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兩人很熟嗎?!
不管熟不熟,一見面就抱上,這中原人該有的禮儀廉恥,有一句話叫什麼男女啥啥不清的話,難道都讀去餵狗了嗎?!
不僅華琊在內心化作咆哮帝,連步履搖晃站立的霄明亦是一臉便秘的模樣。()
剛才那副囂張桀驁不可一世的惡鬼竟搖身一變成為一名受盡迫害的可憐弱男,操蛋!
「始、始你、你沒事吧?」
剛才被突如其來的情況嚇懵的肖寶音回過神,她握緊雙拳抵於胸前,水粼粼的大眼一片呆滯而遲疑地盯著相擁親密的兩人。
可惜她的話隨風而逝,似無法承受仲夏盛恩,沒留下一絲痕跡。
虞子嬰由於身高的問題,基本上整具嬌小身軀都陷入始的懷抱之中,她掙不開他那熊抱的禁錮環抱方式,蹙了蹙眉,唯有從縫隙間擠出一隻手,直接掐捏住他一塊腰間的嫩肉,一揪……
「呵呵呵呵……別,別掐了,呵呵呵,嬰,嬰住手……」
始腰間是一塊敏感區,一碰就癢得收不住勢,整個人當即像跳蚤一樣鬆開虞子嬰,極力躲閃溢出一串串忍抑不住的憨笑。
「司?」
一點蒼白拂過虞子嬰的眼角,停留於她唇畔是涼涼的意味。
始,亦就是司一聽到虞子嬰如此正經地喚他的名字,心中像是一面棗紅牛皮鼓上一名如廣寒仙子般聞樂起舞的華麗舞伶,咚咚通通,心率不齊,他像是卸了電池的機械,驟然停止了全部動作。
雲開明朗,他輕揚秀曼手腕,當著她的臉掀開了那一張幕蘺,那黑色縵紗仿若柔若無骨,層層吐蕊般盛張,那包裹於其中的那道纖秀的身姿,盈盈一抖,拂落三千青絲於身後,漾起一內最華美濃稠的墨花,亦牽動起頃瀉的薄紗如海棠花瓣撲簌落下。
t那張似久未露世的面容,一如曾經那般白淨水靈,似不曾沾染過任何塵芥的無暇面容,那一雙似煙似霧般朦朦朧朧的雙眸,愈發襯得楚楚可憐,直撞入人心底最柔軟,最脆弱之處。
「你去哪裡了?我乖乖地聽話,不動不移地在那座呼鄂城裡,要怎麼等,怎麼等,怎麼等……你都沒有回來……我們明明約定過,你會陪我去一道回族裡的,可你究竟去哪裡了?」
慘淡月光下,少年那般依賴,那般小心翼翼地伸出雙手,上前揪住她的袖子一截,隨著話語越來越激動,心中越來越失落,而手中反而一點一點地收緊,最後恨不得將她的全部都攥緊於手中。
由於他們所站定的位置相對狹隘陰蔭,且背對著所有人,是以他們聽聞其談話聲,卻不辨其面貌神態。
虞子嬰一怔,靜靜地凝視著那雙因用力過度而泛白的指關節,抿了抿唇。
若是以往的虞子嬰,對他的話或許會不以為然,但自從來到這片異世大陸經歷過這麼多的事情,亦碰到過那麼多的人,她無論是心性還是感情都充盈豐沛了許多,即使她本人並沒有察覺到,可她情緒與想法的改變卻是成長了。
她自是沒料到自己的一個無意間的行為,卻令他對他們之間那個約定如此認真地遵守,面對他的詢問,她自是無言以對。
她雖不習慣道歉,但此刻,她覺得她的確欠他一個歉意。
「對不起……我遇到一些事情耽擱了,不過,我並非失諾,因為我遲早都會去找你的,這個約定至今都不會變的。」
她眸中的冰沁稜角似被清水蕩漾一瞬,表情雖說不上多麼地柔和,但至少是十足的認真地。
司一扁嘴,繼續控訴道:「遲早是什麼時候?我可是足足等了你整整七十九天了,你都沒來。」
虞子嬰對於他的不依不撓感到有些頭痛,她記得他以往可是連跟別人觀視一眼都會羞得面紅耳赤的性格吧?
