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子嬰那一張本就刻板的小臉倏地一下就僵成了雕塑。
這……這廝果然早就看穿了她的身份!她就說這像背後靈不知恥地粘上來的感覺腫麼這麼熟悉,原來疑是「故人」來!
眼下連「**」都現身了,七罪病友一聚,必是為商議一番病態衍生而出之歪事,虞子嬰偽裝缺了五識,自動將自身的存在感降到最低最低最低……
看著由十二鯨鐵騎噠噠護送而來的**,他微垂頸項,春風拂露輕盈不自持,他一動,雲袖輕擺招蝶舞,纖腰慢擰飄絲絛,從馬背上一蹬,如展翅白翎無暇的丹頂鶴般裊裊而躍至舞台。
此刻,他已不需要扮豬吃老虎了,先前那一身低斂平常如水滴的氣息驟然變化,那通體氣質發生了質的變化,那是一種極具渲染色彩、強烈攝奪人眼球的存在感,嘗矜絕代色,復恃傾城姿,此刻他便是那海,他便是那洋。
「噯∼就知道這粗淺偽裝是瞞不住景帝陛下,但能逮住一隻令人心癢難耐的小貓便已心滿意足了……另外,不管這滅世是由何人推動,眼下九洲已內憂外患卻是沒錯的。」
如琴音般極具特質的嗓音娓娓動,甜膩暗啞,聽十分來分神秘而遙遠,虞子嬰耳尖,卻聽不出先前他靠近自己時,那一種無時無刻不散發著性感荷爾蒙的顫動音調。
——對著一群雄性爺兒們,除非**直接歪了,否則哪會刻意用靡靡音色去誘惑他們……
「殷聖?囚徒監獄……」低啞粗礪的聲音,正是少年變色期間獨特的嗓音,嫉殿臉蒼白的臉上浮起一道詭譎的緋紅,襯得那一雙寶石般水透碧眸閃爍著綠光,宛如怨死討債的惡鬼。
東皇國的嫉殿會聽說「殷聖」並不稀奇,只因東皇國的藏經閣內收藏的史卷典史卻是比任何一國都厚,曾幾何時在很小的時候他也是一名上學好進熟讀國史風俗境外文學的好童鞋,即使後來變態中二病了,但腦中刻下的東西也是隨便想丟也是丟不掉的。
「怎麼講?」怒神色嚴肅地問道。
嫉斜睨了他一眼,看眾人的視線都不約而同地澆鑄在他身上,喉中骨結凹凸處發出一種類似嘲弄的咕嚕陰冷的聲音,他桀桀桀地低頭怪笑幾聲,那斜斜覆下的碎發撒下一片陰影。
「天欲滅其人,必先欲其狂……」傲慢攏了攏鑲金線袖袍,挺直背脊,瞥了嫉一眼不疾不徐地說了一句。
嫉驀地抬頭,臉色刷地一下變得陰冷,那鬼戾的表情瞬間將四周的平均氣溫拉扯下降了十幾席,殺意凜凜。
要說這兩人的不對盤早在呼鄂城時便結下了。
更準確來說,皆因一個不靠譜的女人結下的。
傲慢不驚不懼,淺笑勾唇,瑰麗華美的緋唇似露珠般誘人,那高嶺之花般矜貴之態幾乎令他脫離了人類可觸及的範疇,他是諸神伏邪,他是那高高俯視愚蠢凡人的尊貴之神。
——一惡鬼,一神精,這兩隻都快幻化成最真實質的形態了!
虞子嬰目光轉過去,不喜不怒無動無波,就這樣靜靜地看著他們。
「喲∼鬧內訌還嫌太早了點兒吧,好了好了,要鬧你們私底下去鬥個你死我活吧,眼下咱們還是心平靜氣地談談滅世困局吧,這天災之後,十有**接著便是**,救災與安定人心,這都必須我等緊密聯合在一起使力,如果你們真不在意自已的國家毀滅,那又何必千里迢迢跑這一趟呢?」怒攤了攤手,那隨意的話語,就像是地酒樓啜著小酒摟著美艷小妞,跟一群病友胡侃。
咻咻咻咻——眼刀犀利,剛才用眼神相互廝殺的兩人,此刻一眾志成城地剜向他。
「嫉。」貪婪淡淡地道。
嫉捏拳深吸一口氣,板著臉,語聲硬繃繃地開始緩緩述說道:「史典記著數百年,曾有一支叫殷聖的民族,他們居住在諸神寂,那個時候諸宗百家盛行,三教九流遍佈,時局十分複雜,諸族藩王的勢力威脅著國家集權統治,而就在此時殷聖一族僅數百人,卻能從諸族中脫穎而出,以強勢霸道之態踩臨於諸國之……」
「首殷聖的族人每一個都擁著很強的能力,無論是智力與武力,都不是別的種族能夠媲美,正因如此,殷聖對別的不如他們的種族十分排外且鄙視,正因為他們有資格傲,所以他們能肆意踐踏別國,亦是因為他們有資格奢侈,所以他們草菅人命,獨斷專治……但別國與別的種族都不是逆來順受的傻子。」
「雖然他們對付不了他們,但所謂剛極則折,正因為他們那狂傲肆無忌憚的性子,令他們眾判親離,諸國宗族竟選擇了一同聯手,他們為殷聖量身打造下了一個陷阱,就這樣才將他們驅趕至了囚徒監獄永世監禁……」
虞子嬰耷拉著眼皮,面無表情地暗中毒舌吐槽——這就是人們常言的所謂聰明機智到沒朋友,最後被一群臭皮匠一鍋端了故事的現實寫照嗎?
