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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電影院出來,她的心情就很希腊。帶著很希腊的心情,她要晃到對街的咖啡座和老鼠會的會員們碰面。 謝晴到巴黎的第一個月,就加入了這她戲稱的老鼠會。“為什么要說是老鼠會?”法國仔們疑惑又好奇的問。"一堆人,無所事事的東家長,西家短,不是老鼠是什么?”她笑說。中國仔們會心的笑,法國仔們一頭霧水的跟著笑。也不知道過了多久,這就不成文的變成他們這小團体正式与非正式的名字。 老鼠會共有十位左右的團員,每十天半個月大伙聚會一次,談論的話題從宇宙社會現象。一本書。一則小新聞到一個羅曼史,不論是腦力激蕩或交換思想,不論是強辯或清談,總是很有意思,她覺得,訓練口才也好。 自從謝晴加入老鼠會后,她給他們帶來些許的改變。比如說、這次要談論的是電影《碧海藍天>(THE BIGBLUE),她就沒辦法跟他們一起去電影院,她的法文太生澀了:歐洲各國的電影配音事業發達,電影到哪國就被配成哪國語言。但你要听哈里遜福特(Harrisonford)說法文?似乎少了份粗曠不羈,听凱文寇斯納(KevinCostne說西班牙文?又別扭了些。她放棄了,也還好是在巴黎,有几家電影院使用原配音和英文字幕,安撫了無數這种愛電影的靈魂。 他們的電影院就在對街,在謝晴入場的半小時后散場。她知道,等她到時,他們已經如火如荼的陷在電影的余波里,果然!這确是一部難得的好片,那大藍藍的天,大藍藍的海,大藍藍的音樂,正在她心底漾成一片盎然。 8月的巴黎天高气爽,溫暖舒适。老鼠仔們說,8月的巴黎最自在,大半的人都出城出國度假去了,不似平常般擁擠。謝晴倒不以為然,剩下的都是觀光客,把巴黎裝飾得生動活潑,這不是真正的巴黎,也不是巴黎最動人的特質。花枝招展而傲麗頹廢的巴黎才置人于不可自拔的迷眩中。 從露天的咖啡座向上仰望,也是個風光明媚的長空,一個念頭莫名的掉進謝晴的心里,也許她莫名的興奮起來——或許你應該去希腊看看。“對呀!我應該去希腊看看,看看藍成一大片的海和天。”她對自己說。 算一算時間,她還有一個月的假。到旅行社去詢問机票和希腊的消貿水准,都讓她滿意得跳腳,好一個風和日麗的日子!她听見自己的歌聲同步伐雀躍在紅磚道上,對每一個向她微笑的路人說:“你知道嗎?我就要去希腊了!”哎!揚長而去。 最后也最重要的就是簽證,她查到希腊大使館的地址,准備妥所有的資料、護照、相片前去。希腊使館不似其他使館般層層門禁与詢問,倒像是一般宅第,她按門鈴,在對講机溝通一陣終告失敗后,一個似仆人的中年男人正式而禮貌的領她進入室內。大廳里,一套堂皇的辦公桌椅橫在中間,一套大沙發在后面,一個衣著西裝、長相很希腊的中年男人舒服的坐成一個大字在沙發上,看到她進來,他起身行個點頭禮:“日安,小姐。”同時指點她坐到對坐沙發,自己先坐回去了。 “日安,先生。”謝晴說:“對不起,這是我所有會說的法文了。” “不要擔心!”他馬上換英文:“我可以為你做什么?年輕小姐。”不自覺流露得意神情,似乎意渭,兵來將擋,英文也沒問題。她覺得有趣,也放心了。 “很好,謝謝。我下星期要去希腊,我想最好是擁有希腊簽證。” “你是哪國人?” “我是中國人。”旅行多年,這是別人最容易明了而她也喜歡的說法。 “你直接到雅典(ATHENS)机場辦簽證就可以了。” “就這樣嗎?”她不敢相信的問。 “是的,就這樣。”他知道他讓這年輕小姐意外惊喜,他很樂意! “太棒了!”她高興得眼睛都發亮了。 “當你到希腊后,你會覺得更棒。”他感染了她的喜悅。 “嗯,我相信。她把證件資料都收回背袋里。“對了,為什么使館里這么冷清,我原以為會有很多人擠在這辦簽證的。” “不,這是旅游旺季的末期,都要8月底了.要是你半個月前來,就很熱鬧了!” “旺季末期!這是什么意思?"莫非這時希腊的气候或風土不宜嗎?" “就是暑假的末期,你知道的。至于希腊,我個人覺得倒是很好。沒有滿街的觀光客,你可以自由自在的玩。只是偶爾風會比較大,比較涼。只要不過10月,都沒什么好擔心的。” 她喜歡這個人,這個人知道你要什么,而且周到的給你. “過了10月會怎么樣?” “你要留在那邊那么久嗎?” “不,只是好奇而已,我最多只能停留一個月。” “過了10月,大部分的小島都關閉,沒有人煙,因為強風,沒有船只往來。而你知道,希腊的小島是最吸引人的地方。” 其實她是不大知道的,也沒有什么特別的計划,純粹投奔那湛藍的長空大海。再向那人要了些風土人情的資料,她准備离開。 “還有什么我應該注意的嗎?” “有,注意希腊的男人。”他們倆一起笑開。 “十分感謝你。"謝晴伸出手跟他握手。 “不客气!”他送她到大門。“希望你有美好的旅程,美好的一天。” 她是個出色的女子,纖細的身材,明朗的五官,及腰的長發,散漫的個性,自在的裝扮,洒脫的自成一格,每每使認識与不認識的人多看她兩眼,她并不嬌媚得讓人羡慕或嫉妒,她聰明,但不精明,在不逼人的時候,她的自視是無懈的風情。 這是她到巴黎一年以來,第一次坐飛机出境,更加添了興奮之情。上了飛机,她再次想起是旺季的末期,因為有大半的机位是空的。 起飛不久,一位十多歲叫麗莎的英國女孩來找她玩一种叫BACKGAMMoN的棋,小小的一盒,隨身攜帶,旅行坐飛机坐車用來殺時間很不錯。 “我想這是中國人發明的游戲,我有几個中國朋友,他們很有數字觀念,玩得很好。”麗莎說。 難怪她過來找謝晴玩。“我不以為然,在台灣我沒看過BAcKGAMMoN,我想在中國大陸也沒有。” 經過机上几位乘客談論,原來BACKGAMMON是源自希腊,多么有意思的巧合。她們玩到飛机落地了都不自覺,希腊正等著他們。 雅典机場冷清簡陋,兩道海關口檢查護照,各國各色的人把護照拿在手上,在關員面前舉晃一下就走過去了,關員也不多看一眼。謝晴在隊伍中行進,自然有樣學樣,就她被攔下來了,關員翻了翻她的護照,叫她到旁邊柜台去。她心想:“我就知道沒這么容易!”然而后面的人也繼續通過,全走光了,只留下了她一個旅客。對于這种特殊待遇,她始終不平,但習以為常。 柜台里有兩、三個著制服的關員,但是不通英文,示意要她等一下。四、五支電話不停的打進打出,也不知道哪有這么多事好忙。有一個家伙最多時有四支電話同時在講。 過了十几二十分鐘,來了個著不同制服的女人,客气的用英文問她,“你從哪里來?”、“有沒有回程机票?”、“為什么你在巴黎停留這么久?”、“你帶多少旅行支票或現金進來?”、“你要在希腊停留多久?”、“你在希腊有沒有朋友?”…… 終于給了她一張簽證,离境的日期正是回程机稟的日期,一天不差。 時間是晚上七、八點,黃昏時分,夏季的歐洲要到九、十點才天黑。她一直以為應該在個沙灘欣賞日落,或是某個餐廳享受美食的,原來只是小困在机場消磨志气,很是沒趣。 向旅客詢問中心(INFORMATloN)拿了些資料地圖,再向他們訂了間鄰近机場海邊的旅館,知道巴士、計程車的价錢和方向,她上了計程車直往旅館去。 到了旅館大廳,她很是訝异,眼前的是四、五星級的豪華休閒旅館,同樣的价錢,在巴黎或台北都只能住平常一、二星級的旅館,這點倒給她意外的欣喜。 离海邊實際有四、五間大旅館的距离,所以她要了頂樓的房間以便眺望。年輕的侍者帶引她上樓,在開房門時,他說:“我覺得這是我們視線最好的一個房間"她附和:“真的嗎?”進了房間,侍者把她的大背包放下后,迫不及待的跑到落地咖啡色的大窗帘旁,他得意的叫她:“你看!”唰的一聲,他拉開重幕,獻給她一望無際醉紅的愛琴海天。她“哇!"的一聲惊叫,跑上前去看仔細,几乎不敢相信那是真的。 杵了一會,她才想到侍者還在,“你是偉大的魔術師!她說。他一直開心的笑著,這時倒顯得几分害羞,手足無措的無以答對。她給了他小費,他出去前說:“如果還需要什么,請隨時打電話到柜台。”他說:“好,或許等一下你可以變另一個景色給我。” 謝晴坐在陽台的椅子上,慢慢稀釋掉一天的奔波,慢慢平靜面對這片景致触動的心情。在計程車路上,她看到的是貧瘠的土地,稀疏的樹木,簡陋的屋舍,髒亂的環境,她失望得不知道怎么調整心境?!再看看眼前這得天獨厚的景觀,她欣慰而嫉妒,上天始終鐘愛著希腊。 經過一番思量,她決定航向小島,把神廟、博物館都暫時拋在腦后。 第二天中午到了派盧港(Pi一reaus),她感染到希腊的生气蓬勃,雅典是地中海的大港口,几千年前他們的航運就稱霸海上世界。成百上千來往的大小船只,碼頭忙碌討生活的人們,游游蕩蕩的旅客們。就這么不停的輪轉著。 往來各小島和雅典間的是超級大客輪,供給小島無數的觀光客和生活必需品,船肚里可容納數百輛汽車。清一色年輕的旅客在第二、三層的甲板上做日光浴,坐著躺著三五成群,旁若無人的自在。歐美人對太陽崇拜的程度超乎理性,一身黝黑的肌膚是每個人夢寐以求而引以為傲的。 謝晴買的票是到船停的第二個島巴洛斯(PARos),兩個多小時的行船時間,是她興致的极限。在船慢慢駛离雅典時,她看到遠遠半山腰上有座巨大古建筑,大概是神廟或劇場遺址。几千年前,眾神眷戀著這塊土地,在這里開天辟地,創造文化,愛恨交織的演變著,這是世界之初。几千年前,哲學家們、科學家們汲汲鑽營人類最深的哲學与最初的科學,這是文明之始。而今、同樣的艷陽下,是眾神祇遺棄了希腊?或是希腊遺棄了他們? 行船時間冗長,大部分的人半沉睡的享受太陽和海風,只有兩對男女朋友精力旺盛,比手划腳的一直在聊,不時有人給他們不耐煩的眼光,他們甘之如飴。標准的美國式作風,標准的美式英文。其中一對個子高大,顯得三分的憨傻气,那男于正是那种嗓門開關失調的人。另一對的男子有著濃烈的五官和黑亮的發色,很南歐的相貌,那女子則和那傻大姐一樣的美式健康開朗。 終于看到巴洛斯了,大伙興奮的歡呼。有人開始在整理背包,准備走下船艙。總是有許多人擠著上車,赶著下車,不知道在急什么?謝晴想。 船慢慢駛近,她高興得緊張起來。小島土質惡劣,都是光凸凸的山坡和岩壁,一棟棟白色方形的房子像火柴盒一樣粘在山坡和峭壁上,其中少數有藍色圓頂的是教堂,在藍頂上鑲個白色的十字架,不可思議的巧奪天工!希腊人偏愛的藍天白云大海,盡在不言中! 大船入港停泊,船尾的大吊門放下,旅客們陸續下船,車輛下船,然后巴洛斯的旅客、車輛上船.當謝晴整理好,走下兩、三層的船艙,才發現大吊門正緩緩拉起,大船緩緩离港。 “媽的!” “真背!” 有一堆人在叫囂跳腳,跟謝晴一樣被關在吊門內,正是那兩對特別活潑的朋友。 船員習以為常的跟他們說:“你們可以搭這船繞回來巴洛斯,不過要到明天了!” “天啊!坐一天的船會讓我發瘋!”那傻大姐說。 “不然就是到下一站依奧斯(IOS)下,再看你們要怎么辦嘍!”說完就走開不理他們。 傻大個忽然歡呼式的大叫:“誰要去巴洛斯,嘿!穿上你的舞鞋,我們就要去依奧斯了!” 謝晴隨著他們又走上甲板,別無選擇。傻大個落在最后,謝晴問他:“你去過依奧斯嗎?” “去過,這三年來,我每年夏天就到這些小島上度假。” “依奧斯好玩嗎?” “當然好!那是出了名的舞會島(partyisland)。” “那么巴洛斯呢?” "其實沒什么,風景不是最漂亮的,沙攤還不錯,就是他們沒去過要去的,但是……現在我們要去依奧斯,那是我的小島,哎!”說著又自己興奮起來。“你叫什□疵□鄭俊□ “裳妮,很高興碰到你。”裳妮是她的英文名字。 “好酷的名字,很高興認識你,我也叫桑尼。” 桑尼給她介紹了傻大姐梅,另一對是尼克和珍妮。桑尼和梅結婚一年多了,還像年輕孩子般嬉鬧親匿,耍寶的一對。 "裳妮,為什么你要穿長袖?從一上船我就在注意你,你不喜歡太陽嗎?”梅問。 “我當然喜歡太陽,但是正午的日光太強,對皮膚并不好。” 白种人晒太陽很容易起雀斑,梅的肩膀、手臂、背后全是密密麻麻的斑,珍妮連臉上都是,近看頗怵目惊心的。他們不介意,當作那是健康的象征。每每裳妮覺得可惜,這么漂亮的臉蛋和身材,應該好好保養的。每次她會提醒較熟的朋友,她們總是一笑置之。 “我听朋友說,東方女人喜歡保持白白的皮膚,因為東方男人喜歡,他們認為皮膚黝黑是工人階級的,”珍妮說。 “你听誰說的?真糟!