一個也不會剩下,全得做「殘肢令」下的犧牲者。
  這真是武林僅見的大殺劫!
  楊志宗這時已被殺氣埋沒了理智,只一味的狂殺!
  「殘肢斷魂」絕招,反覆的施展,無數的高手幫徒,接連著倒下,不是斷臂,便是失腿,分毫不爽。
  「紫衣客李文浩」,目眥欲裂,眼角已滲出血水,空自持著一柄神物利器——紫雲劍,因圍攻的人太多,而敵人只有一個,處處受制,根本無法盡力施展,眼看著幫徒慘死之狀,胸膛幾乎爆炸開來,但他現在已無法止住幫眾,只有讓這血劫,不斷的演下去!
  他在心裡叫道:「完了,紫雲幫完了,灰飛煙滅!」
  驀在此刻——
  一縷尖銳但卻深沉凝重的聲音,透過這一片濃厚的交響聲浪,傳人楊志宗的耳鼓:「孩子,你太過份了!」
  一連三遍——
  每一個字,有若一柄萬斤巨錘,敲擊在楊志宗心上,使他從無邊的殺機之中,清醒過來,不由悚然而震。
  他聽得出這發話的人是誰——
  正是他最崇敬最孺慕的紅巾蒙面人。
  紅巾蒙面人的話音,似含有極大的威力,使他毫無猶豫的餘地,「是的,我太過份了!」他在心裡說著。
  於是——
  楊志宗採取了積極的步驟——
  他以單掌,貫注了十成「兩極真元」勁氣,向左右猛揮。
  一道紅白相間的氣流,挾著撼山拔岳的潛勁,湧向兩側。
  有如風送殘雲,把兩側死剩下來不及原來之半的圍攻高手,硬生生的迫擠到兩丈之外,他以極快的身法,有如電閃般飄到「紫衣客李文浩」身前,伸手可及之地!
  這一突然的到來,同時也快得駭人!
  「紫衣客李文浩」現在是步步為營,楊志宗出掌迫退圍攻幫徒的電光石火之間,他已凝神一志而待。
  人影才晃,紫芒緊跟著閃起,挾以畢生功力,凌厲無比的連連揮劈削刺,一口氣攻出一十八劍之多,劍光布成了一幢紫幕,連半絲間隙都沒有!
  楊志宗施展開「移形換影」身法,有如鬼魅般避過這一陣瘋狂而且駭人的快攻,就在「紫衣客李文浩」一十八劍剛完,準備換勢的一絲絲間隙中——
  楊志宗的「殘肢斷魂」絕招,已快得不可思議的出手攻向對方,但他只攻出兩式,陡然剎住——一
  慘嗥聲中,紅光候現,接著兩樣物件,夾著一溜紫芒,飛上半空,被迫退的眾高手,身形還未站穩,不由又是一陣驚駭的呼叫!
  那飛射的東西,正是幫主「紫衣容李文浩」的兩隻手臂,那一溜紫芒,卻是「紫雲幫」鎮幫之寶「紫雲劍」。
  這些動作寫來很長,其實只是眨眼間之事。
  楊志宗施展「殘肢斷魂」的前兩式,削去「紫衣窖李文浩」的雙臂之後,倏然收勢,低聲卻淒厲的道:「李文浩,削你兩臂是報甘露幫的血仇,現在我要同處治『萬壽幫主』一樣,再斷去你的兩腿,現在告訴你,我就是孽龍潭畔被你們二幫一會聯施毒手的那小孩,這樣你總可瞑目了吧!」
  「紫衣客李文浩」兩臂被削,已呈搖搖欲倒之勢,聞言之後突然嘶聲道:「你……你……你就是那冷面……」
  只是半聲慘嗥,「紫雲幫幫主紫衣客李文浩」兩腿又告被削,胸前開了一個血窟窿,「砰」的一聲,倒在地上,死狀之慘,令人不忍卒睹!
  那些死剩的驚呆了的高手,一陣暴喝,又憨不畏死的衝過去!
  但,遲了!
  「殘肢令主」那丑黑的怪少年已如鬼魁般一閃而逝!
  數日之後——
  江湖中盛傳著僅次於新近崛起的「陰魔教」的一大幫「紫雲幫」,已告灰飛煙滅,徹底的瓦解。
  昔日名動武林的二幫一會,如今只剩下「百靈會」一個組織。
  另一的「萬壽幫」自幫主「活彭祖張閔」在長沙城喪命在「殘肢令」下之後,也已解體,宣告除名江湖。
  而血洗「紫雲幫」的,竟然是新「殘肢令主」,其手段和武功,較之原來的老「殘肢令主」毫無遜色,而且似乎還要高出一籌!
  舊的「殘肢令主」死於「烈陽老怪」之手,武林中人方自慶幸恐怖的殺劫,將從此消弭,想不到「殘肢令主」竟然後繼有人,又持「殘肢令」出現江湖。
  於是——
  武林中又掀起了另一個狂潮。
  五大門派居然也聯合派出了十個高手,由少林長老「百智」率領,人江湖查訪「殘肢令」真相,期能消弭這場形將擴大氾濫的武林浩劫!
  另外,無數的黑白道高手,又開始行動,目的當然也是想除去這個恐怖的人物,這其中,最為緊張急謀的,要算「陰魔教」。
  當然截至目前為止,江湖中沒有一個人知道「殘肢令主」的真相,他們先後所看到的,都是經過易容而現身的「殘肢令主」,那曾經在眾目昭彰之下,死於「烈陽老怪」之手的「殘肢令主」和現在血洗「紫雲幫」的「殘肢令主」本是一人,是的,他曾死過,但奇緣天賜,他又復活了,唯一知道這件公案底細的,只有一人,就是「海鷗令主」紅巾蒙面人。
  緊跟著——
  「殘肢令主」又一連七次現身,毫無問題的,又有七個不可一世的高手,被殘喪命,出現的地點,忽南忽北,使人無從捉摸。
  整座武林,沸沸揚揚,如臨末日!
  這種殘殺,何時終止,誰也不知道,如果說,「殘肢令」殺人,確是索討二十年前「甘露幫」的血債,但這種瘋狂的報復行為,使人們的同情心被殘酷的恐怖所淹沒,漸漸地轉變成了公憤。
  這一天,南昌宮道上,出現了一個冷漠至極的美少年,禹禹獨行,劍眉微蹩,低著頭緩緩移動腳步,似乎在想心事。
  他是誰?
  他就是「殘肢令主」的真人,冷面少年楊志宗。
  楊志宗一連串的行動,把「甘露幫血海深仇錄」第二頁中所列的二十個仇人,—一誅在「殘肢令」下。
  現在,他的第二個步驟,是要追索「甘露幫血海深仇錄」,第一頁上所列的五個最厲害的仇人——陰、陽、丑、怪、婆,這五個都是黑白道聞名喪膽的頂尖魔頭。
  也可以說楊志宗真正的索仇行動,現在才告展開!
  因為他今後的索仇行動,將是極端的艱巨!
