惰慢語輕言到最後,停頓了一下,他看向虞子嬰,微彎剔透的玲瓏眸,淺笑一逝,便是將後面的解釋留給她。
其實他也很想知道,她又會說出怎麼樣一番別開生面、奇異思路的講解。
她所站的位置,所看到的東西,分明與他一樣的,然而她的話總是會給他一種彷彿千捶百煉,飽含萬物道理的智慧領悟。
他會因為一句話而受到啟發,已經很久沒有遇到過了,這令他對虞子嬰開始有了不一樣的另眼相待。
他們不僅能夠志同道合,更能對彼此產生某種深進的激勵,在世上,千千萬萬人之中,能夠讓他遇見這麼樣的一個人,該是多麼幸運的一件事情啊。
虞子嬰見惰停下,倒是沒有想太多,她很自然地接口:「扳指在現在可能大多數人都當成是貴族扳指裝飾或炫耀之物,但其實它最初的作用是拉弓射箭時套在右手拇指上的保護用具。」
「護具?」九聖使訝道。
說到這裡,虞子嬰略頓了一下,她看向在這裡目前唯一一個「皇二代」嫉妒,跟惰與**後天奮進的草根後代不同,他一出生接受的便是奢侈的皇族教育,是以關於貴族間的某些潛規則,他該更熟悉一些。
「但它一般只存在於皇親貴族之中流轉,並且是某些底蘊跟年代存活較長的國家,而民間與一些部落甚少,所以許多普通人對此並不瞭解。」
嫉妒看懂了虞子嬰的眼神,他頷首一下,然後朝眾人伸出一隻手,豎起大拇指,見眾人一臉不解茫然地注視著他,突然陰邪地壞笑一聲後,倏地一下將拇指轉朝下,並吐出腥紅的舌頭,面容猙獰。
九聖使猛地被嚇了一跳,聖主微怔,而**跟惰早知他的尿性,面不改色,卻默默撇開了眼。
「哈哈哈哈哈哈——一群愚蠢的蟲子,哈哈哈哈哈——」嫉妒捧腹大笑,前仰後合,癲狂又囂張得很。
虞子嬰不受影響,但其它人卻有些受不了了,這就跟正常人看瘋子發瘋一樣,但這又怎麼樣,沒有人敢去阻止瘋子發瘋,當然敢的人,卻都是跟他一樣的瘋子。
等他笑得差不多了之後,虞子嬰不重不淺地看了他一眼,繼續道:「扳指的功能一般而言分三個部分,第一個功能剛才我說了,裝飾或炫耀之物,第二個當將它套在射手的右手拇指上,在壓力一定時,增大受力面積來減小弦對手指的壓強,也就是說是為了保護手指的一種功能,這一點或多或少你們都聽說過,而第三個,卻只存在於騰蛇戰神的使用,比起別人的一枚,他幾乎整隻手都戴齊了,這是拉彎的弓弦把箭水平射出去時,估量平衡弓的彈性勢能轉化為箭的動能,這是一種調整精確度的方式,關於這一點認證,則需要根據雕塑上右手臂橈骨肌、股三頭肌等部分過於發達分析起,因為這涉及到許多外科知識,所以我便直接忽略過程分析,只告訴你們結果。」
虞子嬰此話一出,所有人都吃了一驚,一時之間,四周安靜得不可思議。
那啥,「橈骨肌」什麼?
「股三頭肌」是什麼?
「外科」又是什麼?
臥靠!為什麼這些字每一個他們都會寫會讀,但組合在一起之後,他們卻一個都不懂啊!
難道玄術師跟普通人之間溝通的差距就真的辣麼大嗎?!
普通人種九聖使瞪著虞子嬰,一臉的血。
惰瞳仁幽涼沁水,卻波光粼粼,他即便懷疑可能是一種弓箭,卻也沒有虞子嬰如此縝密的判斷跟淵博的數據,所以,虞子嬰再一次讓他驚奇了。
這種靈魂的碰撞跟某種思緒的連接,令他一度全身雞皮疙瘩都冒起來,心臟變得強勁有力,如同一具死了許多年的屍體又重新活了過來。
**則用一種十分複雜的眼神凝視著虞子嬰,卻又漸漸有了笑意。
嫉妒……他與有榮焉,一臉傲氣又炫耀地朝著眾人咧嘴笑了。
他想,不愧是他看中的豬妖,簡直不要太聰明了!簡直遠遠甩九洲其它無腦的女人一大條街!
