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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腥風血雨七里坪


  曉風振袂,宿露浸衣!
  天快要亮了——
  楊志宗長長的吁了一口氣,懷著一顆虛懸的心,疾馳回到住所的那間旅店,飄身落地之後,踱著方步,走向房門。
  「相公,你好早啊!」
  楊志宗駭了一大跳,轉頭看處,原來是店裡的小二,正賊禿兮兮的朝自己傻笑,笑得楊志宗心裡發毛。
  「唔!你早,我是起來登廁的!」
  小二嘻嘻一笑道:「我說呢!早覺不睡,起來趕天光!」
  楊志宗尷尬的一笑,向房門走去,門是虛掩的,正想推門而人,忽地那小二自言自語道:「我小子閱人多矣!卻從未見過這麼標緻的娘們,這相公好福氣,我小禿子修十世也別想!」
  說著,逕自去了!
  楊志宗一聽,這話分明是指自己說的,不由狐疑萬分,要想把那三分傻七分土的小二喚回來,問個究竟時,但那小二已嘟囔著轉過角門去了,只好作罷,輕輕推門而入。
  一看之下,不由愕在當地,做聲不得。
  床上和衣躺著一個女人,好夢正甜,香澤微聞,那女人是面朝側臥,看不出是美還是醜,但從堆在枕邊的烏雲也似的秀髮,頸項間微露的白皙皮膚,和那玲瓏曲線看來,即使丑,也丑不到哪裡去。
  楊志宗心念百轉,就是想不出這女子的來路!
  為什麼趁自己不在時,睡到自己床上?不由納悶不已。
  他清楚的記得,自己與兒時伴侶「黑面小神丐」出去喝酒時,已是二更過外,那這女子可能是三更以後才來!
  她是誰?
  她為什麼不避男女之嫌而睡到自己床上來?
  他百思不得其解,這真是奇怪透頂的事。
  於是——
  楊志宗在無可奈何之下,故意乾咳了一聲!
  「咳!」
  那女子被這一聲咳嗽驚醒,一骨碌翻身而起,倚壁而立,雙掌作勢,看她這動作,乾淨利落已極,顯然具有絕佳身手。
  楊志宗不由被嚇了一跳。
  「宗哥,是你,害我等了一夜!」
  「咦!瓊妹,你……」
  「我好不容易找到這裡,但你又不在,這一夜你到哪裡去了?」
  「哦!碰上一個兒時舊友,痛飲達旦!」
  原來這女子正是武林雙奇之一,南海鳥石島「南癡愚駿釣叟尉遲若彰」的孫女,尉遲瓊姑娘。
  「宗哥,你記得當你離開烏石島時,我駕舟送你登岸,在舟中我曾向你說過一句什麼話嗎?」
  說著,粉臉含笑,梨渦淺淺,更覺嫵媚動人。
  楊志宗尷尬的一笑道:「瓊妹,我忘了!」
  尉遲瓊笑容一斂,變為一種薄嗔之態,噘起嘴道:「哼!我知道,你連我都忘了!」
  「哪裡話,令祖父對我有授藝之恩,在島上時,又蒙瓊妹照料,怎能忘得了呢!只是……只是……」
  一連幾個只是,逗得瓊姑娘「噗噬」笑出聲來!
  「只是什麼?」
  「只是我記性不好!」
  「哼!騙鬼,你心裡壓根兒就沒有我!」
  尉遲瓊話方出口,頓覺不妥,一個黃花少女,這種話怎能出口,但已無法收回,只羞得一張粉臉,直紅到耳根,緩緩的垂下頭去。
  這一份嬌羞之態,我見猶憐。
  最難消受美人恩,尉遲瓊的心意,楊志宗何嘗不知道,只是他的一顆心,已交付與了紅衣女上官巧,紅衣女上官巧,與他同赴南海,求取「千年靈龜」之血,以解楊志宗所受「招魂蝶秦媚娘」所施的「春風一度丸」之毒,不幸中途遇風,船毀人亡,伊人常伴波臣,楊志宗痛不欲生,若不是因為本身許多事未了,他早已死酬紅顏知己了,所以,他並非無情,而是他的情感已枯竭了。
  「瓊妹,千萬別氣惱,我委實記性不好!」
  「哼!誰氣惱來著,要我提醒你嗎?」
  「好,瓊妹說說看!」
  「我曾說有一天我會到中原來找你!」
  尉遲瓊頭一抬,情深款款的瞟了楊志宗一眼,又低下去。
  「對,有這句話,瓊妹,坐下來談談好嗎?」
  尉遲瓊嫣然一笑,移身坐在床沿上,楊志宗搬椅子,對著她坐下,兩人似乎都感到無話可說,不,不然,尉遲瓊有滿腹的相思意要向他傾訴,但,女人多半是被動的,她有話說不出口。
  而楊志宗確實是無話可說,但心裡難免有點歉然。
  片刻之後,楊志宗拋開話題道:「瓊妹,你怎的知道我在這裡?」
  「殘肢令的事,轟動了整個江湖,我猜想,你可能也會起來看這一場熱鬧,所以就向長沙而來,剛到,就聽人說『冷面少年楊志宗』獨鬥『苗疆五毒』和『天山龍女』大鬧『正陽酒樓』,找你還不容易!」
  楊志宗點了點頭,忽地一個意念,暗閃心頭:「不知『南癡愚駿釣叟』是否同來,如果這老兒來了,也插手的話,對自己的打算,大是不利!」
  當下低聲道:「瓊妹是一個人來,還是……」
  「嗯!我一個人來,我公公說要過些時才來哩!還說要了卻當年一段小小因果,我可不知道是什麼因果!」
  楊志宗心裡感到一寬,至於所說的因果,恐怕就是指赴武林一異之約的這回事,但他卻不說出口來,稍停又道:「瓊妹離開烏石島,曾得到尉遲老前輩的同意嗎?」
  尉遲瓊小嘴一噘道:「你問這幹嗎?」
  「那你是偷跑出來的了?」
  「哼?偷跑?才不是……」
  尉遲瓊像是受了無邊的委屈,她為了愛他,不惜私離南海,拋下祖父孤零零一人在荒島上,而他卻不領這份情。
  她本想說:「還不是為了你!」但畢竟說不出口,只好頓住。
  楊志宗想法又是不同,他擔心這會成不了之局,同時,他現在是以雙重身份出現江湖,而且敵方環伺,他要辦的事情很多,有她在身邊,豈不是一個累贅。
  他真不知該做如何安排?