  楊志宗目前最急迫的,是要探查「白面殭屍怪芮木通」的行蹤,因為師門造寶「烏木寶錄真訣」在這魔頭的手中,如果他能設法奪回,參以身懷的「烏木寶錄真解」練就上面所載的絕世武功,將有助於他的復仇行動。
  同時二十年前師門血案,就是導源於這兩塊「烏木寶錄」,所以無論如何,他必需要把它奪回。
  另一方面,他也想起了自己的身世,謎一樣的身世,他必需要揭開,還有他曾答應「天山龍女」,要替她探訪到她口中所說的長得和自己一模一樣的天下第一劍「玉面劍客范天華」的消息。
  再有,他也曾應允代表武林雙奇,赴武林一異「西嶽之主凌夷風」的傳人之約。
  無數心事,紛至奮來,使他的心沉重如鉛。
  他現在要辦的事情正多,但又感到無從著手。
  他茫然的走在官道上,竭智盡慮,要理出一絲頭緒。
  正行之間,一陣微乎其微的颯然風聲,飄送人耳!
  楊志宗緩緩抬起頭來,俊目掃處,不由心頭一震!
  只見兩條白色人影,快捷得有如兩縷輕煙,由身旁擦過,直向官道的右側山嶺方向馳去,一連幾晃,便消失在近山腳的林中,空氣中留下一片淡淡的香味!
  顯然這兩條快得出奇的影子,是兩個女人1
  幸虧是楊志宗,如果換了別人,決分辨不出來那是兩條人影,還以為大白天碰了鬼或是眼花了呢!
  楊志宗不由被對方奇奧高絕的身手所吸引,好奇之心大熾,心想:「這兩個女子的輕功身法,與一般江湖身手泅異,可堪稱奇絕天下,不知是什麼來路?我何不追探下去,查一個水落石出?」
  念動之下,身起如虹,向剛才兩條身影消失的方向飛去。
  楊志宗屢遇奇緣,異稟天成,本身功力在江湖中已罕有能匹比敵者,自練就「兩極真元」之後,何異百尺竿頭,更進一步,這一展開身形,其快真足以驚世駭俗。
  眨眼之間,已瀉落近山腳的那一片蒼林之中。
  林子約半里,長不及兩里,如置身林頂,前後可一眼看透。
  楊志宗入林之後,只見林空寂寂,一無所見,他不稍停,極目的統林一周,依然不見任何徵兆,不由駭凜不已,自己的身法不為不快,分秒之差,就讓人逃出視線,這簡直是不可能的事呀!
  心念轉處,疾速飄身上了林頂,展目向四處一陣掃掠,林外一邊靠山,一邊是靠官道,前後則是曠野草原,一眼可看出五里之外。
  但,奇怪,連半點影子都沒有!
  楊志宗極快的做了一個判斷,這兩條人影極可能是在自己入林的剎那登山而去,否則,決不會逃過自己的視線。
  於是——
  好奇之心更熾,越發的想要探出個究竟。
  身形一展,直撲向山頂。
  剛上得山頂.果見兩個峰脊之外.兩點如白豆般的人影,如星丸跳擲般射向左前方的一座形如筆管也似的插天高峰,
  楊志宗身形一緊,疾逾電閃的全力射去,有如隕星飛矢。
  連越兩座山脊,高峰在望!
  高峰筆挺如削,聳拔人云,孤零零的挺立在群山之巔,像一座龐然巨塔,峰腰以上,半隱於雲霧之中,像極傳說中的神仙所居之所,這時,忽見那兩條人影,冉冉投入山圖的氤氳雲氣之中。
  楊志宗心裡除了好奇之外,尤感到一絲神秘,他猜不透這兩個神秘的人影是什麼來路,這插天孤峰之上究竟隱著什麼樣的人物?是正抑或是邪?
  思念未已,已來在孤峰旁邊,俊目掃處,不由倒吸一口涼氣。
  眼前是一道深不見底的峽淵,寬約五十丈,峽中霧氣迷漫,臨淵下望,令人體目驚心,竟不知那兩條人影是如何飛渡的,不由停下了身形,茫然的注視著這道天然屏障。
  征了片刻之後,突地想起一個主意。
  隨手撿起一塊人頭大的石頭,向不見底的峽淵扔下。
  豈知等待了許久之後,仍然不見半點迴響,不禁膛目咋舌,驚駭不已,那兩條人影,除非是妖怪,如果是人的話,決無法飛渡這五十丈的天塹!
  楊志宗自忖功力,至多只能一口氣旋飛四十丈開外,但這絕淵少說也有五十丈,同時淵底不停的湧起霧氣,根本無法看得清對岸是否可以落腳,一個不巧,必然粉身碎骨,埋恨絕淵無疑,一時之間,倒愣愕住了!
  「娃兒,你想什麼?」
  語聲蒼勁,但卻無比的淒涼。
  楊志宗只聽對方呼出娃兒兩字,已機警的閃開原地兩支有餘,心中這一駭非同小可,自己竟然讓人欺近身旁而不覺。
  身形一定,倏地轉眼看去,只見一個鬚髮虯結,破衣赤足的怪人,停身在方才自己所立之地的丈外。
  兩隻電炬似的眼睛,一不稍瞬的注定目已。
  略一沉思之後,反而欺身過去,到一丈之外,停住身形,細細打量了那怪人一眼之後,冷聲道:「閣下何人?」
  那怪人如電雙目在楊志宗面上凝視一瞬之後,突然驚「咦」了一聲,竟忘了回答對方的問話,喃喃自語道:「這娃兒怎的這等像他?」
  楊志宗被這怪人所發的怪話驚得一怔,再度開口道:「閣下何人?你說我像他,他是誰?」
  怪人下意識的退了一步,自顧自的道:「神情舉止,無一不像!」
  楊志宗被弄得丈二金剛摸不著頭腦,心想:「莫非對方是個瘋子,但以他剛才能欺到自己身側面不被自己發覺這一點看來,分明是身懷極高武功,何以語無倫次?」不由一皺眉道:「閣下在說些什麼,我不懂!」
  怪人像是內心非常激動道:「娃兒想過這絕淵?」
  「是的!」
  「為什麼?」
  「為了好奇!」
  「好奇?哈哈!娃兒,你去不了的,老夫在此等了十多年,尚自過不去!」說完,沮喪的歎了一口氣。
  「閣下等了十多年?」
  「不錯,整整十五年!」
  「閣下是為什麼?」
  「這個你不必知道!」
  楊志宗不由被這句冷傲的話,激起了火氣,轉身正待——
  「娃兒,你先別走,我有話問你!」怪人急出聲阻止。
  楊志宗只好又轉回身來,冷眼注視怪人,道:「什麼話要問我?」
  「你叫什麼名字?」
  「楊志宗!」
  怪人不由搖搖頭,嘿的歎了一口氣!
  楊志宗這一來,反被這怪人勾起了好奇心,訝然道:「閣下歎什麼氣?」
  「這個不說也罷!」
  「閣下剛才說在下像一個人,這個人是誰?」
  「天下第一劍客范天華,老夫摯友!」
  楊志宗一聽怪人說出自己像「天下第一劍客范天華」不由心頭巨震,他清楚的記得,「天山龍女」徐姑姑也曾說過同樣的話,莫非自己與這范天華有什麼……
  但轉念一想,又覺好笑,天下面貌相像的可多得很哩!
