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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53章 文 / 飛翼

    在宮中居住,若是平常的女孩兒,只怕要不習慣。

    宮中規矩極多,來來往往的宮人有多,一步一步都有規矩,然而夷安上輩子把後宮當自己家住,雖第一次在如今的後宮,卻如同在家一樣隨意。

    這淡定的模樣,也叫後宮服侍她的宮人咋舌,覺得這位平陽侯家的小姐確實有些不同之處。

    竟有些安之若素的品格。

    依蘭閣十分致,可見皇后待自己也是上心,由著宮人服侍自己安置,夷安躺在床上,卻還是有些想念家人,心中一歎,到底歇下了。

    她本以為入京之後,有父親有外祖有薛皇后,就能輕鬆地過日子,然而卻沒有想到,薛皇后的日子,瞧著也並不清閒。

    心裡存了心事,夷安第二日起得就早。然而起得比自己更早,更心神不寧的卻另有其人。

    四公主一大早就到了依蘭閣,正在前頭的宮捨裡等著自己,夷安叫人扶著到了前頭一看,就見四公主昨日裡輕快活潑的模樣全都沒有了,面容疲憊,眼下一片的暗淡,彷彿存了心事。見了夷安過來,四公主臉上露出了些複雜,起身看過來,就見緩緩而來的少女一身清逸的素色長裙,極長的裙尾拖在地上,如同盛開的花朵,那少女一雙春水般瀲灩嫵媚的眼睛,帶著十分的風流韻味。

    這樣絕色的女孩兒,叫四公主都心中一動,想到容色平凡端莊的太子妃,心中就暗淡了。

    太子偏愛側室,自然就是因太子妃並不美貌,且秉承本分,時常勸諫的緣故。

    誰不喜歡解語花兒呢?

    這樣美貌的少女,想必太子會喜歡的。身後又有皇后與宋國公府,待來日若夷安真的入住東宮,就沒有太子妃的立錐之地了。

    沒準兒日後連太子妃的名分也要拱手讓人。

    若是審時度勢,四公主自然是該奉承交好夷安的,然而她一想到太子妃,心裡就難過極了,竟不想這樣連本心都失去,去做一個只知道趨炎附勢的人。

    「這是怎麼了?」夷安見四公主似乎要對自己笑笑,然而臉色卻僵硬得厲害,目中還有些幽怨之色,不由疑惑地問道。

    「我……」四公主與夷安性情相投,不願猜忌,只命人都出去,這才快人快語地問道,「若是母后,叫你入住東宮,你該如何?」說完,一雙清凌凌的眼睛只往夷安的臉上仔細地看,心裡預備好,只要夷安臉上露出欣喜的模樣,自己就當瞎了眼看錯了人,甩手走人,與這少女再也不來往就是。

    夷安卻微微皺眉,沉吟了片刻,慢慢地說道,「我記得,東宮已有太子妃。」頓了頓,又抬眼去問有些緊張的四公主道,「你這話從何說起?難道這宮中竟有些謠言不成?」

    「只是我心裡的想頭罷了。」四公主見她面色不快,竟鬆了一口氣的模樣,急忙說道,「你這麼好看,若是叫太子喜歡了怎麼辦呢?」然而比起方纔,卻有些親近起來,挽著夷安的手一同坐下,這才繼續道,「太子是未來的皇帝呢,若他對你動了心,誰能駁斥他呢?」眼睛都不眨地就將這些亂七八糟的推到了太子的頭上,真是無辜極了。

    「有了太子妃,還東看西看做什麼?!那麼多妾,還不夠?!」夷安冷笑了一聲,甩開了四公主的手,見她不安,便淡淡地說道,「殿下疑我,本是應當,畢竟,咱們才是昨日第一次見,疑心些也是有的。」見四公主慌亂起來,她起身臉色平靜地說道,「只是我之前就與殿下說過,最厭惡妾室,也不會去做妾!難道太子的妾,就不是妾?本以為殿下該明白我,竟與我說這個!」