但我認為東方男人喜歡白皮膚的女人,是因為皮膚黑的女人看起來太野,一定是常愛跑出去玩,不愛待在家,才會晒得一身黑。” 大伙笑成一團。尼克說:“這听起來比較合理。” "很奇怪的是……"裳妮說:“像我已經晒得滿黑的,泳褲的白印子留在屁股上……” “哦!這個我們就不知道了……”桑尼和尼克在玩鬧。 “正經一點好不好?紳士們,這是嚴肅的問題,值得探討的,”裳妮跟著鬧。“但是,黝黑要很久的時候才會從我身上褪去,一直到明年都可以看到白印子。” “真的嗎?”梅說。“你在開玩笑!” “真的!”裳妮說。 “明年我們查證一下就可以确定了!”尼克說。 “當然嘍!”女子們反諷。 “黝黑在我身上,兩個月就褪去了。”珍妮說。 “我也差不多!”梅說。“我有些朋友很可怜,晒不黑的,只會晒紅,然后三五天又白回來了,只有晒傷的疼痛!" 人体質的差別就這么大,何況其他! 兩小時后,終于到依奧斯了,依奧斯的碼頭小很多,只能容納兩艘客船停泊,還真是個小小島。 “讓我們早點下去吧!孩子們,我可不想錯過依奧斯,錯過一堆舞會,哎!”桑□崆樾骱莧菀仔朔埽□硐衷謁□睾竦牧成希□緣每ㄍㄊ降南哺小□ 是謂上一次當,學一次乖。他們一伙下船艙,排在最前面。桑尼說:“我知道一個很酷的家伙,有很酷的旅館,你們跟我走就是了。” 待大吊門一放下,桑尼就不由興奮得沖下船去“哎……".船上船下的人當他是瘋子。 梅一臉無辜的跟裳妮說:“他很不好控制!敬請見諒。”然后“哎……”跟著沖□氯□□ 對于美國人的快樂天性,裳妮一直在羡慕与不解的邊緣。 碼頭上一堆攢動緊張的人,原來是各旅館的人來拉生意,每人手上拿著一張牌子,上面是旅館房間的相片或是地理位置和价錢,盯著每一個下船的旅客。一陣混亂,忽然看見遠處桑尼在招手:“嘿……裳妮、尼克、珍妮……這里。” 桑尼熱切地搭著一個中年男人肩膀,比起一般希腊人,他十分壯碩,站在桑尼旁邊則給比下去了。“這就是我跟你們說很酷的家伙一強,我們就跟他走了!” 強有一張無害而值得信任的臉,他不會擠到前面去拉客,但生意應該不差,裳妮想。 每家旅館的汽車都停在路邊.他們把背包堆在車頂,就讓強分兩趟把他們載走,直往山坡開去。不久在路邊停下,走上一小段曲曲折折的階梯,就到了這面山坡中唯一的旅館”強的家”。 “強的家”是四、五棟兩層的小房子,從上往下排列在山坡上,曲折的階梯通往每層的每個房間。裳妮住在中間一棟二樓,推開落地窗,坐在陽台的椅子上,面對著沙灘,看到送她來的客輪正慢饅遠离依奧斯,她終于圓了她的希腊夢! 一棟棟小房子像白色的方盒子,一群一點的級在枯黃的山坡上。曲折的走道和階梯上,用白色的漆描了邊,或是填滿几何圓形,為的是方便晚上行走。又到了天色昏黃時分,海面上粼光蕩漾,海的盡頭是天,天的盡頭是海,《碧海藍天》的音樂在她耳際響起。 “嘿,裳妮。”桑尼和梅在上面一棟的二樓陽台。“我們迫不及待要去狂歡了。” “你們這些家伙,不覺得現在還太早嗎?”才五、六點呢!" “不,從來不嫌太早去狂歡。” “這樣,你們要去哪里?或許等一下我去跟你們碰面” “你順著路,或旁邊的階梯,一直走上山坡的村子(Village),很容易可以看到一家紅獅Pub,我們就在那里。” “好,謝謝你想到我!等一下見。” 只听見那一伙人的歡呼聲往上走去:“嘿,依奧斯,我們來了!” “強的家”面對碼頭邊的長沙灘,數十人零星的在沙灘上。在這看不到日落點,她想,在山坡的某個角度,一定有絕佳的視線。 強敲門進來,送來毛毯:“晚上有些涼,你可能會需要。” “謝謝!” “這是依奧斯的簡圖,這是碼頭,我們在這,那是村子,再下去是依奧斯最大的沙灘。”強細心的給她旅游中心印制的地圖,并指點她,但這三個點不過占依奧斯的极少部分,地圖上還有几條長遠的路通往南邊和東邊。 “其他的地方呢?”她指了指剩下大塊的地方。 “沒有很多,沒有東西!” “這條路去哪里?” “這條路只完成到沙灘,有公車來往碼頭和沙灘之間,唯一的公車,剩下的路都還沒有完成。” “謝謝你的周到。” “不客气。”他抱著一疊毛毯送到其他房間。 強是那种個性篤實,訥澀寡言,說話沒什么表情的人。后來她才知道:這是她和強之間最長的對話。 裳妮放松一下,洗個澡,把行李打開整理放好,讓房間有一點家的感覺,她不知道會在這住多久呢!等她出門時,天色已經全黑了。 依照桑尼和強的敘述,她往山坡慢慢逛上去。三三兩兩的游客衣著輕便的走來走去。大大小小的旅館,每間都有陽台,陽台上都有套休閒桌椅,家居式的晒著衣褲、沙灘中。音樂聲慢慢近了,再往上走。 階梯盡頭轉上大路,就是他們說的村子了,那是种特殊的觀光現象,滿街川流不息的全是外國游客,都是十六、八到二十五歲之間的年輕人。沒有閃亮的霓虹燈,只有滿牆的壁畫、招牌、標語。各式各樣的Pub,震耳欲聾的音樂,喧鬧嘈雜的人聲,盡情消耗的青春。 很容易就看到“紅獅”醒目的圖案和招牌,經過一條細狹的長廊,才見識到紅獅的洞天,右邊半露天的棚架是餐廳部分,几十個人在吃喝,同時圍著看錄影帶。左邊那一間是個酒吧,一片黑鴉鴉的人擠在里面跳舞,桌上桌下,呈半瘋狂狀態。 “嘿,裳妮你找到這里了,哎!”梅隔著几十個跳動的人頭叫她。 “很棒的地方!”她用力吼。 “哎!”里面所有的人激烈的響應。 桑尼說:“她找到這地方,她很棒;讓我們喝一杯!”一堆人就跑到吧台去要酒,各自高興的喝起來。 桑尼到吧台邊,把自己的頭當鐵槌般用力地在台上敲了几下,“給我一瓶酒!”又敲了几下,然后轉過身,把頭仰躺在吧台上,張大嘴巴,調酒師(Bartender)就把酒懸空直接倒進他的嘴,也倒得他滿臉。倒光一瓶啤酒,調酒師抓抓他的頭發,桑尼似有默契的知道倒光了,起身繼續去邊吼邊跳舞。 裳妮好不容易擠到吧台邊,找到張高腳椅坐下來。 “你叫裳妮?我是達倫,很高興看到你。”達倫瘦高的身材,細狹的臉龐,微卷披肩散漫的長發,一件寬大的襯衫,塌塌的牛仔褲,像頹廢的搖滾歌手,也像不得意的民謠詩人。 “很高興我第一次到希腊,就找到這么酷的酒吧,這么酷的調酒師。” “怎么樣的人,就會碰到怎么樣的人、事、物。我要請你一杯,”達倫要開瓶啤酒給她。 “可樂就很好了!謝謝。” “如果我沒記錯的話,你是第一個進紅獅的中國人,你是中國人對不對?” “對!感謝你沒猜我是日本人。很少中國人到依奧斯來嗎?” “東方人都很少,他們喜歡跟旅行團,住大飯店,去有名的地方。偶爾有三五個人一群,他們會一直在一起,同進同出,很少踉其他人打交道。而且我想,他們比較正經,不喜歡玩。” “沒有人不喜歡玩,只是玩法不同罷了。”裳妮笑說. “你是很不一樣的中國人。” “我也覺得你是不一樣的希腊人。”達倫的五官和眉宇之間沒有希腊人的濃重,比較細致,格調很清楚。 “我的兄弟、親戚們有很多跟我一樣,但是我們近几代中沒有外國的血統。可是我一直認為我祖父是意大利人。” “為什么?” "因為他喜歡唱歌跳舞,以及常常說謊!” 兩人大笑,舉杯敬可愛的意大利人! 這間酒吧里,只有一個吧台,一個唱片台,几張桌椅被大伙擠到旁邊,爬上爬下跳舞用。白色的牆壁和屋頂,沒有多余的裝潢或裝飾,只有几根大橫梁和一個吊扇。都是人,從桌上爬到唱片台,從唱片台爬到梁上,從梁上爬到吧台要酒,再舉到吊扇上,抓著扇葉轉几圈,又跳回桌上,一片茫茫然!青春不安地鼓動著,燃燒著。 一對對戀人們親呢地表達熱情,以直接的肢体語言。每次她看到尼克時,尼克正在注視她,她跟他笑笑或做個表情,尼克還是沒反應的盯著她,直到她閃開。珍妮一直摟著尼克,隨著音樂忘情的扭動。尼克一臉的醉意,滿眼的狎邪,讓裳妮不自在。 等她玩累時,看看表已經三點了,酒吧里還是擠滿跳動的人,走出紅獅廊,滿街的人潮一樣攘往熙來。夜晚的涼意讓她覺得很舒服,從大街轉向階梯,音樂与人聲漸漸遠离,她很高興是住在另一面山坡上。 依奧斯是純觀光用的小島,土地貧瘠,不能自給自足;冬季時气候惡劣,小島關閉。希腊人會在每年觀光客來之前,先到島上整理打掃封閉半年旅館餐廳、旅行社、超級市場…… 依奧斯也像一般觀光胜地一樣,全然同化于英語系國家,英文招牌、英文歌曲、歐美式的餐廳和食物,老老少少的人都可以說流利的英文。 依奧斯的人集中于三處,碼頭,村子和海灘,都有沿街的餐廳,超級市場、服飾店。夜晚的村子是繁囂的、無息的、輕狂的。白天則全然是另一番景象,死寂的,炎熱的、枯燥的。人都跑到碼頭或海灘去了。 像“紅獅”的DJ克莉絲,她是英國人,三個月前到依奧斯來玩,達倫問她愿不愿意晚上在紅獅作DJ給她一份薪水和地方注,克莉絲一口答應。三個月來,她白天到海邊晒太陽,晚上到紅獅打工,目前為止,還沒厭倦,或許明年她會再回來。這洋的例子在依奧斯很多,餐廳里的侍者、調酒師,都是美國或英國來的年輕人。 桑尼和梅從美國來:度完假后去葡萄牙,和朋友一起合開酒吧,因為葡萄牙是很酷的地方。桑尼有這方面的才能,他所在的地方,你很難不知道他的存在。他是群眾的中心,弄臣的領導。 尼克的母系方面是希腊人,父系是美國人。外祖父母依然住在雅典,這是他有記憶以來,第一次到希腊,所以和觀光客無异。他熟悉希腊菜,裳妮跟他們去晚餐一、兩次,的确享受到道地的希腊菜和一堆夸張的笑話。尼克在東京工作,為一家汽机車公司作設計督導。珍妮剛從大學畢業,還在察看,她有富裕的家庭,她不要做任何她不喜歡的工作。 裳妮在依奧斯四天了,她喜歡流連在碼頭。碼頭旁的沙灘寬廣,人不多,大部分的人都去另一個大沙灘了,她游泳、漂浮在泳床上、晒太陽、看書、打瞌睡、找人打回力球。聊夭……無所事事的逍遙。歐洲沙灘大部分的女孩是上空:也有少數人全裸,大伙見怪不怪。裳妮入境隨俗的上空,對于歐美女孩佼好的線條,她羡慕不己,對于自己纖細的身材,她無能為力,所幸還能處之泰然。 這天裳妮起晚了,一點多了,令人欣慰的是,依奧斯餐廳的早餐提供到三點。她套上罩衫、長裙、涼鞋到村子那家叫“小木偶”早餐,人的惰性和定性,讓她每到一個地方會找到而習慣一、兩家餐廳。 克莉絲坐在“小木偶”的院子,大老遠就叫她:“裳妮!” 克莉絲個子小,身材丰滿健康,娃娃一樣的漂亮臉蛋,金色長發,活潑可愛得讓人喜歡親近。她一個人,裳妮過去跟她坐一桌:“你也在這早餐?” 威廉過來說:“當然,我們有依奧斯最好的早餐。”威廉是“小木偶”的老板之一,英國人,一口鏗鏗節節的標准英語,要仔細听才跟得上。 裳妮喘息未定地說,“威廉,每天爬上坡來你這早餐,實在是一种挑戰,如果你能裝個電梯什么的,感激不盡!" “當然!我們現正向依奧斯當局申請,明年應該可以完成。”威廉說得跟真的一樣。 “真的嗎?”裳妮興奮的說。 “你不要听他的,不可能的!”克莉絲說:“威廉以為他是村子的村長。他昨天跟我說,克莉絲,你知道嗎?最近來了個漂亮的中國女孩,從來沒有這么漂亮的中國女孩出現在依奧斯。說話的語气,好像他是依奧斯的島主,” “因為我是唯一的中國女孩在這,是不是?不過,還是謝謝你的抬舉,威廉,” “英國諺語說,從來不要加入兩個女子的談話。現在我知道了,吃力不討好,”他去忙其他的事。 “好漂亮的長裙,裳妮,你知道嗎?你有很棒的格調。”克莉絲說。 “我喜歡長裙,而這种時候穿長裙,最主要的是防晒,也就是為什么中東沙漠地帶,男人女人都披挂一身的原因。” “你不喜歡太陽嗎?”克莉絲面有難色的說。 同樣的問題,西歐北歐國家緯度高,一年只有夏季難得有暖陽,他們很難抗拒太陽的魅力。 “台灣整年都陽光高照,我知道正午的陽光會晒傷你,沒什么好處的。听我的,克莉絲寶貝,至少不要過度曝晒你美麗的臉蛋,好不好?” “這就是女人的談話,”威廉過來送果汁,“我喜歡你的長裙,你的頭發好漂亮……”自言自語的又走開 “克莉絲,你去過其他的小島嗎,” “有啊!差不多都跑遍了,只要是有人有吃有喝的小島,” “你覺得怎么樣呢?依奧斯都是外國人,讓我感覺不到希腊,” “我知道你的意思。你不想要知道希腊的,除了舊神廟、破柱子以外,希腊就沒有東西了。只有愛琴海和一堆小島吸引觀光客來,謝天謝地,這是希腊主要的收入來源。” “其他的小島也都跟依奧斯一樣嗎?” “嗯……不一樣,很不一樣。"克莉絲說:“像依奧斯是舞會島,真奇怪,瘋狂的人在這可以玩得盡興,更瘋狂,沒有一個小島這么狂野。米克諾斯(Mlknos)風景動人,是男同性戀的天堂,我就是無法忍受兩個如此俊美的男人相擁親吻,讓我難過得想哭。