  「瓊妹,你投宿哪家旅店?」
  「我,還沒有投店呢!」
  驀然——
  前院傳來一陣喧嚷之聲——
  「你們簡直是狗眼看人低,欺負我小化子交不上朋友是嗎?」
  「後院都是些貴客,侵擾了不太好……」
  「廢話,我自去找那小白臉,侵擾了什麼人?」
  「你撒野耍賴也得看地方!」
  「嘻嘻,我小化子就是著准了這地方!」
  「你想討打?」
  「嘻嘻,我小化子旁的沒能耐,可就是能挨!」
  「別和他多說,趕出去吧!」
  楊志宗一聽,是「黑面小神丐」的聲音,忙向尉遲瓊道:「瓊妹,我去去就來!」
  聲落,人已到了院中。
  三步二步的朝院門外奔出,只見幾個小二,氣勢洶洶的圍定了嬉皮笑臉的「黑面小神丐」在窮嚷。
  楊志宗曬一笑道:「小黑,別和他們混鬧了,來吧!」
  「黑面小神丐」咧嘴一笑!走了過來。
  店中人見客人出面,諒來這小化子訪友不假,只好罷了。
  兩人一道向後院房中走來,「黑面小神丐」一腳剛踏入房,瞥見房中坐了一個如花似玉的姑娘,忙電閃往後縮身。
  楊志宗一把拉住道:「小黑,不是外人,我來引見!」
  「聞呀!阿彌陀佛,大慈大悲,我小化子生平見不得女人!」
  他這一嚷,聲音不小,楊志宗窘得脖子通紅,房內的尉遲姑娘也聽到了,忙起身外視,竟然是一個又黑又襤褸的小化子,怪模怪樣的,不由奇道:「宗哥怎的會與這小化子打交道?」但她自幼即受她祖父的熏陶,對江湖上的一些奇立異人,雖沒有見識過,可聽得不少,並未存半分輕視的心,反而微微一笑道:「請進!」
  「黑面小神哼」嘴咧眼擠,向楊志宗做了一個鬼臉,只好硬著頭皮住屋裡走,坐定之後,楊志宗替兩人介紹一番。
  尉遲姑娘這才知道這小黑化子來頭不小,竟然是丐門長老,當代丐幫掌門人的師叔,不由肅然起敬。
  尉遲瓊是武林雙奇之一的「南癡愚駿釣叟」的孫女,單憑這一點,就可使小化子不敢存輕視之心。
  楊志宗向「黑面小神丐」道:「小黑,有何貴事清早登門?」
  「嘻嘻,我看你是睡昏了頭了!」
  「什麼事值得你大驚小怪?」
  「陰魔教下『刑司殿』所屬五個司刑『苗疆五毒』,昨晚被『殘肢令』宰殺,懸屍西門外的樹上,這事已轟動了整個長沙城!」
  楊志宗故作吃驚道:「有這等事?」
  「難道還有假的?」
  尉遲姑娘驚奇的道:「我從南海一路來,江湖中紛紛盛傳『殘肢令』的事跡,真有談虎色變之概,看來這神秘而恐怖的人物,將導致天下大亂!」
  「黑面小神丐」又道:「陰魔教前後算來已有十二個高手,喪命在『殘肢令』下,卻不知該教與『殘肢令』是何怨何仇!」
  楊志宗淡淡的道:「當然無風不起浪,事出必有因,局外人焉能得知!」
  尉遲瓊接口道:「聽說這『殘肢令』心狠手辣,功力深不可測,從未失過手,而且神秘莫測,如神龍見首不見尾!」
  楊志宗微微一曬之後,向「黑面小神丐」道:「小黑,『陰魔教』總壇設在什麼地方?」
  「這個日前我還不大清楚,不過『陰魔教』有三個分壇,分設在『九嶺山』、『雲台山』、『青龍坪』這三個地方,經本門弟子查探屬實,確有其事!」
  「陰魔教對於屬下屢遭『殘肢令』所傷,有何反應?」
  「聽說教主得息,極為震怒,已派出數批高手人江湖對付『殘肢令』,即以目前長沙城而論,該教高手就不在少數!」
  楊志宗怎麼也想不透「陰魔教」為什麼要全力對付他,而且還透露出「殘肢令」並非昔年的甘露幫主等話來,這個謎團,一直盤據在他的心裡,無時或釋,暗自忖道:「陰魔教對付自己,決非無因,我非要弄個水落石出不可!」
  同時,昨晚楊志宗在西門外,毀去「苗疆五毒」中的四毒,而另一毒卻不知被何人殺死,顯然這神秘的人,對他的一切,瞭如指掌,這也使他憂慮不已。
  三人正在談話之間,只聽院中傳來一陣格格蕩笑,和一陣粗獷蒼勁的嘎嘎怪聲,這兩種聲音和在一起,刺耳之極。
  楊志宗不期然的掉頭一看——
  只見「招魂蝶秦媚娘」,伴著一個高大獰猛,面紅如火的老者,一路往跨院而去,「招魂蝶」不停的搔首弄姿,口中發出格格浪笑,令人作嘔。
  楊志宗一見「招魂蝶」之面,臉上不自禁的泛起殺機,他恨不能馬上把這淫毒雙絕的女人斃在掌下,才覺稱心。
  「黑面小神丐」低聲道:「小子,看清楚了,那高大獰猛的老者,正是『烈陽老怪』,這魔頭年已九十開外,但看上去還不到五十!」
  楊志宗激動的重複道:「烈陽老怪?」
  「小子,老魔頭在江湖確是跺足風雲失色的人物呢!」
  「唔!」
  楊志宗口裡唔了一聲,心中卻在轉著念頭:「這老怪是甘露幫五個特級仇人的第二名,但不知他的功力,究竟高到什麼程度,自己是否鬥得過他?……」
  尉遲瓊滿懷關切的向楊志宗道:「宗哥,我看你有點神不守舍的樣子,是否辛勞過度,我看你該休息一會兒了!」
  「黑面小神丐」故意裝成愁眉苦臉的道:「唉!我小化子六親無靠,孤於一身,也沒有個人關心我,但生來是化子命,如果受人關注,豈不折殺陽壽,我看我真該回城隍廟去壓石板了,你們倆有話慢談,再見!」
  說著,站起身來!
  「小黑,你真的要走了?」
  「不走,多礙眼!」
  嘴一咧,嘻嘻一笑,踢踏踢踏的走了!
  楊志宗和尉遲瓊被「黑面小神丐」半真半假的調侃,都感到臉上一陣紅,汕汕的不是意思。
  小黑丐走了以後,兩人又談了許久,隨命小二在院落西廂房替尉遲姑娘開了一個房間住了下來!
  一連三天,楊志宗坐擁愁城!
  尉遲瓊寸步不離的盯住他,使他心中原定的計劃,無法付諸行動,但一時之間,卻又無法擺脫她的糾纏。
  人非草木,孰能無情,楊志宗未始不被尉遲姑娘的至情感動,但他有不得已的苦衷,他不能接受她的愛。
  如果他此刻接受尉遲瓊的愛,對他來說,是一種痛苦,而非幸福,因為他的感情,已全部給了紅衣女士官巧,而紅衣女不在人間,愛是不能分割的,否則就不是真的愛,他不能欺騙自己,但如果他斷然拒絕了尉遲瓊的愛,將嚴重的傷害了她的芳心,他不願這樣做,痛苦,一直在伴隨著他!
  善良的尉遲姑娘,哪裡會知道揚郎的心中事呢?她滿懷喜悅的陶醉在單方面的初戀裡,她憧憬著幸福的未來!
  這一天早晨,像平常一樣,楊志宗漱洗之後,在房中等待著尉遲姑娘共進早餐,但時已人午,伊人芳蹤竟然不見。
  楊志宗由不耐而變為焦急,他想:「不要發生什麼意外吧?」
  他無可奈何的踱到西院,尉遲姑娘的房間空空如也!
  他大感驚奇,尉遲瓊決不可能不告而別,但事實俱在,她到哪裡去了呢?這事使他如墜五里霧中。
  又一天過去,他斷定尉遲姑娘已不辭而行,可能是臨時有什麼急事而使她向自己告訴一聲都來不及,他心中感到一絲矛盾的輕鬆,他可以放大膽去實行他的計劃了!