「好吧,你說得太無懈可擊了,我們都無話可說了。」除了沒聽懂的部分,其它九使都一臉「臥操,再給我們一百個腦袋也想不到這些」的倒霉相。
「不過,即使是知道是弓箭,但也有多啊……不好選啊。」
問題又來了,雖然這個問題被人反覆地提出來過多次,但也沒辦法,這裡弓箭的種類的確不少。
虞子嬰不習慣連著一次講太多的話,她看向惰,又將剩下的推理部分移交給他了。
惰好笑,她倒是相信他啊,就不怕他根本跟不上她的思維?
惰並不知道,在虞子嬰心目中,他的評價等同一部九洲活著走動的「百科全書」。
但惰沒有推辭,他道:「這並不難,首先以騰蛇戰神的力量來衡量,他必然會選擇一柄能夠符合併發揮他全部力量的弓箭,像某種輕便材質的便可以排除了,另外,弩這一款,是近幾百年班師機巧大師研發製作出來的,以以年代判斷,自然不可能在幾百年前便有人用上,而最後……」
被虞子嬰跟惰的智商輾壓成渣的眾人,都持續著一臉「臥槽,再給我們一百年都想不到這些」的驚呆模樣。
虞子嬰獨自走進兵庫內,她環視一圈內部,最後在角落看到一柄雙機復合弓,跟別的弓箭相比,它孤零零地矗立在角落,蒙塵黯淡,但它那比別的弓箭要大上數倍的身材,與奇特設計的模樣,卻令人僅望一眼便再也無法漠視。
這柄雙機復合弓是一種發射時需要具備強有力的拉弓跟具有鋒刃的一種特殊重要的遠射兵器,弓由彈性的弓臂和有韌性的弓弦構成。
在復合弓旁則擺放著這種一些普通的箭矢,箭包括箭頭、箭桿和箭羽,箭頭為銅製,桿為竹或木質,羽為雕或鷹的羽毛,另外有一排特殊打造連著鐵鏈子的遠射兵器類箭具。
這柄復後弓它真的很大,就像一個巨人一樣,渾身充滿了力量跟氣勢,而虞子嬰嬌小的身軀站在它面前,必須呈四十五度仰望才能夠看到頭。
「卡!」虞子嬰沒有猶豫,一出手,便將它從架上取了下來。
因為怪力的緣故,所以她勉強能夠將它舉起,卻並不輕鬆,因為它的玄鐵金鋼打造而成,虞子嬰目測,它至少有幾百斤重量。
聽到異響,聖主、惰跟嫉妒等人都朝虞子嬰看去,當看到她手舉一柄長弓時,都略微變色,而九聖使卻是一陣崩潰大叫道:「喂!你怎麼還沒確定,就把它給隨便拿起來了!?」
虞子嬰將復合弓「咚」地一下重重放在地上,平靜地看向他們,小臉如陰春雪一樣白淨認真,肯定道:「就是它。」
眾人一愣,定睛看去,果然沒有機關,沒有陷阱,沒有毒氣,沒有異樣……所以,它是真的了?!
