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脫劍鳴 譯 在我還是個小女孩,又回到紐約時,這座古老的都市對我最重要的莫過于我父親的書屋。這時候。我才第一次能夠如饑似渴地讀起書來。一旦走出家門,走上那些簡陋單調的街道,看不到一處像樣的建筑或一座雄偉的教堂或華麗的宮殿,甚至看不到任何足以讓人聯想到歷史的東西,這樣的紐約能給一位熟視了無數美麗絕倫的建筑、無數地位顯赫的古跡的孩子提供些什么景觀呢?在我孩提時代的記憶當中,最令我不快的莫過于那座丑陋不堪的紐約。大街無人清掃,矮小的房屋盡管里面裝飾得花花綠綠,可外表卻沒有絲毫威嚴。我真不明白,那些遍覽了羅馬、塞維里亞、巴黎、倫敦的人如何能夠心滿意足地生活在華盛頓廣場和中央公園之間。然而,我万万沒有料到,這樣一座紐約——零星點綴著一些矮小的房屋的長方塊,無一例外的灰不溜丟的色彩,沒有塔樓、門廊、噴泉,沒有任何景觀,整個市區就像一個被壓扁了的、橫臥著格狀結构,像用牛皮包裹起來一樣,處處千篇一律,除了丑陋再沒絲毫特色——竟會在五十年后像阿特蘭提斯島1或者施里曼的特洛伊城2一樣,消失得無影無蹤。這平庸的環境多少年來慢慢形成的社會結构也隨之被一掃而光,至今無人記得。然而,盡管如此,我童年的記憶當中最值得珍惜的部分仍然是這座与阿特蘭提斯共命運的紐約老城,這座從十七世紀開始緩慢而又永不停歇地發展到我童年時代的紐約老城。 1阿特蘭提斯島(Atlantis):傳說中位于大西洋直布羅陀海峽以西的島嶼,后沉于海底。 2特洛伊(Troy),小亞細亞西北部古城,后埋沒。施里曼(Schliemann 1822—1890),德國考古學家,曾發掘特洛伊、邁錫尼等古城。 每當我回想起那個小小的世界,回想起長輩們用來貶損任何形式的進取精神的“箴言寶庫”,我就不禁要問,他們的先輩們用以在這片蠻荒的新大陸上開疆拓土并成為其主人的創業精神何以會在子孫們的身上轉化為如此的惰性,創業者和革命者的英雄气概何以會消失得一干二淨。或許正是先輩們過于積极的敬業才使得這力量在子孫們身上變成了強弩之末?或許是他們在克服了無与倫比的困難之后所奠定的這番輝煌的基業在子孫們的心靈中產生了一种對除生意和家務之外任何事物的雖稱不上惰性的冷漠? 對于我出生于其中的那個狹小圈于里的人們,甚至發財也沒有多少意義。在不多的几戶有產業的人家里,像阿斯特爾家和格雷特家,由于紐約房地產業的繁榮,賺錢本來是輕而易舉的,可他們仍然在投資時瞻前顧后,在管理上謹小慎微。而去華爾街或到鐵路上、海運或工業中去賺大錢的,那時候還是聞所未聞。我父親的朋友當中有經營銀行的,也有從事其他自由職業的。這當中,當律師的占多數。其實,我所認識的年輕人里面,上完大學后,沒有几個不去攻讀法律的,盡管后來大多都改從他業了。但總体說來,跟我父親和我的几位長兄年齡相仿的人,大都屬于“有閒階層”。這個詞儿現在已不复存在,正如這個階層本身已經消亡一樣。或許現代的讀者听著會覺得不可思議,可事實是我的近親當中只有一個人“經商”,而我丈夫家里竟然一個也沒有。与我們交往的人大都屬于這樣的家庭,由于房地產价格的上漲,他們确實從中賺得了一些錢,生活過得還算寬裕。可很明顯,’沒有一個人不滿足于這种小康水平而去繼續奮斗的。年輕時候,我從未接触過任何形式的類似“淘金熱”的活動。