巴洛斯(Paros)比較中庸,有很多漂亮的沙灘。山杜云尼(Sntorim)比較大,有几個城市,所以比較多希腊人,冬季時不會關閉,山杜云尼以陡峭的岩壁奇觀聞名,我想或許你可以去那看看,你會喜歡那里,希腊人在那開發定居很久了,有多元的風貌。羅得(Rhedes)也是個大島,靠近土耳其,有濃厚的土耳其味道,滿特別的。這是大概我知道的了。” “我喜歡依奧斯,也想看看不一樣的風土人情。” “當然,這就是希腊小島吸引人的地方,歐洲各地的人,都無法自拔地每年再回來。” 這時餐廳里面吧台傳出一陣騷動,威廉跑過來克莉絲這桌,院子里只剩下兩桌的人。威廉壓低聲音說:“我們在里面打賭,那桌短發那個妞的胸部是不是真的?” 她們倆直接反應的看過去,讓那桌兩個女孩知道有蹊蹺,顯得不自在。那兩個女孩都穿著比基尼,加件短罩衫和短褲,大伙都是這么輕便打扮。 “里面八個人已經下注到八十塊美金,看你們要不要加入?” “她會說'去你的'!”裳妮隨便說。 “不會!”成廉說:“我們賭過兩次了,一次那妞不知如何是好,窘哭了.另一次那妞自己也下注,然后脫下比基尼給我們看,是真的胸部!” “那你們第一次怎么算輸贏?”克莉絲有興趣的說。 “當然是假的啦!不然不會惱羞成怒。” “你們這些家伙,真是夠坏!”裳妮說。 “好,我說那女孩的胸部是假的。”克莉絲說。 大伙屏气凝神,看著威廉滿正經的走過去,拉張椅子坐下來,以平靜而正常的聲量說:“我們只是好奇,大伙在打賭,不知道你的胸部是真的?還是假的?” 那短發的女孩一臉疑惑:“什么?你說什么?” “我們在打賭,不知道你的胸部是真的?還是假的?” “去你的:“她破口一句。 “去你媽的!”另一個女孩再加一句。兩人憤怒但鎮靜地拿起背包离去,沒有留下早餐的帳。 威廉一臉驢相,大伙在她倆慢慢走遠后,才沒趣地談起。 “真是個潑辣的婆娘!” “我就告訴你嘛,這是不道德的!” “閉嘴!都是你的主意。” “你活該,威廉!”裳妮說:“但是我替她們付帳,希望你會覺得好過些!”既然她意外贏了一百塊美金。 “謝謝,裳妮,不然我無法接受這個打擊,一早就人財兩失,多可怕的一天!”威廉還在玩鬧:“現在,我們來打賭,克莉絲的胸部……” “你敢!”當場克莉絲和威廉追打起來。 這天裳妮跟克莉絲到大海灘去,成百上千的人橫橫豎豎地在沙灘,原來大伙白天都在這。沙灘很寬廣,沙粒細密而舒服,但沒有半棵樹可以遮蔭,躲都躲不掉,炎陽就這么煎烤著,大概這也是大伙喜歡這的原因。 裳妮還是一、兩個小時就躲進個餐廳,吃個水果、冰淇淋什么的。這里的餐廳就比村子、碼頭的餐廳大得多,每間都是半露天棚架,几十張桌椅,也有一伙一伙的人在桌上桌下跳舞嬉鬧。 裳妮一人坐在那喝飲料,補擦防晒油,不久看到尼克朝著她走來:“嗨,裳妮,你今天好嗎?” “很好,你呢?” “也很好,你還要點什么東西嗎?” “不用了,我很好,謝謝!” “我進去拿點飲料,馬上回來。”尼克笑得很燦爛。 尼克是個細心而喜歡討人喜歡的男子,每次裳妮和他們在一起時,他總是不時給她關切的眼神,讓她不會覺得無聊或被冷落。同為女性的敏感,她知道珍妮并不高興尼克這樣,雖然她是無辜的。 尼克買了瓶礦泉水出來,拉張她旁邊的椅子坐下。 “裳妮,你怎么整理保持你的頭發?” “習慣就好了,像你的頭發不也是嗎?!”她笑說。仔細看看,他們倆几乎是同樣的小卷發型,只是尼克長到肩膀,裳妮長到腰際。 “你的頭發很美,第一次在船上看到,我就一直想,在我腦海里曾見過……像…..像云一樣!”尼克每次跟她說話時,那种溫柔、專注的神情,讓她不自在。 “你讀過中國文學嗎?” “沒有,你是我第一個認識的中國人。” “据我知道,沒有其他國家的人會形容頭發像云,只有中國人,我們說美麗的頭發‘秀發如云”我喜歡!” “真的?!"尼克知道她被取悅了,顯得高興。“不可思議,我還以為自己的感覺很突兀,原來早有中國古人与我心有成戚焉。” 尤其是西洋人,對遙遠而古老的中國充滿好奇,中國的一切都是神秘的、傳奇的。不經意敘述些中國的成語、典故,是裳妮得意而樂此不疲的事。 “你的英文名字怎么來的?”尼克顯然是想好好聊聊,這是他們倆第一次單獨對話。 “從我中文名字意思直接翻譯過來,我的名字是“晴”,就是裳妮,太陽的意思,我姓‘謝”大部分中國人的姓是一個字,一個音。” “慶?” “不是慶,是晴。” “晴?” “對,念對了,晴,因為我是在晴天生的。” “真的嗎?”尼克覺得有意思,“如果是在雨天生的呢?” “那是我哥哥,謝雨。” “如果是在陰天生的呢?” “那是我妹妹,謝云。沒有了,我們家就三個兄妹,還好沒有在打雷時生的。” “為什么?不好嗎?” “沒什么不好,只是我爸媽要傷腦筋了,因為台灣第一代男歌手有個最紅的叫謝雷。” “中國人取名字跟老印第安人一樣,很具象的。” “其實一般中國人取名字是很慎重認真的,會算筆划、算五行——金木水火土,甚至家譜上就定好了輩份,是很大的學問。只是我爸媽比較懶,我想。” “不,我覺得他們是哲學家。” 尼克的眉毛濃密有型,睫毛長長彎彎,在眉宇間有股精致的媚,綜合五官的線條就顯得帥气。他父親的血統适當地揉合他母親那方的粗曠強烈。他是個吸引人的偉男子。 裳妮還記得第一天晚上在“紅獅”,尼克邪狎的眼神,好像是另一個人似的。后來再看到他,尤其是在白天,那种健康与神采,才是希腊太陽的驕子。 “我從來沒去過一個海邊,像這里是這么多不一樣的人种和民族,”裳妮說。 “嗯!我覺得十分有趣,因為這里有東西方的交接,所以呈現一种特殊的复雜和自由。像那個家伙,看到沒有?有點胖胖,一身毛,像披件毛皮大衣似的。 “我想我知道你說哪一個,在吃西瓜那個。” “對!我們來打賭他是哪來的?天哪!怎么會這么毛茸茸的!” 她覺得好笑,尼克這樣形容人家。不過那家伙是很奇特,整個胸部和背部都是毛,只差手臂沒有。 “不要跟我賭哦,我今天賭運很好。” “我不信,我們來賭一頓晚餐。你不認識他吧?” “不!” “好,我猜他是以色列入。” “嗯……我猜他是南非人,既然這么不開化的話。” 尼克走過去,那桌四個年輕男孩,他直接的問:“嗨,你們好,你們是從耶路撒冷來的嗎?” “怎么?” “我跟那位漂亮的中國女子說……”尼克回頭來看她,他們四人跟著看過來打招呼。“那些人是從耶路撒冷來的,才會這么囂張驕傲。” 那群人滿意的大笑:“當然,我們是驕傲的,我們是從耶路撒冷來的。喝一杯!” 以色列人的自信与志滿是眾所皆知的,年輕人則難免輕狂,并無傷大雅。尼克跟他們喝一杯后回來。 “如果他們不是以色列入,怎么辦?”裳妮說。 “那么他們會說:我們不是以色列入,我們沒有那么粗魯討厭!”尼克笑說:“無論如何,親愛的,你欠我一頓晚餐。” 這天裳妮跟克莉絲四、五點就离開海灘,克莉絲要赶到“紅獅”工作,裳妮則想到“依奧斯俱樂部”(Ioslub)去看看,克莉絲跟她說,這是依奧斯最好欣賞日落的地方。 裳妮回旅館去沖個澡,帶著一身的舒暢和香皂的气味出門。階梯轉村子口就看到“依奧斯俱樂部”的路標和招牌,順著再往斜坡上階梯,慢慢傳來交響樂曲,她知道近了。 “依奧斯俱樂部”像個小型的露夭劇場,天然的几層石階參差環繞,空曠而獨立,面對著一覽無遺的海天,隆重而优雅的交響樂曲流瀉在其問:每天在這上演的是一樣的戲碼——日落,但其中的千變万化在每一瞬間,几千年來,沒有重复的劇情。 大概是時間還早,沒有什么人。裳妮走進餐廳里看看,桌椅和牆上的裝演巧妙的搭配成藍色和白色,牆上有些音樂家的畫報,以及每個星期這里播放音樂的排表,看得出經營者的用心。克莉絲跟她說,經營的是一對加拿大籍的中年夫妻,他們每年夏季就飛到依奧斯來度假,順便照顧生意,日子很是愜意。 裳妮禮貌地跟那先生點個頭,跟他要了個大份希腊沙拉,捧著大碗到陽台上看看,意外地看到尼克一個人,正專心的用小型錄影机對准。陽台上有兩張大桌,靠欄杆是一排七。八張高腳椅,無可置疑,這是全世界欣賞日落最完美的角度。 “如果有一天,在東京的一個小酒吧,我說:‘你愿意跟我回家看希腊的日落嗎?,你會拒絕我嗎?”尼克認真的說。 “不會!沒有人能拒絕你。”當別人正經對她說話時,她會給予比較甜美的回答。 尼克回頭,深深的、詭异的看她,又回過頭去專心于錄影机。裳妮坐在后面椅子上,自在地躺靠著牆,捧個大碗,慢慢地吃著,眼睛當然是离不開海上。 湛藍的海和天,慢慢褪色,成為一大片魚肚白,銀波閃閃蕩漾。但是,很快地,很快地就轉為昏黃,太陽离地平線還很遠,到完全日落還有三個小時。 “中國詩人說‘夕陽無限好,只是近黃昏’,因為中國的夕陽總是那么短暫,所以我們特別喜愛而欣賞夕陽。”裳妮試著找話跟尼克說,她沒看他這么正經過。 “在緯度高的國家,或是海平視線好的地方,可以欣賞到三、四個小時的黃昏夕陽,但是所有的人都喜歡欣賞日落,它的美并不是因為它短暫,而是因為它無与倫比的絕對美麗。”尼克一直專注在攝影机,偶爾會禮貌的回頭看看她。讓她有被疏忽的感覺。 “東京的夕陽漂亮嗎?” “漂亮。” 過半晌,尼克問:“巴黎的夕陽漂亮嗎?” “迷茫。” “迷茫?” “嗯!迷茫得讓我不知所措,心神不宁。” “那就是巴黎!” 他們有一搭沒一搭的談著,尼克顯得若有所思。 “你去過日本嗎?” “沒有。” “為什么?” “我早上喝水時嗆到。”她還抱著那大碗沙拉慢慢吃著。 尼克轉過頭來看她:“你說什么?” 裳妮笑說:“很高興你真的在听我說話。” 尼克恍然大悟看看她,把錄影机留在原來的角度,過來坐在她對面,充滿歉意的說:“很對不起,裳妮,如果我讓你覺得心不在焉……” “你是心不在焉,尼克。”她說:“但是沒關系,我可以不要打扰你,或是到另一邊去……” “不要,裳妮,你沒有打扰我,是我自己打扰自己,很對不起。” “無所謂,尼克,你不要那么緊張嘛!你的幽默感都到哪里去了?!”她笑笑。不知道尼克情緒變化的鑰匙在哪?經驗告訴她,會給別人帶來困扰的事,可能不會給她困扰,但一定沒什么好開心的。 “你還愿意跟我說話嗎?”尼克跟小孩一樣。 “嗯……我要仔細考慮一下……” “拜托……你知道嗎?這里的水果乳酪跟日落一樣有名。” “真的嗎?”她眼睛一亮:“水果乳酪!這可能有幫助。” “我去拿一客給你,親愛的!” 過一會,尼克端兩大杯的水果乳酪回來,在她對面坐下來,跟她一樣懶骨頭的姿勢。 “你還沒告訴我,為什么你沒去過日本?” “因為我討厭日本人。” “為什么?” “那是個很長、很复雜的故事,對不起,我不想告訴你,你不會想知道的,不是個好听的故事。”她喜歡跟外國人說后羿和嫦娥的故事,或是愛喝酒李白的故事,或是齊天大圣孫悟空的故事,而不喜歡說中國人跟日本人八年抗戰的故事。 “你還在生我的气,是不是?” “沒有!你知道我沒有!你呢?你在東京多久了?”她轉了個話題。 “一年了。” “你還會在東京待多久?” “簽約是再兩年。—— “你覺得怎樣?” “日本的工作環境很好,因為日本人的工作態度不可思議的認真,難怪這個小國家會強盛。但是生活太緊張,他們的個性太緊張,我在日本看到的東方民族都是這么……正經……” “我知道,中國人也是。我有一個好朋友,是天生的悲觀主義者,她說東方是受詛咒的地帶,有無盡的擔當与責任,世世代代都無法釋怀!” “但是你完全不同,裳妮;這也是我一直想告訴你的,對一個東方人而言,你太自由,太任性了!在我沒看到你時,我感覺不到,記憶不到一點點中國的特質。而每次我看到你時,那股中國的味道又隱隱約約地出現。” “我覺得很矛盾,也很羞愧,因為我是個虛偽的投机者,我吸收一切我覺得美好的,摒棄丑惡的、苦難的,我溺愛自己,讓自己快樂……”她坦白而平靜地數落自己的缺點。 “而別人也寵愛你。善待美麗的女人,是一种美德。” “尼克,我不喜歡這樣的說法,好像我是驕縱的寵物。” “你不是驕縱的寵物,你知道的,裳妮,別人喜歡親近你,因為你有很動人的格調和性情。” “謝謝,我只是想多听些甜美的話罷了!”裳妮笑說。 “你這個鬼靈精!” 天色已經整個染紅,三三兩兩的人涌進“依奧斯俱樂部”,有共襄盛舉的快感。万里長空無云,整個世界就剩下那一輪赤裸。火紅的太陽,世界小心地搭配著他的步伐,不斷變化著。在高貴典雅的交響曲中;今天的日落帶著濃厚華麗的色彩. 絢爛過后,有些貧乏的失落。