  他卻想不到,尉遲姑娘,此刻已遭遇到了可怕的危險。
  她已落在邪魔的手中。
  長沙城——
  像是暴風雨來臨前的片刻,空氣沉悶得使人窒息。
  那些為了「殘肢令」而來的黑白道高手,經過連日來的嫂尋索探,始終不曾發現這代表著神秘、恐怖的人物的蹤跡。
  他們像是張網待魚的漁夫,但卻探索不到魚的影子。
  「殘肢令」是否還在長沙城,或是已遠走高飛?無人知道。
  有的人開始氣餒了,等待,摸索,使他們不耐。
  這是「殘肢令」出現長沙城的第九天—一
  驚人的事情發生了,震顫著每一個人的心。
  同時也意味著一場龐大的血劫,已拉開了序幕。
  長沙城最大的酒樓「正陽酒樓」的牆壁上,突然出現了一張兩尺見方的字帖,字帖的上方,畫了一柄亦刀亦鋸的怪兵刃,字帖的正中,寫了幾個拳大的字:
  「明晚三更,七里坪候教!」
  這是一種大膽的挑戰!
  「殘肢令」已向聚集在長沙城的黑白道高手們下達了戰書。
  這種行為,幾近瘋狂!
  除非你是神,一個人縱使功力通天,也不敢狂妄到視這數百武林頂尖高手如無物,公然挑戰!
  但,事實上,「殘肢令」已這樣做了!
  於是——
  全城鼎沸——
  所有專為「殘肢令」而來的各幫派的高手們,在驚詫之中,懷著凜懼「殘肢令」這一著,使他們震驚莫名。
  他們都懷著同一個心思——
  「殘肢令」明知強敵環伺,而仍然敢公開應戰,其本身必然有所恃無恐,預料中,如果要想收拾下這個神秘、恐怖、凶殘的人物,必得付出相當的代價。
  而這代價,就是——血。
  七里坪——
  在長沙東城外七里。
  達時,二更將過,三更不到,七里坪上,已佈滿了幢幢人影,單只明裡現身的,就有一百過外,暗中還有多少,不得而知,他們在等待「殘肢令」現身。
  月明星稀,晚風拂著野草,發出一片沙抄之聲。
  空氣在冷寂之中,透著無比的緊張。
  因為二更一到,這一場豆古未有的搏鬥,就要展開,所有來到七里坪的人,雖然出發點不同,但目的卻一樣——毀去這恐怖的人物——「殘肢令」。
  時間,一分一秒的逝去。
  月光從東偏而變為西偏。
  群雄的心弦,繃緊得幾乎要折斷——
  驀然——一
  長沙樓上,傳來一陣遙遠的梆聲,劃破長空。
  三更—一
  一條人影,疾逾流星的瀉落七里坪中。
  這人影身形才定,驚呼之聲隨起:「殘肢令!」
  「殘肢令」鬚髮如銀,左袖虛飄,幾立場中,有如天神。
  驚呼聲中,人影亂問,紛紛向他身前圍來。
  場中的空氣,緊張到了極點。
  一場武林中從所未有的血劫,已告展開。
  群雄在「殘肢令」五丈之外,築成了一圈人牆。
  「殘肢令」不言不動,宛若一尊塑像,但他的心中,卻在燃燒著仇恨之火!
  他殺人,是為了報仇,而人們不放過他,是為了什麼?難道這就是武林公義,他想不透其中的道理。
  場中,靜得針落可聞,群雄屏息而待,而對一代巨孽,心中多少有些顫慄之感。
  突然——
  人群之中,走出二老一少三個乞丐,這二老一少,正是丐幫中三大長老,「三眼神丐呂清風」、「慈心丐周崇仁」、「黑面小神丐」三人走到「殘肢令」身前丈外停身。
  群雄一陣騷動之後,又靜下來!
  丐幫首席長老「慈心丐周崇仁」神目如電,凝視了「殘肢令」半晌之後,手中竹杖輕扣地面,沉聲道:「楊幫主,記得我老化子否?」
  讀者不問可知,這「殘肢令」就是楊志宗的化身,他以他師父「甘露幫主古道熱腸楊震寰」的姿態,出現索仇,丐幫三長老中,「黑面小神寫」是他童年故友,另兩個事先已聽「黑面小神丐」介紹過,所以胸有成竹。
  當下將頭微點道:「數十年不見,周兄風采如昔!」
  「敝幫弟子不肖,竟然參與敗類突襲甘露幫,我老化子等三人奉敝掌門人之命,專程馳來,如果天南分舵『獨眼鬼巧吳子清』確係死於楊幫主之手,這是他率由自作,這段過節,就此揭過!」
  「殘肢令」激動道:「貴掌門人大義凜然,我楊某人就此謝過!」
  「慈心丐周崇仁」環視了四周的群雄一眼之後,誠摯的道:「我老化子有句不中聽的話,楊兄願聽否!」
  「請講!」
  「楊兄為索還二十年前毀家滅幫斷門的血仇,行事原無可厚非,但愚意只以首惡為限,盡量避免狂殺無辜!」
  「在下本意也是如此,但情勢迫我又將奈何?」
  「唉!不過總以少造殺孽為上,同時今晚情勢極端嚴重,楊兄雖身懷絕技,但仍要小心應付才好,恕老化子多嘴,告辭了!」
  二老一少三個化子,齊齊轉身而去。
  緊接著數十條人影,蜂擁而出。
  「殘肢令」激動的看著這欺來的數十人影,拳頭緊握,手心中竟然捏出汗來,雙目中神光一閃而逝。
  這數十人老少不等,但都面帶怨毒之色,在兩文左右停下身來,其中一個濃髯老者,越眾而出,語音顫抖的道:「殘肢令,水鷂子西門俊德,可是被閣下所殺?」
  「不錯!」
  「俗語說欠債還錢,欠命還命……」
  「水鷂子西門俊德死有餘辜!」
  數十人不由鼓噪起米,被濃髯老者搖手止住!
  「今晚洞庭湖三十六水寨寨主,要為總舵主討回公道!」
  「各位三思而行!」
  「二十六寨公議所決,向閣下討公道!」
  「本令不願濫殺無辜,盼各位多加考慮!」
  這話卻激起了三十六寨主的公憤,齊齊怒哼一聲,摩拳擦掌,似乎就要出手,那濃髯老者冷笑一聲道:「閣下說話未免太狂,視我三十六寨主為何物?」
  「我這是好意!」
  「哈哈哈哈!好意!『殘肢令』竟然發了善心!」
  「本令再說一遍,『水鷂子西門俊德』咎由自取,死有餘辜,二十年前,甘露幫血案有他一份,正如你所說的欠命還命!」
  「上」
  三十六寨主之中,突然有人怒喝了一聲:「上!」聲音未落,已有七個寨主搶先出手,撲向「殘肢令」,各攻一掌。
  七股勁風,暴捲而出!
  原來發話的那濃髯老者,也在出手七人之中。
  「殘肢令主」身形一閃而沒,形同鬼魁,七個寨主掌勢擊空,悠然收手,定睛一看,「殘肢令主」仍站在原處,不由大感駭然,這種身法,簡直近乎神奇。
  其餘各寨主,本是在旁睜著眼看的,竟然看不出所以然來!
  「殘肢令」如果不是會法術的話,這種功力,已達驚世駭俗的地步,窺一斑而知全豹,不由全在心裡打了一個結。
  「本令提出最後警告,各位還是退去的好!」
  三十六寨主,陣容堂皇,當著四外百餘高手,如果就此而退的話,豈不貽笑江湖,何況他們是為了替總舵主討公道而來的!