現在,每當我听說紐約的經濟生活緊張得要命,人們甚至沒有机會在飯前坐下來聊聊天,我就會不由得回想起,在我婚后那几年里,人們可以在甚至不是周末的日子里愉快地會餐,而就座的人當中,男人并不比女人少。在這种場合談話的首要原則之一就是我母親很早以前就注入到我心靈當中的一句話:“不要談錢,想也別多想。” 那時候的富家子弟,整日被保姆和私人教師重重包圍起來,很少能夠了解他們父母所從事的活動。就我而言,我的父親、母親每天都干些什么,我只有一點隱隱約約的記憶。我知道我父親那時是紐約几家大慈善机构的頭儿,像盲人療養院、布魯明代爾精神病院等等。每逢四旬齋1,我們家總得開辦一所“女子縫紉班”,她們跟我母親一道為窮人做些縫縫補補的工作。我還記得某些下午跟母親開車外出去訪親探友,可誰都不在家,便只好去中央公園散步,或到朗布爾僻靜的小山谷中采摘紫羅蘭和獐耳細辛。晚飯后,我父母偶爾也去劇院看戲,可在我的記憶當中,他們從來沒有去听過一次音樂會或任何形式的音樂演出。直到后來,零零星星的歌劇演出才變成固定的娛樂方式,而去的人就像十八世紀的意大利人一樣,并不是為了欣賞歌劇,而只是為了會會朋友,拉拉家常。那時候最常見的消遣方式是外出赴宴或在家宴請親朋好友。這种場合有時候會非常奢華庄重(燙金請柬提前三周發出,湯分“稀”、“稠”兩种,菜單里得有羅馬拌奇2),可大多數情況下,都是熱熱鬧鬧、隨隨便便的。當然這并不排除得有美酒佳肴相佐,客人們談論起酒食來也須分寸得体,馬虎不得。 1四旬齋:复活節前為期四十天的齋戒及忏悔。 2拌奇(Punch),又譯潘趣,一种用酒、果汁、牛奶等調合而成的飲料。 我父親從祖上繼承下來了一個頗為認真的美食傳統,藏有一容的法國波爾多紅葡萄酒和繞過好望角運來的北非白葡萄酒。他的“瓊斯”牌和我叔父的“紐波爾”牌白葡萄酒即使在當時名窖林立的情況下也是非常顯赫的。到了我們這一代,人們的口味變了,喝的多是香檳和紅葡萄酒,這滿窖的白葡萄酒就被糟踏得一桶不留。父親去世后,我的几位哥哥就把它們全給賣掉了。我婚后不久去一位新貴家里赴宴時,知道主人對紐約老城里的親疏關系不甚明了,便硬著頭皮喝下了一大杯這“聞名遐邇的紐波爾白葡萄酒”,因為我知道這种美味就我當時的狀況而言是很難再碰到的了。 要是沒有其他人,我母親自己是不會對宴飲太感興趣的,這种美食家的熱情完全來自我父親的荷蘭血脈。他的母親是荷蘭移民,在紐約以最杰出的廚師著稱。然而在當時,做得一手好飯菜是每一個新嫁娘的必備素質,我母親常擺在案頭的廚師手冊(《弗蘭卡泰利菜肴大全》和《雷斯利夫人廚師寶書》)當中夾滿了發黃的紙條,那上面都是她從別處抄回來的菜譜,諸如“瓊斯夫人的奶油龍蝦扇”、“范尼·加朗廷姨媽的燒雞”,“威廉·埃得加的烤肉”,以及我家雇來的兩位黑人廚師瑪麗·約翰遜和蘇珊·彌納曼的精制菜譜。它們不僅詳實有趣,而且字体秀麗無比。剛提到的這兩位大“藝術家”,一直都戴著頭巾、挂著耳墜,倘若站在用她們永不疲倦的雙手(指甲都涂上了藍色)從大堆大堆的禽、魚、蔬菜精心燒熟的一道又一道香噴噴的盛餐中間,确實還算得上是光彩照人、美麗無比的;瑪麗·約翰遜個頭高大,皮膚又黑又亮,耳朵下邊挂著兩大串金色的飾環,一頭典型的非洲鬈發,頂著一條款式動人的方巾;蘇珊。彌納曼是個混血儿,身材矮小,臉上總是笑眯眯的,穿著朴素,但手藝并不亞于她的前任。 