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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瘋狂報复


  “羅蘭,你做得很好,但我擔心一點。”美惠子兩眼盯住站在面前的羅蘭。
  “惠子姐,我會把握他。”羅蘭低聲答道。
  “你做的一切,關系到整個公司的前途和命運,那個叫阿文的警官已嗅到點什么,一旦出現問題,你和我,卻不能講私人感情。”美惠子減低了強硬的語气,面帶微笑,威懾著羅蘭。
  “我一定照惠子姐的吩咐去做。”
  “好,星期三,你先想辦法穩住對方,現在最要緊的,我交給你的另一個人。”美惠子從保險柜里取出一個人的照片,“張安是姓張的公開生意上的業務主辦,你幫我盯緊他,有什么動靜,立即來告訴我,必要時,你可能要錄下他和別人的談話資料。”美惠子說罷,遞給羅蘭一個小型東芝880型超薄型錄音机。羅蘭是日本方面派到她身邊的助手,美惠子早已知道。
  “惠子小姐,方先生找。”女佣人進門稟告。
  “好,我馬上來。”美惠子步出辦公室,方豪已手持鮮花在客廳等候。
  “惠子,我有件禮物送給你,你一定會開心。”一見美惠子,方豪迫不及待地遞上鮮花,一邊叨叨個沒完。
  “什么禮物啊,鑽石、金表,我可全有了。”美惠子態度有些冷淡,她知道,方豪這种穩定型的男人,喜歡外交的女人,尤其喜歡她這种類型的女人。
  “這次的禮物非常特別,不過,我們要單獨在一起。”
  “好啊,到車上再說吧。”
  兩人進了臥車,方豪一把摟住美惠子,吻得她喘不過气來。
  “你餓啦,先把禮物給我。”美惠子掙脫,气咻咻地說。
  “你看,”方豪從車座前的酒柜里取出一疊打印紙。“惠子,這是‘宏達’的線人提供的。”
  美惠子心下大喜,接過表格查閱,果然,不出所料,“宏達”經過十余次股票升跌,已將大量資金壓在股市上。
  “現在我們可以通過關系逼他們破產了。”
  “你等著看明天港台的各大金融時報吧。”方豪驕傲地說,“你怎么報答我。”美惠子抬起大腿,坐在方豪膝上,“啊,沒有內褲!”方豪心里跳個不停……
  “現在我們到哪里去?”方豪問。
  “我好累,你送我回別墅。”美惠子整理好衫裙說道。方豪無奈,只得開車。
  美惠子一回別墅,便沖入浴室,讓嘩嘩流水,沖去身上的污物。
  現在她心中的男人,只有阿琪,她一遍又一遍地用香皂涂抹著,用水沖著,內心既喜又悲,最多的是無名的憎恨和無奈,喜的是复仇計划的第一步即以完成,悲的,卻無法說清,透過水霧气朦朧的浴鏡,注視自己出水芙蓉般的身体,輕輕扶摸著,一股新的欲望從体內燃起。
  美惠子只穿件薄紗的睡衣,走出浴室,直接走進臥室,她渴望著,在那男人的怀中,用全部激情,來解脫出無以解脫的內心煩激。
  但臥室內空空蕩蕩,除了床閒案上,被風吹落的一頁信紙,和案上束素心的桂香。
  “我走了……
  阿琪。”
  美惠子注視著紙上僅有的几個字,捧起那束桂香,暈眩的芬芳中只覺內心傳出被撕襲的巨痛,她恍如墮入深淵一般,倒在床頭,深深地望下去。
  兩岸情仇,她只覺自己如同斷線的風箏般在夾縫中無望的沉落。
  “仇、仇、仇。”她努力使自己避開和這個叫阿琪的男人之間發生的一切,努力使自己回憶起那些不愿回憶的令人發指般殘酷的惡夢。
  漸漸地,起伏的內心能以緩和清醒,她的頭腦中,再次浮現出計划的每一環節。
  馬來西亞,苯瘀島。
  “柏叔,我很遺憾自己損失了這么多錢。”羅基坐在安樂椅上。
  “羅基,我答應過的事,一定辦到。”
  “哼,他既然是你親自培養的,不能說沒有一點感情吧!”