這麼說,終於……他們取到了二把鑰匙了。
眾人面容都不禁一鬆,一些內斂的倒瞧不出什麼,但外放的人卻都交掌歡呼,咧嘴地笑了起來。
「呯啪」一聲,突然,一片黑暗模糊的殿堂上空突然光線大作,密集的光線由一束,變成幾十束,幾百束,最後變成一道張口的光柱,傾撒下來,底下的全部人都愣了一下,然後猛地抬頭一看,只見原先關閉的入口再度開啟,然後有什麼東西以一種極快的速度,不斷地墜落下來。
虞子嬰是第一個作出反應的,她拖著長弓疾步朝祭壇方向走去,接著是嫉妒跟惰、九聖使,而聖主跟**卻意外落在最後,卻也很快緊跟了上來。()
等他們重新返回到祭壇上,隔著先前走過來的水池曲折蜿蜒,碧波粼粼,齊齊望著銅鑄四鼎火爐上方。
這時,塔塔塔塔……像密集的子彈一樣,天上下了一場撲天蓋地的雨水,沖刷地墜入碧透的池水之中,入水後在轉瞬變成紅色液體暈染開來,接著又是一場輪迴的血雨腥風,而這一次,墜落的卻是大小不一,各種部位……屍塊、斷肢、武器……
水花四濺,原本流淌著平和與泥土氣息的騰蛇祭壇瞬間被一股濃重的血腥味道玷污溢濔。
「聖主——是、是咱們的聖騎兵!」聖三跟聖肆認出被解肢的屍體的,一臉悲愴大聲厲喊道。
聖主亦一愣。
**眸光幽閃了一下,便如一道青色殘影掠過,擋在了虞子嬰身前,而惰跟嫉妒亦想這麼做,卻慢一步。
在他們心目中,虞子嬰無疑是一個令人放心到可以與他們媲美的絕世強者,對於她如今武功盡失,他們一時之間還沒有徹底適應,所以才會較**慢一拍才做出反應。
虞子嬰看著擋在她面前的**時,神色稍微恍惚了一下。
他這是……在保護她?
「哇嘩嘩嘩嘩嘩——」一道粗曠的男聲在響徹上空,帶著陣陣令人耳鳴的真氣,如虎嘯龍吟般長聲而來,直震得巖壁縫隙石灰彭散,耳膜生痛。
「終於開啟了嗎?姆拉就知道,這騰蛇餘孽總會有點用的吧,哇嘩嘩嘩嘩——」
聽著一道囂而狂妄的聲音直入口上空傳出,虞子嬰面色凝重,而聖主跟九聖使卻被唬改了臉色,如受了重創一樣,渾身一震。
「是——是殷聖的——」
不等九聖使震驚地說出來者的身份,隨著上空入口再度轟隆一聲關閉,光線被切斷,一下四周便幽暗下來,七道模糊昏沉的身影相繼地落下。
虞子嬰在空中看到那七道身影時,倏地一下臉色便陰沉了下去,漆黑瞳仁熄滅了全部光亮,只剩冷寂。
——她認得他們。
當初,她在宛丘墜海的時候,一恍而閃過的七人正是他們!
「怎麼了,你認識他們?」惰察覺到虞子嬰氣息變化,遂低聲問道。
虞子嬰冷聲道:「當初在墜海的時候,我看到過他們。」
惰何其聰敏,只聞前語,便能夠推算出後言。
「你懷疑當初就是他們在暗中策劃的一切?」
「十有**。」虞子嬰長睫冰綃閃寒。
「所以他們在這裡出現,是因為知道你還活著?」惰墨眸一道水光流逝而過,面容峻寒而優雅。
虞子嬰抿著雙唇,並沒有回答,因為她暫時也不知道這七個人究竟是為她而來,還是為了騰蛇祭壇而來。
「虞子嬰,等一下,你不要說話。」惰岑懶的聲音染上一絲嚴肅。
虞子嬰迅速瞥了他一眼。