  原先出手的七個寨主,沉哼一聲,又告出手。
  「殘肢令主」目中煞光候現,獨臂一掄,迎著湧來的七股勁風,猛然揮出。
  「波!波!」數聲巨響,悶哼之聲突傳。
  七個寨主,有四個當場震翻在地,三個踉蹌退到一丈之外。
  立有數人扶起四個受傷的,退開一邊。
  其餘所有寨主,一陣聒嘈之後,兵刃頓告出鞘,紛紛舉步,向「殘肢令主」身前欺來,氣勢洶洶,駭人之極。
  「殘肢令主」面上一無表情,冷冷注視通來的眾寨主,心頭電轉道:「今天之勢,不見真章不休,而且還不知道有多少強敵環們,最好的辦法,是速戰速決!」
  心念之中,「干元真罡」貫運右掌,蓄勢待發。
  場中空氣,隨著三十多個寨主漸漸逼近的身影,愈來愈緊張,四處群雄冷眼旁觀,各懷不同心思。
  「殘肢令主」既然狂妄到公開留帖約地匝戰,無異自取滅亡,對於那些心懷膩病,一心想毀去他的人而言,確是天賜良機。
  「殘肢令主」武功再強,也是血肉之軀,如何能承受得起百餘二流高手的輪番搏戰,預料中,「殘肢令主」今晚決難全身離開七里坪,
  暴吼聲中,劍芒打閃,掌風銳嘯,有如怒海狂瀾般湧向「殘肢令主」,三十多的一流高手聯手合擊,其勢非同小可!
  「殘肢令主」突然發出一長串尖銳而淒涼的笑聲。
  笑聲中。右掌已以十成功勁拍出。
  一股排山倒海的愛勁,匝地暴捲而出。
  「轟!」的一聲震天巨響,慘嗥之聲響成一片,人影亂射,血雨飛灑,殘肢斷劍,漫空飄舞。
  三十多個寨主,在這一掌之下,毀了一半。
  場外群雄,為之目奪神搖,有的甚至驚呼出聲。
  另外倖免於難的十多個寨主,神定之後,齊齊悲呼一聲,又亡命的撲上。
  「殘肢令主」原本沒有要傷三十六寨主的心,但對方咄咄逼人,使他不得不下辣手,他不殺人,就只有被人殺。
  當下他已無法再存仁心,一咬牙,右手頻揮,身形連閃。
  慘嗥之聲,此起彼落,破空聲,金鐵互撞聲,響成一片。
  轉眼之間,一切聲音趨於寂靜——
  淒清的月色,襯映著一幅慘絕人寰的畫面——
  殘肢——
  斷體——
  鮮血——
  縱橫洞庭湖的三十六寨寨主,幾個照面之間,全死在「殘膠令主」手下,這真是令人不敢置信的事。
  四周群雄,互相觀望,誰也不願意先出頭擋「殘肢令主」的銳鋒。都想讓別人先冒對方的鋒芒,然後趁危出手。
  場中,又呈現一片死寂!
  仍死寂之中,卻蘊蓄著無比的殺機。
  「殘肢令主」低沉陰寒的語音,劃破了死寂的空氣!
  「各位不會否認是為了本令而來,本令今晚決不會讓各位失望,不論單打獨鬥,群打群毆,悉聽尊便!」
  「哈哈!大言不慚!」
  話聲中,走出一個身著灰色儒衫的中年書生,腰懸長劍,頭戴一頂文生巾,劍柄上一粒血紅珠子,特別醒目。
  伙人見面,分外眼紅。
  「殘肢令主」眼中煞光陡熾,嘿嘿一聲冷笑道:「鄺殿主,幸會!」
  這中年書生正是「陰魔教」刑司殿殿主血魂劍鄺宇。
  「劍底遊魂,還狂吹什麼大氣!」
  「鄺宇,本令今晚必成全體!」
  「哈哈!殘肢令,本殿主要你原形畢露!」
  「皿魂劍鄺宇」一搖三擺的鍍到兩丈之處,停下身來。
  「殘肢令主」心中又是一怔,為什麼對方老是咬定自己不是「甘露幫主」本人,這其中到底有什麼蹊蹺?
  「鄺宇,你以為本令為何人?」
  「冒名頂替,無恥之尤!」
  這話聽得四周群雄,驚愕不已。
  「嘿嘿!姓鄺的,你這話有何根據?」
  「你死後自知!」
  「殘肢令主」氣得悶哼出聲,厲聲道:「鄺宇,今晚你如果說不出所以然來,本令發誓要殺盡『陰魔教』中人,你自己估量著辦吧!」
  「哈哈!癡人說夢話,螢火之光,也想與皓月爭輝,告訴你,今晚你插翅難逃,本殿主要把你剝皮抽筋,為教中死難的教友出口氣!」
  「就憑你?」
  「已經足足有餘了!」
  「嗆啷」一聲,血魂劍已告出鞘。
  就在這時,人群中忽地射出近二十條人影,齊齊落身在「血魂劍鄺宇」的身側,其中一個相貌猙獰醜怪的壯漢,向「血魂劍鄺宇」打了一躬道:「稟殿主,這廝揚言要殺盡本教中人,我鐵牛請命!」
  「你不是他的敵手!」
  那自稱鐵牛的壯漢,怪眼一翻,哇哇大叫道:「殿主未免太小看我鐵牛了!」
  「嗯!你不信就試試看!」
  鐵牛應了一聲,驀地欺身上前,吐氣開聲,劈出一掌。
  「殘肢令主」見這壯漢一出手就是獨步武林的少林絕技「碎碑掌」,心中不由一驚,忖道:「這壯漢必是少林弟子!」
  身形一閃,避過了對方開山裂石的一掌。
  壯漢一掌落空,怒哼一聲,又是兩掌出手。
  身形如鬼魅般一晃而沒。
  「殘肢令主」冷笑一聲,那壯漢掌勢出手,對方身形已查,頓感不妙,心念未轉,只覺一股凜測罡勁,從後襲來,疾向測方移步,但來不及了,只覺後心如遭萬斤巨錘,慘嗥聲中,一個健壯如牛的身軀,直朝前撞出兩丈之多,伏臥不起。
  場中「陰魔教」諸人,見壯漢喪命,齊齊怒喝一聲,向「殘肢令主」撲去。
  「殘肢令主」殺機已透眉宇,迎著撲來的人影,手掌連揮,一波波的罡氣,層層湧出,當者披靡。
  地上立時多了八具屍體,個個俱是被「干元真罡」震碎內腑,七孔噴血而亡,厥狀慘不忍睹。
  看得四周群雄,背脊裡直冒寒氣。
  但,愈是這樣,他們要除去他的心也愈切。
  如果不趁今晚群打合毆的機會,除去這禍根,後果實不堪設想,「殘肢令」會一次挨一次的送到他們之中的某些人手上。
  「血魂劍鄺宇」大聲喝止了其餘的人,一領手中血魂劍,飄身上前,逼近到一丈之內,獰笑一聲道:「不管你是真是假,本殿主要超渡你了!」
  話聲未落,血魂劍紅芒頓熾,劍身立呈血紅之色,並透出陣陣異香,閃電般攻出,他身旁的「陰魔教」眾,急閃退到三丈之外。
  「殘肢令主」胸有成竹,立即運起「干元真裡」護住全身,阻擋住血魂精芒,單掌以八成勁道,快捷無比的連連拍出,陣陣罡風,觸膚如割,激撞得週遭氣流,發出一連串的波波巨響。
  「血魂劍鄺宇」見自己的血魂精芒,不能接近對方的身軀,而由於對方不停地劈出罡風,使自己的內力無法凝集於握劍的手掌,那顆血魂神珠,效用全失,三五個照面之後,血魂劍紅光頓斂,氣得他目眥欲裂。
  「殘肢令主」見機不可失,驀地運足真力,右手改拍為拂,凌空向「血魂劍鄺宇」拂去,「血魂劍鄺宇」身為「陰魔教」刑司殿殿主,功力豈是等閒。
  就在「殘肢令主」一拂的電光石火中,他已看出對方這一手很像傳說中「北瘋半悟和尚」的「流雲拂穴」不由冷氣直冒,電閃飄開身去。
  「殘肢令主」見對方竟然能躲過這一式玄妙無比的「流雲拂穴」,心中也自驚愕不已,但他手卻未停,以快得不能再快的速度,掣出「殘肢令」,身形電閃欺上,一招「殘肢斷魂」換告出手。
  「殘肢斷魂」奇奧絕倫,雖然只有少招,但放眼江湖,能躲得過這一招的,恐怕沒有幾人,一招三式分取兩臂或兩腿,然後直取前心,名雖三式,其實快捷如同一式。
  「血魂劍鄺宇」見對方怪招出手,其勢如電,玄奧絕倫,根本無從閃避封擋,不禁亡魂皆冒,急切裡,本能的把劍在胸前一豎,這一豎誤打誤撞的救了他一命。
  「休得傷人!」
  暴吼聲中,數條人影,電射人,然而來不及了!