  “羅基,我干這一行,遵循這一行的准則也三多年。”
  “我本不希望這樣,只是他失手,被警方盯上的,不只是他,還有我,不過最好你親自出馬,那筆錢就全部歸在你手下。”
  “羅基,如果沒事,我可以走了吧。”
  “柏叔,我請你看段錄像。”基按按手中的遙控器,柏叔身后的三百英寸投影屏幕上展開段段畫面。
  床上抱著小孩的女人和安詳的孩子。
  “羅基,你——。”柏叔質問。
  “柏叔,我手上沒牌,就不知道下一張怎么打了,我也希望你的老婆和孩子都沒事。”羅基表示歉意地揮揮手。
  柏叔憤然,卻又無可奈何,“好吧,我去。”
  “哼。”羅基低哼,撇開正在為他修腳的女人,起身走到窗前,按動電鈕,窗帘自動打開。
  “柏叔,你的手連槍也拿不穩,怎么去殺他。”
  “嗖”一道勁風掠過羅基身邊,一只小鳥附入羅基跟前,翅膀攫騰兩下,一把极小的,打透若柳葉的小飛刀在小鳥腹下,牽出一灘熱血。
  “我們這行,沒有不留一手的。”柏叔轉身怒出。
  苯瘀宮前的草坪上,樹立著東南西北四副木樁,每根樁高矮不一,頂端放著啤酒瓶。
  三名淡妝素衣,容貌姣美的女子,正壓著一名男子在草坪上嬉戲,翻滾,浪笑聲起伏雀躍,那男子也似乎正沉浸于美腿纖腰中。
  就在怀抱兩名美女翻滾的空隙,那男子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從腰間拔出手槍。
  “砰、砰、砰、砰。”伴隨著酒瓶頸碎襲的響聲,四顆子彈分別擊中四支不同方位的瓶頸。
  “好。”羅基拉著手掌,從大門緩步走出。
  “好,老K,好槍法,你能從日本赶來,我想不會沒有不成功的事,在我們面前。”
  “羅哥,那當然。”男子收起槍口冒煙的手槍,從草坪上起身,离開惊呆尖叫的女人。
  男子高大魁梧,裸露著被太陽晒成紫銅的上身,肌肉發達,百分之百的保鏢感覺。他叫羅開,綽號者K,是羅基的堂弟,一直在日本黑社會三木組充當殺手,這次特地從日本B到馬來西亞,一方面幫助羅基,一方面躲避日本警察廳的追蹤。
  “怎樣,我這里有各种女人,好好放松一下吧。”
  “好,羅哥。”老K回身攬住兩名嬉笑的泰國女子,朝苯瘀宮面臨海的沙灘走去。
  遠方地平線上的雷雨云層正被海風吹散,天空變得晴朗起來,大地清新爽目,夕陽把西天映得通紅。
  黃昏,香港島是格外地嫵媚,与景色格格不入的,卻是街頭巷尾那些濃妝艷抹的女人們。
  阿文今天不是來抓嫖客野雞的,他的駕駛座旁,放著一束鮮花,阿文抑制不住內心的興奮,這些鮮花送給他才認識不久的女孩,雖然他們的相逢,就象電影里英雄救美人那樣,有些可笑。感情的事,又有誰說得准,也許,這就是隨緣。
  可惜,羅蘭一直未從“藍調”時裝公司出來,阿文已等了半小時,他又不能等得太久,他只好捧著花,走進“藍調”的時裝表演的后台,叩響門。
  美惠子拉開門,看到的文警官,衣裝筆挺,手持鮮花,臉上沒有一絲辦公的嚴肅,立即猜出對方來意,心底失失但又有些坦憂,只好不動聲色地問:“文警官,今天怎么捧著鮮花來辦公啊!”