裳妮慢慢踱回旅館,這時天剛黑,正是大伙開始出籠玩耍的時候,一路上都是和裳妮反方向的人。遠遠地,她听到熟悉的吼叫聲,是桑尼,她不知道他們在多遠的路以外,跟著大喊起來:“嘿,大嗓門的,不要告訴我你不叫桑尼,那表示依奧斯又來個瘋子!” 桑尼和梅听到了,興奮地大笑起來。這一對小夫妻無時無刻都是歡天喜地的,也娛樂別人。桑尼唱起大衛鮑(Davidffewie)那首《中國女孩》(chinagirl):“嘔…嘔…嘔…她是中國女孩——” 桑尼和梅兩人邊唱邊跳;見到裳妮時,梅像大姐姐似的擁抱裳妮:“裳妮,你好嗎?有兩天沒看到你了!”桑尼則繞著裳妮繼續唱:“嘔…嘔…哦…她是中國女孩。” 裳妮說:“很好,你和桑尼呢?” “也很好。但你可能是最后一個知道的,我們后天就要走了。”梅說。 “要走了?你是指去哪里了”裳妮很訝异。 “去葡萄牙呀!傻女孩,我不是告訴過你嗎?”梅說。 “對呀!我一直以為是一、兩個且以后的事。”、 “我們是在等便宜的机票,時間早晚倒無所謂,旅行社昨天給我們消息,我們就迫不及待要去葡萄牙了。”梅說。 “所以跟我們一起去狂歡!”桑尼說。 “我很想,可是我今天有些累了,明天,明天晚上你們一定也在‘紅獅’狂歡,是不是?” “當然,那就明天見了!”梅說。 “桑尼,你离開之后,依奧斯就安靜多了。”裳妮說。 桑尼和梅開心地往“紅獅”去,桑尼繼續唱著“嘔…嘔……?嘔,她是中國女孩……”一直到老遠都听得到,一路上听到的人,也都笑著多看她兩眼。 回到旅館,裳妮忽然有個點子,可以睡在陽台上看星星。想到就去做,把陽台上的桌椅挪一挪,那一張折疊式備床搬出去,剛剛好。為自己有這么妙的點子,稱贊不已! 把枕頭和兩床毯子都搬出去,躺下來。溫溫暖暖的窩床,清清涼涼的夜晚,滿天星斗的低幕,好像就垂在你眼皮上。人生至此,夫复何求?! 一陣涼風吹來,大滴大滴的雨迅雷不及掩耳地下來。今年依奧斯第一次秋雨,破坏了裳妮的好事,掃興! 裳妮還是喜歡碼頭邊的沙灘,沒那么擁擠,自在多了。這天她在泳床上舒适地飄游著,放松全身的肌肉和神經,沉浸在寶藍色的天空和大海中,只有一條泳褲在身上,原來人是可以這么無牽無挂的。 忽然睜開眼睛醒來,她已經隨波逐流到另一個岩岸,四處張望一下,前方有大船行進的方向應該就是碼頭,還好不遠。這一面岩岸頗為隱秘,几個大石頭上有五六個男女都是全裸的,像私人的海岸似的,在這里潛水應該很棒,裳妮想。本來她想過去看看,怕沒趣地打扰人家,就朝著大船的方向慢慢游回去。感覺才闔眼一會儿的工夫,這波浪還帶她到真遠的距离。 長時間的游泳和晒太陽,讓她很疲倦,回到旅館,倒頭就爬不起來。過了好一會儿,是饑餓難耐,加上今天“紅獅"的錄影帶是老片《刺激)(sting),使她一鼓作气就沖上“紅獅". 才六點,大部分的人尚留在海攤,大老遠來依奧斯的人,沒人曾在乎老片,裳妮自己想起來不禁覺得有些傻!達倫、克莉絲……一伙紅獅的工作者在看電影和吃飯,像在家里一樣。裳妮叫了一份希腊烤肉串和一份炒飯,達倫和克莉絲用訝异的眼光看她。 “裳妮,你今天心情不好是不是?我听說女人心情不好就會想吃東西,用食物來發泄。”達倫說。 “達倫,你看不出來我已經快昏倒了嗎?我今天游泳太久,讓我很累。” “你看起來總是神定气閒的呀!”達倫說。 “十分感謝,很動听。” “你為什么要讓自己游泳到累?”克莉絲說。 她不得不老實說:“我在泳床上睡著了!”大伙哄然大笑! “如果,我在十分鐘之內等不到我的食物的話……可能我就真的心情不好了;”裳妮說,順便催大廚赶快去廚房,不要在這听笑話了。 等大廚帶著裳妮的晚餐出來,電影才繼續放映,裳妮不好意思的說:“謝謝大家的等候,等一下我請大家喝一杯。” 達倫說:“這才像話嘛!” 這是個怀舊的時代,老片、老歌、复古服飾,一切有年代和輩份的人事物都被人從記憶里搬出來傳誦。對于一切舊事物的喜愛,可能是來自曾經的熟悉感,完全不陌生,無從產生抗力。就像現在這群年輕小伙子圍著看《刺激>那是他們爸媽那一代的電影,上一代的事,沒什么好議論,時間早已證明了是非和善惡,剩下的純粹是老式的音樂和喜感。 饅饅有一些人進來晚餐,看到保羅紐曼(PauINewiman)和勞勃瑞福(RObertRedfOrd),都是一聲惊歎然后坐下來跟著看。這兩個男人的合作是無懈可擊的魅力和經典,讓女人著迷,男人欣賞。 桑尼、梅和尼克一起進來,很難讓人不知道他們來了。桑尼看到是《刺激》,不得不發狂:“天呀!勞勃瑞福和保羅紐曼,全世界最酷的兩個男人,全世界最酷的電影。我媽媽說,本世紀,除了登陸月球以外,最酷的事就是他們兩人的電影”。 很容易想像桑尼媽媽說這話時的表情和語气。一定有桑尼的八分神似。大伙听了拍桌子叫絕大笑,然后繼續圍著看電影。 尼克在裳妮旁邊坐下,“裳妮,你今天好嗎?” “很好,你呢?” “不錯!” 怕吵到別人,講話時咬耳朵,有种難得的親密。 “你也喜歡這兩個家伙?”尼克說。 “尼克,你在開玩笑嗎?到目前為止,我不知道有任何不喜歡他們的。我們是在說保羅紐曼和勞勃瑞福,而不是米基洛克(Mickey Rourke)或席維斯史特龍(SylvesterStallone),好嗎?” "我喜歡你說話的語調,就像美國人一個模樣!”尼克笑說。 電影將近尾聲,大伙更是聚精會神,不知道哪時來了這么多人?! “珍妮呢?我有几天沒看到她了。”裳妮忽然想到。已經好几次都是看到尼克一個人。 過了好一會儿,尼克說:“她走了。” 她訝异地看他一眼:“她走了?為什么?” 又過好一會儿,他才說:“她生我的气。” 裳妮不便再追問隱私,專心看電影。電影結束;大伙歡呼鼓掌,這里所有的人,都看過這部電影,還有這种贊歎和激賞,讓人打心底佩服這電影的震撼力和功力。 “裳妮,你的法文踉英文一樣這么好嗎?” “不,正好相反,我太依賴英文了,讓我在巴黎快一年了,還過得跟觀光客似的,英文阻礙了我的法文學習能力和意愿。” “你也在美國住過一段時間嗎?” “沒有,我沒去過美國。” “你的英文完全是美式英文,你知道嗎?” “我知道。”其實是滿無奈的。“我想是美國文化在台灣的影響,甚至全世界都是一樣,美國電影、影集、音樂……全盤的文化侵略,有很大的作用。” “不可思議,你甚至沒去過美國,你說話的語調和美國人一模一樣。” 裳妮笑笑:“我在各處都認識美國人,因為美國人最隨和、愛說話。以前在學校念書時,一個教授跟我們說起旅行的經驗,他說,如果在國外,你一入覺得很寂寞,想找個人聊聊夭,找個美國人就對了!” “真的嗎?”尼克覺得好笑。 “是真的,他們從來不會讓你失望:可能我就從中學得這美式的調調,我自己都不知道,” “我覺得很有趣!而且就像你講的,你會吸取所有的优點,你并沒有學到不好的,你是個聰明的女孩。” “尼克,這兩天你正經地跟我說了一些話,讓我覺得奇怪,好像不是你,變了個人似的。” “我知道,我的朋友都說,如果尼克變正經了,就是有事要發生了…” “什么樣的事?” “不談這個,讓我們去跳舞好不好?桑尼和梅明天就要走了,你知不知道?” “我知道,那么你呢?” “我還不知道,明天再說,我們去跳舞吧!”尼克拉著她的手到酒吧去。 今天顯然大伙都想醉,才剛開始,已經七、八個一排的人仰躺在吧台上,達倫拼命一瓶一瓶地開,喂這些酒虫,滿臉滿身的酒。 桑尼戴著他那螢光綠色邊的太陽眼鏡,因為酒精,他跳舞的動作有些遲緩滑稽,活脫脫像一只大號的舞會貓。梅喜歡把她的頭發扎個沖天炮,艷桃紅的口紅,也戴著她橘紅色邊的太陽眼鏡,不時地張大桃紅大嘴跟著唱又叫,像個簡單傻气的龐克女郎。這兩個人是佳偶天成,舉世無雙。 尼克陪著裳妮跳舞,他不敢跟她跳得大近,保持适當的距离。裳妮說:“尼克,你知道嗎?我第一天到依奧斯,第一次進紅獅的時候,你看我的眼光很詭异,我不喜歡。” “我知道,很抱歉,那天我已經醉了,根本控制不了自己,珍妮從那時開始就生我的气。” “女人總是比較敏感,偏偏男人是這么大意。” “不是她敏感,而是她知道,她知道我喜歡像你這樣的女人。” 裳妮很意外,他在這時說這樣的話。“像我這樣的女人?” “嗯!”尼克專注、深深地看她:“你知道,對不對?我被你吸引了,我控制不了自己。” 裳妮不想再繼續這話題,假裝听不清楚,混在嘈雜的音樂和人聲中。 第一天在船上看到裳妮,他們四人就在說她,尼克不大說話,珍妮覺得不對勁。晚上在“紅獅”,醉了的尼克控制不住自己的眼睛,隱藏不了他的心甘事,盯著裳妮看,一直看,看得珍妮气憤,看得裳妮納悶。 有人傳過來一小杯酒,要裳妮傳過去給桑尼。洒在裳妮手背上一點,一陣透涼,裳妮拿起手背聞,很特別的香味。 “很香是不是?”尼克說。 “嗯!” "這是希腊產有名的酒,烏索(UzO)。”說著,尼克就叫達倫給他一杯。“你應該試試看。” “不,我不喝酒的!” “你不喝酒?”桑尼很訝异。“那你就更應該試試看。” 傳過來一小杯,透明像開水似的,尼克大聲嚷嚷:“裳妮從來不喝酒,但是她應該試試我們的烏索,是不是?” “當然!”大伙一起過來起哄:“就一口喝下去,一杯,一杯,一杯……” 裳妮不知所措,大伙在等著看她一口吞下去。尼克小聲說:“不要擔心,親愛的,這种酒很淡的,你會很好的。” 裳妮在應觀眾要求下,閉著气,一口就吞下那杯烏索。大伙一陣歡呼,繼續跳舞狂歡。達倫每次都說這些人是舞會野獸(Partyanimals),不無道理。 “我覺得我好像吞了一團火,從喉嚨到心髒到胃,我可以感覺到熱度。”裳妮笑說。 “不要擔心,希腊人把烏索當開水喝。”尼克摟摟她。 “我想去外面透透气。” “我陪你去好不好?” “好呀!” 桑尼和梅已經在外面坐著聊,尼克和裳妮過去一起坐。 “裳妮,你覺得還好嗎?l梅說。 “很好,謝謝!” 然后他們繼續聊。“我跟梅說,我和朋友在牙買加(Jamaica)玩的窘事。三更半夜,我很想尿尿,但實在很累,很懶,一直忍著。一早,他起來叫我:‘桑尼,桑尼,我要去游泳了。,我一惊醒,就尿在床上。我一直笑,然后跟他說我尿在床上,怎么辦?他笑得气都喘不過來,他不管我;他去游泳。我不知道怎么辦好?后來打掃的婦人來敲門,我馬上反應過來,跳到他的床上,然后叫她進來,跟她說,我的朋友竟然尿在床上,他很不好意思的出去了,真是糟!” 四個人笑得翻天仰地,桑尼說:“后來整棟旅館的人都知道他尿床的事,大家都用奇怪的眼光看他,但他是最后一個知道的!” “你是天才,親愛的!”梅笑得整個臉通紅。 “有一次我要從紐約飛到洛杉磯出差十天,”這是尼克的笑話:“順便可以度假,公司負責一切開銷,所以有一個朋友跟我一起去,他只要出机票錢就可以了。洛杉磯有公司的人接机,我穿正式的西裝,他是一身海邊度假裝扮。我們兩人前晚狂歡太晚,第二天早上在机場就睡著了,一直到机場廣播,他先醒來,叫我:尼克,廣播在叫我們了,醒醒……,我從夢中惊醒,尿在褲子上了!時間又赶,我也沒有別的褲子換,只有換上一條他背包帶著的沙灘短褲……” 桑尼笑得气喘:“原來上身穿西裝,下身穿短褲,是你領導流行的,很酷!” “我想你們倆看起來很喜劇。”梅說。 “喜劇?根本就是卡通!”尼克說:“你們沒看到來接我飛机那家伙看到我時的表情,好像看到一場惡夢!” 裳妮感覺到烏索的酒精,飄飄茫茫的,她沒辦法也不想說些什么,她知道他們在說些什么,就坐在那傻笑。尼克偶爾握握她的手,怕在談笑間疏落了她。后來索性把她的手留在他的手中把玩,她纖纖細細的小手。她試著收回她的手几次,都被他得意的捉住,握緊。 好動的桑尼和梅坐不住,又進去跳舞了。 “裳妮,你要去跳舞嗎?”尼克像哄小孩一樣問她。 裳妮自己知道是酒精使她不适,但她并沒有醉,只是反應遲鈍些。她想想,搖搖頭:“不要!”她說的是中文。 尼克一頭霧水:“你說什么?” 裳妮一直傻笑,她知道腦袋有些茫,竟然直接反應說中文。尼克這時也會意過來,覺得裳妮茫得很可愛。他蹲在裳妮跟前,裳妮坐著,他趴在她腿上,握著她的手。 過一會儿,裳妮說:“我說不要,雜音會讓我更頭昏眼花,我不要跳舞,我不能跳舞。”她一句句,說得很慢而清楚。 尼克仰著頭小心地跟她說話:“親愛的,你想回旅館嗚?” 裳妮點點頭:“嗯!” “你覺得你可以走這么遠的路回去嗎?” 她看尼克像哄小孩一樣跟她說話,覺得好笑:“這個島就這么點大,你要走到哪里去?” “好,你要我陪你走回去嗎?”尼克問。 “如果你愿意的話,好呀!” 尼克摟扶著裳妮准備走,裳妮說:“我還沒那么糟,我可以自己走的,只是比較慢而已。” “好!”尼克放開她,牽著她的手:“這樣好不好?” “好,謝謝!” 她讓他牽著她的手,慢慢地散步。路上還是川流不息的人,這是個熱力十足的小島。要走下階梯的時候,他細心的摟著她,她沒有拒絕,因為她需要。 “尼克,你知道我為什么來希腊嗎?” “為什么?" 裳妮緩慢而清楚的說:“因為這些階梯上的白線條,畫在每一層階梯,每一個石頭上。希腊人是藝術家,天生的藝術家。” “裳妮,你知道我沒有醉,我知道你沒有醉,我喜歡你,迷戀你,無可救藥的!” 過一會儿,她說:“我認識你不深,你認識我下深,為什么你喜歡我?你是無可救藥!” “裳妮,可能你不相信,以前我也不相信,但是第一眼看到你我就知道你是我要的,現在我不得不相信這种感覺。” "你喜歡你的感覺,不是我。”她慢慢他說。 他拿她的邏輯沒有辦法,他摟著她慢慢走著,他們像在討論隔壁鄰家的事般家常平靜。 “尼克,你知道我為什么來希腊嗎?” “為什么?” “因為這些白白方方的房子,和藍色圓頂的教堂,只有希腊人這么直接簡單的表達他們的喜愛和情感,很可愛,是不是?” “親愛的,你知道我為什么去日本嗎?” “日本?我不認為日本有這么可愛的房子和教堂。” 尼克無可奈何的笑笑,她還是有些反應不靈光。他說:“對于遙遠的東方,我充滿好奇和好感,包括東方女人,我喜歡東方格調的女人。” 所有他的朋友都知道,在街上看到較出色的東方女人,會吸引他全部的心思。他喜歡她們纖細的身体、精致的臉孔、神秘的气質,完全不同于美國女人的強烈和夸張。他曾經想像她們有完全不同的思想和觀眾,在日本一年,他有了較中庸的改變和調整。 “我是中國人,我討厭人家總是分不清楚東方人,日本人,韓國人,甚至香港人,都是不一樣的,根本不一樣!”裳妮自顧自他說著。她知道尼克想表達的感情,但是她還來不及應對,她不知道怎么面對。 尼克知道她在閃躲,他不想逼她,只想讓她了解他不想再隱藏的情感。他們已經走到她的房間門口,他溫柔而小心的說:“看著我,親愛的。” 裳妮抬起頭看他,這個男人像雕像般佼好洁淨的眉宇和气韻,她又看到那股從他眼中散發出的媚。 “我看起來像開玩笑的樣子嗎?”尼克說。 “不像。" “好,听著,你是裳妮,是唯一的,獨特的,我喜歡的,我希望你知道。” “是的,先生!” 他讓她感覺她是個淘气的學生似的;他心疼地摟摟她,在她額頭吻一記響。他替她開門進去。 裳妮直接去拉開窗帘,打開窗戶,在陽台上望著一片墨黑的大海,滿天星斗的低空。用力地深呼吸,海水味,枯草味,糞土味,花香味,房屋味,一并吸進去。 尼克把燈打開,倒杯水給她和自己。 “謝謝!”裳妮說。她正想要一杯水。待她喝完,尼克接過杯子,放在陽台桌上。 “尼克,你知道我為什么來希腊嗎?” 他從后面輕輕環摟她的腰,從她的手臂感触到她的高体溫,輕聲在她耳邊說:“親愛的,你好熱!” 她自顧自他說:“因為這片不可思議,美得亂七八槽的海和天,我就來了!” 尼克一直欣賞她的自在和散漫,無時無刻地。有時又讓他迷惑,看不出她情緒的變化和起伏。 他把纖細小巧的裳妮完全摟在怀里,風飛散她的長發在他胸前,低下頭可以聞到洗發精的香味和酒吧的煙味。裳妮任自己放松在他怀里,安全寬闊得像家一樣. 尼克輕巧地把手環進她襯衫里,慢慢溫柔地触摸她細細的腰,平坦的小腹,小小的肚臍。他多么惊訝這中國女子是如此地嬌小纖細。 “每天晚上,從我的房間可以看到你房間的燈光,我曾幻想,不知道裳妮寶貝現在做什么?這么動人的中國女人單身在希腊,會不會孤單寂寞?” 裳妮沒有說話,只是溫順地陶醉在夜色和他的怀里. 尼克還在撫摸她的腰身和肚臍,十分專注的、技巧的。“親愛的,你的优雅和浪漫是完全的女人,你的身体卻像女孩般無邪,不對,更像天使的純真,你讓我發瘋,親愛的!” 尼克的指尖不知不覺爬上她的胸部,輕巧地撫弄她的乳頭和乳房,他感覺到裳妮沉重的呼吸和心跳,她小巧乳房尖挺起來。 尼克低下頭,輕吻她的臉和耳朵,也用他的胡碴下巴輕輕摩擦她的脖子.他的雙手可以整個涵蓋住她的乳房,他喜歡触摸那美妙的弧線,他的手留戀徘徊在她的雙峰,不知道滿足。 尼克把手伸出來,一顆顆解開她的襯衫扣子,把她的襯衫卸下。俯身下來親吻她的脖子和肩膀,繼續解開她的皮帶,扣子,拉練,脫下她的短褲。讓她只剩一條內褲和全身佼好的曲線在他面前。 一陣涼風吹來,裳妮不禁全身顫抖一下,她轉過身,雙手摟住他的脖子,尼克正面把這個小女人扣緊在怀里,他的身体可以感触到她的雙峰和全身的熱度。裳妮仰起她的臉給他,尼克看到沉迷的放蕩,陷他入不复的深淵,他深深的,貪婪的吻上她的嘴。 尼克摟著她轉個身,他可以擋著海風。他的手游蕩在她的背和她的臀部。他吻得她喘不過气,她吻得他全身著火。 他要把自己的衣服脫掉,裳妮捉住他的手說:“我來。”裳妮脫掉他的T恤,撫摸他很男性,結實的胸膛。尼克沒有穿內褲,裳妮淡淡地笑,這家伙! 他的撫摸讓她舒服而沉迷。尼克握著她的臀部,把她整個人抬起來,讓他可以吸吮她的乳房,這個軟軟的、溫暖的,讓他迷戀的香窩。 尼克擁著她,沉陷在她的乳房里,他移動兩步,讓她靠抵著牆,她的身体又一次不自覺的顫抖。她的雙腿盤著他,尼克終于离開她的乳房,把她慢慢地放低,慢慢放低,讓她可以完成他,他可以滿足她。 一陣激蕩后,兩人興奮不已,喘息未定。尼克說:“我最好把你抱進去,親愛的,你讓我筋疲力竭,我要躺下!”她笑笑,他維持原姿勢,擁著她進房間,把她放在床上,如釋重負地把自己也丟在床上。 “不要离我太遠,寶貝,來,到我怀里來!”尼克張開他的手臂,裳妮靠進去。 一陣風吹得落地的窗帘飛舞,裳妮說:“每天晚上我開著窗戶,就是喜歡這窗帘飛舞的感覺,很戲劇性是不是?” “很奇妙,我正想說呢!我們倆每晚在這么近的兩個房間,欣賞風卷窗帘。” 引起他們無盡的遐思和漫想。 “裳妮,我告訴過你我喜歡東方女人格調,但在美國時,我從來沒有過東方女人,因為美式的東方人很奇怪,很無趣,我覺得:而在日本一年,我也沒有過日本女人……" “真的嗎?怎么會呢?” "我也這樣問自己,怎么會呢?但是我在日本看到的女人是兩种极端,一种是內斂、含蓄的,不能吸引我。另一种是很開放、前衛的,跟在美國的東方人一樣…” “尼克,你太挑剔了吧?”她開玩笑說。 “可是,我終于找到我要的,不是嗎?親愛的。”他俯身過來吻她。 “你是我的夢,裳妮,遙不可及的夢,我几乎以為這夢想不會成真。” “尼克,你是個很棒的情人,溫柔的情人,但是……我要告訴你,我要你回你的房間去睡,不然我不習慣,我睡不著…” “裳妮,你在開玩笑!”尼克不相信他的耳朵。 “對不起,尼克,我不是開玩笑。”她笑笑說:“下次你會跟人家說,中國女人莫名其妙,在做完愛后就把你赶出房間……” “很難取悅中國女人!”尼克笑說:“親愛的,我了解的,沒有關系的,還好我就住在隔壁,不用開很遠的車,或是爬很高的牆,或是有一堆獵狗追咬……” 他天馬行空的想像力,逗得裳妮歡喜不已。“謝謝你的善解人意!” “好,我的中國女孩想睡覺了,她不要我留下來陪她,唱歌給她听,說故事給她听。所以我該洗個澡,自己回房間抱棉被睡覺……”尼克邊說邊起床去浴室。 很快地,他圍條浴中出來,故作正經的說:“不要告訴我,你在半夜會變成南爪。”他坐在她床頭,拿起她的手,親吻她的手背和手心。 “我想……我應該告訴你實話,我不會變成南瓜,而是條白蛇。” “原來是狡猾的白蛇!” “尼克,那是個美麗的中國傳說,你听過那故事嗎?” “沒有,你要告訴我嗎?” “我現在累了,我答應明天告訴你,好不好?” “當然,我等不及明天赶快來。你該睡了,親愛的!”他俯身吻她的額頭,她的眼睛,她的鼻子,她的唇。“記住,我愛你,好好睡,有個好夢!” “你也是!”裳妮說。 尼克圍著條浴巾就要回隔壁房,關門前他想到說:“我可以借用你的浴巾嗎?” “當然" “晚安,寶貝!”他關了燈,帶上門。 ☆ ☆ ☆ ☆下篇☆ 裳妮醒來的時候已經不早,日正當中,她昨天累了一天,睡得很甜。看到散在陽台地下的衣服,讓她想到昨晚和尼克的接触,溫存她的心情。 裳妮梳洗一番,准備又一個晃蕩的一天。開門時,她看到尼克留在門上的紙條:“裳妮親愛的,早安,如果你看到這紙條,表示你起得比我早,我不想一個人早餐,叫醒我。尼克。” 裳妮想想,讓他繼續睡好了。她把紙條取下,表示她看到了,往碼頭前去。 在碼頭邊有家小小舊舊的餐廳,是希腊船員們和當地人窩在那喝咖啡吃點心的地方。家庭式的地方,老板是對中年夫妻,總是有一堆大大小小的毛頭小孩在打打鬧鬧。英文用不上,就是在柜子那指指點點,一堆當地人也會幫忙指指點點,總是會給裳妮她要的東西,沒什么誤差。 她喜歡看他們之間交談与肢体語言表達方式,有時她覺得好笑,他們會知道而收斂些,或是跟著傻笑。一般歐洲的餐廳,總是熱鬧的大伙擠一桌,認識的或不認識的。在這里,他們卻不好意思來分享她的桌子,友善但是遠离她。 過了太陽毒辣的時候,裳妮去海邊,飄浮在泳床上,這天風浪較小,漫漫地在近灘徘徊。 “哇!那邊有條白蛇。”是尼克的聲音,他也躺在個泳床上,向裳妮游過來。 “嗨,尼克,昨晚睡得好不好?” “不能再好了,只是我想你想得快瘋……”說著就趴過去給裳妮個隆重而纏綿的吻,他的唇舍不得离開她的,索性要爬到她的泳床上。 “尼克!”她一直笑:“我要沉下去了……” 尼克的泳床已經飄走,他雙手趴在裳妮的泳床上,裳妮不讓他爬上去。 “尼克,你要乖一點。” “為什么早上不叫醒我?”他有些撒嬌。水中的尼克活力充沛。 “我想你多睡一會儿比較好。” “我以為你會來告訴我白蛇的故事,我很失望。" “我現在告訴你,好不好?” “好呀!我要把我的泳床迫回來才行。” “你要乖一點才行。” “是的,親愛的。”尼克在她臉上啄一下,然后去追他的泳床。他游過來,兩個泳床并行,他拉著她的手。 “好了,我在听。” “很久很久以前,有一條千年的白蛇精……” “是什么朝代?”尼克問。 “尼克,這是老傳說,沒有什么朝代……” “你不知道對不對?” “我不知道。”她不得不說實話了。 “我只是想假裝我滿懂的!”他得意的說。 “尼克,如果你想听故事的話……” “我知道,我不會再打斷你,不會再亂問問題,我會很乖,我保證!” “好,很久很久以前,有一條千年的白蛇精,和她的婢女青蛇精……” 在依奧斯湛藍的海灣里,裳妮告訴尼克一個中國家喻戶曉的傳說故事——白蛇傳。尼克握緊她的手,讓他确信這一切是真實的,不會煙消云散的。 “裳妮,大部分的中國傳說都是這樣悲劇結尾嗎?” “嗯……不盡然,但是很多。" “我讀過一本《石頭記》,也是凄涼的結局。”尼克悠悠的說。《石頭記》是《紅樓夢》另一個翻譯名字,大部分外國人知道這書名。 “我知道,我跟你說過,中國是受詛咒的民族,有的是一大堆不快樂的歷史和故事。” “但中國人還是很驕傲。” “是嗎?記得你說我是第一個認識的中國人。” “是啊,就是你很驕傲你是中國人。” “我并不知道!中國有很多悲傷的紀錄,也有很多輝煌的成績,我從來不以中國人為羞恥,我并不知道我讓人覺得驕傲。因為這不是我所能選擇的,是不是?” “對,這不是你能選擇的一旦是你能讓你成為最美的中國人,你做得很好,你應該覺得驕傲!" “謝謝,尼克。" “我今晚可以兌現你輸給我的晚餐嗎?” “難怪……難怪你嘴這么甜。” “我一向這么甜美,不是嗎?” 裳妮瞄他一眼。 “你要嘗一口嗎?”尼克調皮的說。不等她回答,就又趴過去吻上她的唇。 “嗯!你比巧克力還甜!”裳妮說。 尼克又深深地吻進她的嘴里,他的手從她的脖子游移到她的胸部,撫弄她的乳頭,像把玩他最愛的玩具,從來不倦厭。 “裳妮,你的游泳技術如何?”他輕聲問。 她知道他在想什么,笑笑說:“我不會游泳,親愛的,冷靜一點1” “你讓我全身著火,寶貝!” 裳妮嬉鬧地用手潑得他一頭一身的水,也离開他。尼克附和,發出水熄火的“沘沘…沘沘"聲,在海里像魚一般跳躍。 尼克和裳妮在“依奧斯俱樂部”等夕陽,他們坐在陽台上同樣的位置,只是這回尼克躺靠著牆,裳妮躺靠在尼克怀里。 “今天早上醒來的時候,我才想到桑尼和梅走了,我甚至沒跟他們說再見,”裳妮說。 “人生就是這樣,來來去去的人和事。或許有一天你會再碰到他們,很難說的,世界很小。” 