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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


  后來她可能明白過來當時發生了什么事,可那時杜普里突然走這來交給她一本護照,确實使她大吃一惊。
  這還是她原來的蘇聯護照,但是上面有個新印戮,方形、占了整個一頁、用的是兩种顏色,但簽名辨認不清。
  “這是什么?”瑪婭問。
  “你的簽證,”杜普里笑著說,“去美國的。”
  她看著他,好大一會儿沒明白過來。她覺得自己肯定听錯了,他們在拿她開心。是的,不用擔心任何問題。”
  她還是沒弄明白。
  “這是----這是真的?”她開始感到興奮了,但仍然害怕這可能是圈套。她肯定什么地方有個圈套,不會就這樣交給她鑰匙的。我們從不拿發簽證來開玩笑,”杜普里說,”你會得到外籍人在美國的居住權,你會得到綠卡的,”“綠卡?”她呆呆地重复說。
  “新的生活正等著你,瑪婭。”他說。“你還可以工作,會給你就業許可證的。”就象舉行儀式似的,他伸出手。“歡迎你到美國來。”他說,她猶豫了一下,然后握住他的手。他握得很有力。
  這時她禁不住哭了,心里總算一塊石頭落地,她自由了。
  “謝謝,”她低聲說,“謝謝。”
  “不要謝我,”杜普里說,”應該謝華盛頓,那里的人作的決定。不過我也确實為你高興;現在你能幫我們的大忙。”
  “對,對,”她急切地點著頭,擦著淚眼,突然,她明白了他的意思。
  “我……幫助你們?”果然,圈套在這里。
  他拿出煙斗,慢慢裝上煙葉,然后點著,眼睛一直望著她。美國煙草的香味慢慢飄散過來,“你愿意幫助我們,對吧,親愛的?”
  “當然,”她說,“可是怎么個幫法呢?我能做什么呢?”
  “噢,瑪婭,你是知道的。在很多方面你可以幫忙。我們替你擦背,你也替我們擦背,對吧?”
  她真的被弄糊涂了:“什么?”
  他揮了捍煙斗:“對不起,這是我們的一句口頭語,意思是:我們滿足了你的要求,或許你能回敬點什么。”
  “回敬什么?”
  “以后可以慢慢談嘛!”他笑了笑。
  她暗自思忖,這又有什么關系呢?反正我成功了,錦繡前程已經開始。
  “談談他吧。”杜普里柔聲說。
  “誰?”“安德列揚。”
  她心頭一陣作痛。是啊,安德列揚,可怜的安德列揚。
  她之所以有今天全然由于他的幫助:如果他當時沒有把文件忘在住所……
  “他沒有遇到麻煩事吧?"她天真地問。
  “為什么他就該出事呢?”
  “我偷的……是他的文件,如今使館肯定知道了。”
  “他們确實知道,”杜普里說,眼睛一直盯著她的臉。
  瑪婭的嘴唇顫抖了。“我真擔心,”她渾身打顫。“他們可能追究他的責任,或許不會饒過他。我真擔心他會出什么事。”
  杜普里走到窗前,望著外面的鐵絲网和警戒塔樓。“他本應該更小心些,是吧?”他說,沒轉過身來。“誰叫他到處放文件呢?”
  她點點頭。“文件很重要嗎?絕密?”
  “你怎么看?”杜普里猛然轉過身來面對著她。”不就是因為它重要,你才帶給我們的嗎?是不是這個原困?你覺得它對我們很有价值吧?”
  瑪婭搖搖頭。“我看過那些文件,可什么也不懂,我是個演員。”她抬起美麗的大眼睛,可怜巴巴地里著他。
  “我敢說,還是一位出色的演員。”
  “我只是想,它對你們可能有些价值,而且……"“我們就會報償你,對吧?比如說給你去美國的簽證?”
  她低下頭:“是的。”
  “你很誠實,”他說,”我很欣賞這一點。”
  瑪婭凄然一笑。
  “可是這樣做并沒有使你不安,對吧?”他毫不留情地繼續說。“你毫不在乎吧?”