  當下不由急聲問道:「玉面劍客范天華,現在何處?」
  「娃兒難道會認識他,看你年紀……」
  「不,我不認識,不過有人急著要尋他!」
  怪人兩眼睜得滾圓的道:「誰?」
  「天山龍女徐慧芳,她已在江湖中尋了他十多年了!」
  「唉!多情自古空遺恨,徐姑娘也未免太癡心了!」
  楊志宗一聽,話裡大有文章,眼前這怪人可能知道箇中情形,自己既然曾經答應過徐姑姑,要為她探出「玉面劍客范天華」的下落,何不乘機弄個清楚,接著又道:「那玉面劍客范無華不是西嶽之主凌夷風老前輩的門下嗎?」
  「不錯!」
  「他人呢?」
  「生死不明,但極可能已遭了淫婦的毒手!」
  這怪人口裡所說的淫婦,楊志宗當然不知道指的是誰,但另一個意念又倏地從心中升起,不由脫口道:「閣下可知道武林一異西嶽之主凌夷風共有幾個傳人?」
  「只有范天華一個!」
  這下楊志宗可真的驚愕莫名了,武林雙奇南癡北瘋,要他代履一異傳人之約,而一異僅只一個傳人,當然指的就是「玉面劍客范天華」無疑,可是據徐姑姑說她曾親赴酉岳尋找過,證實范天華確已失蹤,而現在這怪人也說范無華生死不明,這真令人費解。
  以武林雙奇的身份而言,當然不會虛言哄騙自己。
  他茫然了,百思不得其解!心想:「也許從這怪人口中,能多知道一些范天華的事跡,當下語氣轉為柔和的道:「閣下上姓大名可否賜告?
  「老夫飛雷手伍雍是范天華的拜兄!」
  楊志宗一聽,這怪人就是早年蜚聲武林的「飛雷手伍雍」,為人極是正派,當下不由肅然起敬道:「原來是伍前輩,在下失敬了,望原諒無知之罪!」
  「好說!好說!娃兒怎的會到這筆管峰來?」
  「追蹤兩個人至此!」
  「什麼樣的人?」
  「可能是兩個女子,但對方身法奇快,看不真切!」
  「人呢?」
  「晚輩追到此間,那兩條人影已在對峰半壁!」
  「咦!老夫怎的沒有發現?」
  楊志宗略一尋思之後道:「依晚輩看來,可能另有秘道通往對峰,不然以這絕淵的寬度來說,恐怕武林中還找不出能飛渡的人?」
  「嗯!老夫在此株守了十幾年,卻從未發現這密道究竟在何處?」
  「前輩株守此地也是為了好奇!」
  怪人突然仰天一陣悲笑道:「哈哈!好奇?老夫為了要探究拜弟范天華的生死!」
  「范前輩的生死,與這孤峰有關?」
  「不錯,他極可能死於『玉面閻羅婆潘七姑』這淫婦之手!」
  楊志宗宛若中了巨錘,身軀猛然震顫了一下,但他又勉強忍住,盡量克制幾乎沸騰了的一股怨氣。
  「百靈會」會長「招魂蝶秦媚娘」是「玉面閻羅婆潘七姑」的傳人,而「玉面閻羅婆潘七姑」又是「甘露幫」的血海深仇之人,名列「甘露幫血海深仇錄」首頁陰、陽、丑、怪、婆的第五名!
  「飛雷手伍雍」見楊志宗的神情有異,詫然道:「娃兒,你是怎麼了?」
  楊志宗竭力按忍住激動之氣,冷然道:「沒有什麼,我也久聞這老妖婆的賤名!」
  「娃兒,『玉面閻羅婆潘七姑』匿跡這筆管峰,江湖中無人知道,我也是十五年前無意中發現的!」
  「伍前輩如果無法探出秘密通道,難道要株守一輩子!」
  「飛雷手伍雍」苦笑了一下,並不作答。
  楊志宗略作思索之後道:「伍前輩,如你不棄的話,晚輩甚願略效微勞,協助前輩共探這筆管峰的秘密通道,不道尊意以為如何?」
  「娃兒,咱們像是一見投緣似的,走,跟我暫回居處,我給你講個故事!」
  楊志宗正想知道關於「玉面劍客」與「玉面閻羅婆」之間的糾葛,料知他所說的故事,必是這回事,當下欣然點首。
  兩條人影,一先一後,馳離絕淵邊緣,向右側的峰頭射去。
  「飛雷手伍雍」道:「這就是了,跟我來!」
  說著,當先走人,楊志宗緊隨在後,洞徑不深,兩個折轉之後,已到洞底,洞壁光滑如鏡,!「約三丈,別無長物,只在正中生了一堆火,壁間掛了些野獸肉脯:
  兩人坐下後,「飛雷手伍雍」取出些烤熟了的肉脯,一葫蘆酒,楊志宗也毫不客氣的十爪齊施,大吃一頓。
  吃罷之後,「飛雷手伍雍」面色一肅道:「娃兒,現在聽我講故事!」
  「晚輩恭聽!」
  「二十年前,江湖中出了一個和你一摸一樣的俊美少年,仗一柄劍,打遍天下無敵手,僅一年的時間,博得第一劍之稱……」
  「哦猜他就是玉面劍客范天華……」
  「聽我說,不要插口!這美少年的聲名風靡了整座武林,同時也震驚了許多女孩子的心弦,許多女人拚命的追求他,但這少年冷傲孤僻,對許多女孩子的追求,漠然無動手衷,『天山龍女徐慧芳』是當時包圍他的女子中最出色的一個!」
  楊志宗不由暗自點了一下頭,「飛雷手」微頓又道:「在一個偶然的機會裡,這美少年邂逅了一個年紀似乎和他不相上下,但卻美得令人一見就人迷的女子,於是這美少年深深地迷戀上了這個絕世尤物……」
  楊志宗不由插口道:「她比天山龍女還美嗎?」
  「不錯,豈止比她美,連武功也高出她許多!」
  「哦!」
  楊志親不禁哦了一聲,在他的心目中,「天山龍女」已可算是絕代佳人,以她現在徐娘半老的年紀,尚且無殊閉月羞花,年輕時,不知有多美,而這女人比她更美的話,他簡直無從想像,究竟美到什麼程度。
  「飛雷手伍雍」又接著說道:「男才女貌,天生的一對佳偶,於是兩人結為夫婦了,同在一處山水絕佳的地方隱居,謝絕江湖,過著神仙不管的日子……」
  「那女的叫什麼名字?」
  「那女的叫潘蟬娟!」
  「難道就是這玉面閻……」
  「你聽我說,這美少年除了往返師門之外,不和任何人交往,那段時間,老夫因習練『飛雷掌』,也是數年不露面江湖,否則的話,或許可挽回這場悲劇!
  五年之後,他們生了一個孩子,粉妝玉琢,和這美少年一模一樣,取名叫作范承志,就在范承志兩歲的那一年,這美少年被召回師門,練習一種武功,一年之後才返家和妻兒團聚,但他感覺到他的妻子變了!
