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你、你說的那個奸細究竟是誰?」北珞公主嚥了嚥口水,雖努力保持表面的鎮定,但一雙抖動著嘴唇仍舊出賣了她心中的不安。
「你怎麼會知道這些的,憑什麼說殷聖的人就在我們之中,你……你胡說八道,我是絕對不會相信的!」陽朔國的紫衫公主性子嬌氣軟糯,扛不住事兒,眩然欲泣地瞪著虞子嬰一臉抗拒,捂著耳朵大喊道。
而燕無雙相比兩人的表現稍微平靜一點,只是臉色有些蒼白,水清睿眸思考間流露幾絲慌亂。
「這、這是真的嗎?你、你可有證據證明你剛才所說的話——」似乎覺得自己此刻的語氣太過咄咄逼人,她停頓了一下,稍婉轉一下語氣:「這件事情太駭人聳聞了,所以我們必須慎重一點對待。」
「證據?」虞子嬰看著她們,沒有多餘的表情流露:「你們想要什麼樣的證據?或者你們可以自己回頭去看一看那一地的屍體,亦或者你們之中有人願意再次被人暗算一次,以求茲證。」
虞子嬰雙手自然垂落,身軀筆直如標桿,語氣是冷漠,表情是寡淡,與她們那種惶惶不安的神情相比,如同事不關已一樣獨立鶴形。
「你、你怎麼能用這種口氣跟我們說話?難道你就不擔心會被人暗算嗎?如果我們之中真的有一個人是殷聖派來的細作,那麼她要贏得這一塊比試的話,那肯定會將我們統統殺掉的!」紫衫公主似被刺激到了,嬌嗲的聲音徒然拔高,一腔怒火全朝虞子嬰撒去。
對於她的撒潑,虞子嬰連眉毛都沒抬一下:「所以……」
「所以?」半響沒等到下文的燕無雙蹙眉盯著她,不明所以。
「所以,我們四人最好待在一起互相監督。」虞子嬰嚴肅道。
只要是四個人一起抱團一起走,這樣一來,潛伏的敵人能夠下手的機會將會大大地消減,至少不會在彼此落單的時候被人逐個擊破。
顯然虞子嬰的提議得到她們統一的贊成,只要不是蠢人經此一點撥,基本上能悟。
「這個辦法好!我同意。」北珞國公主一掃剛才的愁容,雙掌拍擊,破顏一笑頎喜道。
「嗯嗯。」紫衫公主咬著下唇,瞠大眼睛忙不迭地頷首,心中亦長吁一口氣,只覺背上的冷汗都快濕透褻衣了:「我、我們要在一起,不分開!絕不分開!」
「可這樣一來……比試的事情要怎麼分?若是找到寶物,我們四個人該怎麼處理?」燕無雙抿了抿殷紅嘴唇,纖睫撲扇,顯然她的心思要比其它兩人多些。
「哼,都這種時候了,還虧你心中能夠想著寶物,一心想著勝出嫁給景帝,我看你還是省省心吧,想想接下來咱們該怎麼活著出去,否則一切都是個空!」北珞公主沒好氣地朝她啐一口,她脾氣直,性子燥,混血兒似的高突眉骨一攏,只覺厲目叱凶,厲害得緊。
一想到剛才在暗處若非自己懂武功,早就被人暗算打死了,一想到這,北珞公主就愈發看燕無雙這個心眼比蜂窩煤還多的女人不順眼,她心中最大的懷疑目標就是她,就是苦於一時沒有證據拿不下她罷了!
「就是,這種時候居然還能想著比試,你這個人心機真重,我看我們四個人之中就你最可疑,莫不是你就是殷聖的人?」紫衫公主指著燕無雙,橫眉怒眼,跟著一塊兒發作。
都是被精養嬌生慣寵出來的,沒有哪一個人是脾氣好相與的,若說北珞公主因為小國對大國底氣不足收斂了幾分脾氣的話,那麼紫衫公主一強國對大國,那底氣是槓槓地足,什麼話都敢從那張櫻桃小嘴裡飆出。
其實她此刻的口不擇言亦有些色厲內荏,一想到那十三個高手侍衛在她們身邊不知不覺地被人殺掉,心底就一陣發寒,愈發不安,只想趕緊將潛伏在她們身邊的鬼抓出來,才能夠放下心來。
燕無雙則捏緊拳頭,臉色難看:「我知道你們一直都在懷疑我,可是一切事情都還沒有定准,只是憑一人之言便斷定有殷聖的人潛伏在我們之中,會不會太草率了一點,事情的真相如何還沒有確定,我們就先起內訌,就算我們之中真的有誰是奸細,也只會被人拿來當笑話看。」
燕無雙是一個有腦子的人,她不會人云亦云,在她心中自有定論衡量的標準,但北珞公主跟紫衫公主的懷疑與指責卻擾亂的她的步驟,這種情況對目前的她而言,十分糟糕。
但目前搞針對的情況,她也不會一味地矢口否認,因為這都是口水仗,沒有多少實際意義,她根據現實情況提出一番精準的辯駁,而她的話中意有所指,分明準備將禍水東引。
要說北珞公主跟紫衫公主是因為主觀原因來懷疑她,那麼她則是因為客觀原因懷疑寶黛公主。
首先,殷聖一事只屬於她一人的片面之詞,就算朝淵國派來保護她們的侍衛被人殺了,這也不能證明就是殷聖的人幹的,而她卻言之鑿鑿,這令她不得不產生疑惑。
再者,眼前的寶黛公主太奇怪了,這個人根本就跟傳聞中的寶黛公主沒有半分相似,她就像一潭死水,即便泰山崩塌亦激不起她半分漣漪,她就像脫胎換骨一樣,連骨子裡的東西都變了,這樣的她,怎麼可能會讓她產生信任感?