  “對不起,我來找羅蘭小姐。”阿文沒想到碰到的是美惠子,勉強有些緩和,仍不亢不卑。
  “羅小姐要演出,如果有什么事,我會轉告她。”
  “不用了,請你替我把這花給她,我明天有事,不等她了。”
  阿文雖有些討厭這令他煩惱的女人,但控制住情緒。
  “好,我一定轉達。”美惠子冷冷地接過鮮花。
  阿丈疾步回到車上,啟動汽車。
  回到家,打開冰柜,從里面取出啤酒,十多年來,他一直被小趙的陰影在工作上造成的不便和煩惱,從沒有喜歡過女人,他不由笑笑自己的多情,打開電視。
  “香港電台現在播放新聞,据今天最新的股市消息,‘宏達’電業公司的股票陡然大跌,雖未對股市形成影響,但宏達公司卻因此面臨破產的威脅,据有關人士透露,宏達的產業半轉讓,對于雙方有關交易還在談判中,‘宏達’產業將落入誰手,本台將作追蹤報道。
  “‘宏達’,不正是槍案的主人。”阿文猛然想起,“如果‘宏達’破產,那么下星期三車場的交易所需支付的現金,姓張的從何而獲呢?當然,姓張的新擠入香港的電業,必定有雄厚的資力。”
  阿文抓起電話,打通傳呼號碼。
  “安叔,想不到我們也會被人吃掉。”張海波狠狠掐滅香煙。
  “張公,你的傷勢未全愈,不能過份擔心,即使轉讓,也只有‘宏達’的電業,我們還有其它資產。”
  “安叔,你幫我查查我們還有多少現金庫存,先提三百万准備接貨,菲律賓方面已通知了交貨時間。”
  張安一听,頓覺頭上虛汗直冒,好在張海波并未注意。
  張安惶恐退出,用手帕揩住額角的汗珠,作為“宏達”的業務總管,他當然知道“宏達”的庫存現金有多少。
  “宏達”的現金高達一千万,但其中大部分都轉成黃金儲備起來,只有張海波簽子才能提取,在外的現金只有一千万而張安私自挪用的,已高達七百多万。
  張安跟了張海波多年,深知走黑道的風險,所以為了自己的晚年,他挪用不少錢存放國外,以求人身陷困境,有條后路。
  而且張海波已很久未作黑線交易,很少動用現金,即使查賬,也由張安作表,但現在“宏達”電業在香港破產,貯存的黃金也已大部分作了抵押。
  張安已下定決心,攜款逃亡,但他還想帶一個走。
  他躺在床上,連衣褲也沒脫,女人只穿了件浴衣走到床前。
  “安叔,你怎么出了這么多汗。”女人用手帕揩著張安額角的汗滴。
  “阿蘭,你愿不愿意跟我走,我們到國外,去遠走高飛,過我們兩人日子。”張安一把死死抓住女人的手。
  羅蘭立即覺察到張安無法掩飾的內心變故,乘聲問道:“安叔,出了什么事,你慢慢講。”
  張安越想心中越是惊恐,他深知張海波殘忍的本性。
  男人在脆弱的時候,最需要的就是女人。
  況且眼前這個女人的大額開銷中,用的也是挪動“宏達”的款項。張安恐慌之余,一五一十告訴羅蘭自己的困境。羅蘭是不久前才勾搭上安叔的,她安慰著張安,并為他策划逃跑計划。
  羅蘭從張安的家中出來,叫了一輛出租車,直奔“藍調”時裝公司。
  因為張安要她立即隨自己逃离香港,她只好以取東西為名義抽時間轉告美惠子這一切。
  美惠子一听到這個消息,几乎抑制不住心底的喜悅,“机會來了。”她整整自己的衣衫,隨即告訴羅蘭如何行事。
  張安的車如野馬疾奔,如果現在不走,一旦張海波發現自己失蹤,立即會令手下眾多人追查搜索,那時他就上天無路,下地無門。
  他唯一感到安慰的,是身旁的羅蘭,羅蘭答應他一塊去。車駛過海岸公園,直奔机場。車入山洞隧道。突然前后同樣疾駛的四輛轎車包抄圍攏。