  一反以往的溫婉端莊,處處顯得輕浮放蕩,這美少年一心醉心武技,對閨房之樂極有節制,但他的妻子潘蟬娟常態全改,令這美少年困惑不已,回時潘蟬娟經常外出,甚至數日不歸,美少年先前看在孩子份上,盡量容忍,後來忍無可忍,攜於離家出走!」
  「後來呢?」
  「你別急,聽我慢慢說,這美少年出走之後,暫時把孩子寄養在一個農人家中,開始仗劍闖江湖的生涯,東奔西走,這時老夫也功成出江湖,兩人又碰在一起,經他談起才知一切,有一天不幸的事情開始了,悲劇由此開端!」
  「飛雷手伍雍」說至此處,眼中忽然射出兩道憤恨的光芒,似乎餘恨猶存的樣子,停了半晌才道:「在人湖的途中,我倆聽人轟傳著五大門派與『玉面閻羅婆潘七姑』約鬥的消息,於是我倆疾馳往約鬥的地點,到達時,五大門派的高手,已有四十多人喪生在『玉面閻羅婆』的手下,那美少年乍見『玉面閻羅婆』之面,當場昏厥過去,老夫只好扶他到一個僻靜的地方把他弄醒,他才說出『玉面閻羅婆潘七姑』正是他的妻子潘娟蟬。」
  楊志宗不由訝然道:「玉面閻羅婆年紀不大,何以稱之為婆?」
  「哪裡,這淫婦當時年紀已經快五十,因她駐顏有術,望上去仍如豆蔻芳華的女子,她在江湖中已攪亂了數十年,淫毒雙絕,不知多少少年男子死在她的『春風一度丸』之下,所以被稱為『玉面閻羅婆』!」
  楊志宗憶起自己也曾險些毀在「招魂蝶秦媚娘」的「春風一度丸」之下時,俊面之上飄過了一抹殺機,口中不自禁的輕哼了一聲,忖道:「真是有其師必有其徒!」
  只聽「飛雷手伍雍」又切齒道:「只因我那拜弟出道日淺,雖曾耳聞『玉面閻羅婆』之名,卻未因見過其人,所以才做下了這件終身憾事,於是,他叮吁老夫替他看顧幼兒,他要除去那淫婦,老夫相勸無效,只好分手!
  誰知當老夫尋到那寄養小孩的農家時,那農家已於數日之,前慘遭祝融之災,燒個精光,那小孩竟告下落不明!
  不久之後,江湖傳出那美少年與『玉面閻羅婆』交手的結果,美少年不敵受傷,此後雙雙失蹤江湖,到現在算來已是十七年了!」
  「飛雷手伍雍」一口氣說到這裡,歎息一聲道:「娃兒,那美少年的孩子如果在世的話,和你一般大,你的年紀不會超過十八吧!剛見面的時候,我真以為你可能就是那孩子哩!你長得和那十八年前的美少年,一模一樣啊!」
  楊志宗不由心中一動!
  心中暗自忖道:「莫非我真的就是那美少年的兒子?但這根本是飄渺無據的事!」心念之中,忽地想起一事來,忙自胸前取出那塊龍訣,向「飛雷手伍雍」道:「前輩可識得此物?」
  「飛雷手」凝視了片刻之後,搖搖頭道:「不曾見過,你這是什麼意思?」
  楊志宗見對方既然不認識這唯一可以證明自己身世的東西,認定自己的推測無稽,根本不會與這故事有關,也不願多說,當下不經意的道:「這是晚輩自小佩掛之物,不知有何用途,所以隨便問一下!」
  一頓之後,又道:「那美少年敢莫就是玉面劍客范天華?」
  「不錯!」
  「前輩何以斷定他必死於『玉面閻羅婆』之手?」
  「他們之間必須死一人,不然無法了結這段孽緣,而在他失蹤後的兩年,我就發現那淫毒婦人匿居在這筆管峰上,所以斷定他很可能已死去多年了!」
  楊志親不由默然!
  他在心裡想著:「徐姑姑也未免太過癡情了!為了一個並不愛她的男人,把青春虛度,真是太不值得,我既然答應為她辦這件事,當然應該弄個水落石出,好給她回話!」
  「前輩準備如何著手探查筆管峰的暗道?」
  「目前還無良策,這筆管峰,四周都是絕望環繞,飛鳥難渡,而且峰上的人,一年之中難得現蹤一兩次,這山嶺範圍又如此之大,要想跟蹤亦非易事!」
  楊志宗低頭想道:「在此株守,絕不是辦法,何況自己還有許多事待辦,『招魂蝶秦媚娘』既然是『玉面閻羅婆潘七姑』的弟子,要探尋暗道,何不在她身上著手?」
  想罷之後,向「飛雷手伍雍」道:「晚輩愚見,即人江湖,從那淫婦的徒女『招魂蝶』身上著手,前輩不妨留此守探,雙管齊下,晚輩如有所獲,仍來此會唔前輩,如何?」
  「好,娃兒,一言為定,我在此守望,以一年為期,如果我明天就探出通道,也等你一年,好吧?」
  「好!晚輩就此告辭!」
  楊志宗出了古洞,沿山下馳,一路尋思道:「奇怪,武林一異如果說只有一個傳人的話,那他的傳人已失蹤了十數年,何以要柬邀武林雙奇由他的傳人代他復約呢?莫非他近年又新收了傳人不成?這事必須待自己赴西嶽赴約之後,才能知端倪!」
  轉眼之間,又馳越兩座峰頭!
  驀然——
  神目射處,忽見兩條白色纖細人影,在距自己不及五十丈之外,向山下瀉去,快逾閃電飆風,駭人已極。
  楊志宗心頭猛地一震,忖道,「妙啊!這兩條身影,不正是引自己上山的那兩條人影嗎?不知何以又離山外出,看來必有要事,這回可不能再放過你們了!」
  心念之中,驀集全身功勁,以快得不能再快的速度疾迫而去,如一縷淡煙般飄逝,不帶半絲破空之聲。
  轉眼之間,已追了個首尾相銜!
  這下,他可看清楚了,赫然是兩個白衣女子,裝束與「招魂蝶」一模一樣,毫無疑問,這兩個女子是「玉面閻羅婆潘七姑」的弟子,與「招魂蝶」是師姐妹的關係。
  楊志宗以傾古蓋今的身法,由右側繞了一個半弧,反而超到那兩個白衣女子的前頭,掉轉身形,往回射來!
  如此雙方成了迎面飛馳的態勢。
  楊志宗故意把身形向兩個白衣女子撞去,雙方都是以驚人的速度飛馳,快逾閃電,眼看就要撞在一起——
  就在這電光石火之間,兩個白衣女子雙雙往兩旁一閃,身形曼妙輕靈的劃了一個小小圓弧,頓然剎住,轉過身來。
  楊志宗也在這時止住身形轉身相對——
  「咦!」
  兩個白衣女子,同時發出一聲驚咦,可能她倆被楊志宗的絕世風姿和驚人身法鎮住了,呆呆地愣著出神。
  楊志宗心頭更是吃驚不小,這兩個身材窈窕的女人,竟然是兩個奇醜無比的少女,醜得令人不敢多看一眼。
  兩個醜女之中的一個冷峻的道:「閣下是存心找岔?」
  楊志宗冰寒至極的一笑道:「各走各的路,彼此井水不犯河水,何謂找岔?」
  「看你的身手不弱,不至於連避開路都不能吧!」
  楊志宗存心要生事的,當下不屑的道:「就算存心找岔,你倆又將如何?」
  另一個醜女從鼻孔裡嗤了一聲道:「教訓教訓你這個不長眼的狂徒!」
  「嘿嘿!憑你兩個還不配說教訓兩個字!」
  兩個醜女,各各怒哼了一聲,白影乍閃,各從極詭異的角度攻出一掌,凌厲詭辣,大異一般武林身手。
  楊志宗心頭一凜,施展「移形換影」身法,一晃而沒。
  兩個醜女做夢也估不到這俊美少年身法如此之奇,竟然如鬼魅般的一閃而逝,雙雙收勢停身,一看,對方卻悠閒的站在身旁一丈之外,不由芳心大驚。
  醜女之中的一個,聲音冰寒不亞於楊志宗,道:「閣下有本領的話,拿出本領來,仗著一點鬼身法。算哪一門子的英雄?」
  楊志宗不屑之色更厲,道:「難道這不算本領?」
  醜女為之語塞,半晌答不出話來!
