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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一直都在讀報紙上的這樣一則令人心痛的聲明:全世界可以用來制造紙漿的木材只剩下4000,000,000,000層積了,再過五十年這些木材也會用光。然后就再也沒有紙漿了。所有這些紙漿都是誰耗掉的呢?我不知道。我敢說在我自己家里,除了吃早餐時用那么一丁點餐巾紙,我們是根本不消耗什么紙漿的。 要命的地方在于再過五十年紙漿就用光了。從今往后五十年,以前紙漿樹密密麻麻直達天邊的地方,將變成一望無際的不毛之地,沒有人煙也沒有生气,只剩下危石欲墜的禿禿石山,四下里一片死寂,唯一能听見的只有水鳥的哀鳴,它們在一度是北美森林而今空空蕩蕩的空中兜圈子。 不,我忘了。好像到那時已沒有水鳥了。在同一張報紙上我讀到:北美的水鳥在以惊人的速度消亡,再過四十年它們就絕种了。几年以前,這個國家的某些地方還是黑壓壓地布滿了黑鴨、小水鴨和松雞之類,而今用于肉餅能招徠的火烈鳥每平方公里還不到一只。再過一代人,這整塊大陸將會變成農場、田地和公路,而汽車將穿透每一個地方。 汽車,我說到它了嗎?恐怕我又弄錯了。四十年以后再也沒有汽車了。因為汽油用光了,這是确定無疑的。阿拉斯加的午夜城的格拉姆教授剛完成的計算表明,以我們目前的速度消耗汽油,全世界的汽車四十年內就會一干二淨。 他警告我們說,即使是現在,我們可以指望的汽油也只有4,000,000,000,000,000,000加侖。他想,也許在紅海下面還可以再抽出一點點,他沒去過紅海下面,因此他怀疑那里的石油儲量是否會達到兩千億加侖。過不了多久它也會一滴不剩。汽車會一排又一排地封存在那里,哪怕移動一英寸都不可能。 更糟的是,試圖用煤來替代它也是徒勞。煤也一點儿不剩了。它在汽油耗盡的前一年用光了。我們在整個十九世紀對煤炭的大手大腳的耗費,已使我們到了僅剩下10,000,000,000,000吨煤的地步。假如我們繼續耗費它,即使是按現在的速度,到一九六四年最后一塊煤也會在最后一個鍋爐中熄滅。然后司鍋工閒在地下室里,除了坐等薪水無任何事可做。 開頭有些科學家——如歡樂學院的胡皮特阿普教授——傾向于認為電可以取代煤而為人們提供能動力、熱量、光以及食物。但看來也不行。電也差不多耗盡了。芝加哥的引水渠已使尼亞加拉大瀑布的水位降低了十分之九英寸,當年白沫飛濺的瀑布水帘有一英尺厚的地方,如今只有十一又十分之九英寸了。 假如我們把圣勞倫斯河攔截起來,把芝加哥引水渠攔截起來,把哈德遜河攔截起來——簡而言之,假如我們把整個大陸的水流上上下下攔截起來,或許我們還可以稍微維持久一點儿。但是結局已進入視野。再過四十年,最后一瓦電將會被耗盡,電器設備將會被擱進博物館,作為過去時代的古董供未來的孩子們參觀。 孩子?不,不,我又忘了。四十年以后,很可能已沒有孩子了。孩子們正在像汽油和水鳥一樣快速消失。据估算這塊大陸的人口增長率在穩定地下跌。几年以前的人口增長率是40□,然后降到了20□,然后又降到了10□,而現在降到了0.4□左右。假如說這意味著什么的話,那便是意味著成人与孩子的平均比是及000:0.4左右。人類在這塊大陸的增長已經停止了。 更有甚者,降臨在汽車和煤身上的同一种命運好像也正往心靈領域降臨。比如說,人們普遍談論的話題是政治家好像正在消亡。或許目前還有那么几個很老了的政治家在踉蹌踽行,但作為一個階級他們已經消亡。同樣也沒有演說家了,他們一去不回了。而且眾所周知,往日學校的那种紳士現在几乎已絕种了。我想一個月左右以前我在弗吉尼亞的沼澤地里看見的那位老先生或許還算上一個。但他大概也是最后的遺老了。簡而言之,文明死亡了,禮儀消逝了,風度一去不复返了。 而另一方面我卻發現犯罪隊伍在明顯壯大,此外就再沒有任何值得一提的了。最近克魯克教授(畢業于哈佛和唱呀唱大學)推算說,四千年以后每兩個人之中便會有一個屬于犯罪階級;而且即使是那個沒有躋身犯罪大軍的人,也會變得非常粗暴。 換句話說,前景是很糟的。依我之見,我們除及時行樂之外別無他法了。識時務者會走出家門,趁現在還有可能,去弄點紙漿、一品脫汽油和一塊煤,好好地消受一回。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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