惰視線一動不動,映覆著一層近似寒月的白光,面容顯得冷酷而充滿威攝力:「你該知道自己目前的情況……不要逞強。」
虞子嬰喉中一堵,怔怔地看著他,長長地沉默了一會兒,撇開眼,艱難道:「……我會盡量。」
「這七個人吐息綿長,真氣充沛震耳,看來都是絕頂的高手。」嫉妒摩挲著下頜,碧眸半瞇,好勝心跟不服輸的攀比轉化成一股戰意,蠢蠢欲動,充滿了肉食性動物的天性的挑釁。
「他們應該都還有什麼特殊的能力。」虞子嬰轉過頭鄭重提醒道。
她聽娌奴說過,殷聖內部有不少的強者都繼承的特殊的變化能力,這幾個人目前身份不明,但卻絕對不容小覷。
「豬妖,我絕對不會讓他們傷害你一根毫毛的——以我嫉妒的全部尊嚴跟生命發誓!」嫉妒聽了虞子嬰的囑咐,便轉過頭,盯著她那張覆霜的白淨小臉,收斂了神色,認真道。
雖然他看起來總是那麼地不可靠,總是那麼地衝動,有時候好動胡鬧得令人頭痛,但虞子嬰卻知道他卻是唯一一個單純地執著她一個的人。
他有那麼多那麼多的缺點,更有一顆認定了便撞得頭破血流亦不回頭的頑強固執的心。
而到現在,很明顯,他已打定主意將後半生的全部固執與病態偏執,都用來對付她一個人了。
虞子嬰心頭像被什麼重重地一撞,有股血氣便啞哽在喉間。
一時竟不知道該如何去回應他。
「兩位倒是意外癡心絕對啊,不過……有些事情,還是得到最後經過證實一番才知道∼」**虛偽地讚美一句,涼涼地笑了。
惰&嫉妒表情轉冷:「……」
**笑得陰險:請稱我為最佳攪局王。
等那七人全部落下,並站在當初虞子嬰等人降落同樣位置時,眾人亦可將他們看清楚一些。
七人一看便是同一個組織的,因他們皆穿著一身立領黑大袍,袍上繡著紅雲,頭戴著一種木紋面具護額,下擋一塊白色布巾,布跟護額上都描繪著特殊的符號,他們之中有高大如塔,亦有瘦矮如侏儒,有細長如竹竿,亦有胖大像狗熊……
他們每一個人的形象都鮮明而惹眼,渾身上下都帶著一種的煞氣,台上遍地的血腥跟屍骸幻化成一片妖灩恐怖的食人花,張著尖銳白森利齒,他們悠閒而自在地站在這一片冷風呼嘯,一把掀開了頭上的護額,四周平地而生的尖銳的刺鳴聲仿若鬼怪在叫囂著要衝破地面。
他們背後是一片無止境的黑暗,彷彿一片陰森詭異粘稠的墨色,慘淡的火光的照耀下,生出無數詭秘暗影,遠遠望去如同幽森的亡靈火焰,生生不息。
「全員到齊了?」一道粗嘎又沙啞的聲音男聲響起。
一個高大得像一座鐵塔的男子,機械木然地張口,他一頭朝天豎起的短髮,用一根黑巾攏好扎後,一雙三角眼,瞳仁特別地小,一張臉幾近被一張如鯊魚利齒般畸形的嘴佔滿,令他看起來詭異而陰森。
——天海。
「天海,這還是這麼多年來,咱們頭一次為同一件事情齊聚一堂吧。」另一個紅色頭髮,整張臉像破布被剪碎又用線重新縫補拼湊起的四方大臉,扭曲而詭異,他一說話,上下頜便會一併發出一種「卡噠、卡噠」骨節錯位的悶沉聲響。
——鬼哭。
「上一次失敗了,而這一次無論如何……也要完成任務,否則豈不是讓下面的人有機會嘲笑?」七人中,有一名細眉長眼的男子冷淡道,他沒有頭髮,僅用一根藍色布巾包著頭皮,身材尤其瘦長,即使穿著一身寬大黑袍,仍舊像一根乾癟的竹竿一樣。