  另一個醜女欺前三步,道:「閣下總有個名字的吧?」
  「當然,不過我不需要告訴你!」
  「哼!少狂!」
  狂字出口,嬌軀暴彈而起,玉掌連揚,一波波的勁氣,如巨瀑天降,凌空劈落,另一個醜女也欺身呼應攻出!
  楊志宗冷哂一聲,雙掌一分,兩股紅白相間的綿綿勁氣,應掌而出,分取二女!
  兩個五女見對方掌風有異,簡直前所未聞,不由芳心各自一凜,勁力又加了兩成,這一下可更糟了!
  楊志宗所發的「兩極真元」遇剛則柔,遇柔則剛,但反震的潛勁卻與所受的勁氣適成正比,襲來的力道愈猛,反震之力也愈強,當然這兩個醜女哪會知道其中奧妙——
  「波!波!」勁氣激撞聲中,夾著兩聲悶哼!
  正面攻來的一人,被震得踉蹌倒退了十個大步,那凌空下擊的一個,直被震飛到兩丈之外,方才勢盡落地。
  也算這兩個醜女功力深厚,同時楊志宗僅發了六成力道,所以並未受傷,否則的活,不死也得噴血。
  兩個醜女定了定神之後,其中一個道:「我姐妹蒙閣下厚賜,決不敢忘,有種的留個名來,這筆帳以後再算,我們現在沒有時間和你廝纏!」
  「嘿嘿!在下倒是空閒得緊!」
  「你到底準備怎樣?」
  「在下生平不喜歡記帳,喜歡現錢交易!」
  兩醜女氣得嬌軀一陣亂顫,齊齊怒哼一聲,正待——
  楊志宗冷冷的喝道:「且慢,憑你兩個,不是我的對手,現在咱們打開天窗說亮話,回答我一個問題,否則的話……」
  醜女之一厲聲截住楊志宗的話道:「否則怎樣?」
  「你們就別想活著離開此地!」
  「哼!大言不慚,你以為我們姐妹真的怕你了?」
  白影閃處,一左一右向楊志宗攻來!
  招式之奇詭厲辣,令人咋舌,此進被退,盡從意想不到的角度部位出手,如果換了任何一個武林高手,真還有些應付不了,非得吃癟不可!
  但楊志宗何許人也,只見他身形捷如鬼魅,滑如游魚,在兩個五女奇絕的招式之下,穿梭遊走,二十招過去,連他的一隻衣袖也沾不上,氣得兩個醜女嬌哼不已,攻勢更形緊密狠辣,有如狂風疾雨。
  楊志宗表面雖是托大,但心裡卻驚怔不已,這兩個醜女的攻勢愈來愈凌厲,也愈來愈奇詭,這種身法在江湖中已可列人頂尖高手之林!
  因為這兩個女子奇醜無比,而且似乎眼神很正,毫無淫蕩之態,楊志宗在下意識中起了一絲好感,所以沒有立下殺手。
  轉眼又是三招過去——
  楊志宗朗叫一聲道:「現在我出手,你倆之中,有一人要躺下!」
  兩個醜女本來已經愈打愈是心寒,估不透這俊極也冷極的少年,是什麼來路,為什麼要向自己找岔?
  聞言之下,芳心不由一震——
  隨著這一聲躺,只覺眼前一花,兩個醜女中的一個,已經半聲不吭的應聲而倒!
  另一個醜女不由心膽懼寒,當下不願再行出手,忙閃到倒地的同伴身側,一探,知是穴道被制,方才放下心來,但她無論用盡任何手法,卻解不開被制穴道,勞心又是一緊!
  「現在由你來回答我的問題!」
  那五女直起身來,狠狠的瞪了對方一眼,道:「你問吧!」
  「你倆是否是『玉面閻羅婆潘七姑』的女徒?」
  「不是!」
  「哼!你倆是否來自筆管峰?」
  那醜女驚詫的看了楊志宗一眼,道:「不錯!」
  「筆管峰上住的是否『玉面閻羅婆』?」
  「不是!」
  楊志宗雙目之中煞光頓熾,厲聲道:「你想死?」
  「哈哈!欲加之罪,何患無詞,不過本姑娘告訴你,你得說出你對我姐妹下手的原因,否則,做鬼也不饒你!」
  聲音中充滿悲憤怒毒,令人聽了心為之顫!
  楊志宗心中成見已深,仍然語冷如冰的道:「告訴你也無妨,反正你死定了,我要找到『玉面閻羅婆潘七姑』,把她碎屍萬段,凡是她的門人弟子都在被殺之列,如何?你明白了吧!不會死不瞑目了吧?」
  醜女忽地暴發了一長串淒厲的慘笑,之後道:「這就是你要殺死我姐妹的理由?」
  「不錯,因為你倆是『玉面閻羅婆』的門下!」
  醜女咬牙切齒的厲吼道:「狂徒,告訴你我們不是!」
  「那你們是誰的門下?」
  醜女像是有難言之隱,半晌才道:「這個我不能告訴你!」
  楊志宗俊面一寒,冰冷至極的道:「你既然一定要想死,我必成全你倆!」
  那醜女舉眼向天,喃喃祝禱道:「師父,為了遵守您的訓誡,我姐妹倆只好以身殉了!」
  聲音淒婉悲憤,使人聞之鼻酸。
  楊志宗也不禁為之動容。
  五女自語完畢,雙日突現怨毒至極的光芒,厲聲道:「想不到你空有一表人才,內心卻殘毒勝過豺狼,動手吧!姑娘若不幸不敵而死,當怪學藝不精,不過最後告訴你一句,我姐妹倆決不是『玉面閻羅婆』的門徒,筆管峰上住的也不是『玉面閻羅婆』,言盡於此,出手吧!」
  說著凝神蓄勢,意存一拼。
  楊志宗心頭疑雲大起,忖道:「看這兩個醜女舉止沉穩,眼神正而不邪,而且對師門訓誡死守不諭,實在不像是『玉面閻羅婆』那類女魔調教出來的弟子,而且自己也只是聽『飛雷手伍雍』片面之詞,看來,其中大有溪蹺!」
  楊志宗俊目又掃向醜女的面上,只覺對方眼中所表現的是一種恨,但卻大義凜然的光芒,意念也隨之動搖了!
  「動手呀!你還等什麼?」
  楊志宗意念這一轉變,靈智開朗,果然發覺其中疑點頗多,自己事先竟然計不及此,當下放緩了聲音道:「那請姑娘說出筆管峰的路徑,在下親見令師如何?」
  「這個也辦不到!」
  楊志宗心頭電轉道:「為了不枉殺無辜,暫時放過你們,將來如果證明設詞欺騙,諒你倆也逃不了一死,反正自己要到『百靈會』向『天下第一丑』索仇,好歹總要在『招魂蝶』那賤人身上弄個水落石出!」
  於是——
  半聲不吭的虛空拂出一股勁氣,解了地上那五女的穴道,然後面對身前醜女,疾言厲聲的道:「好,我暫時相信你的話,待我查明事實真相之後,如果發現你今日所言不實的話,諒你也難逃公道!」
  說完,身形一展,疾馳離去!