    她語氣冷淡,竟喚起了殿下,就叫四公主更覺得自責了。

    「是我錯了。」四公主本心也覺得自己有點兒過了,急忙過來安撫,與夷安賠罪道,「不是不信你,而是關心則亂。我與太子妃親近,又有太子是那樣的人,又不願意想你是尋常攀龍附鳳的女孩兒,因此方才說了這些。」

    她遲疑了一聲,扭著衣角小聲說道,「不是喜歡你,我也不會一晚上沒睡,這樣大刺刺地來尋你問個明白。」她偷偷地抬眼,見夷安臉色緩和了下來,這才放心道,「這不是也對你上心麼。」

    她心裡哀歎一聲,只覺得能叫自己一個帝姬服軟,夷安已經很有本事了。

    為什麼會這麼心甘情願地跟夷安賠罪呢?

    四公主想不明白,卻知道自己是不願意叫夷安討厭自己的。

    夷安轉頭笑了一聲,方纔的臉色就繃不住了,轉頭笑道,「你與太子妃這樣有心,我是極佩服的。只是你疑我,方才可是要唬你一下試試。」

    她並不對四公主見怪,畢竟自己一個水靈靈的小姑娘叫薛皇后留在宮中,誰的心裡都打鼓,四公主卻是唯一一個敢站在自己面前質問的人,雖問的話有些莫名其妙,然而夷安還是喜愛四公主這樣直爽。

    她見多了牆頭草哪邊兒風大哪邊兒倒,見了四公主,就覺得哪怕她是在質問自己,卻依舊心裡熱乎。

    四公主直爽得卻有些不似後宮長大的人了,可就因為這,她才願意捨出自己的真心。

    「原來你竟是在唬我。」四公主嗔了一聲,轉身坐在了椅子上,頓了頓,這才歎氣道,「不是我心眼兒小,實在是你們家有個賤……」她目光落在夷安不動聲色的臉上,自悔失言,轉圜道,「有個女孩兒,上桿子巴巴兒地要去東宮,叫母后攔著不讓,如今只跟著太子妃作對,實在叫人厭惡。」

    就是因這個之故,因此四公主對薛皇后母家的女孩兒都帶著幾分擔憂,恐其中有人真的生出這樣的心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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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sp;「就是華昭儀與珍昭儀的那個縣君的妹妹?」夷安想到薛皇后本家女孩兒寥寥,便問道。

    「就是她!」四公主怨恨道,「以為仗著身份,就能把太子妃踩下去,什麼東西!」

    「她再囂張,也越不過太子妃去。」夷安見宮中靜靜的,宮人都守在外頭,自然是知道這都是薛皇后的心腹的,與四公主對坐了,這才與她一同喝茶,吃了些點心繼續說道,「難道她還打著什麼算盤?」

    「這話,我只與你說,」四公主如今與夷安又親近了一層,如今就在她的耳邊說道,「太子不肯親近太子妃,因此太子妃如今竟還沒有子嗣。」見夷安皺眉,她心中也十分憤慨,繼續說道,「薛珠兒若是入東宮,與太子有本家的情分,到時候再有了兒子,沒知道太子登基以後,這後位是個什麼章程呢?」

    太子若是到時候廢了太子妃,誰又能說出什麼來呢?只一條無所出,就足夠太子妃讓賢的了。

    「她想的很好,竟是心比天高。」夷安卻笑歎道,「不過再好,這一直都沒有如願,又是為了什麼呢?」

    「母后攔著不讓唄。」四公主飛快地說道。

    「由此可見姑祖母的心意,日後你大可不必如此擔心了。」見四公主不解,夷安笑了笑,慢慢地說道,「若是姑祖母有心,難道誰能攔得住不成?這顯然是不願見到太子身邊有薛家女孩兒為妾的意思。」

    見四公主的眼睛亮了,她想了想,這才繼續說道,「太子妃,想必也是姑祖母所賜?既然挑了她,自然是滿意的,斷斷不會拿家中女孩兒來拆台,不然前頭裡,選了薛家女孩兒做太子妃,還要如今往東宮去塞妾室?」