她常難以理解外國人的達觀,美國人和歐洲人,“That'sthewayitis!”事情就是這樣,自然地把一切都透徹而淡化。 “我跟桑尼是大學同學,朋友多年,我們都是東奔西跑,總是會再碰頭。下次再見面時,可能在紐約,可能在葡萄牙,也可能在東京,你永遠不能預料。” “珍妮呢?” “對珍妮我覺得很抱歉,但是我不知道該怎么辦?我不能控制自己,你是這么吸引我.她總是很好強,所以气憤地离開。” “她好強?”裳妮覺得這個男人在推卸責任。 “她很好強,常常讓我覺得沮喪!”尼克有些痛楚的說。 珍妮是驕縱而好強的。第一天到依奧斯,尼克在“紅獅”醉眼离不開裳妮,她當晚就跟強要了另一個房間,她不是弱者。后來他們又繼續試了三、四天,尼克在海灘跟裳妮單獨談話回來,她就崩潰了,放棄了。她是個獨立理性而自信的人,她不是個輸者,當晚她就搭船离開依奧斯,离開尼克了。 尼克不愿意多說,裳妮也不想知道什么,過去就過去了,至少尼克不是個沒有口德的嚼舌男子。不可否認,珍妮的好強成全了他。 “嗯,我不知道該怎么辦?很迷惑!”在美國的最后一年他認識珍妮,在日本時兩人電話書信往來沒間斷。珍妮好面子,尤其是在人前,在不知不覺中,常常傷到尼克。這种迷惑,兩年來不時地困扰他,讓他熟悉又害怕。 “桑尼和梅我們四人在我外祖母家待了兩天,我外祖母最疼我,她老是說‘我英俊的小尼克',她也喜歡珍妮,她喜歡一切我喜歡的。有一天外祖母在洗碗,我替她擦盤子,講笑話給她听,她就告訴我,淡淡地:‘我英俊的小尼克,珍妮很可愛,我擔心她有天會傷到你。'就像老人准确的寓言似的。” “她傷到你了嗎?” “嗯,她傷到我了。”尼克說:“我知道她會傷到我,只是,我不知道這回我也傷到她了。” 人的感情是如此脆弱,很容易就傷害到彼此。人是這么沒有抵抗力,很容易又愛戀起來。 華麗的交響樂謹慎而庄重地流瀉在寬廣的“依奧斯俱樂部”,在這里欣賞日落,是极盡奢侈的享受。 尼克帶著裳妮在村子的小巷弄間尋找一家叫“威尼斯”(venezia)的意大利餐廳。 “克莉絲和達倫告訴我這家餐廳的食物很棒,我找了兩、三次找不到。”裳妮說。 “你喜歡意大利菜?” “當然,我對所有美食、美好的事物以及甜美的男人都有很好的胃口。” 他把她摟過來,看著她說:“你是指我嗎?’ “當然,親愛的!” 他俯身吻她。“謝謝,親愛的!” “不客气!” 村子里的小巷弄婉轉,像迷官似的,尼克牽著她的手游戲似的在其中游蕩。 “多么美好的世界,一個美國人和一個中國女人在希腊的小島上尋找一家意大利餐廳!”尼克說:“等一下……我想我看到招牌了,沒錯,謝天謝地,不然我可能需要休息一下,吃點小點心什么的。” 像許多意大利餐廳一樣,“威尼斯”燈光昏暗,桌椅親密地一張挨一張,每張桌上點蜡燭,气氛溫暖而浪漫,夸張而戲劇的意大利情歌,顯得有些通俗喜感。 像許多意大利餐廳一樣,老板喜歡穿著雪白的圍巾和廚師帽,來到你的桌邊,快樂而努力掩飾得意之情的說:“你好,我是路易士,這家餐廳的老板,我可以為你服務嗎?” “當然,這個女孩,听人家說你這里有很棒的意大利菜,拉著我在這巷弄間走了半個小時……” 路易士高興的問裳妮:“你听誰說的?” “達倫和克莉絲,紅獅Pub。” “哦……這兩個孩子愛死我的食物,你們也一定會喜歡的,我有全世界最好的意大利菜。你想要吃什么?年輕的小姐。” “我要嘗你這里最辣的面。" “哦……中國女孩喜歡吃辣的,你會著迷的。你要吃點什么?孩子。” 尼克笑笑說:“就給我所有你最拿手的菜!” 路易士開心的說:“沒問題!我的食物像藥一樣讓人上癮!”就先去給他們准備飲料和開味菜。 尼克說:“這是對意大利廚師最好的方法,相信他,你會得到最好的食物。” “你這個滑頭的小精靈!” “意大利和希腊很近,我覺得他們個性也很近,熱情、友善、快樂。這也是我和我媽媽比較親近的原因,我愛我媽媽和外祖母,她們就像你的大朋友,天真的大朋友。” “我喜歡听人家跟我說家庭的事,感覺很舒服。” “那是你,我知道中國人的家庭觀念很重。希腊人也是,但是美國人不是,若是你跟美國女孩聊家里的事,她們會覺得無聊,覺得你是長不大、离不開家的孩子。” 尼克踉她說了他家里的故事,他外祖母家頗富裕,從事海運方面事業,他媽媽到美國去念大學,認識了他父親,就結婚生子定居在美國。他外祖母常去紐約探望女儿或外孫。這是尼克第一次回到希腊,感覺親切而熟悉,因為從小外祖母就是他最愛的,他們告訴英俊的小尼克許多希腊的种种,他對希腊的向往是一种鄉愁式的憧憬。 “裳妮,你不知道,我應該和桑尼和梅一起回雅典的,外祖母以為我這時該回家的。” 她很訝异:“你要回美國或是日本?” “我的假期是一個月,我先回紐約去半個月,就飛來雅典,三天后的机票是回東京。” “時間好快,是不是?” 他把她的手握近他的唇,吻她五根手指,“裳妮,我好恨這么晚才認識你,好舍不得,你什么時候回台灣?我一直想去台灣,但是沒机會,現在我是非去不可了!” “尼克,說實請,我不知道,三個星期后我該回到巴黎去上課,我不知道什么時候回台灣?!” “我會想到辦法的,現在不要傷這個腦筋。現在,我要每一分鐘每一秒鐘都跟你在一起。” “尼克,不要給我壓力!” “抱歉,如果你覺得有壓力。但是,我會做給你看,讓你相信我,愛我!” “你是這么善解人意,尼克:“ “對,我就是這么体貼。”他開玩笑的說:“到時候看你不死纏著我不放才怪!” 這時路易士過來,看他們吃得滿不滿意?!“這個中國小女孩有一套,吃我特別調制的辣醬竟然面不改色,別人吃都是猛喝水或啤酒,一盤面沒吃完,灌水脹肚子。” 尼克說:“我剛吃一口,辣麻得我舌頭像著火似的,吞也不是,吐也不是……” 裳妮笑說:“難怪你不要再吃一口!” 大伙笑成一團。尼克說:“謝謝你的慷慨!” 裳妮說:“這是我吃過所有外國食物最辣的,真的,路易士,你做得很棒。只是我父親是四川人,我從小吃辣椒長大的,抵抗力很強。” “我很喜歡四川菜,尤其是宮保雞丁。”路易士說。 “路易士,你知道有一种小辣椒很辣嗎?” “我听說過,但從來沒有見過。” “好,我不知道我什么時候回台灣,但是我保證,我回台灣時,一定寄一大包小辣椒給你。” “真的嗎?”路易士整個人興奮起來。 “當然!我不會隨便作承諾,如果我不很确定的話。中國人說‘輕諾則寡信’。但這個太容易了,我一定做到。“ “我喜歡這個中國女孩,我要請你頓晚餐。” “不要,路易士。”裳妮說:“中國人說‘無功不受祿',下次我再來依奧斯的時候,我一定會來找你,你再請我,我就很高興了!” “中國人很愛說話,是不是?”路易士開玩笑說:“好,就這樣吧!” 像許多意大利餐廳一樣,老板喜歡和客人合照,并把照片貼滿在明顯的牆上。裳妮和尼克當然也逃不掉,有路易士摟著他們倆的,有路易士親吻裳妮的,還有尼克拿著盤子作狼吞虎咽狀的。 尼克摟著裳妮踏著皎洁的月光回旅館,到裳妮房門口,他伸手跟她要鑰匙替她開門,她不給他。 “尼克,我今晚想要一個人看看書,好好休息。” “好啊,我可以陪你看書,而且我保證不吵你……” “尼克,阿金斯博士說,大多的性愛有礙身心健康之道!" “好吧!唉……我不但沒有進步,反而退步。昨天不讓我留下來,今天連房門都不讓我進去。"她知道尼克在自我消遣,在玩笑。“我可以親吻你晚安嗎?” “這是我的榮幸了!”她把眼睛閉上,仰起臉給他。 尼克摟緊她,給她深長纏綿的吻;再吻下她的脖子,亂吻得她發痒,假裝是老虎般要咬她的脖子。她又笑又尖叫。 “好了,寶貝,記得我愛你,好好睡,有個好夢!”尼克說。 他在她額頭啄一下,然后走下她的階梯。她開門要進房間,他想到回頭問:“對了,誰是阿金斯博士?” 她一臉無辜的說:“我不知道!” “你這個小巫婆!”尼克就要追上來。她赶快把門關上。 “裳妮,醒醒,赶快,裳妮……” 裳妮听到有人叫她,睜開眼睛才知道已經天光大白。是尼克的聲音,來自陽台,她圍著毛毯到陽台,尼克在她隔壁棟的二樓陽台。 “早安,尼克。”她還有半截在夢中。 “你看!”尼克興奮地指著海上. 她順著看過去,在無絲毫瑕疵的湛藍海天之際,有一點小小白白的東西在慢慢滑行,像是架飛机在天空航行,也像是條船在海上漫行。她揉了揉眼睛,再看仔細,還是無法分辨。 他們倆說不出話,直到那小白點慢慢滑行到山頭后面,他們看不見了,還是不清楚那是飛机或船?! “哇!真是不可思議!”尼克說。 “這就是我喜歡著迷的希腊。” “我以前也見過這樣的畫面。” “真的嗎?在哪里?” “在我夢里!”尼克笑說。 "夢想總是會有成真的時候,只是早早晚晚。" “你今天倒起得很早,尼克!” “對,我有很多事忙。”他說:“等你清醒、梳洗好了,到碼頭左邊來,我要給你個惊奇!” 她正要開口、被他打斷:“不要問我什么樣的惊奇,傻女孩,來了就知道了!” “好吧!” “乖女孩!” 她正要轉身回房去,他叫住她:“裳妮,即使一大早還沒睡醒,你看起來還是這么漂亮!真該死!” “謝謝,尼克,一大早有人告訴你這些甜言蜜語.感覺很好。”她笑笑說。 “如果你讓我陪你留下,每天早上我都會在你耳邊告訴你美麗的詩句或故事,你每天都會很快樂。你每天都快樂,就更美麗……” 裳妮知道他會說這些,自顧自地轉身進房。只听見尼克還在那無所謂的說:“好像你不是很喜歡這話題,既然這樣,好吧!我們等一下見。” 她喜歡她跟尼克之間這种默契和玩笑。 裳妮梳洗整理一下,准備出門。一開門,看見一大束艷豆沙紅色的玫瑰,插放在一個深藍色的大陶瓶中,那是個美得惊人動魄的畫面,在一片白牆里是深藍、鮮綠和玫瑰紅。尼克把四、五十朵玫瑰插得自然而狂野,她看著那一大柬花,就像看到尼克一樣,忍不住對著玫瑰笑起來。 裳妮心愛地把玫瑰捧回房間,放在梳妝台上,東看西看,把梳妝台上收拾一下,再看看,把床整理一下,衣服疊放好,再看看,這樣搭調多了,整個房間生動起來。 她走到碼頭左邊,尋找尼克和尼克要給她的惊奇,意外碰到克莉絲在旅行社門口。 “兩天沒看到你,你好不好?”克莉絲開心地說. “很好,你呢?你在這做什么?” “我來買船票,后天要走了。”, “這么快?你的學校開學這么早?” “沒有,還有一個月,但是我想一路玩回去,去意大利、西班牙、法國,再回倫敦,我不想整個暑假都在這。” “我會想念你的,克莉絲。” “我也是,我要你留下我的電話地址,如果你來倫敦的話,一定來看我。” “當然!在你走之前,我要請你吃頓飯,如果你明天沒有約會的話。” “隨時都可以。” “好,明天中午在'小木偶'。” “好,明天見!我想尼克可能在那里等你。”克莉絲一指,棠妮看到尼克正在一艘小游艇上看著她們。 他揮手:“嗨,女孩們!” “我先走了,好好玩,明天見”。克莉絲跟尼克揮揮手,就走了。 裳妮興奮地走向小艇,尼克給她一只手拉她上來:“嗨,漂亮小妞,要不要兜風?”他把她拉進自己怀里。 “尼克,我看到玫瑰了,我非常喜歡,尼克,你要寵坏我了!”她掩不住心里的快樂。 “我知道,我就是盡量寵你,讓你受不了,只有投降。”他拔開她風吹滿面的頭發,給她一個響吻。“現在我要帶你兜兜風,到一個美麗的海邊。” “尼克,你知道如何駕駛船?” “當然,傻女孩,我是希腊人!”說著他就去發動,十分熟練,讓她很放心。“坐好了,我們出發了!” “駕船跟駕車是差不多的!”尼克說:“駕車要熟悉車子本身和路況,駕船則要熟悉船只和水性。” “我天生對机械方面很低能。”裳妮無奈的說。 “我想我是天生的希腊人,我愛海,愛一切和海有關的事物。第一次上船時我才九歲,就瘋狂的愛上它,我在船上比在車上快樂,在海上比在陸上快樂。” 小艇慢慢駛离碼頭,尼克自信和歡愉的神采,有著燦爛的魅力,讓裳妮心動不已。 “我們是要去依奧斯另一個沙攤嗎?” “是的,你怎么知道?” “因為我們沿著依奧斯在航行。” “聰明的小孩!” “強跟我說依奧斯沒有其他的沙灘了。” “等一下你就知道了,” 很快地就來到一個小海灣里,有寬廣的沙灘和几個風浪板,有极少數的人在近灘上練習風浪板。在海邊只有一棟大而舊的房子,半露天的棚架,外面的牆上寫著大字是“餐廳”。 尼克把小艇停泊好,繩索綁穩了,牽著裳妮下來。 “你還沒有吃早餐,是不是?”他說。 “沒有。” “我們先去吃點東西。” “這是私人的沙灘嗎?” “不是,這是依奧斯風浪板俱樂部,因為這個沙灘風浪一向比較大,而且較遠,人較少,适合練習和玩風浪板。” “這些人怎么過來這?