  楊志宗心中又多了一個不解之謎,如果說筆管峰上住的當真不是「玉面閻羅婆」,那將是一個什麼樣的人物呢?」
  「飛雷手伍雍」也是當年武林中成名的人物,當然不會無中生有,亂說一通,而且彼此索未謀面,僅是初見,他也沒有騙自己的必要呀?
  他愈想愈覺不解,心中像是壓了一塊鉛般沉重。
  他似乎直覺的感到這「玉面閻羅婆」和「玉面劍客范天華」,與自己的身世有關,這一個思想,像精靈似的不斷在腦海中浮現,揮之不去,雖然自己的理智否定了這荒唐的想法,但又似乎不能不想,這使他更加困惑不已。
  如果萬一「玉面閻羅婆」真是自己的母親,那他將何以在江湖中做人,他竟有這樣一個淫毒雙絕被人唾棄的母親。
  不,決不是,「玉面閻羅婆」是師門血海伙人之一,她注定要死在「殘肢令」下,他為自己的想法感到好笑。
  這一天,正午時分,楊志宗已趕到距「百靈會」總舵不及五十里的太平鎮。
  他在心裡盤算著先進鎮打尖,飽餐一頓之後,再動身前往「百靈會」總舵,反正五十里路程,在他來說只須個把時辰的工夫而已。
  心念之中,放緩了身形,徐徐向太平鎮趨去。
  驀在此刻——
  數騎怒馬,從鎮中沒風也似的馳出,攪起蔽天沙塵。
  楊志宗不由一皺眉,疾往路側閃避,怒目向這數騎橫了一眼,豈知不看猶可,這一看幾乎驚得直跳起來。
  這數騎人馬赫然是三男一女,那三個男子之中,有一個身著灰色儒衫,頭戴文生巾,左袖虛飄,正是被自己在七里坪廢去左臂的「陰魔教」刑司殿主「血魂劍鄺宇」。
  而那女的一身黑衣,竟然是「黑鳳凰」趙姑娘。
  「黑鳳凰」是紅巾蒙面人的門下,竟然會和「陰魔教」的人混在一起,這不但令他奇,而且簡直令他怪了!
  當下心頭電轉道:「紅巾蒙面人待自己親如父子,這件事我豈能不管,最低限度,我得明白事實真相,同時『陰魔教』追截『殘肢令』這檔子事,也得弄個明白!」
  楊志宗身形一展,疾逾電射,眨眼工夫,已告遍及,真氣一提,有如流星,弧形一劃越過四騎人馬,像一片枝葉似的飄落道中,點塵不驚。
  四騎人馬,奔行正疾,被這突然發生的事,驚得一愕,齊齊勒馬停住,那馬唏聿聿一陣長嘶,人立而起,還前衝了六七步,才告剎住衝勢。
  這突然現身攔道的,竟然是一個俊美絕倫的少年,四人同時脫口驚「咦」了一聲,一時之間倒怔住了。
  「黑鳳凰」看清這攔道的正是她苦追不遂的楊志宗時,芳心不由巨震,剎那之間,心裡如撞翻了五味瓶,不知是一種什麼滋味,眼中射出兩縷既恨又幽怨的光芒。
  楊志宗這才看清,這四人除了「血魂劍鄺宇」和」黑鳳凰」之外,一個是五十上下的虯髯老者,另一個卻是二十上下的美少年,緊傍在「黑鳳凰」身側,這少年美則美矣,只是目光流轉不走,眉宇之間含有一股邪惡之氣,使人看了覺得怪不舒服的。
  「血魂劍鄺宇」可不認得殘他左臂的「殘肢令主」,就是楊志宗的化身,所以也未曾發作出來。
  楊志宗只顧呆呆地注視著「黑鳳凰」,不知如何開口才好!
  「黑鳳凰」身側的那美少年突然厲聲喝道:「喂!不長眼的小子,你這是幹什麼?」
  楊志宗不屑地向他瞟了一眼,轉向「黑鳳凰」道:「趙姑娘,你……」
  「黑鳳凰」想起求愛被拒的往事,一股恨火,候上心頭,柳眉一豎,粉面帶煞,玉牙咬緊的嬌叱道:「楊志宗,咱們這一筆帳,今天正好清結一下!」
  楊志宗聞言之下,心頭一震,脫口道:「趙姑娘,你說這話是什麼意思?咱們之間有什麼帳要算?」
  「黑鳳凰」半晌答不上話來!
  一旁的美少年看了這一對尷尬的人兒一眼,心中已明白了幾分,一股妒火高燒而起,轉頭向「黑鳳凰」道:「珍妹,你認識這小子?」
  「黑鳳凰」露齒一笑道:「談不上認識,他是我師父心愛的人!」
  楊志宗見他倆親密之狀,已瞧出了幾分門道。
  那少年臉上頓時掛起一縷陰森的笑意,沉聲向楊志宗道:「小子,你攔路的目的何在?你想找死?」
  楊志親不由怒火陡熾,斜陰一眼道:「你算是什麼東西?」
  「哈哈,小子,罵得好,當我告訴你我是什麼東西時,你就算在閻王殿前掛了號,死定了!」
  說完又是一陣陰笑。
  楊志家從鼻孔裡嗤了一聲道:「哼!大言不慚,你狗叫些什麼,給我閉上你的嘴!」
  那少年臉上頓現殺機,氣得簌簌而抖,咬牙道:「小子,聽著,『陰魔教』少教主閻王使者就是我!」
  楊志宗一聽這美麗帶邪氣的少年,竟然是「陰魔教」的少教主,不由吃了一驚,疾轉頭向「黑鳳凰」道:「趙姑娘,你已加入了『陰魔教』?」
  「黑鳳凰」粉面微變之後,道:「是又怎樣?」
  「這件事令師知道嗎?」
  「哈哈,楊志宗,知道又怎樣,不知道又怎樣?」
  「姑娘做事最好能三思而行,叛門背師的後果……」
  「黑鳳凰」芳心為之一震,這叛門背師四個字,有如四柄利劍,戳向自己的心坎,粉面頓現慘白之色。
  原來「黑鳳凰」自那次被「白面殭屍怪芮木通」搶去懷中異寶,並被擊成重傷,楊志宗適逢其會,那時楊志宗內功不深,僅以推穴過宮手法,予以暫時治療,黑鳳凰以自己女兒之身既被對方撫摸過,而且也迷於楊志宗絕世風標,所以死心塌地的愛上了他。
  但楊志宗得知她是師門仇人「雲龍三現趙亦秋」的女兒之後,不敢接受她的愛,「黑鳳凰」曾得乃師紅巾蒙面人答應為她做主,但紅巾蒙面人知道楊志宗的身份之後,當然不敢促成她們的好事,告訴她凡事隨緣,不可任性,「黑鳳凰」人本心高氣做,因愛成恨。
  及後,在七里坪中「殘肢令主」(即楊志宗的化身)被「烈陽老怪」擊斃,「黑鳳凰」為了要報父仇,當場撥劍破屍,又為紅巾蒙面人所阻止,因此她也恨上了她的師父。
  不久之後,她碰上了「陰魔教」少教主「閻王使者」見對方一表非凡,而且言甜語蜜,她又正值失戀,內心空虛之際,於是,兩人一拍即合,她自己也甘冒叛門背師的大不題,加入了「陰魔教」,但她內心卻時時處在惶恐之中,她深深的知道她師父紅巾蒙面人的武功。
  現在楊志宗一語道破,觸正了痛處,她焉能不惶恐失色?