說真的,稱她們為藝術家絕不是夸張!她們動作起來,看似簡單又把握十足——煮煎蒸炒,在她們手底下,都發展到了极致——而且,她們憑借天賦所動用的原料,不管素葷,都丰富得出奇!有哪一個美食家,即使他遍嘗全世界的山珍海味,不會在她們的黍米牛肉、爆炒嫩雞、蝦漿芹菜、素蒸火雞、燒紅頭。黍面餡餅、炖蕃茄、烤米餅、草莓夾心餅和香子蘭冰淇淋面前流涎三尺?我上面所列舉的僅僅是我們的日常膳食,我很小的時候就已嘗遍了它們。每當我父母招待客人,“舉辦宴會”,便會有另一番光景:甲魚、灰背野鴨、清炖馬鮫魚(若市場有售)、芹菜蛋黃燒螃蝎、弗吉尼亞桃餡火腿并香檳、奶油白扁豆、黍面蛋黃龍蝦,在這令人眼花繚亂的各种佳肴中,我都說不准哪樣在哪個季節上市。每逢這种場合,你就會看到瑪麗·約翰遜手提飾有丰饒角的銅壺向盤子里倒出百味美漿。那些日子里,奶油、黃油、咖啡都是天然所成,不摻雜任何其他成份,肉食都是當日所宰,野味均為當時所獵。啊!看吧,這一個個美食家,背靠在椅子上,一邊低聲哼著“天賜我也!”,一遍品味著這本地的佳釀和來自异域他鄉的正宗美酒。 我之所以這樣不厭其煩地詳述我們家當年的餐桌風采,是因為它在當時的家庭生活中分量太大,可以說是最重要也最風光的一部分。然而,這風尚很快就讓那些被解放了的“半邊天”拋得無影無蹤,至少這在那些盎格魯一撒克遜國家1里是千真万确的。鍋碗瓢盆、縫縫補補之類的事情已不再被年輕女子們看在眼里,代之而來的是大學文憑。因為,在她們看來,只有這,才能适應文明社會里更加复雜的生活需要。這場運動在我還年輕的時候就已開始,現在我已年逾半百,親眼目睹了這場運動浩大的聲勢和它帶來的后果,對于過去那种家庭生活方式的一去不返,我比任何時候都深感痛惜。冷凍,雖然也不盡如人意,可就對家庭所造成的危害而言,跟高等教育比起來,真有小巫大巫之別。 1盎格魯—撒克遜國家即以英國為本民族語言的國家。 而且,那些聚集在我父親的餐桌旁,細心品味那兩位“黑色夫人”的大作的眾多客人,都到哪儿去了呢?現在,我還記得那些紳士們,蓄著棕色或者白色的胡髭,他們的妻室削肩袒露,像花儿一樣從寬大的裙据上面挺起胸膛。當她們在大廳里脫下外衣時,有人從樓梯頂上朝下張望。她們的和顏悅色,她們的柔聲細語,無不讓人感覺到一种無与倫比的從容和悠閒。不會有人在門口按著汽車喇叭催促她們去舞廳或劇院。那時候,舞廳寥寥無几,劇院也才剛剛開張。當然,也不會有人為了去看一晚上的戲而耽誤我母親准備的盛宴。客人們從從容容地坐在桌邊,大盤大盤的未曾動過一刀一叉的美味將要被收拾回去。‘稍后,我母親向坐在她對面、我父親右側的一位夫人輕輕鞠上一躬,馬上,那一片片荷葉裙邊和長長的拖裙便窸窸窣窣地沿著紅色天鵝絨地毯舖就的樓梯逶迤而上,消失到有紫色簇錦舖就的扶手椅、有黃色喇叭花飾邊的紫色綢緞窗帘的、黃白相間的客廳里。而在同一時刻,那些紳士們則又坐回到餐桌旁,開始品味從東方及時運來的法國紅葡萄酒和北非白葡萄酒,盡興后,便有咖啡和哈瓦那雪茄相隨。 我父母的客人大都食欲惊人,酒量不凡,而且對吃喝都頗有學問。然而一种更為講究的趣味縮短了這种殖民地時代人們的盛宴宏飲,二十分鐘后,這些蓄著胡髭的紳士們便跟他們穿著荷葉裙的夫人們坐到了一起。在紫色簇錦的長沙發上,他們可以親親熱熱地再聊上大半個鐘頭,要讓這樣的夜晚完美無憾,這時候每人端上一杯茶總是必不可少的。