  一聲慘哼過處,血光噴灑,「血魂劍鄺宇」雖因一豎之勢,符合了不變應萬變的解法,把對方阻得一阻,但一條左臂,已齊肩削落。
  疾退數步,痛得他身形簌簌而抖,滿面俱是怨毒之色。
  五條人影,也在這時,停身當場,竟然是一個道士,四個老者。
  那道士生得凸眼凹腮,面孔慘白得不帶一絲血色,那道士居中而立,旁邊左右各站了兩個猛惡的老者,「殘肢令主」對這道土,可不陌生,但心頭也感微震。
  那道士金魚眼一翻,聲如破鑼的道:「殘肢令,你的死期到了!」
  「殘肢令主」冷哼一聲道:「神風道人,你憑什麼與本令作對?」
  「嘿嘿,別的不談,單只本教先後喪命在你手下的十幾條人命,難道就白死了不成?你百死不足償其辜!」
  「哈哈!本令與『陰魔教』之間的事,並不算完,如果不明白交代出追截中令的因由,我還要繼續的殺下去。」
  這話聽得四個老者,臉色一變。
  「崆峒神風道人」嘎嘎怪笑道:「你沒有機會再殺人了!」
  「憑你還不配!」
  神風道人旁側的四個老者,已是不耐,暴喝聲中,各各欺身上步,攻出一掌,四股如狂飆,以驚人的勢道匝地捲來。
  「殘肢令主」竟然不閃不避,身形反而前欺三步。
  「殘肢斷魂」絕招,又告閃電出手,又是一聲慘絕人寰的慘嗥,四老者之中的一個,兩腿被削,前胸被穿透了一個血窟窿,屍橫就地。
  而「殘肢令主」本身,也被對方的勁氣震得退了三步。
  原來這「崆峒神風道人」被「陰魔教」羅致之後,掌該教「九嶺分壇」壇主,那四個老者,是他屬下的四個香主。
  另三個香主,見合四人之力,不但討不了好,反而送了一個香主的命,不由目眥欲裂,乍分又合,全力進擊。
  「殘肢令主」志在速戰速決,當下把「殘肢令」朝腰裡一插,空出手掌來,運集畢生功力,全力劈出一掌,他有心要一掌毀去這三個老者。
  「你們退下!」
  話聲中,「神風道人」已電閃飄身,劈出一掌如山勁氣。
  「神風道人」身為「陰魔教」「九嶺分壇」壇主,他看出手下的三個香主,決非「殘肢令主」的對手,所以出手接下。
  但,他到底遲了一步——
  三個老者被「神風道人」這一喝退,手底下不由慢了一下,對方撼山拔岳的罡氣,已告臨體。
  三聲撕裂夜空的慘嗥傳處,三個老者的身形,如斷了線的風箏,被凌空震飛三丈之外,變作了三堆肉餅。
  就在同一時間,「神風道人」的如山勁氣,已經接觸到「殘肢令主」的身軀。
  眼看避無可避,封擋也萬萬不及——
  「殘肢令主」微哼一聲,一個身形隨著如山勁氣,飄飛起來,輕如鴻毛般的落到二丈之外,依然無損。
  這一式是他獨擅的「綵鸞乘風」。
  「神風道人」不由驚得目瞪口呆,心泛寒意。
  四處群雄,為之嘩然,一個個面目失色。
  「殘肢令主」一退之後,又飄回原地,厲聲道:「神風賊道,你據實回答老夫一個問題,『陰魔教』選派教中高手,追截老夫是什麼原故,不然的話……」
  「不然怎樣?」
  「本令要你橫屍七里坪!」
  「沒有這麼容易!」
  「你真的不說?」
  「不說!」
  「那你死定了!」
  了字出口,一連拍出三掌,掌掌都具開山裂石之威。
  「神風道人」是崆峒派當代掌門清虛子的師叔,武功豈是泛泛,否則「陰魔教」也不會委以分壇之位。
  當下身形連閃,避過三掌,還攻了四掌。
  雙方隨即展開近身搏鬥——
  剎那之間,掌影如山,掌風銳嘯,砰蓬之聲,激盪夜空,各展奇招,狠命攻殺,看得四周群雄瞳目結舌不已。
  二十招之後,「神風道人」身形陡地暴退一丈,略作喘息,雙掌曲指如鉤,弓身作勢,口中不停嘿嘿冷笑。
  「殘肢令主」見狀,知他必然要施展厲害殺著。
  心念未完,「神風道人」電疾射起身形,凌空疾盤旋轉,雙掌幻成無數爪影,密如蛛網,向「殘肢令主」罩落。
  這是「神風道人」震驚武林的絕技「神風鬼爪」。
  只見四面八方,俱是爪影,密不留隙。
  「殘肢令主」陡凝「干元真罡」於右掌,以閃電般的速度,連連揮動,一團團的罡風,應手從四面湧出,勢如怒海逆浪,一波接一波的翻滾而出。
  「波!波!」聲中,爪影頓息。
  「神風道人」氣得鬚髮戟立,眼中凶光亂射,兀立當地,可能的的這一手絕活「神風鬼爪」,第一次吃虧。
  「殘肢令主」語冷如冰的道:「神風道人,最後一個機會,你說出『陰魔教』圖謀本令的目的,饒你不死,否則,你決不會有命離開七里坪!」
  「本道爺離不開,你也活不了!」
  「有種,本令成全你了!」
  了字出口,身形候隱又現。
  就在「殘肢令主」一隱一現之間,「神風道人」已無聲息的仰面栽倒,屍橫當場,這種殺人手法,簡直是匪夷所思。
  四周無數高手,又是一陣嘩然。
  「神風道人」究竟是怎樣死的,沒有人看得出來!