——九宮。
「說得好啊,爆——」
七人中一個臉上途有綠紋,顴骨高突,眉骨無毛,眼神極度陰狠的男子伸,突地一揚手,比了一個動作,手上刷地一下從指縫之間射出五柄內彎的鋼刀。
——獵豹。
「別這樣啊,你們這樣可是會嚇著咱們可愛的同盟的哦∼」一名雙環髮髻娃娃臉的漂亮女子,她搖了搖食指,指尖塗黑甲,睨向聖主笑意柔和道。
——飛煙。
「飛煙還是一如既往地喜歡這種白嫩小子啊。」一個只有七、八歲孩童的侏儒老婦,拄著枴杖,頭上包著一塊白布巾,一張圓呼呼的大臉,塌扁的鼻子,無牙的凹陷的嘴,隨著說話一癟一癟的蠕動著。
——天魔。
「討厭啦,天魔前輩別這樣說嘛,說得人家好像很飢渴一樣。」飛煙飛快地看了聖主一眼,便羞紅了臉,捧著小臉不依地跺腳叫了一聲。
「每一次跟你們相聚都必須聽這麼多的廢話。」七人的領頭位置,是一名長像頗有幾分英俊的修長男子,他的皮膚黝黑,但卻劍眉星目,黑目煁煁,內蘊深邃與陰沉,他手扛一柄纏滿繃帶的長劍,傲慢而漫不經心。
——皇極。
在一群奇形魔怪的夥伴襯比下,從外表與言行而言,他看起來倒算得上是唯一正常的人了。
但實則,人不可貌相,這樣的人卻是七眾之首。
「皇極老大——」六人或鞠躬,或抱拳,或掩嘴媚笑,或張大雙臂,或仰頭嘶吼,朝著皇極齊聲大喊道。
皇極掃視眾人一周,勾唇笑了一聲:「嗯。」
「皇極,你們怎麼會來這裡?」聖主獨自踏前一步,對著水池中央的七人冷聲而道。
「青羽,我們的目的跟你的並不衝突,你來找你的東西,我們自然也是來找我們的東西啊。」皇極沒開口,倒是天魔出聲了。
她拄著一根短小的黑杖,小眼瞇起,跟鬼婆婆一樣陰顫的聲音令人聽了只覺毛骨悚然。
在殷聖,「青羽」是聖主的代號。
「那你們殺人的理由呢?」聖主像淬冰的利刃一樣,帶著徹骨的寒意。
「他們想攔,難道我們就不該殺嗎?」手中揮舞著鋼刀的中年男人、獵豹瞪大眼睛,朝聖主威脅地呲開牙,輕蔑地獰笑道。
「青羽,你明知道騰蛇公主在這裡,卻對她的存在視而不見,若這件事情我們將它報告給殷主知道,你該知道你背叛殷聖的後果吧。」皇極那一雙如鷹般犀利投注在虞子嬰身上的目光毒辣而陰森,充滿了獵食的歹意。
「再一次見面了,騰蛇公主。」他用一根拇指在頸圈劃了一道,朝被人護在身後的虞子嬰方向,笑得一臉不懷好意:「希望這一次,將會是我們最後一次見面。」
他用「再」的意思很明顯,就是當著虞子嬰的面挑明上一次在宛丘發生的事情,他對她進行著一種無聲的挑釁。
虞子嬰被**、惰跟嫉妒三人護在身後,所以視野很窄,根本看不清楚前方發生的事情,聽了這話,是以並沒有說話。
而惰則代她出聲,他剔透雙眸劃過七人,眸露高山流水之靜謐淡然:「想必,你們七人分別就是殷聖的頂尖七大領主,皇極領主,飛煙領主,天海領主,天魔領主,九宮領主,獵豹領主,鬼哭領主。」
七大領主?
獵豹?
豹?
難道……在這裡面有一個會是娌奴的豹擬獸態的父親?