虞子嬰意外從嫉的嘴裡得到了更多關於殷聖消息,才更明白清楚殷聖當初是如何作孽才會人驅趕出九洲,可因此虞子嬰卻感覺心中的壓力更重了。
數百年前殷聖便獨幟一霸九洲,這說明殷聖的族人的確擁有非凡的實力,但數百年他們都寧願放棄自由默默地潛伏在暗處,不願意露一丁點兒危險復出,這如同流氓不可怕,就怕流氓有文化,殷聖這群流氓既有文化又武力值爆表,且耐性十足地一步一步地部署,一吞就想全部吞下。
眼下終於讓他們等到攻陷九洲的成熟時機了,諸國勢力終於達到飽和狀態開始蠢蠢欲動,利用七煞煞氣聚陣滅世,可謂是匯天時、地利、人和,如果這樣他們都還贏不了,估計也覺得沒有繼續活下去的必要了。
事情好像……越來越棘手了,所有好處都讓他們佔去了,九洲人民該拿什麼來拯救自己這條小命呢?
這個問題不僅虞子嬰在想,其餘幾位被人利用,算是躺著中槍的七罪亦在一同思考。
**看他們都沉默下來,輕搖步履,仰首望天,舉之略有妖意,卻未見媚態,嫵然一段風姿:「北疆國目前供奉著九洲大陸僅剩的一位巫祖,他用一身修為曾為九洲滅世筮卜出一卦,他言若想順利渡過此次難關,卻非一人之力能夠辦得到……還記得那個邋遢老道替我們七個人算出的命格嗎?」
「七罪——傲慢、妒忌、憤怒、懶惰、貪婪、貪食及**,我們七人代表著這世上最惡的感情衍生出的罪行,我們七人本就是順應天命為滅世而生,破命亡命,世滅人亡。」傲慢用著最美最華麗的詠歎調帶著嘲諷意味而道。
這話朝粗了理解就是:上天降下他們七隻精神病來滅世,等這世滅了,他們也就功德圓滿可以上去跟諸神,呃,或者是下去跟魔神們團聚了。
「哈啊,本殿本以為你們對滅不滅世這種無聊的事情根本就無動於衷,甚至會覺得這樣骯髒噁心的世界毀掉亦無所謂。」嫉扯了扯帽簷,譏諷的嘴角隱藏在暗處,只能說不愧是嫉妒,隨便一句話都能夠帶著一股濃濃叛逆的中二少年味道。
「既然如此你來這裡幹什麼……」**頓了一下,如凌遲般一刀一刀地劃過其它幾人,燦花舌毒:「你們來這裡又是為什麼?」
噗——直接一言誅心。
「……」氣氛一瞬間陷入了零度沉默。
是啊,他們本就厭世惡世,本性亦幾近絕情絕愛,像這種滅世遊戲不去參與一腳就算好的了,現在竟荒謬地生出了想救世的想法……哈,為什麼呢?