現在倒是強勢了許多。
「你怎麼會在這裡?」既然說不通,乾脆轉移話題。
「我……咦?對哦,我、我怎麼會在這裡的呢?」司聞言一頓,然後奇怪地偏了偏腦袋,眼流轉一圈,便是一臉茫然不解,就像是憑空出現一般,可不等他想出個一五一十,接著從肚皮裡裡傳出巨響地咕∼一聲。
看著虞子嬰的視線從善如流地看向他的腹部,司那張十分通透的白淨面容刷地一聲便紅透,他尷尬地結結巴巴道:「我……我不知道,嬰,我……」他捂了捂肚子,似難堪似羞恥般地自惱喃喃道:「它餓了。」
「餓了?」虞子嬰眸光閃爍一瞬,不期然地想起他之前挨餓之後變身暴走的模樣,當即視線一掃,指向一處:「那一輛馬車內估計有裝吃的,你去找找吧。」
司一聽到有吃的,眼睛一亮,似碧湖粼滿月光般璀璨,他當即像小雞啄米般用力頷首,便將幕蘺放了下來,在外人面前他不習慣露出真容,因為不喜歡別人看他的那種**裸的目光。不過這種困擾在虞子嬰這裡,卻並不存在,無論他長成什麼模樣,她的目光始終如一,這令他既感到安心,又覺得有些說不出的遺憾。
可剛走出兩步,他卻又站定不動了。
虞子嬰不懂他在想什麼,便靜立壓眸等著他開口。
「你……你會不會等我離開的時候,便再次丟下我走了?」他沒有轉過身來,不自信地小聲徵求她的保證。
「不會。」虞子嬰肯定道。
得到他要的答案,司小心地暗吁一口氣,他墊著腳,盡量避免腳邊的屍骸與攤攤血漬,這才朝著那倒塌在污泥土地的馬車上探尋走去。
「雖然不知道你們究竟在玩什麼把戲,可如果太過目中無人,便要小心你的小命了。」
霄明眼射凶光,冷笑一聲,便如大鵬展翅一般蹲膝一蹬,整個人呈蝠形長大雙臂於空中一旋轉,於落地之時緩衝一弓,便如利弦之箭,咻地急衝刺向司毫無防備的後背,而司步履如常,就像完全不懂武功的人一般,一無所覺地小心謹慎垮過腳下一具殘骸,似猶豫會濺踩到前邊的一攤血漬,再微微垂落頭頸,那如薄雲輕霧的幕蘺輕蕩漣漪。
「始!」
肖寶音捏緊兩隻小拳頭,一抬眼便看到如此驚險一幕,當即駭得心肝俱裂,跨前一步便急切大喊一聲。
華琊就像局外人一樣一直插不進局裡,看到霄明大人亦玩偷襲這一招時,微瞠大眼睛,但那一刻,他也不知道想到了什麼,驀地將視線轉向虞子嬰那廂。
他愕然一驚,但見原本該站在那個位置的人不知道何時已經悄然消失了,緊接著,在他耳畔危險輕蔑地響起一道像被夜風熏涼的低吟少女聲音。
「這句話我便原原本本奉還給你吧。」
只聞「卡嚓!」一聲,霄明的刺進的手臂已掰反九十度呈彎曲折斷狀,然後他眥目鼻子歪了半邊,整個人像是無形之中被踢中腹部,騰地直接撞向那一排梧桐樹桿之上,啪啪啪喀嚓倒塌撞裂的聲音接二連三。
聽到身後傳來的雜亂吵噪聲,司慢悠悠地回頭,看著不知道何時站在他身後的虞子嬰,奇怪茫然地問道:「剛才是你在叫我嗎?」
虞子嬰一腳將礙眼找死的霄明踢飛後,不動聲色地瞥了一眼臉色如紙的肖寶音,道:「繼續去找吃的,你難道想變成上次那種一發不可收拾的情況嗎?」
司一激伶,幕蘺下的腦袋十足聽話地使勁點了點,不敢再分心,直接忽略週遭一切情況,去扒拉馬車內找些吃的來填補那空虛的肚皮。
而看著撞倒了一排梧桐樹,激起了層葉唰唰飄落,最後倒在砸落的樹桿下的霄明,肖寶音抱緊雙臂,小嘴微張,幾乎整個人都呆住了。
對於虞子嬰此人,老實說一開始她心中的確是又嫉又充滿好奇的,因為始的緣故。
雖然始老說她蠢,但她想她至少現在擁有了精明片刻,她一眼便猜出了眼前這個像是從黑暗之中復活誕生的黑瞳少女,就是始要找的那個人。
老實說,她從來沒有想過她會是長成這種樣子的。
她想像之中的那個人,該是典雅嫻靜,如貴仕丹青般清蓮如水般的女子,她該是善解人意,該是溫柔大方,該是漂亮嫵媚……
可是——卡卡,孟肖音腦袋上突地砸下兩道巨雷閃電劈碎了她腦海之中的畫面。
她更沒有想到過,一向霸道跋扈囂張的始遇到她後,會變成……變成這種(忠犬)的樣子!