也就是當初騰蛇滅族血案的參與強者之一。
虞子嬰倏地抬睫,側移一步,從三人的夾縫之中探去,視線隨意在七人掃視了一圈,最後定在一個人身上,久久未動。
「真不愧是九洲的惰皇啊,之前便聽過你的傳奇,如今有幸得見,那真是久仰啊久仰。」皇極將纏著繃帶的長劍單手背在肩上,揚唇一笑,吊兒浪蕩,若再叼根稻草,完全就像一個在街頭游混的癟三了。
但這只是假像,真正的皇極乃殷聖第一高手,他的劍術堪稱巔峰造極,雖然人品極為不靠譜。
「竟隨便就將你們一塊兒會派來這裡,難道你們殷主就不怕你們殷聖無人,前線的戰場完敗嗎?」嫉妒環抱雙臂,揚下下鄂,一臉尖酸刻薄地譏誚道。
「我們的殷主是絕對不會輸的!」九宮領主乃殷聖的絕對擁護者,一聽嫉妒地侮辱殷主,頓時冷下臉,一板一眼喝斥道。
「你說不會輸就不會輸啊,他是神麼?」嫉妒冷嗤一聲。
「我們的殷皇就是神!」鬼哭卡噠卡噠地平靜道。
「是嗎?但我看他竟派了七名殷聖最頂尖的高手來殺一名女子,怎麼看,都像是你們神一樣的殷主怕了她啊。」惰似地思考,語含質疑,慢條斯理地。
但越是這樣隨意的態度便越氣人。
「怕?呵——沒錯,惰皇,你的確很厲害,這一點連我都不得不承認,我一個人或許不是你的對手,但我們有七個,我們不怕別人說咱們卑鄙,只要能夠贏,我們可不會跟中原人一樣假惺惺地顧什麼道義!」皇極挑眉,怒極而笑,單手插腰,一劍指向惰,那滾動的風氣變成風鞭,攪得一池平靜的水泛起漣漪水波。
「我早就知道你們卑鄙了,亦知道你們乃蠻夷海外之民從小缺少教養,所以從沒有想過你們身上能有什麼道義,只是意外你們自己也知道這件事情。」惰朝他微微一笑,薄唇淡色,眸底是一種全然漠視的輕蔑。
「你真的是在找死啊——!」
惰的這一句話,算是徹底激怒了殷聖七領主,天魔、九宮跟虎豹三人同時對他出手,他們破空之聲瞬間沖天而發,化為一條條柔韌而凌厲的黑影,毒蛇一般向惰劈頭抽來。
惰眼底閃過一絲譏誚冷意,不緊不慢地朝前相迎,將戰局拉離虞子嬰,他雍容的白狐裘袍迎風而揚,姿態如春華流光瀉意,墨發翩絰舞動,指尖不知何時已纏繞著如銀蛇電閃一般的鋼線射出,剛開始時只是泛光的一道,片刻之間便撒出織密如網,那柔韌的絲線就像一隻獰獵的蜘蛛,將天魔等人前路頃刻盡數擋住。
三人一愣,連忙祭出隨身武器相擋,卻一時承受不住力道,瞪著眼咬緊牙關而連連趔趄退後,只聽見他們兵刃相接的位置發出「嗤嗤嗤嗤」的電光火花。
虞子嬰睜著大眼,小臉怔怔地。
「惰的武功好像變得更厲害了。」
「因為他身上玄束解除了,自然武藝會更精進一些∼」**輕柔地撫過唇角,如春色迷人。
「就止步於前吧,否則一不小心缺胳膊斷腿地回去,恐怕你們便真的成了殷聖之恥的代表了。」惰闊袍似蝶揚起,又被他輕斂背於身後,淺笑慵懶。
「很好!越厲害的人挑戰起來便越令人興奮!惰皇,讓我來會一會你吧。」皇極也來了興致,他呸呸兩口於掌中,將長劍一揮,繃帶便化為萬千布榍飛揚,拔身而起。
虞子嬰黑瞳幽深,她抿緊雙唇:「另外三個會選擇偷襲。」
此話剛落,就在皇極身形方起未起的瞬間,剛剛的另外三道黑影亦駭然從惰身後的電射而出。
於是惰這邊的情況,便轉瞬從一對三,變成了一對四,而其中一個還是殷聖第一高手。
嫉妒掃了全身緊繃、面容嚴峻的虞子嬰一眼,碧眸那原本毫無感情的眸光,變得若有所思。
他削薄殷紅的唇角,扯出一抹淺嘲的笑,卻甘之如飴,而那冷漠刻薄近乎蒼白病態的清秀無匹的容顏,彷彿也為這一點點的笑容,生出一種不一樣的成熟璀璨的顏色。
他轉過目光,注視著祭壇上方的打鬥:「像這麼有趣的事情,怎麼能夠缺了本殿的加入呢∼」
他展開雙臂,已疾步蹬前,一躍似白鵠凌空彎折,重重地在祭壇登場。
「既然嫉殿有興趣,那不如咱們也一塊兒來玩幾手吧?」飛煙看著嫉妒那張漂亮妖冶的美少年面容,眼睛徒然一亮,淺笑眨眼地柔聲問道。
「醜八怪,別以為你笑一下便能勾引到本殿,本殿最討厭你這種醜女人恬不自恥地搔首弄姿了,嘔——噁心死了!」
嫉妒撥了撥額前細碎額發,一臉的唾棄跟厭惡突,朝飛煙猛吐口水。
而他的發難,令飛煙一愣,接著整張嬌俏可愛的小臉變得各種扭曲漲紅。
「你說誰是醜、八、怪、啊?!」
飛煙自認自己絕非什麼絕世大美人,但卻也是一個水嫩可愛的小美女,但偏偏這個男人的眼前是長偏了還是眼瞎了,竟敢說她是醜八怪!