除了景帝跟**,其餘幾人都震愣著表情,失神茫然地望著某一處空氣,怒眸光暽晃一閃,極緩極輕,似像確認什麼,又似地估量什麼,看了虞子嬰一眼。
她就安靜地站在那裡,耷拉著腦袋,一頭黑瀑長髮垂瀉而下,白皙頎長的脖頸如天鵝般,整個人像是褪盡了一切光芒,無色、無味,寡淡而淺漠,形似木雕石塑,明明已變成那樣不起眼的存在,但他卻幾乎要用盡全部地力量才能夠艱難地從她身上移開視線。
每次只要有她在,所有人便會成為她的風景,而她則會成為他的風景,深深地吸附住他全部的目光,難以自拔。
此時,景帝冷著一張撲克臉,用一種給犯人定罪般篤定的語氣道:「你們既然都有了一顆想守護的心,便是有了轄制,心若不自由,人卻要如何解脫?」
這話一落,所有人都如同遭雷殛,徹底呆了。
那一刻他們突然感悟透了,原來他們並沒有變,依舊對這個世界充滿嫌棄,只是心中多了那麼一個人。
而正是因為有這個人的痕跡,所以他們不願意毀掉這個有她的世界,誰都不願意去那個沒有她存在的世界,因此他們對這個沒有好感的世界,不知何時就有了一種以前沒有過的眷戀,有了一種不捨……
「恭喜你們……白活了十幾二十年,才好不容易能夠擁有了一件想得到的東西,所以為此請不惜一切地守護這片大陸,諸位……罪友。」**語調抑揚頓挫,像開宴會時那故作高亢拿捏著腔調的語氣,只是這話中卻飽含了另一種不為人知的深意。
競爭還真是意外地激烈啊,這幾人明明互相都看對方不順眼,卻願意暫時擱下一切來商討合作之事,全是為了一個人……想到這裡,**藏在黑尖美人淚面具的雙眸,那是一雙非常淺淡的茶色瞳人,纖纖翩絰如鶴羽密長,忽扇之間,難以掩飾的妖艷從那微微上吊的眼眸中流轉出來。
他不著痕跡地瞥了一眼「一二三木頭人」的虞子嬰,愉悅雅趣地低笑了起來。
可惜啊,人就在他們面前,卻相見不相識,這群愚鈍之人怎麼配與他**相爭呢?
「剛才你的話恐怕還沒有說全吧,北疆國的巫祖難道就沒有算出滅世的解決之道?」景帝貪婪狹長的鳳眸微瞇,眸光銳利地注視著**。
**這才轉向景帝,相比起其它人,景帝這個不論是從年齡還是閱歷都十分老練深沉的男人,總不為任何人牽著走,顯得那般難以摸透,這個男人不僅擁有足夠的學識與修養,更擁有絕對的勢力與力量。
這樣的男人,足以令世上所有的女人為之瘋狂追逐,只要他願意的話……像是被現實撞了一下腰,**方纔那一片愉悅快感瞬間像是潮退般,消失的乾乾淨淨,他稍稍鬱悶地暗忖,有貪婪在,他想將他的小貓完全地藏起來,著實需要費盡心思啊。
「自然有。」**拂了拂袖,歪頭淺笑:「他告訴我只有王者方能破除咱們這注定悲劇的命格,王者是指什麼身份想必你們也都知道了,就是騰蛇皇族,隨著滅世來臨,騰蛇七宗亦相繼現世,騰蛇皇族……必定還活著,也只有她才能夠令九洲大陸在絕處之中擁有一線生機。」
王者一說基本上七罪都是知道的,只是大部分內容他們從來都不曾相信過,不過只是為一份野心才行動尋人罷了。
嫉回過神來,他聽著皺眉,哼嗤一聲:「騰蛇皇族?嗤,若當真有這麼一個人存在,你們尋了這麼多年怎麼都沒找到?」
「或許真的出現了也不一定,前段時間不就聽聞惰尋到了一位騰蛇皇族並將人帶走了。」傲慢揚了揚下頜,提醒道。
景帝貪婪斂容,陰下神色:「這麼說人是在惰手中?」
「可別又是一個假冒偽劣的貨。」怒聳聳肩,不以為然。
「是與不是,只需將人抓回來一查便知究竟。」傲慢看著他們,漫不經心地輕柔撫了撫肩上狐毛。
**突然問道:「對了,這次刺客是誰派來的?」
「百鳥國,若沒料錯的話他們應該都是殷聖的人。」景帝貪婪冷笑一聲。
「婪,你特地將諸國聚攏,莫非早就查察到異樣了?」怒問道。
景帝視線閃爍了一下,道:「……並不是為此事。」
——那是為了何事?