  「陰魔教」少教主「閻王使者」陰側測的接口道:「小子,別廢話了,既然碰上了本使者,算是你命中注定該死,你就認命了吧!你是自了還是要本使者成全?」
  楊志宗怒極反笑道:「魔崽子,別做你的清秋大夢,本少爺成全你是真的!」
  一直在側冷眼旁觀的那個虯髯老者,忽地吐聲道:「少教主,是否由本香主代勞收拾這小狗?」
  這一聲小狗,使得楊志宗殺機頓熾!
  「閻王使者」大刺刺的點了點頭,道:「好的,劉香主,下手不必留情,照本少主平日慣例,開膛破腹,死不留屍!」
  說完又是一陣陰測側的笑。
  「遵命!」
  那黑髯老者遵著話聲,飄落馬背,獰笑一聲,欺身上步,舉掌便向楊志宗劈去,疾幼猛辣,力道重如山嶽,激起週遭氣流成渦。
  黑髯老者滿心以為對方在這一掌之下,不死也得重傷。
  楊志親本已很滿胸頭,殺機罩臉,再加上「閻王使者」那幾句開膛破腹,死不留屍的話,更是火上加火。
  單掌一揚,「干元真罡」應掌而發。
  這一掌,運足了八成功勁,勢如駭電驚雷。
  黑髯老者做夢也估不到對方小小年紀,有這樣深不可測的功力,待發覺對方掌風有異時,收勢閃身均已不及。
  「砰!」的一聲巨響過處——
  黑髯老者悶哼一聲,蹬!蹬!蹬!連退三步,「哇!」的噴出一股血箭,身軀晃了兩晃,倒地氣絕。
  「閻王使者」和「血魂劍鄺宇」等人同時驚呼出聲。
  楊志宗舉手之間,擊斃了「陰魔教」一個香主,這種功力,簡直是駭人聽聞,而且也大大出乎三人意料之外。
  尤其是「黑鳳凰」,在她的印象中,楊志宗並沒有這高的功力,數月不見,對方恍若換了一個人,真是匪夷所思的事。
  當然,如果他們知道楊志宗就是他們奉命嚴防的「殘肢令主」時,就不會咄咄稱怪了!
  「黑鳳凰」當先躍下馬背,其餘兩人也跟著飄身離鞍,一字式排在楊志宗身前兩丈之處。
  「閻王使者」陰冷的面上,透著濃厚的殺機,嘿嘿一笑道:「小子,好俊的功力,難怪這樣目中無人!」
  楊志宗報之以幾聲冷哼!
  「黑鳳凰」這時心裡的難過,誠非筆墨所能形容,她曾經屬意過的人,變成了生死對頭的人,而且楊志宗的人才武功,似乎比這「陰魔教」的少教主「閻王使者」更勝一籌,同時楊志宗本身所特有的一種氣質,也就是最能使女人傾心的一種氣質,在別人身上無法找到!
  但她現在已非女兒之身,即使楊志宗回心轉意愛上自己,自己也無法再接受他的愛了,她的貞操已奉獻給了「閻王使者」,在無數個的思潮中,恨的意念,逐漸升起,淹沒了一切。
  得不到就把他毀去!
  這是「黑鳳凰」最終的決定,於是粉面倏起殺機——
  「嗆嘟」一聲,寒芒閃處,長劍已掣在手中。
  「楊志宗,不識抬舉的東西,今天你的末日到了!」
  「趙姑娘,看在令師的份上,我不與你計較,你還是退開一旁的好,不然的話……」
  「不然怎樣?」
  「拳腳無眼!」
  「呸!好狂妄的口氣,就憑你……」
  「閻王使者」陰聲道:「珍妹,你退下,我來收拾他!」
  「不!你站開些!」
  「閻王使者」只好默不做聲,但雙眼卻不曾從楊志宗的身上移開,他看出這少年是他首次遭遇到的強敵,「黑鳳凰」決不是他的敵手,必要時,他將……
  「血魂劍鄺宇」似在沉思一件事,楊志親方才舉手擊斃黑髯老者劉香玉的奇異功力,他似乎在哪裡見過——
  「黑鳳凰」手中劍一抖,顫起千朵劍花,嬌叱道:「姓楊的,你竟敢擊斃本教香主,咱們新舊帳一起算!」
  楊志宗身感為難,紅巾蒙面人待他如子,「黑鳳凰」投入「陰魔教」的事,不知他可曾知道?這種叛師反門的事情,應該由他自己來處理,自己萬一失手殺了「黑鳳凰」,這就很難解說了,但對方氣勢洶洶,看來是不見真章不休。
  「姓楊的,姑娘要出手了,你還有什麼話要說?」
  楊志宗強忍住滿腔怒氣道:「趙姑娘,一定要逼在下出手?」
  「哈哈!逼你?姓楊的,告訴你,你休想活著離開此地!」
  楊志宗已到了忍無可忍的地步,冷冷道:「好!如此作怪在下絕情!」
  「黑鳳凰」冷哼一聲,劍挾絲絲勁氣,快愈閃電的斜斜劈出,劍至中途,連變五式,凌狠詭辣,兼而有之。
  楊志宗捷逾鬼魅的一閃進過,反揮一掌,劈向劍身。
  「波!」的一聲,「黑鳳凰」手掌發麻,一柄劍幾乎把持不住,嬌喝一聲,劍勢一變,毫無間繼的一連刺出二十八劍,上下左右封閉得點水不透,對方除了後退,別無他途!
  楊志宗果然被逼得向後倒縱!
  「黑鳳凰」似早已料到這著,如影附形般疾刺而進!
  楊志宗雙目一紅,驀施「移形換影」身法,身形猶如鬼魅般一閃,反欺到了「黑鳳凰」的身後。
  「黑鳳凰」見對方竟然施出自己師門絕學「移形換影」身法,避自己的連環二十八式,氣得暗哼一聲,就衝刺的原勢,閃電飄出一丈開外,扭轉嬌軀
  但,遲了,楊志宗重逾山嶽的掌風,已告劈出。
  就在這電光石火之間,「血魂劍鄺宇」和「閻王使者」各各閃電般出手劈出一掌。
  「血魂劍鄺宇」的一掌,是劈向楊志宗後心!
  「閻王使者」的一掌,卻斜裡揮向楊志宗的掌風。
  說也奇怪,楊志宗的掌風被「閻王使者」從斜裡揮出的陰柔掌風一觸,竟然無聲無息的消失有若泥牛入海,心中不由一怔,就在這一怔之間,「血魂劍鄺宇」由後劈來的掌風,已告臨體,閃避封擋嫌遲了一步!
  楊志宗意動功生,「兩極真元」應念而發!