她這番話說得不無道理,北珞公主兩人頓了頓,都暗中瞥了一眼寶黛公主。
「她的話的確很有道理,所以除了自己以外,誰都不要相信。」虞子嬰將她們的神色一一收盡眼底,點了點頭,竟是十分贊同。
三人一愣。
「你傻啊,她這話分明是針對你!」紫衫公主一臉不可思議地叫道。
北珞公主望著寶黛公主,啞口無言,可那飛過去的眼神卻帶著明晃晃地輕蔑與唾棄。
——這都什麼腦子啊,怎麼能連渾話好話都聽不懂呢?
而燕無雙一聽,則羞紅了耳根,面對虞子嬰有幾分尷尬,雖然她也覺得自己有足夠的理由去懷疑虞子嬰,但一聽到人家對她的懷疑沒有表示半點氣極敗壞,甚至還一臉認真地表示贊同,令她多少有一些以小心之心度君子之腹的感覺。
她真的看不清了,她究竟是跟她裝傻呢,還是太會偽裝了?
「雖然你們有權利懷疑任何人,但必須提出證據。」
虞子嬰不在乎被人當成虞大傻子,她只交待完她要說的話後,便背負著雙手,越過她們朝前走去。
「噯?喂?你去哪裡啊?」一看寶黛公主自顧自地走了,留她們三個在原處,紫衫公主便癟起嘴,跺跺腳委屈地大叫道。
明明說好四個人要在一起綁定的,她怎麼能就這樣拋下她們就走了呢,難不成是她剛才的話太直接,傷了她的自尊心啊。
虞子嬰轉過頭:「難道你們三個人打算一直留在這裡?」
「當然不要,你……你等等我。」
或許覺得虞大傻子的威脅性最小,也或許是剛才虞子嬰提出的話給她印象太深了,紫衫公主也不知道出於何種想法,一聽她召喚,那星若燦陽的雙眸一亮,趕緊屁顛屁顛地追了上去。
北珞公主撥了撥頭髮,眸眼沉沉不知想著些什麼,亦啟步追了上去,只剩燕無雙一個停滯原地,看她們越走越遠,心中猶豫躇半晌,也跟了上去。
這表示她們三個人都默認了虞子嬰的話,雖然不知道她是從哪裡得知殷聖的事情,但她們之中的確有人在暗中做著一些不為人知的勾當,這是毋庸置疑的。
「呵,之前不知道是誰說自己不懂武功的,現在一個個的,我怎麼瞧著都身懷絕技呢?」
北珞公主突然想起了之前忽略的這件事情,便朝前後兩人哼笑一聲,語氣輕諷。
紫衫公主表情一愣,接著不知是羞還是窘漲紅了臉,而燕無雙到底心理素質好一些,只是臉色有些不自然。
剛才她們因為一時太過驚驚悚緊張以至於忘了反駁這一件事情,不過,現在否認的話則顯得太假了,況且依這種情況繼續下去,再隱瞞下去也什麼用了。
也不知道那寶黛公主是從哪裡看出來她們懂武功的,莫非她也是扮豬吃老虎?
「我、我只是略懂。」燕無雙囁嚅了一句。
「……」北珞公主:「哼,我瞧你們就是一群披著羊皮的狼吧。」
「你難道不是?還有寶黛公——咳,反正,你們誰會將自己的底牌全部放出來啊,這根本不叫欺騙,頂多叫隱瞞而已。」被北珞公主擠兌得厲害了,從不嘴上吃虧的紫衫公主便叫嚷了起來。
眼看著剛才還聯成一氣的兩人開始鬥嘴吵了起來,燕無雙的心情不可謂不好,但到底還是理智佔了上風,她出場勸和道:「你們能不能別再吵了,這可是地下皇陵,不是讓你們來遊山玩水的地方,這裡面聽聞機關重重,萬一遇著點什麼事情,還是多加小心一點為上。」
「哼,這種教育人的口吻你省省吧,一看你這賢良淑德的模樣就招人煩!」
「狗拿耗子。」
兩人看燕無雙假惺惺地冒出來當好人,都一致朝她露出一個不屑的表情。
「你們——」燕無雙的一番好意勸說竟被人如此糟蹋,頓時氣結。
珞北公主挑了挑眉,無視她傲氣地掉頭就走,而紫衫公主朝她做了一個鬼臉,俏皮地蹦蹦跳跳走了。
眼下四人,以虞子嬰走在最前,北珞公主第二,而紫衫公主與燕無雙公主其後。
四人走在一條約六盡寬的半圓拱體的甬道上,一直朝前行走,摸約一刻鐘左右,穿過甬道,前面出現一道高大的石門,幾人停下找出開關,開啟了石門,眼前視線驟然開闊明亮,只見面前展現出一座大型宏偉的石雕刻與石結構組合而成的回形地宮。
地宮高約四十丈,呈方形,頂上用了明珠做成的日月星辰,地下佈置了水銀做成的江河湖海,魚油燃燈,長明不滅,地宮正中建立了一座棺槨擺放的石基,前面呈覆鬥,底部近似方形,三級階梯。
「那一座棺槨是誰的?」北珞公主不確定地問道。
「看起來不像是建業帝的,一般來說,封土周圍及東、西、南、北側分佈著數百座地下陪葬坑,建業帝的地宮必定以眾星拱月之勢而建,我們這才剛走到邊沿,我猜這應該是某一位妃子的棺槨。」燕無雙道。
燕無雙能被人稱之為無雙公主,那可不僅僅是稱讚她的容貌,更是因她的學識淵博,像這種一入陵墓深似海,遇著摸不著東南西北方向的時候,也就只有她能給出一點線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