  沒想到張海波這么快就發現了,張安大惊失色。四輛轎車已圍攏,車上的人放下車窗,掏出槍對准了張安的車。
  “哼,我的車裝了防彈玻璃窗。”
  張安并非是初出黑道的青年,發覺情況不對,將錢箱丟給羅蘭,從車座下取出只一只皮箱。
  皮箱內裝著他防備意外裝備的強力75型蘇制自動霰彈槍。
  強力75型勁彈殺傷毀力最強,一槍可轟掉對方半截車。張安打開皮箱。
  忽然,他感到身旁有人用槍頂住他的太陽穴,張安惊魄失魂。
  張安望著持槍對准自己的羅蘭,半天噎出半句話:“你——?”盡管他老謀深算,卻一下子不知所措。
  羅蘭一揮槍柄,砸在張安頜下,張安當場几乎頸椎斷折,昏厥過去。
  轎車“嘎吱”發出剎車的磨擦聲,一個急剎羅蘭轉上另一輛轎車,掉頭疾駛。她心底只對張安感到可怜,可笑。
  轎車很快駛入市區。
  羅蘭內心立即從輕松轉為低落,因為她從那雙年青警官的眼中,看到的是真誠与關切。
  美惠子將她從色狼包圍中救出來,只告訴她,無情,學人用無情和身体去報复,報复男人。
  在沒遇到阿文以前,她相信男人只會玩弄女人。
  有人說:問世間,情為何物。
  如果美惠子不要她去引誘,控制阿文,她許會永不知,情為何物,但現在,她說不清內心何以如此煩憂。
  其實美惠子只不過要她穩住阿文,只是當阿文那晚离開自己時,那雙眼中流露出的情,早已打亂了少女的心。
  羅蘭突然想起自己是多么渴望和對方在一起,但另一种拒絕的聲音在心內涌起,她盡量不去想他,因為与他在一起,每分每秒,她只是在利用欺騙對方。
  紊亂的內心,只令羅蘭把握不住該怎樣去做。她清楚是怎樣向美惠子保證的。
  當妓院老板率領一伙打手將她打得皮開肉綻,并要輪奸時,是美惠子救了她。所以她必須向美惠子保證。
  當她內心遲疑,但又是身不由己地走向阿文的房間時,阿文房門半掩,她用手壓住自己心口,想平靜下來。
  她跨入房間,猛覺一股勁力抓住自己手腕,隨著手腕上的鋼抓般的巨痛,自己一頭沖撞在地上,一只冰冷的手槍口,抵住了自己的額頭。
  阿文不在,眼前的男人她根本不認識。老K沒想到會有女人進這個房間,而且是個极性感的高挑女人。
  他幫羅基干的第一件事,就是干掉住在這房里的那名條子(警官)。
  羅蘭不敢動,盡管美惠子平素不訓練手下如何對付意外,但眼前這男子极其強悍,自己不是對手。
  “你是誰?”
  老K手下用力、用槍頂起跌在地上的女人的頜,這才發覺這女人很美,女人沉默,盯著自己。
  反正這女人和該殺的警官有某种關系,老K想自己問得真是多余。“卡嚓”,他將子彈頂上膛,槍口在女人的臉鼻間游移。
  女人急促起伏的胸部今老K持槍的手抖動,槍管划開女人的衣領。
  但老K現在不能干,因為目標有可能隨時回來。
  老K的槍抵住女人隆起的乳房,一手“哧”地撕下窗布,然后對准女人小腹,“蓬”地一拳打在腹部,阿蘭頓然倒地。
  老K麻利地用布將女人捆在旁邊的座椅上,然后將女人的嘴堵住。
  羅蘭的小腹疼痛難忍,但手腳卻被布條死死捆在椅腳,無法掙扎。
  門被掩死,時間緩慢地移動。老K憑窗遠望,還沒有目標的蹤行。
  他掏出煙一只接一只地抽,再把煙頭狠狠掐滅。一方面等目標,一方面壓制內心的強欲。
  羅蘭躺在地上,望著眼前持槍站著的男人,內心祈禱著不要有人敲響房門。“咚咚咚”敲門聲這時卻從門外傳來。
  老K端好搶,躡手躡腳地向房門摸去。
  女人奮力气動身体,發出掙扎的扭動聲。