  「砰!」的一聲巨響——
  楊志宗身形晃了一晃,硬承受了「血魂劍鄺宇」的一掌。
  而「血魂劍鄺宇」卻被對方身上所發的潛勁,反震得退了三個大步,不由寒氣頓冒,這種功力,簡直匪夷所思。
  「黑鳳凰」已在這眨眼之間,緩過了勢,秀眉一豎,又是一聲嬌喝,長劍發出撕風銳嘯,又告快逾電掣的攻上。
  楊志宗殺機已起,右掌風圈一揮,「干元真罡」以十成功勁朝「黑鳳凰」迎面捲去,勁面約有一文。
  「黑鳳凰」頓感一片強猛無儔的罡幕,覆天壓地而來,掌中劍觸及那片無形罡幕,劍禱的罡幕,覆天壓地而來,掌中劍觸及那片無形罡幕,劍氣全消,招式竟然施展不開。
  不由駭得亡魂皆冒,連念頭都來不及轉,罡幕已經臨身。
  虎口一陣劇痛,長劍首先脫手飛去,眼看「黑鳳凰」就要傷在這曠世奇功之下。
  「小子休得傷人!」
  同一時間,一股陰風,疾飄向那片罡幕——
  「波!波!波!」一連串的暴響過處,楊志宗所發十成功勁的一掌,竟被卸去了大半,但餘勢猶勁。
  「黑鳳凰」因長劍脫手,駭極而鬆了勁,被這殘餘的罡風。捲得向後直退,十步之後,方才立穩身形。
  但已經是花容失色,嬌喘不已了!
  「閻王使者」驟發一掌,總算挽回了「黑鳳凰」一條命,當下欺前一步,陰冷的向楊志宗一笑之後,道:「閣下功力不見,還堪與本少教主一搏!」
  楊志宗冰寒至極的答道:「你不是我的對手!」
  這句狂話,使「閻王使者」臉色為之一變,這是他出道以來,第一次聽到有人敢當面對他說這樣的話。
  「閣下狂得可以!」
  「嗯!」
  「閻王使者」原先稱楊志宗為小子,現在改口稱為閣下,想是他也深深的被對方深不可測的功力所折服。
  他心念一轉,突然笑著向楊志宗道:「咱們可否來個賭約?」
  「怎樣賭法?」
  「如果閣下勝了,咱們之間的事,一筆勾銷!」
  楊志宗在心裡暗道:「勾銷?可沒這麼簡單,陰魔教選派高手追蹤殘肢令主,並且還揚言殘肢令主不是甘露幫主本人,這其中大有文章,真相未明之前,我與你陰魔教無了無休!」
  心裡雖如此想,但口裡卻道:「如果你勝了呢?」
  「嘿嘿!本教正在用人之際,求賢若渴,武林盟主,非本教莫屬,如在下僥勝,就請閣下加盟本教!」
  楊志宗狂傲至極的仰天一陣哈哈狂笑道:「你這話等於白說!」
  「閻王使者」臉色微變道:「閣下這話是什麼意思?」
  楊志宗不屑的道:「你勝不了我!」
  「閻王使者」氣得一佛出世二佛升天,他除了殘狠惡毒之外,也是狂傲至極的人,想不到今天會碰上比自己更狂傲到不知多少倍的人,當下怒沖沖的道:「閣下以為自己必勝?」
  「當然!」
  「血魂劍鄺字」在一旁早已不耐,大聲道:「少教主,讓本殿主領教這小子幾招!」
  說著,嗆的掣出「血魂神劍」,運足內力一抖,劍身立呈血紅之色,劍尖血芒暴漲,足有五尺之多。
  「閻王使者」最工心計,當下陰笑著退開一旁,「血魂神劍」柄上所鑲的那粒「血魂珠」,除了能使劍身佈滿血芒,傷人於無形之外,還能散發一種迷人異香,任你功力多高,決難倖免,他有心要藉這一手制服楊志宗,然後生殺予奪,豈不全操在己。
  「血魂劍鄺宇」在七里坪第二次與「殘肢令主」碰面時,血魂迷香,竟然迷不倒對方,反而被殘去一條手臂,這是他生平第一次失手,但他心目中的「殘肢令主」已死在「烈陽老怪」的「烈陽掌」之下。
  他當然做夢也不會想到眼前的楊志宗,就是七里坪殘自己左臂的「殘肢令主」,他不錯是死了,但因得「牛龍蛟內丹」之助,他又復活了,而且以五少年的面目出現江湖,自稱第二代的「殘肢令主」。
  他們也是「陰魔教」派出來查緝第二代「殘肢令主」的數批高手之中的一批。
  楊志親冷眼看著「血魂劍鄺宇」,面上露出一絲不屑之色。
  「血魂劍鄺宇」嘿嘿一笑,手中劍一提,顫成一片耀眼血芒,夾著一縷觸鼻異香,電閃向楊志宗罩去。
  楊志宗成竹在胸,陡運「兩極真元」護住全身,單掌以十二成功勁,猛力拍出,勁勢之強,驚世駭俗。
  「血魂劍鄺宇」見劍身血芒不能近對方之身,血魂迷香也迷不倒對方,心中已感不妙,一怔神之間,萬鈞勁道,已告壓體而來,急切裡向側閃避,但楊志宗存心要毀他,豈容他閃躲,另一掌又告電閃拍出。
  慘嗥聲中,「血魂劍鄺字」身軀猛地一震,口中鮮血狂噴而出!
  「閻王使者」怒哼一聲,欺身上步,正待——
  驀在此刻——
  一道雪亮的精芒,閃電般射向楊志宗!
  楊志宗冷哼一聲,身形一側,出手如電,向那疾射而來的銀亮之物抓去,竟然被他抓個正著,人手即知是一柄長劍。
  原來「黑鳳凰趙麗珍」被楊志宗震飛長劍,自己也險些傷在對方的奇功之下,心中雖是駭極,但芳心之中的恨意也更熾,她趁楊志宗震傷「血魂劍鄺宇」的瞬息之間,拾回長劍,一咬牙,悄沒聲的脫手疾擲楊志宗。
  想不到又告落空,長劍竟被對方接去,登時花容失色,勞心遽跳。
  楊志宗把那柄劍在手中掂了一掂,本待要把它毀去,但心裡又轉念道:「對方是紅巾蒙面人的門徒,目前真相未明,如果毀去這柄劍,對於關愛自己甚深的紅巾蒙面人,恐不好交代!」
  心念轉處,神目如電炬,掃了怔立無語的「黑鳳凰」一眼,道:「拿去!」
  一抖手,把劍擲了出去!
  「黑鳳凰趙麗珍」伸手接住,心裡可比死還要難過,一向自負任性的她,焉能受得了這種侮辱,但技不如人,空自杏目噴火,奈何不了對方。
  「閻王使者」憐惜的看了「黑鳳凰」一眼,轉向楊志宗道:「閣下身手果然不凡,本少教主重申前言,我們還是做三招之搏,你勝了,一切拉平,各走各路,我勝了的話,就請閣下加盟本教,如何?」
  楊忘宗暗自好笑.不屑已極的道:「我也重申前言,你勝不了我!」
  「閻王使者」面色一變,沉聲道:「閣下狂傲得世間少有!」
  「豈敢!」
  「閣下不要考慮本少教主的提議?」
  「值不得考慮!」
  「閣下可不要後悔?」
  「笑話,在下生平還不曾有過後悔的事!」
  「好極!本少教主今天……」
  驀然——
  一絲颯風聲過處,眾人眼一花,地下出現了一支三角小旗。
  這突來之變,使「閻王使者」的半句沒有說完的話,嚥了回去。
  接著——
  數條人影,電般瀉落。
  「黑鳳凰」尖叫一聲,粉面頓呈死灰之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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