    這樣掉身份的事兒,薛皇后可幹不出來。

    四公主聽著夷安一一與她說道,竟露出了喜色,忙不迭地點頭道,「你說的,竟有理。」

    「攔住那什麼薛珠兒,可見姑祖母對太子妃的心。」夷安頓了頓,這才目中一閃,試探道,「太子與姑祖母……」

    「朝臣更認母后,你明白的。」見夷安這樣敏銳,竟看出了癥結所在,四公主有些不安,在椅子裡動了動,四處地看過,這才小聲說道。

    「原來如此。」夷安往椅子上一靠,斂目不語。

    真叫她猜中了。太子與薛皇后之間,只怕並不是那樣母子情深。

    「如此,姑祖母素日裡待太子妃越冷淡,太子妃的日子才能過得好些。」夷安慢慢地說道。

    太子若是敵視薛皇后,只怕薛皇后待太子妃越好,才越是坑了她。

    四公主多少也明白了,想到太子妃的艱難,心裡就覺得有點兒難受,握住了夷安的手輕聲道,「你不明白,太子妃是個頂好頂好的人,竟……」她擦了擦眼睛,這才笑問道,「以後,我帶你去拜見太子妃,你就知道了。」

    「你不擔心我了麼?」夷安翻著眼睛哼道。

    「你竟與我不依不饒起來。」四公主嘻嘻哈哈地起身給夷安拜了拜,裝模作樣地說道,「給縣主請罪,縣主別與我見怪。」見夷安側身避開,嘴裡笑起來,這才走到她的身邊推了推這容光絕色的少女,指著外頭笑道,「咱們出去走走,如何?」

    雖是詢問的語氣,然而不由分說已經拉了懶洋洋的少女起來,見她柔弱的模樣,不由小聲說道,「人不大,脾氣不小,能叫公主請罪的,你還是第一個呢。」

    「我本想說,你只要送我一匣子點心也就罷了,誰知道你竟拜下去了呢?」夷安也十分歎氣道。

    對這樣得了便宜賣乖的人,四公主真是敗了,耷拉著頭拉了夷安在御花園裡逛了逛,跟被鬥敗了的小母雞一樣,後者看著四公主的模樣,也覺得十分有趣,正說話間,卻見遠遠地有兩個面容秀美嫵媚的女子在前頭說笑,這兩個女子雖是這樣寒涼的天氣,穿得卻單薄輕盈,正是之前在薛皇后宮中不敬的兩位昭儀。

    夷安遠遠地看著這二人身邊都是呼啦啦一大群的宮人服侍,比薛皇后的款兒都闊氣,便含笑道,「我還以為,這兩個在宮中禁足。」

    「父皇捨不得呢。」四公主冷笑了一聲,見那兩個搖搖擺擺地過來了,自動就攔在了夷安之前。

    「我瞧瞧這是誰呀,這不是長安縣主麼。」華昭儀之前叫夷安給了好大的沒臉,如今見著了,自然是滿臉怨恨,一張嬌媚的臉扭曲了起來,指著夷安冷笑道,「你好大的膽子!在我的面前,竟然敢不下跪請安?!」

    她眼珠子一轉,就呵斥道,「這就是你的規矩?!姑祖母喜愛你,你就能不將我們姐妹放在眼裡不成?!」說罷,竟命人過來拉扯夷安,叫她給自己磕頭。

    「大膽!」四公主氣壞了,護住夷安,大聲道,「本宮面前,誰敢放肆!」

    淑妃掌六宮宮務,因此四公主的身份很高,如今疾言厲色,竟叫這幾個宮人不敢動作。

    夷安此時一抬眼,目中森然冰冷,其中的陰厲竟叫這幾個猶豫的宮人心中一抖。

    尋常女孩兒,怎麼會有這樣駭人的眼神!