  老K大怒,揮起槍柄,將女人一下打昏,用床被罩住阿蘭,然后迅捷地走到門外,拉開把手。
  不是目標,他見過目標的照片。
  “先生,你要的雜志。”
  原來是郵遞員,老K松了口气,重新關上門,將接過的雜志扔在地上。
  已經很晚,目標不會回來了,但今天也沒白等。
  老K從冰柜里拿出一瓶啤酒打開,用手抬起女人的下巴,將酒從女人頭上淋下。
  羅蘭睜開眼,迎面是禽獸虎視的邪光。
  酒液淋濕女人的裙褲,使得优雅修長的体態在裙衫下畢露無遺。
  “嗚嗚!”羅蘭意識到即將發生的一切,拚命掙扎著。
  “嬉嬉,好馬子。”老K浪笑著,將滿是煙味的嘴嗅到女人臉上,脖子上。
  這女人太美妙,他要好好地享受。
  掙扎無濟無事,羅蘭痛苦不堪地忍受對方的折磨。
  一片寂靜,世界象死去一般。
  阿琪已醉,他瘋狂地將小巷里賣淫的女人抵在牆角,粗暴地撕開對方的衣服。
  “你變態啊!”女人大罵著跑開,阿琪貼著冰涼的牆,嘴里勞叨著:“惠子,惠子。”离開美惠子,孤獨重新彌滿心房,和做殺手失敗的屈辱。
  其實真正的原因是感情上強烈的創痛。
  一了看見救自己的女人是夢中的女人,一切,就是一場夢,他對自己講。因為自己是殺手。
  殺手對仇恨极敏感,所以盡管他不了解美惠子的經歷,但他也能意識到美惠子屬于一個充滿仇恨的世界。其實在船上那短暫的經歷中,他已感到美惠子与別的女人不同。
  殺手無情,動情,就是對自己所作一切的背叛。而背叛,令阿琪不再有功力和目標,他突然間憎惡自己沾滿鮮血的雙手。
  我算什么,算什么?不過是被人操縱的,殺人的机器。
  而自己傾心的女人,卻也充滿著殺气。他絕望,找不到理由。美惠子便令他絕望。即使真切地進入和擁有的每一幕,此刻卻變得虛偽和丑陋。
  他眼中只有血。四名手持砍刀和棍棒的家伙,已封死小巷兩端,向爛醉的阿琪逼近。
  但他們找錯了人,他們只是受命來逼賬,因為阿琪找了女人又沒給錢。
  這爛醉的已不是人,是獸。阿琪雙眼血紅,心中的狂悶灌注在拳腳上。他上去,動若閃電,劈斷對方打來的棍棒,猛烈還擊。四個家伙哪是對手,一個家伙被奪過去的刀在身上划了七八刀,慘死當場。一個家伙的胯下被半根鋒利的棍棒戳得稀爛,吐白沫翻倒在地。
  另外兩名早已發瘋似的拔腿狂逃。
  出租汽車司机早嚇得不敢收錢,只等阿琪一身血跡,一下車,馬上開車飛逃。
  阿琪搖搖晃晃地走到旅館訂好的住房門前,好容易打開門,一頭栽進去。
  一只強有力的手用沒有指頭的手掌撐住自己,恍惚中,是柏叔。柏叔將阿琪放倒床頭。
  自己手下培養的三個年輕人,死去的不再問,但眼前這醉倒的年輕人——
  柏叔的斷手忍不住顫抖,他將親自己殺死阿琪,否則自己的老婆和孩子將性命難保。
  盡管她們离開了他,但柏叔深深愛著妻子和女儿。
  但柏叔不會趁阿琪醉倒的時候下手。
  他無法放過這年輕人,他想在阿琪醒來睜開的第一眼,開槍打死阿琪。
  柏叔伸出另一只手,這只手十指健全,除了用來扣動扳机的手指,其余的是金屬手指。望著阿琪不醒人事的臉,柏叔面部木然。
  他緩緩地抬起槍,看清裝滿膛的六發子彈,手在抖。
  柏叔希望醉倒的是自己。槍已頂上子彈,槍頭在阿琪的眉眼間晃動。
  阿琪醒了。他醉得很凶,但殺人后出了許多汗,坐車吹了風,車上沒少吐,所以他昏沉得并不久。
  阿琪睜眼,看著黑齊齊的槍管,看著拍叔顫抖的握槍的手,他明白發生了什么,但也只是笑。
  “你真的要殺我?”