  看來今晚要除去這恐怖的魔頭,恐怕是沒有指望了。
  原來,「殘肢令主」以玄奇絕奧的「移形換影」身法,疾逾電閃的劃了一個圓圈,而趁機以「流雲拂穴」手,拂中「神風道人」的胸前死穴,所以看起來只有人影一隱一現,其實已暗地下了手。
  就在「神風道人」仰身栽倒之後,一縷紅光,衝霄而起。
  這是「陰魔教」的特急求援火箭。
  「陰魔教」此行,以「神風道人」為首,現在出場的高手中,只剩下一個左臂被殘的「血魂劍鄺宇」,其餘末出場的,自付出手也是乎白送死,所以發火箭告急。
  這時,已是醜末寅初,距天亮已經不遠,一輪明月,已將投入西方天際,七里坪上,陰風慘慘,殺氣瀰漫。
  「殘肢令主」有自知之明,時間再拖下去,對自己大是不利,心中已萌退意,當下揚聲向四周群雄道:「各位還有什麼見教,否則本令要先走一步了!」
  說完,神目湛湛,電掃現場一周,卻不見有人言動。
  「殘肢令主」冷歎一聲,正待縱起身形——
  場外所有黑白道高手,都是為著「殘肢令」一人而來,如果眼睜睜的看著他離開,實在心有不甘,但又莫奈其何,尤其是其中某些心懷膩病,可能有一天會接到「殘肢令」的人,更是惶然不已。
  驀在此刻——
  「老魔,慢走!」
  一聲清脆的嬌叱聲中,一條纖細人影,電射人場,向正要離開的「殘肢令主」欺去,這一著,大出群雄意料之外。
  「殘肢令主」乍見來人,心頭猛覺一震,忖道:「怎的黑鳳凰趙麗珍也到了此地,她是紅巾蒙面人的門徒,我當然不能傷她,但如果她糾纏不清,倒是一件麻煩事。」
  那纖細人影,竟然是一個黑衣少女,只見她一展手中長劍,悲聲喝道:「老魔,拿命來!」
  嬌喝聲中,劍芒打閃,已狠辣凌厲的一連刺出了八劍之多,劍劍不離要害。
  「殘肢令主」身形連晃,避過對方的八劍,故作不知道:「姑娘何人門下,與本令究有何過節?」
  「老魔,本姑娘就是『雲龍三現趙亦秋』之女,今晚為父報仇來了!你不會說不知道昭、」
  說著,又是數劍出手。
  「殘肢令主」卻一味的閃避。
  四周群雄之中,突然有一人大聲呼道:「咱們合力做了這魔頭!」
  一人呼,百人應。
  剎那之間,殺機又告風起雲湧,無數的江湖高手,紛紛從四面圍來,人多勢眾,一場更龐大的血劫,又告展開。
  「黑鳳凰趙麗珍」,是當今江湖一大奇人「紅巾蒙面人」之徒,身手足可列人武林一等一的高手,這一挾怨出手,劍勢之凌狠厲辣,竟然迫的「殘肢令主」手腳微見慌亂。
  但「殘肢令主」始終不肯還手,只一味的閃避。
  究竟為了什麼?局外人當然無法知曉。
  (但讀者一定想得到,因為「殘肢令主」正是楊志宗的化身啊!)
  近百的高手,愈逼愈近!
  他們存心要合眾人之力,毀去這恐怖的人物,「殘肢令主」自出現江湖以來,如神龍見首不見尾。極少人知道他的面目,今晚是千載難逢的機會,豈肯平白錯過。「殘肢令主」對「黑鳳凰趙麗珍」有所顧忌,不願出手傷她,此刻見群雄峰湧逼來,企圖不問可知。
  當下目現殺光,撇下「黑鳳凰」,電閃向逼來的人群射去,「殘肢令」已極快的掣在手中。
  於是——
  一場亙古未有的大屠殺開始了!
  只見—一
  肢體橫飛!
  血雨一飛灑!
  腥風四布!
  慘嗥聲!
  掌風激撞聲!
  金刃破風聲!
  慘絕人寰的畫面,層層疊出,觸目驚心,慘不忍睹!
  人——慢慢的減少!
  屍體——逐漸的增多!
  「殘肢令主」渾身浴血,變成了一個血人,似乎他的神志已被殺氣淹沒,只一味的殺,瘋狂的屠殺、一掌拍出,必有兩人以上倒下。
  天昏地暗!
  星月無光!
  這真是武林中前所未見的大殺動!
  就在這殺劫到巔峰狀態之際——
  驀然——
  一聲四野俱震的怒喝,如早地焦雷般響起:
  「都與我滾開!」
  所有正在死拼的高手,不由全被這聲攝魄奪魂的暴喝鎮住,停下手來,紛紛轉頭注視,一看之下,一個個面現驚悸之容,向兩側習開。
  「殘肢令主」舉著殺紅了的眼,直勾勾的看去——
  只見一個身著火雲衫的獰惡老者,緩緩步入場中。
  「烈陽老怪!」人群中有人驚呼出聲。
  「殘肢令主」全身猛然一震,眼中煞光更熾,舉步迎著「烈陽老怪」走去,雙方在相隔一丈之處停下。
  「烈陽老怪」是「甘露幫血海深仇錄」首頁「陰、陽、鬼、怪、婆」五個頂尖仇人之一,這怪物已十多年未現江湖,想不到會在此付露面,大出在場眾高手意料之外。
  「烈陽老怪」掃了一眼遍地積屍之後,突然向週遭怔立的數十個黑白道高手不屑的一擺手道:「你們都與我滾得遠遠的!」
  那些高手們也真聽話,紛紛問退到十丈之外。
  這老怪已是九十開外的人,但看上去僅在五十歲之間,數十年前,即已成懾黑白兩道,江湖中人聞名膽落,練就一種駭人武功——烈陽掌,炙熱如焚,可熔金化石。
  「殘肢令主」眼看強仇當前,胸中激盪著仇恨的怒潮,澎湃洶湧,目眥欲裂的瞪視著對方,全身激動的簌簌而抖。
  「烈陽老怪」逐退眾人之後,凶睛射出兩道赤芒,不稍瞬注視了對方片刻,然後嘎嘎一聲怪笑道:「相好的,原來你還沒有死!」
  「殘肢令主」咬牙切齒的恨聲道:「老怪,如果本令死了,這筆血債由誰去算?」
  「烈陽老怪」認定目前「殘肢令主」,就是昔年的「甘露幫主」,也當然做夢也想不到面對的人是誰!「嘎嘎嘎嘎!相好的,想不到二十年後,還要老夫再費一番手腳,如果你不願骨化飛灰的話,乾脆自了,還可以落個全屍,你看如何?」
  四處高手,一聽「烈陽老怪「之言,不由一個個喜上眉梢,既有老怪出手,諒來「殘肢令主」難逃一死,這下可稱心如意,以免再提心吊膽,擔驚受伯伯。
  「老怪,本令恨不能啃你的心,活剝你的皮!」
  「你的心願,只有期望來生了,今世再也休想!」
  「哼!」
  「你一定要老夫動手?」
  「呸!老怪,血債血償,本令主決不會放過你!」
  「烈陽老怪」又是一陣嘎嘎怪笑,兩掌候告緩緩上揚,待提至於胸之時,雙掌竟然赤紅如火,加上眼中爍爍赤芒,和一身火雲紅衫,宛如一段燒紅了的鐵柱,形態駭人至汲。
  「殘肢令主」也運集十二成功勁於右掌,眼中精芒如電。蓄勢持發、身上的衣袂,竟然鼓漲如球。
  雙方都存心要在出手之下,毀滅對方。
  四外眾人,一個個把心提到喉頭,目睜如銅鈴,緊張至極的注視場中,一目不瞬,準備迎候這石破天驚的一擊。
  場中靜得針落可聞。
  靜寂之中,卻充滿了無限的殺氣。
  如果「烈陽老怪」不能毀去對方的話,那後果簡直不堪設想,所有場中的人,恐怕全都要步上那些屍體的後塵。
  這時,場外正有一個人焦灼的注視著場中的一切,牙根緊咬,雙拳緊握,他要在不得已時出手。
  他與「殘肢令主」有極密切的關係,他即使為他捨命,也在所不惜,萬一「殘肢令主」不敵的話,他將不顧一切的出手,他看他重逾自己的生命。
  這人是誰?