    「我勸兩位娘娘,別張口閉口的姑祖母。」夷安覷著那兩個頓足的女子,冷冷地說道,「難道一定要叫人知道,不顧人倫的進宮,這是一件很有臉的事情麼?」她的眼睛裡充滿了鄙夷,看著眼前兩個衣裳華麗的女人卻彷彿是在看天底下最下賤的東西,叫華昭儀一見就氣炸了肺。

    正憤慨見,華昭儀又聽這可惡的女孩兒用一種溫柔可愛的聲音繼續說道,「這不是為了旁人,都是為了陛下呀。」她含著滿滿的哀愁,一張臉都

    暗淡了,充滿了憂慮輕歎道,「陛下的名聲,難道兩位娘娘都顧不得了麼?難道……」

    「住口!」華昭儀見到夷安突然張開了眼中帶著深深的冰冷,竟覺得有些不好,急聲道,「你閉嘴!」

    陛下最恨旁人自私不顧及帝王的體面,這話若是叫他聽到……

    「瞧瞧,叫我說中了心事。」夷安一雙遠山般的娥眉一挑,露出了一個美好婉轉的笑容來,抬眼有些得意地說道,「原來兩位表姐也覺得,比起陛下,還是提起姑祖母,更叫咱們的榮光光彩麼?」

    她換了稱謂,更顯親切。

    這聲音不小,眾人都聽到了,御花園中頓時一靜,只有呼嘯的冷風在呼啦啦地刮起了,吹到人的身上,冰冷刺骨。

    華昭儀更聰明些,頓時明白了夷安的險惡用心,竟渾身發抖。

    「你血口噴人!」華昭儀心知自己姐妹的恩寵是怎麼來的,如今聽到夷安這帶著刀子一樣的話,竟恨不能哭出來才好。

    乾元帝忌諱薛皇后,然而被薛皇后的光芒壓得抬不起頭來,心中最是忌諱旁人看重薛皇后甚於自己。若是叫乾元帝知道自己姐妹有這個心,再是真愛,只怕也是要失寵的。

    「這話說的,」夷安一笑,見華昭儀臉色發白,便擔憂地歎道,「表姐的心,咱們都明白,想必陛下愛重兩位表姐,也會明白的,對不對?」

    「你!」

    「表姐盡可將我今日不敬與陛下哭訴,求陛下責罰我。只是我是沒有本事又膽小怕事兒的人,只好與姑祖母處尋庇護的,不過前頭的話,表姐們可要想明白了再說,少了一句,到時咱們姐妹,就要在陛下與姑祖母的面前對質了。」

    夷安擺明了是只認薛皇后的,此時見眼前兩個如花朵兒一樣的女子竟神色委頓了起來,完全不堪一擊,就覺得沒意思透了,想著怨不得薛皇后這樣簡單地就將宮務給了淑妃,這算計小心眼兒,本就叫人無趣。

    一點兒都不好玩兒。

    「我與公主,能走了麼?」叫華昭儀瞪著,夷安挑眉笑問道。

    「與她們說這些做什麼!」

    這兩個昭儀自從入宮,仗著年輕美貌,迷得乾元帝五迷三道的,整個後宮都失寵,這倒也是罷了,然而四公主卻看不慣這兩個不過是昭儀,卻跟貴妃似的架勢,況這兩個囂張起來,連淑妃都很不放在眼裡,如今叫夷安不過幾句話竟叫她倆都說不出話來,不由歡喜起來,抓著夷安就走,走了幾步,見後頭傳來了細細的委屈的哭聲,便小聲與一臉無聊的夷安興奮地說道,「你真厲害!」

    「不過是這兩個太沒有用了些。」夷安不以為意地說道。

    「從前,她們還對母妃不敬呢,母妃有身份,不好與她們計較,很吃了些委屈。」四公主繼續說道。

    「下一回,淑妃娘娘也不必計較。」夷安一笑,在四公主看過來的時候,笑嘻嘻地說道,「心比天高,命比紙薄。咱們只慢慢兒地瞧著,她們自個兒往死路上奔呢。」

    真以為薛皇后心胸寬闊?不過是閒來看著這點子熱鬧罷了,哪一天她那姑祖母覺得無趣了,這姐妹倆,才知道什麼才是,真正的後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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