對我們現代這個充滿喧鬧的世紀里的人們來說,那一切都顯得如此柔和与悠閒!這樣的場合里,談得最多的自然是當地發生的瑣事。關于藝術、音樂、文學等等,他們都盡量避而不談(當然,對于特羅洛普1最新出版的小說,倒也不妨輕描淡寫地議論一番;或者若威廉·阿斯特爾先生從什么地方弄到一幅哪位大師的名畫,也可以作為一時的話題),最常見的話題大都是關于他們自己的;他們可以對食物、酒、賽馬(那時,“高頭大馬”正開始吃香)、別墅的規划、花園里該選种什么花草(手推剪草机才剛剛開始用于修剪草坪,种得最多的樹要數銅紅山毛櫸和蕨葉楓樹)以及去歐洲旅游的計划(紐約人在這方面可費了不少腦筋)等等,都可以進行一番深思熟慮的探討。在我大約四五歲的時候,我經常看見我周圍的人要么剛剛“回國”,要么正准備啟程前往歐洲旅行。紐約老城里的居民念念不忘他們祖先們生活過的土地。可是,我婚后遷往的波士頓卻大不一樣。這個城市的居民盡管大都腰纏万貫,可一個個都懶得走出家門。他們似乎缺乏對知識的好奇,因而沒有一絲到外面去看看的愿望。 1特羅洛普(1815—1882)英國小說家。十九世紀末、二十世紀初,他一直被視為流行小說家,其藝術价值直到后來才受到肯定。 我對新英格蘭1人對于外部世界的冷漠始終感到困惑不解,因為我年輕時候看到紐約人只有當匆匆忙忙踏上輪船、被拉向陌生的大陸的時候,才是他們最為快樂的時刻。盡管如此,我父母所交往的人當中,卻很少有人能從歐洲之旅中在藝術和知識方面獲益的,而對于到歐洲去尋找与名流交往的机會,他們更是不屑一顧。他們認為到倫敦、巴黎或羅馬去跟与自己地位一般的人交往是一种庸俗不堪的事情,唯有勢利小人才去為之,跑到歐洲去擠入上流社會的美國人更被視作是在本國上不去的無能之輩。自尊的美國人在旅行當中所交往的大都是早先定居到歐洲各大都市中的美國同胞,而且還必須是他們當中最無可指責的那部分人!這些毫無矯飾的旅行者最欣賞的只是風景、廢墟和古跡,那些籠罩著傷感的傳奇气氛的場所,也就是司各特、拜倫、漢斯·安徒生、布爾韋、華盛頓,歐文或者霍桑2等人輕輕地領著一批批躡手躡腳的觀光者所到達的地方。大型禮儀活動,不管是教會的還是皇室的,自然也在他們的欣賞之列,只是對于后者,他們只能從遠處瞥几眼而已。倘若誰想托托關系,從那地方訂個座位或者弄張請柬來,他肯定會被譏為勢利之徒的。如果有哪位美國女子能臍身到英國皇家的宮殿里——好吧,你只消看看在國內跟她交往的都是些什么貨色! 1新英格蘭:美國東北部六個州的總稱。波士頓(麻薩諸塞州的首府)即為這一地區最大的城市。 2司各特(1771—1832)蘇格蘭小說家、詩人、歷史小說的旨創者。拜倫(1788—1824)英國浪漫派詩人。漢斯·安徒生(1805—1875)丹麥作家,童話大師。布爾韋,即愛德華·布爾韋—李頓(1803—1873)英國政治家、詩人、批評家、小說家。華盛頓·歐文(1783—1859)美國作家。霍桑(1804—1864)美國小說家。以上諸位作家的某些作品中均有有關歐洲歷史或傳說的記述。 与此相比,廢墟、雪山、湖泊和瀑布——尤其是瀑布——中,蘊藏著無窮無盡的樂趣。而在大都市里,則有各种各樣的商店!在這些商店里,正如亨利·詹姆斯1在一篇游記中非常准确地描述的那樣,美國女子找到了擺脫生活在异域他鄉所帶來的孤獨和不便的万能之策。