「醜八怪就是你!」嫉妒一臉鄙視地指著她,表情彷彿在說——除了你還有誰。
「啊啊啊——」飛煙被氣得頭頂冒煙,她握緊雙拳,閉著眼睛,便大聲尖叫了起來。
但她沒有動手,只因她身後兩道身影化為一條條狂暴兇猛的毒龍,迅捷無比地向嫉妒衝去,嫉妒冷酷獰笑一聲,揮出血鐮,便交上了手了。
而**則一直不動不移地護著虞子嬰,當從祭壇那廂打鬥產生的罡風撞來時,都被他無形之中盡數化開了。
九聖使看著前方一片混亂打鬥的場景,一臉複雜糾結地道:「聖主,現在那我們怎麼做?」
按理來說,他們這方肯定是幫殷聖的,但看到看到滿池的血色與屬於自己人散掉一地的慘烈屍骸,他們心中窒痛,卻有了遲疑。
聖主目光茫然而空洞地望著虛空之處,唇色泛白,他喃喃道:「為什麼偏偏是他們七個……」
見聖主神思不屬,九聖使一臉擔憂地喊道:「聖主!您要振作點!」
「既然他們這一趟來了,便不能讓他們再活著回去了。」聖主將滯緩的目光拖至七領主身上,一點一點染黑,變成深不可測,眼中劃過一道冷酷而絕裂的光芒。
他轉過身,望著祭壇棺槨那鋪陣延伸至殿頂穹頂的鎖鏈靜怔一會兒,然後走向虞子嬰。
虞子嬰蹙眉,若有所感地轉過頭去。
聖主一顫,他暗中攥緊手心,朝她輕聲道:「這祭壇其實亦是一個隱形的陣法,其目的既是為騰蛇祖先地下之魂尋覓一處安身之所,亦是為了緊急關頭守護騰蛇數百年基業。」
虞子嬰雙瞳極黑,清冷白皙面容無波無喜,僅靜默地看著他。
聖主知道她並不信他,他垂下視線,解釋道:「其實任何謹密的機關都會隨著時間的消逝出現缺點,這缺點就是隨著時間的流逝,關於騰蛇祭壇設置的限制跟阻擋外者進入會出現漏洞,譬如斷龍閘門會不穩,而根據這個缺點漏洞,騰蛇後代又設計了一個陣法,名叫棺鎮陣,留給後人以備不時之需的後路,這個陣是騰蛇一族一生的心血,亦是祖先留下自己的後代在騰蛇祭壇唯一的退路。」
虞子嬰眸光閃爍一瞬,聽懂了,卻心生冷意。
原來騰蛇祭壇並非只有一個出口,其實暗中還有一個緊急的逃生出口,這一切他心中一直有數,並對騰蛇祭壇內部禦敵的結構機關瞭然於心,但他卻從頭到尾不透露一字一句信息,佯裝不知,極盡降盡存在感退縮人後,這令虞子嬰不得不懷疑,他其實除了為得到婚約書之外,心中另有打算。
「這棺鎮陣法有主副兩陣,以主陣為主,副陣為攻,如今主陣是完好的,且開啟的方式我們也已經將它找出來了,所以……子嬰,你跟我一塊兒走吧。」
聖主說完這句,其實心底很緊張,亦有些擔憂,他一向的冷靜跟漠然到了虞子嬰這裡總是潰不成軍,他緊攥的手心不斷地冒汗,他不敢去看虞子嬰的眼睛,因為那會讓他更緊張,所以僅朝虞子嬰伸出一隻手,指尖小弧度地微顫,帶著一種卑微的希冀與懇求。
虞子嬰盯著他的手,微微蹙眉,視線平靜得不可思議。
沒有考慮,她直接漠然地退後一步。
——這是沒有商量餘地地直接表示拒絕了。
她是不可能丟下嫉妒跟惰兩人離開的,哪怕是猶豫一下,她都不會!