  他就是名滿武林的神秘人物——「海鷗令主」紅巾蒙面人。
  驀然——
  紅光閃處,接著響起飛聲地裂山崩的巨響,震得地面一陣搖晃,十丈之外的群雄,有的竟然立足不穩,踉蹌傾軋。
  「殘肢令主」與「烈陽老怪」,各以畢生功勁,發了掌。
  眾人驚魂還竅之後,急朝場中看去——只見「殘肢令主」與「烈陽老怪」中間的距離,已到了三丈之外,雙方依然矗立如山,巍然對峙。
  但仔細一看,情形有些異樣了,「烈陽老怪」雙手下垂,口角竟然掛上了一縷鮮血,身形不住顫抖。
  「殘肢令主」身上衣抉,已變成烏黑之色,口中鮮血,不斷溢出,他腳前丈外的地面,已被「烈陽掌」灼成焦土。
  看來這一擊,是兩敗懼傷!
  「烈陽掌」熔化金石,而殘肢令主」何以不被……
  「砰!」
  「殘肢令主」的身形,突告倒地!
  「他死了!」
  眾人幾乎歡呼出聲!
  「烈陽老怪」,腳步瞞珊的走上前去,站在「殘肢令主」身例,凝注有頃之後,突然發出一陣嘎嘎嘎怪笑,轉身離去。
  就在「烈陽老怪」轉身離開之際,一條人影,電射而來,緊跟著又是一條纖細的人影射落。
  四周被驚呆了數十高手,如夢方醒,齊齊縱身圍來!
  那先射落的人影,以紅巾蒙面,他正是紅巾蒙面人。
  那隨後射落的纖細人影,卻是一心要報父仇的「黑鳳凰趙麗珍」,她同時也是紅巾蒙面人的門徒。
  「黑鳳凰趙麗珍」喚了一聲「師父!」之後,突然恨哼一聲,「嗆!」的一聲龍吟,長劍已掣在手中。
  紅巾蒙面人,俯身用手一探「殘肢令主」的鼻息,身軀一陣疾顫,搖搖欲倒,在這片刻之間,他的心碎了,兩串淚珠,在蒙面紅巾之後,悄然掛下。
  群雄圍上來之後,齊齊注目地上全身衣袂已被灼焦的「殘膠令主」的屍體,驚奇不已,照理說,在「烈陽老怪」的「烈陽掌」之下,石頭都會熔化,何況是血肉之軀,而「殘肢令主」皮毛未損,衣抉也僅是燒焦,這真是不可思議的事,但,人已死了,誰也不會再追根究底。
  紅巾蒙面人,聲音沙啞的向圍在身邊的眾人道,「他已經死了,各位可以離開了!」
  群雄心願已了,又何苦再去招惹眼前這位神秘,而功力深不可測的紅巾蒙面人,聞言之下,紛紛散去。
  東方已現出魚肚白色,遠遠傳來斷續的雞蹄聲。
  七里坪上,屍積如丘,血流成渠。
  但這一切,似乎都已過去了,現在,只有紅巾蒙面人師徒倆,面對著,「殘肢令主」的屍體,
  黑夜過去,就是黎明,然而黎明之前,還有一段黑暗。
  「黑鳳凰趙麗珍」手中長劍一抖,就要——
  紅巾蒙面人,橫身一擋,激動的道:「珍兒,你想做什麼?」
  「我要卸去這惡魔的手腳!」
  「但他已經死了!」
  「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
  「珍兒,人死恨消,你真的要做出殘屍慘事嗎?何況他……唉!他根本不是你要找的人!」
  「什麼!師父,你說……」
  驀在此刻——
  數十條黑影,疾逾電閃的從空瀉落。
  紅巾蒙面人,迅快的挾起「殘肢令主」的屍體,電閃而沒。
  「黑鳳凰趙麗珍」怒哼一聲,一頓腳,朝另一個方向逝去。
  數十條人影,相繼射落,他們只看到遍地積屍,七里坪之會,又告曲終人散。
  他們是被特急救援火箭召來對付「殘肢令主」的「陰魔教」高手,他們來遲了一步,龐大的血劫,已告收場。
  於是——
  「殘肢令主」死於「烈陽老怪」的消息,數日之間,便已傳遍江湖,有的人拍手稱慶,有的人,則深深的惋惜,因為「殘膠令主」如果真是昔日死裡逃生的「甘露幫主」,重現江湖索討血債的話,不管他的手段如何殘酷,畢竟還是值得人寄予同情的。
  且說紅巾蒙面人挾著「殘肢令主」的屍體,懷著一顆破碎的心,以驚世駭俗的身法,電閃朝荒野馳去,他要尋地埋葬「殘肢令主」。
  一路上,紅巾蒙面人引咎自責,放血問心,如果在當時,他不猶豫而適時出手的話,「殘肢令主」可能不會死,但,現在,一切都完了!
  天亮了,當晨霧消散,旭日又升的時候,紅巾蒙面人已停身在一座巨峰之頂的一塊向陽的士坪上,他輕輕放下「殘肢令主」的屍體,然後,朝屍體的臉上一抹」一個俊美的面龐出現了,是那麼的動人!
  紅巾蒙面人,呆呆的注視著這俊美的面龐,喃喃道:「孩子,你太倔強了,你簡直狂妄得使人不能置信,你現在安息了,但是孩子,我後悔沒有在你活著時,把心裡話告訴你,我是怕戳傷你的心,所以隱忍不言,現在,你能聽到我說的話嗎?」
  語音淒涼悲硬.一字一淚,令人聞之鼻酸!