  “你不信?”
  “不,信,那你為何還不開槍?”
  “我等你醒,給你同樣的机會。”柏叔將手中槍放下,從怀陶出另一只槍。
  “你從不厭倦殺人?”阿琪問。
  “別問,槍就在你旁邊,是你自己的槍,我數三下,然后我會開槍。”柏叔注視著阿琪。
  “這就是机會?”阿琪還在笑,似乎越笑越開心。
  “一……”柏叔開始數數。
  “從一開始,你就教我們學會去死,學會把握等死的机會。”
  “二……”柏叔繼續數著。
  兩支槍并列在他和阿琪中間的桌上。
  “小林和小庄如果活著,最后也是這樣,對嗎?”阿琪的笑容徒然消失。
  “為什么?為什么殺人?為了錢,還是為了用殺人來活命?”
  阿琪發出一連串暴聲吼問。
  “三!……”
  兩人同時出手如電。
  “嚓、嚓、嚓……”阿琪的槍根本沒子彈,他自己很清楚。
  一柄纖薄鋒利的小刀插在自己肩頭上。
  血,細細地,緩緩從肩上往下滴。
  “我知道你不會用槍,但不知道你會用刀。”阿琪面無表情,伸手將肩上的小柄飛刀拔出,握在手中,如同賞玩一件小古玩般看著。
  “扑通。”柏叔整個人乏力地倒在身后的沙發上,雙后緊捂著臉。
  “小琪,我沒辦法,他們會對我妻子下手,我…我沒辦法。”
  “你走,我不想再見你。”阿琪痛苦地轉過臉。
  柏叔茫然起身,無力地走出房間。旅館外,下起朦朦細雨。
  雨沖著地上的腐葉,匯成涓涓細流,漩渦,向街沿的水溝流。扭曲的燈影在水地上反光。
  柏叔從衣袋里陶出煙,但很快點燃的煙頭被水打滅。
  “柏叔。”還是年輕的聲音,阿琪的聲音。
  還是那么熟悉,醇厚。柏叔無語,回頭才發覺,阿琪在笑,很自然的笑。
  “如果你不殺我,你的老婆、孩子。”
  阿琪笑問。
  “你——?”
  柏叔不知所措,阿琪手中的槍,槍口正對著自己心窩。
  槍口离柏叔很近,槍柄遞到柏叔手上。
  “反正我不想留在香港?”
  “你准備去哪里?”
  “去日本,你的老婆、孩子可以放心了吧。”阿琪微知講到:“也許還是殺人,但是為了擺脫殺人的生活方式。”
  柏叔也笑了,他仿佛知道自己該怎么做。
  張海波沒想到哪里也找不到張安。
  沒有張安,提不到足夠的現金生意更難做,他咬咬牙,打開抽屜,從里面取出兩支美洲虎牌自動連發手槍,打開兩包子彈,倒出二十四發分別裝上膛,將槍塞人衣袋。還有三十分鐘,就到預定時間。
  張海波吩咐手下出發。十余名保鏢登上三輛奔馳車,打開車燈,開出宏達公司。
  一輛守候在拐口的和奔馳一樣黑色小車緊緊跟上張海波的車隊。
  是阿文,他一直緊守在“宏達”公司門口,足足一天一夜。
  四輛車保持著一定距离,井然有序地穿過小雨中的大街小巷。十分鐘后,銅羅灣快車道已盡現車前。
  很快,車駛入鼓仔街七幢B座,駛向停車場。
  阿文放慢了跟蹤速度,將車停在七幢B座附近,下了車,檢查隨身攜帶的傳呼机和槍,然后獨自隱沒在黑暗中。
  鯊魚,張海波大惊失色。那是頭正在尋找獵物的鯊魚,張海波恐懼地抓死膠墊,奮力扑擊水面,無奈海水的無情地縮短他和鯊魚之間的距离。張海波再度絕望掙扎,頭發陣陣發麻,就象突然碰上一輛誤入隧道急馳而來的汽車,猛沖地向他沖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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