不過,千万別以為我是在過分地強調我的同胞們的缺陷。應該記得,在那個時代,即使最高級社會中的人也不會把觀光看作是一件心智活動,只消翻一翻十九世紀早期人們所寫的游記,就會發現在羅斯金2之前,普通的受過良好教育的游客,不管來自哪個國家,都很少注意去留心觀察和欣賞所見所聞。而早在十八世紀末期,亞瑟·楊格3就教導那些屈指可數的知識分子要在旅途中注意觀察農作物的生長和地質結构的變遷。歌德在西西里旅行期間,放棄了錫拉庫扎和阿格里琴托4兩處名胜,卻沿著一條枯燥而又艱難的路徑橫穿過這塊島嶼,目的是想親眼看看這地方何以會被稱為羅馬的糧倉。而同時,大多數頭腦比較簡單的人都到古羅馬會議廣場的遺址上揀拾大理石碎片,到蒂沃利的女灶神廟里采摘鐵線蕨,或者到雪萊5墓上采摘牛眼菊;從夏蒙尼6的導游那里買得一沓儿貼著雪絨花的卡片,或者從羅馬畫商手中購得几張吉多7《曙光女神》和卡拉瓦喬8《競技者》的复制品。 1亨利·詹姆斯(1843—1916)美國出生的小說家,1915年入英國籍。 2羅斯金(1819—1900)英國藝術評論家,社會改革家。 3亞瑟·楊格(1741—1820)英國作家,其作品均与農業有關。 4錫拉庫扎、阿格里琴托,均為西西里城市。 5雪萊(1792—1822)英國浪漫派詩人。二十九歲時溺斃于一次風暴中,葬于羅馬。 6夏蒙尼:法國勃朗峰下的冬季運動及旅行場所。 7吉多:十三世紀意大利畫家。 8卡拉瓦喬(1573—1610),即米開朗基羅·梅里西,意大利畫家。 也正是在這個時候,一位年輕英俊、嘴角有一處傷痕的藍眼睛小伙子正開著他父母的旅行車橫穿這塊大陸,一雙好奇的眼睛從競技場教堂1里的喬托2一直看到阿西西3的契馬布埃4。也是在同一個時候,另一個年輕人——一位貧窮潦倒、默默無聞的建筑師——正坐在一輛驛站馬車里,顛簸、勞頓在卡斯蒂亞、加里西亞和安達露西亞5的小路上,或跋涉在布滿碎石的偏僻小道上,一筆一筆地畫下西班牙尚無人問津的建筑奇跡。布朗宁6也正是在這個時候從夢境中回憶他那本《指環和書》雪萊早已完成了那篇《錢起》7。而對于那些普通的、頗有些家資的游客來說,霍桑的《玉石雕像》8、布爾韋的《龐貝城最后的日子》和華盛頓·歐文的《阿爾汗布拉》9仍然是有關西班牙和意大利的最有說服力的文字。 1競技場教堂:意大利北部帕都亞的一座古老教堂。 2喬托(1267—1331),意大利畫家、雕塑家和建筑師,于帕都亞等地有壁畫留世。 3阿西西:意大利中部城市。 4契馬布埃(1240?—1302?),佛羅倫薩畫家,于阿西西等地有壁畫留世。 5卡斯蒂西、加里西亞和安大露西亞均為西班牙地名。 6布朗宁(1812—1889),英國詩人。《指環和書》是他1869年完成的十二卷長詩,以十七世紀末的意大利為背景。 7《錢起》(The Cenci):雪萊的五幕詩劇。以十六世紀羅馬貴族生活為背景。 8《玉石雕像》(The Marble Faun):霍桑的一部以羅馬為背景的小說。 9《阿爾汗布拉》,即《阿爾汗布拉傳奇故事集》,歐文旅居西班牙時創作的雜記和故事集,以西班牙格拉那達的“紅色城堡”(即阿爾汗布拉)為背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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