  略略一頓之後,又接著像是低訴,又像是祝禱般的道:「孩子,可憐的孩子,你已長大成人了,但連真名實姓都沒有,你並不姓揚啊!你也不該叫楊志宗啊!……」
  楊志宗與「烈陽老怪」,一個是不世的魔頭,一個是百年不見的武林界才,集奇緣於一身,雙方各蓄足畢生功力,硬碰硬的對了一掌,楊志宗固有「干元真罡」護身,所以不曾被「烈陽掌」焚成焦灰,但護身愛氣幾乎全被震散,當場死去,而「烈陽老怪」也在對方罡氣反震之下,幾乎五臟離位,重傷而去。
  旭日高昇,金光耀眼——
  紅巾蒙面人,不停地用手撫摸著楊志宗的屍體,心碎淚秸,他忘記了時辰,忘記了一切,完全沉溺在極度的悲哀裡。
  在陽光熾烈的照射下,奇跡終於發生——
  楊志宗體內因服食過「牛龍蛟內丹」,而潛伏的一股奇妙能力,在陽光的照射下,使他的生命之火又告點燃。
  冷卻了的軀體又漸漸溫熱起來,慘白的面容,又開始紅潤,在陰陽兩極真氣的撞擊之下,心跳加速,血脈暢通。
  紅巾蒙面人附在楊志宗身上的手,開始顫抖了,他親眼看到了一次夏古未有的奇跡,人死了又能復生。
  他忽然想起這孩子曾服食過「牛龍蛟內丹」,這內丹是屬於純陰,雖然內丹本身,已被「天鵬彩卵」溶化,變為功力,但潛力仍在,只要在陽光之下曝曬一個時辰,仍能發揮奇妙的功力,使人死而復生,他慶幸沒有急著把楊志宗埋葬,否則,一切都完了。
  其實楊志宗並沒有死,他生命的潛能,暫時被「牛龍蛟內丹」的神奇力量,禁錮在幾個穴脈之中,只要見到陽光,陰陽互相吸引,災道自開,所以又能甦醒。
  由於這一次激烈的撞擊,使楊志宗體內由「牛龍蛟內丹」和「天鵬彩卵」相融而生的兩極真氣,發揮力道,他的功力,又告進了一層,未始不是禍中之福,否則的話,至少須得十年,兩極真氣才能自行發揮到極限。
  胸部的起伏加劇,鼻息漸粗而均勻,四肢也開始在動彈,氣血又開始了運行。
  紅巾蒙面人,眼巴巴的看著這一幕奇跡,目中又滴下了幾滴清淚,然而,這淚是喜極而流的淚水。
  他在絕望中,意外的撿回了希望。
  半晌之後,楊志宗悠悠睜開眼來,茫然的掃四周,然後把困惑的眼光緊緊盯在紅巾蒙面人的身上,慢慢的,他記起了七里坪之戰群雄的經過,最後他與「烈陽老怪」對了一掌,當時他只感到一陣巨大的震盪和灼熱,他恍惚記得對方口角溢血,以後他就失去了知覺。
  他用顫抖而迷茫的聲音道:「前輩,又是你救了我!」
  紅巾蒙面人點了點頭。
  「屢次蒙前輩義伸援手,使晚輩幾番死裡逃生,此恩此德薄如雲天,此生恐怕無法報答得完了!」
  「孩子,快不要說這樣的話,現在你先運運氣看,還有什麼地方不舒服?」紅巾蒙面人似慈父般的和聲道。
  楊志宗投給他感激的一瞥,坐起身來,猛提口丹田真氣,循經脈運行一周天,但覺真元滿溢充盈,不但沒有不適之感,反覺功力似乎又更進了一層,不由大喜立起身來,雙膝一曲,向紅巾蒙面人下拜道:「敬謝前輩救命大德!」
  紅巾蒙面人毫不謙讓的受了他一禮,以手相扶道:「孩子起來!」
  楊志宗拜罷起立。
  紅巾蒙面人聲音中含著無比嚴肅的意味道:「孩子,你已經又死了一次!」
  「我」
  「不錯,若非不是你曾服食過武林至寶『牛龍蛟內丹』的話,神仙也難使你還魂,此刻怕不黃土一坯了!」
  楊志宗不由悚然而震,冷汗涔涔而下,紅巾蒙面人當然不會故甚其辭。
  「孩子,如果你萬一已遭不測,你的師門血仇,將由何人去報,九泉之下,恐怕你亦也無面目見你恩師之面!」
  「晚輩知錯了!
  「立身江湖,強仇環伺,決不能妄稱匹夫之勇!」
  「是的!」
  「據我所知,你的仇家之中,竟然『陰、陽、鬼、怪、婆』五魔俱全,一個已是夠你應付,何況全數都有,如果你不講求謀而後動,恐怕報仇不成,自身性命也難保全!」
  「晚輩知錯必改!」
  「現在我有一句話要告訴你!」
  「晚輩恭聽教誨!」
  「七里坪中,『殘肢令主』已在眾目睽睽之下,死於『烈陽老怪』之手,今後,你當以另一種面目出現,同時切記不可再妄逞匹夫之勇,萬事先謀而後動!」
  「謹邀前輩教誨!」
  「孩子你……你……」
  紅巾蒙面人身軀微晃,聲音竟有些顫抖,他要想把他和楊志宗的關係揭穿,但另一個顧慮,使他欲言又止!
  「前輩還有什麼指示?」
  「唉!孩子,願你好自為之,我要走了!」
  「前輩,你……」
  楊志宗話未說完,紅巾蒙面人已一閃而沒。
  他本絕頂聰明的人,對於紅巾蒙面人,一再救他,而且還傳了他獨門身法「移形換影」,早已起疑,知道一定另有原故,此刻又見對方言詞閃爍,似有難言之隱,而且顯得非常激動,這到底是為了什麼,可就不是他所能想得通的了。
  他怔怔的望著紅巾蒙面人消逝的方向,悵惘不已。
  良久之後,他想到自己今後的動向——
  首先他必須要尋到「白面殭屍怪芮木通」的下落,奪回師門造寶「烏木寶錄真訣」,參以身懷的另一半「烏木寶錄真訣」練成上面的武功,然後才能談得到向「陰、陽、鬼、怪、婆」五個頂尖魔頭索討血債。
  其次就是他自己的身世,必須全力探索,但若僅憑自小隨身佩帶的那一面「龍訣」去探索的話,無異緣木求魚,他記得「天山龍女」徐姑姑曾說,他像極失蹤十餘年的武林第一劍「玉面劍客范天華」,而范天華又是武林一異西嶽之主凌夷風的門人,他自己曾答應代武林雙奇南北瘋癡履一異之約,屆時也許能有所發現也不一定,但他自己又馬上否定了自己的想法,他覺得幼稚而無稽。
  最後他想到尉遲瓊姑娘,竟然在旅店中神秘失蹤,於情於理,他有一部分責任,因為瓊姑娘私離南海,就是為了他呀!雖然他為了其他原因,不能愛她,但卻不能置她的生死安危於不顧,況且他曾受了她祖父「南癡愚駿釣叟」贈千年靈龜之血解毒和授「干元真罡」的雙重恩惠!」
  他又翻開了「甘露幫血海深仇錄」的第二頁,自語道:「這次該輪到紫雲幫主紫衣客李文浩!」
  心念之中,豪氣又生,疾馳下山而去!
  紫雲幫——
  總壇設在湘境寶慶蒼長嶺。這一天,從長沙通往寶慶的官道上,出現了一個俊美絕倫,但也冷漠至極的少年人,不疾不徐的奔行在官道上。
  看他舉步若行雲流水,輕靈飄逸,腳不點塵,必然具有絕佳的身手,但雙眼卻平平無奇,只比平常人清澈些而已,又不像是練家於。
  難道他已練到了武林人夢寐以求的神儀內蘊的境界了嗎?可是他還不到二十歲呢!這真令人費解。
  「他是誰?」
  他就是殘肢令的主人,冷面少年楊志宗。
  艷陽高張,萬里無雲,坦蕩的官道,在烈日之下,像是一條癱瘓了的大蟒蛇,直挺挺的躺在那裡。
  楊志宗雖然功力深厚,不畏寒暑,但當一棵遮天蔽日的大榕樹,出現在路邊時,也不由自主的在濃蔭下停了身形。
  驀然一
  塵頭起處,數騎快馬,電掣奔來,稀聿聿一陣嘶鳴,竟也在樹蔭之下,翻身落馬,原來是五個壯漢。
  那五個壯漢,一眼瞥見了樹蔭下的楊志宗,不由齊齊驚「唉」了一聲。
  楊志宗本來是望著別處,對這五騎人馬的來臨,恍如未覺,突被這驚「唉」之聲喚轉視線,一看之下,面色陡寒。
  原來這五個壯漢,正是「百靈會」會長「招魂蝶秦媚娘」身旁隨侍的五男五女十大弟子的五男。
  楊志宗向五個大漢走近了三步,使目一瞪,兩道湛湛的神光,逼射而出,如冷電利刃,五壯漢不由被那神光逼射得打了一個冷顫。
  就在這時,官道上又出現了一頂四人暖轎,暖轎之後,又是五騎馬,瞬眼之間,已臨近眼前,五壯漢倏地向側排開。
  暖轎到了樹蔭之下停放下來,門簾窗帷,這得密不透風,轎後的五騎,竟是五個勁裝佩劍少女,這時已躍下馬背,齊齊排在轎後。
  楊志宗已知轎中是什麼人,但令他不解的是,這麼熱的天,車簾窗帷遮得密不透風,難道有什麼蹊蹺不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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