她輕眨柔軟羽翎般睫毛,旋過視線瞥向纏鬥著七領主的惰跟嫉妒,小臉帶著一種深刻的認真,她似經過長久感念抑或翻然醒悟般,啞聲而低沉道:「我從來沒有一刻這麼強烈地感受過……我跟他們是一體的。」
他們活,她在,他們死,她不會逃,她便留下來替他們報仇。
嫉妒跟她說,豬妖,我絕對不會讓他們傷害你一根毫毛的——以我嫉妒的全部尊嚴跟生命發誓!
孰不知,她同時亦在心底對他們發了誓——她虞子嬰亦以她的全部尊嚴跟生命發誓,永對他們不離不棄,誰若傷他們一分一毫,她亦會不死不休!
任誰在這一刻都能夠看出虞子嬰眼中那如山似石一般堅定的決心。
聖主瞳仁破碎,雙唇似劇痛地顫動著。
他也從來沒有這一刻這麼確定過,她選擇的,或許永遠都不可能是他了……
為什麼?為什麼最終結局還是這樣?
這時,虞子嬰身後一直沉默的**嘴角泛起一抹詭譎的微笑,一拂衣袖,一股異香便從他衣袍子內飄了出來,像一線一縷粉紅的幽魂,纏繞住了虞子嬰,她徒然一僵,只覺手腳一瞬間便變得麻木,失去了力量,不等她轉過身,**已先一步將虞子嬰攬腰抱起,不容分說地將她直接扔給了聖主。
「小乖,別再任性了,若你留在這裡,只會是一個累贅的……你還是跟他走吧。」
聖主下意識將虞子嬰牢牢抱住,眼中帶著顯而易見的驚訝,而虞子嬰則強扭過頭去,小臉一片冷冽,震驚陌生而幽沉地死死盯著**。
——**,你若真這麼做,我不會原諒你的!
**知道她在生氣,很氣很氣的那種,因為他罔顧了她的意願,但他卻並不擔心,只是對她一臉縱容寵溺地笑著。
「小乖,乖乖地睡一覺,很快……很快,這裡的一切都會結束的。」
結束?什麼會結束?
虞子嬰一陣恍惚,眼前的一切事物都在扭曲渙散,她覺得眼皮似鉛一樣越來越重,她撐著一條縫隙,努力辨清了**的方向,雙唇無聲地動了動,然後十分艱難、滯慢地朝**伸出手。
——別、別留下、下我一個、人。
**盯著她的嘴唇一張一闔,讀懂了她的字,只覺心中大慟,面上的笑全部滯凝住了,幾近維持不住平靜的神色。
明知道這麼做很蠢,但他卻控制不住自己的手,一點一點升起,彷彿跟虞子嬰一樣艱難地緩緩舉起伸出她,然而就是即將觸碰到她的那一刻,虞子嬰已無力,伸向他的手就這樣重重地垂了下去,與他的指尖擦拭而過。
**僵直著手臂,盯著她皺著眉頭、陷入昏迷的蒼白小臉,心一下便徹底空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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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年快樂∼新年快樂,祝賀大家∼新來好,我們唱歌,我們跳舞,祝賀大家新年好∼happynewyear,happynewyear,happynewyeartoyouall,wearesinging,wearedancing。happynewyeartoyouall。(來,通通唱起來∼)ps:今日個,靜先奉送兩章節大結局,剩下兩章節大結局靜還有一些收尾工作需要重新調整修改一下,估計會在明、後天就能一塊兒奉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