咕咚咕咚,大股大股的鮮血從兩人身體湧出,鮮血溫熱,匯成一條腥紅的不小溪流,映著蒼涼昏暗的暮光,閃爍著妖冶的色澤。
天盡頭,那**日沉下,失掉了白日的熱烈,半截身子已掩藏進飄渺的東方地平線中。如有手眼通天的大能者,定會發現那**日紅霞背後的核心處,兩隻金烏在高歌,在跳躍,他們演繹著天地間最為精純的道法,渾身爆發著璀璨的金芒。其中一隻金烏身形偏小,鶴一般的臉頰旁邊,空洞無物的眼眶分外顯眼。
兩名蠻人已成刀下之鬼,一把刀形靈寶,一件骨具,落寞地插在地上,渾身傷痕纍纍,道紋消散,顯然已經成了平常兵刃。
那名蠻人頭領此時也神威不再,四肢被粗大的韁繩牢牢捆住,一件精鐵所鑄的方形鎖銬壓在他的身上,他跪在地上,週身佈滿深可見骨的傷痕,一雙膝蓋已經埋在土裡,成了階下囚。
「看樣子這蠻人在部落裡的地位不低,能夠持有血骨叉這樣的先天靈寶。」
火烈捋著長鬚,沉聲說到。
「看樣子蠻人部落的生活也不好過,竟然突襲百花村,打起了你們的主意。」
莫杜飲下一杯熱茶,平息了體內澎湃的靈氣,稍作思索後說到:
「唇亡齒寒,想必我們幾個相鄰村子都被蠻人視為盤中肉了。」
「這幾個人想必只是前來探探情況,看到我們酩酊大醉,就想渾水摸魚,卻沒想到被阿蠻這孩子壞了好事。」
他環視四周,卻沒見阿蠻的身影,還有那只衰老無比,跑得比風還快的精明老賊羊也不見蹤影。
「他奶奶的,乾脆我們幾村聯手,殺進蠻人部落,以絕後患。」
石鐵瞪著雙眼,氣勢洶洶地說到,老猛子也在一旁應和。
這兩人全都是一點就著的火爆脾氣,遇到什麼事都想用拳頭解決。
莫杜和火烈對視一眼,搖搖頭說到:
「莫要逞匹夫之勇。蠻人部落底蘊深厚,傳說是上古蠻神的一支後裔,雖然萬千歲月逝去,磨滅了太古凶威,可他們平日裡茹毛飲血,嗜食生肉,**十分強悍,修為高者能和凶獸肉搏。我們貿然闖進,恐怕會全軍覆沒。」
其他幾位老者也很認同莫杜這番話。蠻人之強大,大荒中人皆知。如果這次不是只來了三人,而是諸多蠻人一擁而攻,百花村怕是要血流成河,屍骨遍野,留不下半點生機。
「當然我們也不能坐以待斃,人家都欺負到我們頭上了,自然不能慣著他們,只是要想一個萬全策略,盡量避免不必要的傷亡。」
火烈攤開一大張羊皮地圖,上面粗略繪製了大半個蠻荒,他微微皺眉,用手指住距離百花村不算太遠的群山。
「這裡是百枯山脈,也就是蠻人豢養斑白羚羊的地方,本來我們也計劃著圍獵羚羊群,如今蠻人上門侵擾,我們必定奉陪到底,咱們幾村商量個對策,如何既捕殺了羊群,又能對蠻人沉重打擊。」
眾人沉默不語,眉毛擰成疙瘩,眼中流露出深深的思索。
過了半刻,老猛子說到:
「我們對蠻人部落的情況並不熟悉,眼下最重要的就是撬開這蠻人的嘴,清楚部落情況,知己知彼百戰百勝,才不會落個鎩羽而歸。」
「哼,說得倒輕巧,你來試試,這傢伙的嘴固若金湯,一點點縫兒都撬不出來。」
石鐵處處與老猛子針鋒相對,兩個人算是針尖對麥芒,見面就掐在一起。
「你個老傢伙,不和我作對會死嗎?」
「看見你就是不順眼,這幾天針眼都出來了。說,我那五十年靈泉佳釀是不是你一個人偷偷喝光了?!」
一想起自己辛苦釀造的美酒成了他們腹中之物,石鐵心疼得要死,看見誰都說別人偷了他的靈酒。
「哎呀,你個老摳門的,還冤枉到我頭上來了,咋滴,就是我偷的咋地了吧,看見我剛才那泡尿了沒,就是你那靈泉酒化成的。」
「你個老不死的,今天我要扒了你這層皮!」
兩個鶴發蒼蒼,加起來得有一百來歲的老者團團打在一起,如孩童一般,抱在一起,在地上直打滾。
「呵呵,這倆傢伙,一點長輩的樣子都沒有。」
「他倆相互掐了幾十年了,那種感情不是我們凡俗中人所能理解的。」
火烈聽完莫杜所說,哦的一聲直拍腦門,做頓悟狀。
「我懂你的意思,龍陽之癖嘛。」
「呵呵,大家心裡都明白,還是不要說破了。」
過了一會,老猛子和石鐵打完,灰頭土臉地坐在檀木椅上,一本正經,假裝什麼事都沒有發生過。
「那這蠻人該如何處置?」
「還是囚禁起來,將來施以十八班酷刑,繞是鐵打之人也萬萬不能承受。」
青風靜靜地坐在一旁,只是低頭喝茶,面沉如水,沒有半點情緒波動。
夜幕降臨,蒼穹之上點綴著點點星光,猶如萬千晶石鑲嵌在萬里藍幕上,不時有體形龐大的莫名凶禽飛過,捲動一片風雲……
一輪彎月高懸,聖潔高遠,靜靜放射著皎潔的月光,微微映亮了大荒世界,數以千萬計的沙丘土龍都披上了月光外衣,晶瑩生輝,沒有了往日的猙獰。
各家各戶陸陸續續熄滅了燭火,經過白日的變故,一顆緊繃的心終於放鬆,不一會兒便響起了沉睡的鼾聲。
嗶唧嗶唧,幾隻尖頭蟋蟀演奏著夏日的小夜曲,給沉睡的百花村更添一分靜謐。
可就在此時,一道瘦削身影披著夜幕一閃而過,衝進了囚禁蠻人的屋室。
「唔唔,薩拉薩啦,卜子夏頭哦!」
看到此人前來,蠻人興奮地大喊大叫,眸子裡溢滿了生命的色彩。
那人一身黑衣,長長的帽垂遮擋住臉龐,從一旁並不能看清他的模樣。
噌!
一把利刃出鞘,寒光幽幽,如同死神手中的奪命鐮刀,就要取蠻人的性命。
蠻人睜大雙眼,臉上爬滿了不可思議,他癡傻一般看著沒入胸膛的匕首,萬萬沒想到此人會來殺他。
「哼,辦事不利,死有餘辜。」
黑衣人祭起一件靈寶,只見雄渾靈氣化成火球,將屍首燃燒成灰燼,一陣涼風從屋門吹來,蠻人在這世界上唯一一點印記也消散在天地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