  她沒有講話。
  “這就叫叛國,親愛的。任何人犯了叛國罪,你們的人都不會客气,你沒有顧慮這個?”
  瑪婭把頭一甩:“我只是想去美國,想當個大明星,象嘉寶那樣。”
  他嘴唇向上一翹:“嘉寶,是嗎?你還得跟上形勢啊,瑪婭!”他吮了吮煙斗。“可你還沒跟我講安德列揚的事呀!”
  她開始恨起杜普里來了。”他的事我一點儿也不知道,”他說:“你住在這個人的房間里,你和他睡覺,他得到允許把你留在倫敦他那里。可是他的事你什么都不知道。別這樣,瑪婭,總不至于如此吧!”
  她极力控制住自己,“我知道他為人不錯。”她挑戰似他說。
  “他的工作呢?”
  瑪婭聳聳肩。“他是個外交官,在使館工作。他沒談過自己的工作。”
  “你清楚他是克格勃。”
  “可能是。”
  杜普里伸過手來把護照拿了去,用煙斗敲著。“你要知道,親愛的,我們隨時可以吊銷它。如果你不想合作,有人對你可能改變態度。你不愿意這樣,對吧?”
  她開始發冷,美夢就要破火。
  “難道你不明白嗎?”她絕里地哭了。“我什么也不知道。我和其他演員一起來到倫敦,我不知道任何秘密,誰也沒給我講過什么,我不在特別机构工作……”
  “特別机构?”杜普里輕聲重复道。
  她又開始哭了,“是的。”
  “為什么你提到‘特別机构’呢?”他追問。
  “它們不就是這种部門嗎?情報机關,机密部門。”
  “是的”杜普里說道。“可這個字眼很有意思,因為克格勃談到我們這些人時用它,算是行話吧!你怎么用起這個詞來了呢?”
  瑪婭看起來迷惑了。“我……我想必在哪里听到過,可能是謝爾蓋·米哈依諾維奇說過。這有什么關系嗎?”
  “噢,我想也沒什么,”杜普里笑笑。他突然變得高興起來。他把護照放在她身旁:“看好,不要放錯地方。”他吮了吮煙斗。“真該死!”他說著,又划了根火柴。“這玩意儿老滅掉。”
  她掏出手帕,擦著眼睛。“對不起,”瑪婭說,“我看上去一定很可怕。”
  “你看起來漂亮极了,親愛的。這個你倒不必擔心。”
  他走過來,拍拍她的肩膀。“漂亮极了。”他又說了一遍,然后環視四周。“這鬼地方确實糟糕。我想你能离開這里一定很高興。”
  她坐在那里,看來仍滿腹疑慮。她拿起護照,緊緊抓在手里。
  “我什么時候可以去美國呢?”瑪婭問,緊張地等著回答。
  “現在,親愛的。”杜普里說,他走過去把門開開,金發女郎進來了。
  “瓊斯小姐將全程陪同你,是吧,K·D,?”
  金發女郎對瑪誣冷冷一笑。“是的,”她說,“全程。
  收拾你的東西,我們這就走。”
  “我們派軍車把你送到米爾登赫爾,”杜普里接著說,“然后乘軍用飛机直接去上帝保佑的國家。不去民用机場,不坐民航机,對你我們不冒任何風險,瑪婭。”
  她并不感到放心。我一路上都陪著你,”金發女郎又說了一遍,“我當你的警衛。”她拉開背包的拉鏈,拿出一支手槍,在瑪婭眼前晃動了一下,然后放固背包,拉好拉鏈,“你沒什么可擔心的。”
  瑪姬微微一顫。
  克萊伯在金斯路的長凳上坐了五六分鐘,一位穿著華達呢雨衣的黑發姑娘來到他身旁。她叫萊斯莉。
  她帶著一個食品袋,在這之前她在街道另一頭的超級市場買東西。他們坐在那里不說話,不留心的人乍看還可能會認為他們根本不相識。
  “你好,天食!”她終于對他打個招呼,但頭并沒有轉過來。
  “你好,萊斯莉。”克萊伯說。同以往一樣,對這個机构的組織工作,他不得不佩服:約會的地點、時間、場合都象時鐘一樣准确無誤。他的頭腦本身就很有條理,因而對此印象根深。他喜歡事情有條不素,也很贊賞他們為他提供的后勤支援。
  她開門見山:“有必要干掉他嗎?”