他們之間的相處就像是馴獸師與獸和關係,一個一個眼神便能令另一個聽話乖乖地去做。
這是始嗎?
這一刻,肖寶音眼冒漩渦圈圈,有一種始是被鬼附身的錯覺。
而華琊則看著始的背影嘴角一抽,不禁感歎起這人的神經大條,死裡逃生後竟一點異樣都沒察覺到。
同時亦在心中十足震驚,原本以為他已經摸清她武功深淺的輪廓,但眼下她僅憑一招一式便能廢了惰皇直屬屬下霄明大人,可見她比他想像之中更為恐怖。
不過能得到那個怪物一樣強的女人在背後庇佑,亦算是那小子撿到一種天大的福氣了,哼!
轱轆轱轆,霄明身上砸落的木柱滾落了下來,他圓胖身子搖搖晃晃地從血泊中爬了起來,額頭破了一個洞,血汩汩從眉心滑落嘴角,視線就像黑夜之中盯梢的梟,陰冷無情地看著虞子嬰,啞著嗓音問道:「你究竟是誰?」
「我是誰,這個問題何不從你的嘴中親自問出來?」虞子嬰淡淡地爆出一句令所有人震驚的話。
霄明一怔,下一秒,虞子嬰閃身一掠,像是早就奠定好位置,竟揮袍一卷,地面十數把明晃軍刀如同被磁鐵吸食,全部落於虞子嬰面前排行一列,她積攢足力氣一躍,憑滯一瞬,居高臨下,直接將刀刃呈插入軟葉泥土之中,再施力地橇,泥土飛撒。
眨眼便從地底挖出一具微胖屍體,埋在地底的不是屍體又是什麼,可這具屍體卻虞子嬰想進行下一步動作的時候,竟翻身一躍,直接跳了起來。
而原本不死不僵,一頭是血的「霄明」則像電力一瞬間耗盡,噓地一聲一下子軟攤在地,就跟抽了全身骨頭的一攤肉泥似地,沒了聲息。
這一幕,何其驚人!
剛才還精神百倍,眼瞧著即使血都快流光的人,亦依舊堅挺無礙的人,卻在一霎那間,化為一副軟肉,還有從地底挖出來的屍體,竟一下子活了,誰能平靜地接受得了啊!
那從地底被挖出來的那具屍體,具觀察身材微胖,因為從土裡剛被挖出來,全身都沾滿了灰土,他抖了抖全身的泥土,又撥了撥一臉的污漬,他每動一下便驚得肖寶音與華琊兩人抖三抖。
活、活、活的屍體啊啊啊啊……
不等他們兩人平靜下來,只聞從那具屍體嘴裡竟傳出一道樂呵呵慈善的笑聲:「哎呀,小姑娘,你是怎麼發現的呢,剛才還真是危險啊!」
媽啊!屍體還會說話!肖寶音跟華琊兩人驚奇地就像腦袋上炸了一個響雷。
「怎麼發現?」虞子嬰緩緩挺直身軀,面無表情地半瞇起眼睛道:「不是很明顯的破綻痕跡嗎?被控制的人偶遲緩一拍的表情,生硬強迫奮進的動作,甚至於那些暗伏於他紅脈穴道的線……」
謎題終於解開,為何被始擊中那麼多要害的穴道,霄明依舊能夠活動自如,為何被虞子嬰費掉的身軀,還能夠動彈自如……權因他只是一具人形傀儡。
而真正操縱傀儡的人,則早已採取了一種絕對保險,絕對不會被人懷疑的躲藏方式。
他裝成一具屍體,就藏在離他們最近的地底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