也是坐船嗎?” “可能,也可能騎摩托車,從村子那大沙灘一直繼續,馬路尚未完成,路況很糟,騎車要兩個小時才會到,之間最好不要拋錨,因為一路上一個住家或商店都沒有。” 他們坐在院子里,叫了美式早餐和一堆水果。裳妮看著這個沙灘,海天的顏色是詭譎的深灰,有著善變莫測的云紋。 “這是個不友善的沙攤,是不是?”裳妮說。 “不,我知道它看起來很危險,難控制,但它周期的水性和地勢和气候都很穩,容易掌握,所以風浪板俱樂部才選在這,是它的方位,讓它呈現沒有選擇性的深灰色,很特別的,所以我帶你來。” “你會玩風浪板嗎?” “當然,我可以教你,你會喜歡的。,尼克說。 “不,我懶散慣了,對任何運動提不起興致。” “奇怪,但是你有勻稱的身材,平坦的小腹,那你一定是做愛來保持身材。” 她瞄他一眼:“尼克……你知道,我只是太瘦,瘦得皮包骨,沒有一點肉。再說,阿金斯博士說……” “阿金斯博士有沒有告訴你,不可以拒絕溫柔善良的紳士,那太殘忍了!" 裳妮笑笑不說話,尼克俯身過來親吻她的眼睛:她的唇。輕聲的說:“裳妮寶貝,我總覺得你像鳥,自由鳥,看起來很遙遠而自在,接近你了,感覺還是一樣的縹緲,不著邊際。寶貝,我不想掌握你或控制你,只要接近你!” “你要嘗一口嗎?很好吃哎!她挖一匙水果圣代喂他。 他拿她沒有辦法。 裳妮對風浪板沒興趣,尼克當然不會放過這机會,他就幫裳妮借了個泳床,讓她自己去玩。 “我留你一個人玩,沒有關系嗎?”尼克細心的問。 “不要擔心,我不都是自己一個人的嗎?我和自己相處很好的。” “好,我討厭自己嘮叨,記住一點,在泳床上小心一點,這里風浪大,你又不會游泳。” “是的,先生!” 裳妮帶著泳床,走到离風浪板的地方遠一點,免得被他們打扰到,也打扰他們。她在沙灘上晃蕩一下,上防晒油,活動筋骨關節,就去她喜歡的飄浮在泳床上。 這里風浪大些,但是淺灘很寬廣,十公尺之內的淺灘水深不到膝蓋,海水清澈,在浪小時,可以趴在泳床上看小魚群游來游去在伸手可及的距离。 尼克在海上是如魚得水的快樂,他不時留意著裳妮,怕她無聊或是有意外。一個大浪扑過來,他馬上反應看看裳妮,她的泳床被打翻了,他緊張得大叫,就要沖過去幫她,但見她不慌不忙地從水中站起來,找到她的泳床,又從容地坐上泳床,繼續飄浮。這個女孩是會游泳的,尼克又气又愛! 裳妮逍遙地飄浮著,旁若無人的自在。她在跟小魚群玩耍,它們集体的反應和机動讓裳妮覺得有意思。她看到尼克走過來,在她旁邊的淺灘坐下,魚群很快地游開. “你玩得開心嗎?”裳妮問。 “嗯!” “這些小魚一定覺得我是條懶惰的大魚,竟然找個泳床來代游。或許其中的几條小魚也很懶,會想辦法會尋找小泳床,等一下你就可以看到一個大泳床,旁邊還有一堆小泳床。”她高興地說。 “我擔心它們沒有太陽眼鏡。”他附和。 “不,我不擔心這個,它們可能沒有很多顏色和造形可以選擇,但還是可以找到它們喜歡的太陽眼鏡,應該沒有問題!” 尼克定定地看著她,沒說話。 “你看什么?尼克。”她覺得怪。 “我外祖母告訴我,不要愛上喜歡玩游戲的女孩。” “哦!尼克!"她不以為然:“沒有游戲;沒有意思!” “是嗎?"他一臉的不怀好意:“裳妮,你的游泳技術如何?” 裳妮恍然大悟,他發現她上次騙他說不會游泳,這回有麻煩了!“哦!哦!阿金斯博士說,善意的謊言是可以原諒的,如果是為了自保的話。”她說。 “阿金斯博士也說,給說謊者善意的懲罰是有必要,如果是為了泄气的話。”說著就把裳妮從泳床上扳下來,翻過來,打她的屁股. 裳妮躺避不及,被打了几下。想跑,又被尼克一把捉回來,卡在怀里:“下次還敢不敢?裳妮親愛的!” “不敢!”她乖乖的說。 “乖女孩!”尼克得理不饒人:“來,親一下!”他把臉低下來給她。她淘气地在他臉上啄一下。 他專注地看著怀里的她:“裳妮,我要把你怎么辦?你這個小妖精……”最后一句是送到她嘴里。摟著一個半裸的女人在怀里,讓尼克心猿意馬。 他把她放在淺灘,從脖子吻下去胸部,他的舌頭時輕時重地卷吻她的乳頭和乳房,讓她全身興奮地曲動。 她全身曲動的弧線和喘气的呻吟,讓尼克滿足而沉淪。他脫掉她的比基尼泳褲,脫掉自己的短褲。 尼克吻得她意亂情迷,全身刺激顫抖。他再往上吻她的小腹、肚臍、吻她的胸部、脖子,吻她的唇,同時挺進她的身体。 他摟著她一翻身,裳妮在上面,她及腰散亂的卷發,迷醉的神情,扭動的上半身,狂野而美麗,她會把他燒干。 尼克說:“裳妮,你會殺死我!” 裳妮律動緩慢下來,趴在他身上,在風浪板方向著去:“尼克,他們會看得到嗎?” “誰在乎?一起殺死他們吧!”他摟著她再一轉身,他在她上面,他們兩人的律動配合得如此完美,直到筋疲力竭,直到海浪如欲望一起淹沒他們。 他們倆裸体地躺在沙灘上,她在他的臂彎里。 “小魚們一定很嫉妒我們做愛。” “你想他們做愛的方式跟我們一佯嗎?” “不知道,但現在它們學會啦1” 裳妮想到忽然慌了起來:“尼克,你把我們的泳褲脫在海里嗎?被海浪卷走了嗎?” 尼克好笑:“寶貝,我把泳褲都丟上遠遠的沙灘,看到沒?這樣才不會給波浪卷走,知不知道?” 她沒好气的說:“很有經驗嘛!” 他又笑:“寶貝,這不是經驗,這是聰明。我可不想在大海里尋找你的小比基尼兩、三個小時,或是光著屁股駕船帶另一個可愛的小屁股回到碼頭。你的屁股我不清楚,我的屁股是沒見過什么世面的,會怯場的!” “你這個強辯的坏蛋!” “我救了你的小屁股,還落個坏蛋的結果,” 他們倆一直裸体地躺在沙灘上,在自然的海天間,人可以融入其中,可以如此了無牽挂的自在自由,這不就是人類和自然間最初的默契与協調嗎?! 夜幕星空低垂,尼克想帶裳妮在海上夜游,但墨黑低沉的夜海,是裳妮恐懼的,她認為海的變化多端,在夜晚會有邪惡迫人的發揮。尼克就帶著她直接回碼頭,拖著一天的疲憊,回到山坡上的家。 “裳妮,你從來不讓男人留下來陪你過夜嗎?” “嗯……記憶中沒有,即使是我喝醉了!” “甚至不邀請人家進門喝杯咖啡坐坐,這是不禮貌的,親愛的!”他俏皮的說。 “我不會邀請男人進我的家,如果我的家里只有一大張床,沒有其他東西。” 尼克的努力嘗試,又告失敗。“裳妮,你知道嗎?有時候你的固執很掃興!”他莫可奈何的說。 “好,寶貝,我后天早上是一定要离開,明天晚上我要好好跟你晚餐,晚上十二點到‘小木偶,好不好?" “十二點?威廉他們有營業到這么晚嗎?”她疑問, “小木偶”不是通宵達旦的Pub,他們以白天的餐飲為主. “不要想這么多,你來就是了。還有,這是很正式的晚宴,請正式入席。” 她不知道尼克又在玩什么把戲,笑笑說:“好!" “美麗的小姐,万分抱歉的是,明晚我可能沒辦法來接你,我可以在那等候你嗎?”尼克紳士地執起她的手,半彎腰。 “你可以派你的司机來嗎?”她附和。 “很抱歉,司机生病請假兩天,這是最無法避免的,也是我們最不愿意發生的!” 她勉強的說:“好吧!” “小姐的答應,是我至高的榮幸,今晚我將帶著這喜悅入睡,”他親吻她的手背,用力地把她拉進怀里:“好,小巫婆,記住我愛你,好好睡,有個好夢!”給她多情而深長的擁吻。他是這么舍不得离開她的唇,舍不得她离開他的怀里,舍不得這個中國小女子。 日下當中裳妮醒來,透過敞開的窗戶往外面看,陽台短牆擋著,只能看到寶藍色的天空,沒有一絲瑕疵的碧藍長空。每天早上醒來,看到這种天色,依然是滿心雀躍和欣喜,從來不會習慣。 “小姐!”有人敲門,是強的聲音。 裳妮套件罩衫去開門:“早安,強。” “早安,小姐,”強還是那篤實的表情和語气,“你的朋友都离開了,隔壁的先生明天早上走,我只想知道你是不是也要走?” 她很少看到強,強每天都在大伙出門后,來打掃整理房間,他總是知道每個房間的作息時間。 “嗯……不一定,我還不知道,明天早上我給你答案好不好?但我确定明天不會走的!” “好,沒有關系,謝謝!”他轉身要走,又回過來問:“你從哪里得到玫瑰?" “朋友送我的,很漂亮是不是?" “很漂亮!”強露出難得而含蓄的笑容,“但是依奧斯沒有玫瑰。” “什么意思?依奧斯沒有玫瑰?"她納悶。 “依奧斯的上質太惡劣,整個希腊也是,我們沒有玫瑰,只有橄欖。” 她喜歡強這种苦澀的幽默。“真的嗎?” “至少我沒有看過,”說完他就帶上門出去了。 留下裳妮回想,她在依奧斯沒有能養出嬌貴的玫瑰。尼克确是花費心思來討她喜歡!她心儀這個動人的男子,她從來不想掩藏或欺騙自己,只是不想去多想。除了給自己多余的困扰,不會有任何絕對的答案。 裳妮往“小木偶”去會克莉絲,一堆人圍住院子,克莉絲坐在那哭得傷心不已。 她很惊訝,過去坐她旁邊,摟著她:“怎么啦?克莉絲,什么事情讓你哭成這樣?” 克莉絲哭得說不出話來。 威廉說:“昨天晚上有人偷了她全部的錢。“ “天哪!”裳妮不敢相信這种事發生,而且是在克莉絲身上。“太可怕了!” 克莉絲气說:“媽的!” 威廉說:“一定是人家知道她明天要走了,達倫昨晚才給她的薪水……” 克莉絲又傷心地哭起來,哽咽的說:“我想了一個晚上睡不著,不知道是誰那么坏,偷我的錢?一定是認識的朋友,他只有拿我的錢,机票、隨身听……什么都沒偷走……” 裳妮好聲好气的說:“不要再去想,因為你不可能想得到的,錢不可能找回來的,只會給你自己苦惱,會讓你發瘋的!” 克莉絲忍不住又低泣起來。這時裳妮看到尼克進來,他大概已經弄懂了,他走過來握握裳妮的手,算跟她打招呼似的。 裳妮想到,跟威廉說:“今天我只要蛋卷和咖啡:果汁和冰淇淋乳酪都不要了,給克莉絲。”她走到小費箱把錢丟進去。 慢饅地,大伙坐回原位,陸續跟威廉結帳。“今天我少喝几瓶啤酒,給克莉絲。” “我今天不要漢堡和蛋糕,給克莉絲。”積少成多。 尼克擁吻裳妮:“親愛的,我為你感到驕傲。” 克莉絲慢慢平靜:“謝謝你,裳妮,” 裳妮說:“我不知道這樣是不是足夠,如果不夠,我們再想辦法。” 她心底盤算一下,克莉絲有机票,缺的只是旅費,而南歐國家消費很低,她應該可以一路玩回去,只是要拮据一點,或是早几天回倫敦。 威廉過來,開心的說:“裳妮,你很棒!” “哪里!只是讓你少賺錢一天。”” “我不在乎!克莉絲和我同是英國人,我們應該互相照顧。你想到這好方法,我并沒有大損失,但是幫助了克莉絲,我很樂意。” “很謝謝你們!”克莉絲說。 尼克說:“我會去跟達倫說,我想達倫一定也愿意這樣做!何況那里更多人認識克莉絲……” 裳妮摟著克莉絲:“就是啊!大家都喜歡漂亮的克莉絲,不要擔心,克莉絲,總是會有解決的辦法,不是嗎?” 克莉絲被哄得安心也開心多了,笑笑說:“還好昨天說好是你要請我早餐,不是我要請你,不然你會恨死我!” 裳妮說:“是啊,不然你今天早餐就要餓肚子了1” 尼克吃了早餐,赶著要走,“裳妮,晚上見。克莉絲,好好照顧自己,或許明年在這里再見你。”他在裳妮額頭親一下离開。 克莉絲說:“尼克迷戀上你了。” “我想我知道。” “你也喜歡他嗎?" “嗯!”裳妮點頭:“他是那种讓我著迷的人。” “你有沒有想要怎么辦?” “沒有想很多,因為沒有用。” “看起來尼克滿認真的!” “我知道,我也是滿認真的呀!你知道,愛情這种東西很脆弱的,不堪時間太久,不堪距离太遠,想到就恨!” 克莉絲笑笑:“因為你在乎,所以你恨。” “所以呀……這不是我能決定或希望的,就不要浪費這份心思去傷腦筋,沒事找事煩!” “裳妮,有時候我真不懂你,你好自在,不挂心的!” “我想我比較寵愛自己,說實在一點,就是比較自私,我受不了讓自己不快樂或擔心的事。” 克莉絲也學著她的口气來哄她:“因為你是個好女孩,漂亮的女孩,你不應得任何的不快樂。” “看吧!我寵愛自己,所以別人也寵愛我。" “不是,因為你喜歡別人,所以別人也喜歡你。“ 人和人之間的關系,隨著歷史時間与人類增加而越趨复雜,但總有默契維持在很微妙的關節上。 “克莉絲,尼克也是明天离開,今晚我們有正式的晚餐約會,我需要雙有跟的黑鞋,跟越高越好啦!你知道依奧斯哪里可以買得到?” “這是真的難題!”依奧斯是年輕人穿比基尼、短褲的便宜度假小島,服飾店里賣的都是泳裝、T恤。“我知道有兩、三家精致的店,有比較別致的衣服、牛仔服和飾品,或許我們可以去試試看。” 畢竟克莉絲在依奧斯三個多月了,把這個小島里里外外都摸透了,她們找到裳妮的尺寸,也正是裳妮想要的款式,兩個小女人歡天喜地。 “克莉絲,你明天什么時候离開?” “下午三點半的船。” “明天中午一樣在‘小木偶'見,好不好?” “怎么?你怕我明天混不到早餐是不是?” “不盡然,尼克明天中午走,我無法忍受一個人被留下來。當然啦,在漂亮的克莉絲走以前,我要把握最后的早餐。” “當然,我了解,我很高興被利用,在我被偷的情況下。但是,裳妮,在尼克走之前,你不要早起跟他早餐嗎?” 她想想:“我不知道,我不要覺得我可以做得到,我很怕离別的場面,太傷情了!” “由你自己了!”克莉絲說:“反正明天中午我也是要去'小木偶',再見你了。希望你今晚有個浪漫的晚餐,好好享受!” 克莉絲回去忙自己的事,裳妮也回到旅館,在暮色黃昏的時候。她坐在陽台上,望著碼頭和沙灘,和她第一天到依奧斯時的時間是很近的,也几乎是同樣的景致,同樣的讓她感動不已,只是現在心里多了上份牽挂,這份牽挂不知道要多久才能放下來?! 尼克房間沒有燈光,但是窗戶敞開,窗帘飛舞,尼克應該是离開房間不久。因為強不喜歡他們讓窗戶開著,房間風沙大,不好整理;所以每天中午她离開房間時的窗戶是敞開的,每天晚上她回來時則是關閉的。 裳妮慢慢做全身的清洁和保養,就像每次赴正式宴會前做的,只是這次比較麻煩,她沒有帶晚禮服,也買不到,要花些心思了。她化妝時,就仔細地在腦袋里搭配整理,她有這方面絕佳的品味和才能,可以化平常為神奇. 別無選擇,先套上寶藍色曳地的長紗裙,再穿上几乎同色的露肩緊身上衣,還不錯。肩膀顯得單薄了些,披上下午買的寶藍色長紗巾,兩頭散在背后,很是飄逸。三种藍色有一點深淺,但在夜晚的幽暗燈光下,根本分不出來。還是不夠明亮、戴上一副當地的手工藝品,設計精致而夸張的銀飾鑲碎耳環,整個人畫龍點睛般精神奕奕。 涂上中國紅的口紅,踩上高跟鞋,鏡中高挑明艷的裳妮讓自己滿意。頭發要挽起來嗎?几番思量,經驗提醒她,男伴們喜歡她的長發搖曳散漫。“會很亂嗎?”“不會,裳妮,你的長發應該讓大家欣賞贊歎!”她攏攏頭發,還是讓它自然吧! 在裳妮准備出門的那一剎那才想到,她這一身打扮要經過熱鬧的村子,似乎太隆重了些。但是……也沒有選擇的余地了。她慢慢走上階梯,走進村子.所有擦身過的人都惊艷地回頭,她的長裙、披巾、長發飄蕩搖曳,她是縷動人的藍色幽靈。 走到“小木偶”,外面院子都沒有人,看起來像打烊的樣子,里面還有些許的燈光,裳妮推門進去,一片漆黑,只有一張桌上有盞蜡燭,以及全套的餐具,以及插得一大瓶狂野的紅玫瑰。抒情婉轉的小提琴和鋼琴音樂彌漫,尼克從廚房出來,他一身正式黑西裝,小領結,頭發梳得干淨,在后面扎個小馬尾,十分的英挺而古典。 從他惊歎的眼神中,她知道他再次的著迷。他過去擁抱她:“裳妮親愛的,天哪,你是這么風情万种,現在我相信你有二十六歲了!我為你傾倒!”同時給她深長的蛇吻。 “尼克,我從來沒有過這么英俊的男伴,還好我們現在不是在人多的公共場合,不然我會覺得驕傲而虛榮!” 他領她坐下:“美麗的公主,怕廚師的手藝不合你的口味,所以今晚我親自下廚,只希望你高興。” “這是我最高的榮幸!” 記得尼克跟她提過他的手藝不錯,是跟媽媽學的希腊菜。尼克去廚房先端出了湯和沙拉。 “我們一起去用過几次餐,我注意到你喜歡海鮮和辣的口味。”尼克給她做了海鮮湯。 “尼克,你的善解人意讓我不得不心動。” “就讓你的心動吧!”他溫柔地注視她。 她看著這個男人姣好的臉龐,在燭光下散發著典雅的貴族气宇。“尼克,不要這樣注視著我,你的眼睛是這么美麗,讓我心慌!” 他會心地笑笑,把她的手拉到他的唇邊,慢慢地唱著:“如果你說我的眼睛漂亮,那是因為我注視著你……”他輕吻她的手背和五根手指。“裳妮,你出外旅行,都會攜帶整套的晚禮服嗎?” “不一定,這次就沒有。” “那你去哪里找到這套禮服?” “就要想辦法變出來啊,既然你給我出這個題目,我又這么愛漂亮。你呢?我不認為你會帶這么正式的西裝來這种小島旅行。” “不會,我的行李都放在雅典外祖母家,我打電話請她想辦法找人送過來的。” “連玫瑰花一起?” “你怎么知道?” “本來我沒留心,是強提醒我的,他說希腊沒有玫瑰,只有橄欖。” “這個強,跟我外祖母一樣有意思,你應該听听她的語气:小尼克,你還在依奧斯做什么?還要你的西裝和玫瑰花,你要我到哪里去找玫瑰花?”尼克夸張地學老人家說話的腔調。 "尼克,謝謝你為我所做的一切,讓我印象深刻!” “有人曾經為你做這些嗎?” “你曾經為人家做這些嗎?” 他笑笑說:“裳妮,你是很難取悅的女人。” 她笑笑說:“尼克,不要給你自己太大的壓力,你做得很好呀!” “謝謝你的体諒,裳妮,非常善解人意。” 她喜歡尼克這种幽默。尼克親吻她額頭一下,進去廚房端出主盤,獻給她希腊海鮮燒烤,特別的乳酪配料。她想,難怪尼克忙了整天。 “親愛的,你曾經有過什么樣的夢想嗎?” “嗯…說不上來,我不覺得我是個貪婪的幻想者,我是個滿幸運的人,我的想法都會實現。去年以前,我從來沒想到巴黎,去年夏天,我哥哥的朋友從巴黎到台北,他送我几張巴黎的風景明信片,頹廢、迷漫、典雅的景致,我深深著迷,他告訴我,八、九月的巴黎最美,我陷入向往中。兩個月之內,我結束在台北的一切,在八月底到了巴黎。” “我也是個幸運的人,從小我的夢想是環游世界,我要有個工作,可以在東京三年,上海兩年,德里、柏林、巴塞隆納、羅馬……我找到這樣的工作了。”他笑笑說:“我一直喜歡東方格調的女人,不可思議,親愛的,你比我想像中更美,我是認真的,你知道嗎?裳妮。” “我想我知道。” “真的嗎?我的意思是,我不要錯過你,我不覺得我有那么幸運會再碰到一個女人讓我這么心動。” 她笑笑地低下頭:“我就知道今天晚上會有這樣的會話。” “裳妮親愛的,看著我!”他溫柔的說:“我可以感覺到,你也愛我,但是你強迫你自己不相信承諾和未來,你受不了不圓滿諾言的缺陷和俗气。我會慢饅去做,讓你相信我的。” 裳妮看著他的眼睛,在正經的時候,他偶爾不自覺地皺眉頭,眼中散發的執著和溫情,很具說服力。 “我要你留下我在東京的電話地址,只要你一回台灣,我馬上去看你。如果耶誕節你不回台灣的話,我去巴黎。同時我要你所有的地址電話,巴黎的、台北的、你父母的、你最要好朋友的,我知道我有點麻煩、,那是因為——我不要錯過你。” “看起來,你已經精心策划很久了!”她開玩笑。 “現在我知道,每次你緊張的時候,無以對答的時候,就是開玩笑。” “好嘛,尼克,你知道你是個浪漫有趣的人,我們在一起有美好的時光,會讓我永遠記憶難忘……” “裳妮,我不喜歡這种致詞,好像我們永遠不會再相見似的。跟我跳支舞好嗎?” 他摟著她,慢舞在閃爍的燭光中,在扣人的抒情旋律中。他擁她在怀里,他親吻她的額頭,她的眼睛,她的鼻子,她的耳朵,她的唇。他們慢慢舞著。 “尼克,你喜歡我今晚的頭發嗎?” “親愛的,你怎么樣的發型都會很美麗,但是我最喜歡你讓它自然披散著,就像我第一次在船上看到你,就像現在,你像女神一樣地風采動人。” “尼克……" 他用唇堵住她的唇,不要她說話。他們慢慢舞著。 “尼克……” “裳妮,不要說話,靠近我,不要說話。” 他擁她在怀里,不要她說話,他要感覺她,接近她,愛她:他要她感覺他,接近他,愛他。他們慢慢舞著。 第一次在船上看到她,尼克害怕又惊心,這個中國“小女子是如此触動他的情。她的美麗,她的慧黠,她的情欲,她的捉摸不定,惶慢陷他入不可自撥的深淵。 尼克的浪漫、善解人意和英挺,攻破了裳妮的心理的防線,他是個性格出色的男人。她的自衛能力則警告她,感情是如此的脆弱、虛幻。只有他擁她在怀里是真的,他們慢慢舞著。 “寶貝,你困了,帶你回家睡覺好不好?”尼克哄她。 “嗯!”裳妮溫順地點頭。 尼克小心地摟著她,已經是三點多,街上依然是來來往往的人群。夜晚的風,吹得裳妮裙發飄逸,大伙都在注意他們倆隆重的裝扮,尤其是裙帶飛揚的藍色裳妮。 下階梯時,裳妮拎起長裙角,步伐謹慎,尼克一攔腰把她橫抱在怀里。他看看她,她看看他∼ “親愛的,你的眼睛好漂亮。"裳妮說。 “如果你說我的眼睛漂亮,那是因為我注視著你……”尼克又輕輕地唱起來。他抱著一縷藍色的幽靈,慢慢地晃蕩在這山坡的階梯。 到了裳妮房門口,尼克要放她下來,她懶洋洋地撒嬌:“尼克,我累了,抱我進去好不好?” 尼克抱著她,等她開房門。他放她在床上,打開床頭燈,坐在床頭看著她,她正注視著他,他摸摸她的臉:“天哪!這是真的嗎?裳妮,你是這么美,好舍不得你!” 一陣涼風吹來,他倆同時看著飛舞的窗帘。裳妮坐起來摟著他的脖子,埋進他怀里。他托起她的下巴,吻進她的嘴里。她脫下他的外套和領節,解開一顆顆的襯衫扣子,撫摸感覺他的胸膛。 尼克好不容易把她纏繞的長紗巾去掉,親吻她平滑姣好的脖子和肩膀。他找到她背后的拉煉,把她上衣脫掉。他們濁重的呼吸交換著.尼克把自己的鞋和褲子脫掉,裳妮看著他健美的裸体,像雕像般韻致。尼克看著躺在床上的她,黑色的胸罩,寶藍色長紗裙,黑色高跟鞋,這個女人的放蕩可以淹沒他的。 尼克用他全身的肌膚去与她廝磨,從她的唇吻下她的肩膀,打開她的胸罩,吻進她的乳房里.他的手褪下她的長裙和內褲,游移在她的兩腿之間,他喜歡看她全身刺激得曲動与呻吟。 尼克吻回她的吻,送進她嘴里:“我愛你,親愛的!” 裳妮嬌喘的說:“我也愛你,尼克。” 他把他無盡的熱情与精力給她,与她纏綿,要她愛他,再回到他怀里。消磨得兩個筋疲力竭,就這么交纏地睡著在床上. 裳妮醒來的時候,已經是天光大白,艷陽高照。她意識到尼克已經走了,應該在往雅典的船上,一陣強烈的詛喪襲擊她.滿地藍色的紗裙和紗巾,她注意到梳妝台上換了一大束淡粉紅色的玫瑰,尼克把它們處理得典雅而溫存,旁邊放了張卡片:“裳妮親愛的,再見你在台北或巴黎,愛你的尼克。附注一:你又耍我了,你不會變成白蛇在半夜,寶貝,阿金斯博士說,你要戒掉玩把戲的習慣。附注二:我已經開始想你了,真該死!" 裳妮看著那一大瓶玫瑰,和這張卡片,感傷得掉眼淚,她任大滴大滴的眼淚掉下來,她感覺像走出舞會般的落寞。 裳妮坐在陽台上,看著大藍藍的海和天,慢慢地她的情緒也沉淀到毫無雜質,清晰而坦然。 “小姐!”有人敲門,是強的聲音。 “你自己開門進來好嗎?”她懶得走過去,反正強有鑰匙。 “早安,小姐。“強自己進來了。 “早安,強,我打算明天离開,可以麻煩你載我去碼頭嗎?” “沒有問題,只要告訴我時間就可以了。” “謝謝你!" “不客气。”他轉身帶上門出去。 裳妮想到和克莉絲的約會,往“小木偶”去。威廉正告訴克莉絲昨晚他們在“小木偶”的約會,克莉絲看到那四、五十朵的大束玫瑰花,撒嬌向威廉要。在威廉和達倫的幫忙,大伙集少成多的捐助下,克莉絲依然可以照計划踏上旅程,只是要縮衣節食些。 裳妮送克莉絲到碼頭,買明天中午的船票往山杜云尼。她在碼頭邊的沙灘游泳飄浮,在黃昏之前赶到“依奧斯俱樂部”,完美凄艷的日落,夸張華麗的交響曲,完成她歸去的心情。 晚上當然是到“紅獅”去狂歡,她跟著大伙又跳又唱又吼,像運動一樣的狂舞消耗。達倫永遠像局外人一樣,醉眼觀看這一切,他是這間酒吧的主宰靈魂。 裳妮跟達倫說:“我明天要离開依奧斯了。” 達倫還是那頹廢的調調:“裳妮,你知道嗎?我開這間酒吧七年了,做的全是觀光客的生意,真該死!我還是無法适應人來人往的离別,你說我是不是踉自己過不去?” 她笑笑說:“有些事情,總是重复的發生,但人永遠沒辦法習慣,沒辦法控制,真該死!" 裳妮把自己全身的思想和精力都消耗掉,回到旅館,倒頭就睡,白色的落地窗帘飛舞在她夢中。 第二天早上醒來,裳妮看看窗外湛藍的天空和大海,這是船航行的好气候,好日子。 她收拾行李后,整個房間恢复空曠整齊,就像所有旅館的房間一樣。坐在床上,裳妮看著梳妝台上的玫瑰和地下一大背包的行李。 在強敲門的同時,她決定把玫瑰帶走。用一大張牛皮紙把四打玫瑰包扎得不羈而別致,她知道,到山杜云尼時,她會有個生動的房間与美麗的心情。 ------------------ 心動百分百制作 掃描校排:colo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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