  “我想切斷鎖鏈。他象膠一樣粘著我,在整個西區都盯著我不放。”你本可以甩掉他的,是吧?”
  “他很老練,”克萊伯說。奧爾科特九泉之下若能听到這种贊許也會高興的,他一向為自己的技術而驕做。
  “沒有估計到你會這樣做。”萊斯莉說。
  他生气了。他不習慣別人對他的工作作風說三道四。
  “并沒有引起滿城風雨。”他說道,“沒有出事,報紙也沒有報導。”
  “可它叫人擔心。”她的腔調听起來不滿意。
  “你應該讓我決定如何執行計划,”他表示抗議,“我于一件事總有它的道理。”
  “我只想告訴你,他們對這件事怎么看,”她冷冷他說。
  對這句話他沒有理會,眼睛盯著街對面梳著莫希干人發式的三個小流氓,心想倫敦真是個墮落的城市:酒鬼醉臥門前,剃光頭的癟三把行人推操出人行道,而這些放蕩家伙又招搖過市。你現在住哪里?”
  “在金斯十字街,很便宜的小店。”
  她皺起眉頭。“不要大便宜吧!警察對那些地區的檢查要嚴得多。”
  “嗯,我想,克拉里奇大飯店總不大合适吧!”克萊伯笑了笑。
  “當然不合适。”
  “那就好。”
  他知道她下面要問什么,于是就說:
  “波利素夫的照片就在手提箱的暗底中。”
  她第一次顯得高興一些。“很好,那就意味著他們已經發現了,干得漂亮,”“這應該最清楚不過地使他們明白誰是目標了,”克萊怕說。
  她從食品袋里找到一塊巧克力,掰下一塊吃起來;忽然想起他,就給他一點。他搖搖頭。
  “你什么時候行動呢?”她隨便地問道。
  “在适當時机。”
  她沒有追問下去,因為她看到他對自己被盤問相當反感。“他們對迄今為止的發展很滿意,”她說道,這話是一种和解的姿態,“他們覺得行動進展得相當順利。”
  這番話使他心里很高興,但表面不露聲色。“行動”!
  他們真會小題大作。他受領了任務、簽訂了合同,如此而已。她卻把它說得好象諾曼弟登陸一般。
  “他們知道你在這里,這點很有用處。”她接著說,“這是額外收獲。”
  “好的,”克萊伯說,“他們高興我也高興。”
  “或許你應該再給他們一兩點暗示……"克萊伯在長凳上不安地動了辦“你听著,別做得過分,讓他們把一條條線索歸集起來,而不是給他和盤托出。
  過了一會儿她點點頭:“是的,你說得對。”
  她又從袋里翻出一份疊著的>報。
  “給你張報紙,”說著把它遞過去。
  “好啊,省得我自己買。”
  他們又坐了一會儿,誰也沒講話,然后她說:“還有什么事嗎?”
  他搖搖頭。
  “沒問題?”
  他微微一笑:“沒有我對付不了的問題.”“那好,”她站起來,拎起提包。“再見!”她走開了,他在長凳上又坐了一會儿。就他所見,一切平安無事。
  她橫過金斯街馬路時沒有人從人群中走出,沒有人跟蹤她。
  在疊著的晚報中有個封好的信袋,內有現金和一些指示。錢足夠兩三個星期的花銷,他們在經費上總是慷慨大方的。
  至于指示,他讀后會立即燒掉。
  克萊伯懶洋洋地走開,輕輕吹著口哨。他以前沒有受領過這樣的任務,但他知道這次使命對他們至關緊要。
  否則很明顯,他們不會出這么大的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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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轉自白鹿書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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