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六七位夫人中,顧婉只認識一個,那便是莫府大太太,也是莫佟的親生母親。
顧婉笑了笑,便說道:「不用多禮,快坐吧。」
幾位夫人也都是見慣了這種場面的,也沒顯得多麼拘謹,坐下之後,便你一言我一句地說了起來。談話的內容,自然都是圍繞著顧婉,說的話也好聽的很。
顧婉只靜靜地聽她們說,偶爾回一兩句,不算讓她們失了面子。
幾人也沒在這裡叨擾太久,半晌午的時候,便告辭離開了。
讓丫頭將她們送走了,顧婉鬆了口氣,心想這會兒可以出去了。回來之後,她早就想著去看看哥哥嫂子了。因此,顧婉留了句話,說是中午不回來吃飯了,便出了府。
從王府到她之前住的家裡,不算很近,但也不算遠。顧婉是乘馬車過去的,不是她不願意走路,而是楚湘的人大多認識她,這樣大搖大擺地走在街上,總歸太轟動了一些。
經過的,全都是熟悉的道路,耳中聽到的,也是熟悉的鄉音,就連一戶人家門口的大黃狗,也還是去年那條。
這種熟悉的場景,讓顧婉不禁更覺心裡踏實。
當馬車停在家門口的時候,姚氏正抱著孩子在院子裡看著小丫頭夠樹上的槐花。
這小丫頭名叫小紅,是她遠房親戚家的孩子,家裡窮的揭不開鍋了,便送來了姚氏身邊做丫頭。但畢竟是親戚,姚氏收了她,也沒怎麼使喚她。
小紅卻是個伶俐的,雖不讓她做什麼活兒,但仍然幫著姚氏把家裡收拾的妥妥當當的。此時正拿著根竹竿打樹上的槐花,逗著平平玩兒。
她一轉頭,便看見了門外停著的馬車。
馬車說不上華貴,樸素的很,但也不像是尋常人家的。
小紅仔細看了兩眼,見馬車上先是下來一個身著蔥綠比甲的十五六歲的姑娘,隨後那姑娘又扶著一個衣著素雅的年輕夫人下了車。
這兩人,小紅全都不認識,便向姚氏說道:「表姑,好像有人來了。」
姚氏聞言,下意識地便往門口看去。
乍一看,姚氏愣怔了一下,隨即驚喜不已,忙將孩子塞到了小紅的懷裡,匆忙迎了出去。
顧婉下了車,也見到她迎了出來,便笑著喚道:「嫂子。」
這一聲嫂子叫的,讓姚氏的眼裡轉了淚花。
「回來了啊。」她只說了這一句,忙用袖子抹抹眼睛。
「嗯」,顧婉答應一聲,跨過了門檻,走到她身邊,抓起了她的手。
「昨晚上到的,要不是天色實在太晚,昨天就來了。」顧婉笑道,見了姚氏,心裡倍感親切。
她雖叫姚氏一聲嫂子,但她與程大海尚且沒有血緣關係,更別說與她了?但姚氏卻是真心地對她好,將她當做自己的親妹子來看待。顧婉記在心裡,也感動在心裡。
姚氏事先並不知道她會來,這下一見了她,自然是信息若狂,攥著她的手進了屋,又讓小紅去鋪子裡叫程大海回來。
之前顧婉寫信來,說是身子不便,不能盡早啟程回來,姚氏記得她最早也還得再有三四個月才能回來的,哪成想,這會兒竟然到了。
平平被放置在一旁的榻上,手上正拿著一串洋槐花,小小的人兒不哭也不鬧,一雙大眼睛滴溜溜地看著顧婉。
顧婉走了過去,輕輕地將他抱了起來。
姚氏看向兒子說道:「平平,這是姑姑,姑姑回來看你了。」
顧婉從半夏手裡將剛剛在街上買的一個糖人塞到了他的手裡,見他抱著糖人便開始啃,啃的糖人上全是口水,不禁朗聲笑了起來。
上回見他,還是在京城,幾個月不見,竟是又長大了不少,如今也已經一歲多了。
姚氏見顧婉逗著平平,突然想了起來先前她的來信,便問道:「孩子呢?」
顧婉曾寫來信說自己已懷有身孕,也正是因為如此,回楚湘的日子才會一拖再拖。這會兒見她回來了,姚氏下意識地便以為孩子已經生了,但沒見她帶在身邊,便問了問。
顧婉聞言,臉上的笑容依然,但卻並沒有回答她的話。
姚氏怔忡,出什麼事了?
半夏便在一旁低沉著聲音回道:「舅太太,小王爺,沒了。」
姚氏一聽著話,面色頓時煞白了,忙看向顧婉,但見她依然在笑著,只不過那笑,卻又說不出的落寞。
孩子沒了?怎麼會沒了呢?
仔細算算月份,好像的確不太對。
但她現在身份高貴,沒人敢去給她氣受,身邊的人也都伺候的好好的,怎麼可能沒了孩子?
「或許,是我和那孩子緣分沒到吧。」顧婉回道,看著平平抱著糖人啃,晶亮的口水滴了幾滴在她身上。
要是見狀,怕惹她再傷心,也便不再說什麼了,安慰道:「你才多大年紀?以後有的是機會,會兒孫滿堂的。」
顧婉笑著看她,點了點頭。
她也希望,以後還會有自己的孩子。不奢求兒孫滿堂,能有一雙兒女,她這輩子就知足了。
這邊正說著話兒,程大海回來了。
如今程大海依然開著一家鋪子,做些精巧的手工活兒,生意還不錯的樣子。小紅去叫他的時候,他正在鋪子裡忙活著,一聽說顧婉回來了,什麼活都顧不上了,忙關了鋪子,一路小跑著回來了。
「哥哥。」顧婉笑著喊了一聲。
程大海答應著,滿臉儘是喜色,他也沒想到顧婉會在這時候回來。
顧婉見了程大海,突然想了起來,說道:「我還給哥哥嫂子帶了些東西呢,快來看看。」
說著這話,便讓半夏將帶來的一隻紅木大箱子打開。
裡面滿滿的一箱子,有給程大海的皮草茶葉,也有給姚氏的胭脂水粉和衣裳首飾,還有給平平準備的長命鎖兒。
「見到你就好了,還買這些東西做什麼?」姚氏嗔道,她過慣了節儉的日子,自是將習慣一直保留了下來。
「沒花幾個錢,只要哥哥嫂子高興了,我也就高興了。」顧婉笑著說道。
反正她家夫君有的是錢,她多花點,也是為他減輕些負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