所有人心底同時冒出了這一句疑問。
——
幾人商議一番,便各自準備打道離開,虞子嬰聽夠了消息也等著被解放,卻不料這幾個病人突然齊齊病發了都不走,齊刷刷地盯著她。
饒是鎮定從容如磐石的虞子嬰,被幾雙壓迫力十足的眼睛盯著,腦後亦不由默默流下一滴汗,但她卻保持著聽不到,看不到,聞不到,說不得,觸不到,缺了五識的模樣。
但顯然她智者千慮,必有一失,她忘了一個突然缺少五識的人,能表現得這麼安靜嗎?她以為世人都跟她一個擁有處世不驚這項作弊器嗎?若是一般人,突然變成一個植物人一樣,這不得嚇得驚惶失措,可她的表情卻太安靜了,也難怪會惹人懷疑。
「她……景帝打算怎麼辦呢?」**走上前,戴著黑手套的修長手指伸出,想調戲調戲小姑娘那白嫩下巴。
但卻在半途被怒截道了。
他對著**,笑得一派無心機:「這是瑛皇國的寶黛公主,這次我是與她一道進的京,倒是算得上存了幾分情宜,人嘛,就不勞煩眾駕了,就由我帶走了……」
**哎了一聲,反手攥住他的手腕,軟軟柔腔卻帶著絕不退卻的勢在必得:「原來是寶黛公主啊∼剛才她英勇無比地救了我,我還沒有報答,我想我有義務帶她回去先療傷,再送回去……」
「眼瞎了吧,這麼一個醜八怪也值得你們爭來爭去,還是直接一刀殺了更省事。」嫉盯著虞子嬰,磨刀霍霍中。
傲慢撫了撫緋紅嘴角,貴族式傲慢地嗤笑一聲:「真難看啊……若是本殿便絕不會為這麼一個女子失了禮儀的。」
**卻用一種古怪(幸災樂禍)的眼神睨了他一眼——等你知道這被你嫌棄的人是誰後,恐怕搶得最凶的那個就是你了。
然後,不得不說薑還是老的辣,就在他們兩人爭論不休,兩人旁觀推牆的時候,景帝卻早已先一步下手。
「既然是來參加寡人的選妃,人自是由寡人親自交還給黎帝,你們且先回去吧。」
景帝直接重新拎起虞小雞,綠蟒袍飄逸灑脫,一縱便準確飛跨上高頭駿馬,一揮袖,便帶著十二鯨鐵騎威風凜凜,揚塵而去。
「……」被留下的四人齊啊呸——太陰險了!
——
話說虞小雞再次落入那斕鷹手中,便一直很安靜,亦很乖巧,只因她一時不知道該作何反應,一般只要她不說話,不搞陰謀詭計的時候,其實都很木訥安靜,倒不需要刻意去裝。
因為一時搞不清楚景帝的意圖,最後她決定,以靜制動,以不變應萬變。
——這也是俗稱的死豬不怕開水燙了。
她曾僥倖地猜測過那斕將她帶走後,便會喚來牧驪歌直接將她領回去,但最後得知真相的她沉默得更厲害了。
他將她馬不停蹄地帶到了「龍泉宮」,十二鯨鐵騎至內宮範圍便不再追隨,此乃宮中男人禁地,於是只有景帝一路策馬帶著虞小雞穿宮走廊,驚得一路美婢太監宮娥目瞪口呆,連忙讓路。
敢如此囂張,如無人之境地在皇宮中策馬飛奔,捨景帝其誰!
來到「龍泉宮」時,虞子嬰只感到意外,那個時候她並不知道「龍泉宮」是用來做什麼的,只是當景帝將她橫行無人般帶入奢華建築內,摒退了眾侍與太監宮娥,穿過主殿、側殿來到精緻而巧奪天宮般玉雕林立,乾淨得光可鑒人的御池時,看著那用白玉徹基,輕紗渺渺,霧氣氤氳的清湯池時,她腦袋有那麼一瞬間停頓了。
景帝根本也不顧及她是何反應,撂胳膊一扔,人便呈拋物線一樣「撲通」一聲掉下水,虞子嬰便被摔進了湯浴池中,兜頭的水順勢灌滿了她的嘴鼻,她撲騰幾下,連嚥了幾口水,才從水中浮了起來。
臥槽!
剛爬起來,臉上跟頭髮的水還沒有流完,便看到景帝昂軀佇立如碑,神色高深莫測地注視著她,眸中不辨分毫情緒,無喜無怒,只剩一片冰雪塵封的冷峻。
「你這是想做什麼?」一般情況下,被人如此粗暴地對待後,下意識都是這樣問。
可虞子嬰缺乏一般常識,她做事只會憑著她的想法來,所以她第一反應是:「難道你打算選我當妃子?」
她沒有問他想做什麼,而是直接給出她猜測他這麼做的目的。
而她能這麼猜也是有依據的,他將她帶入後宮,並且親自帶到這浴湯池中,種種跡象皆表明,他也太沒將她當成外人了!
然而景帝對她的話卻佻了佻狹長眼俏,嘴角浮起一絲冷嘲的細紋:「是什麼樣的誤會令你能夠想出這樣厚顏無恥的答案?」
虞子嬰無視他的冷潮熱諷,根據她的判斷,點出事實:「孤男寡女共處一室,且我還被你扔進了這後宮浴池之中,難道你的意思還不夠明顯嗎?」
「寡人行事從不依這章程,這只是為了將你快速洗乾淨後還給牧驪歌罷了……還是說,你臆想了種種,其實很想借此機會賴著嫁給本帝?」景帝步伐似優雅的豹,一步一步靠近池邊,他低啞的磁性嗓音於空蕩的浴室中響起,像一株熱帶叢林裡危險的植物,兼具躁動的炙熱和神秘的迷醉。
虞子嬰表情一僵,似乎被景帝那十分強大的腦洞挫敗折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