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事兒,小婉知道了嗎?」姚氏問道。
安陽公主搖頭:「還沒和她說呢。」
這個決定,其實也是才做下不久,就在昨天晚上。
昨天晚上,文修突然就去和她說,商量要起身回京的事情。她起初有些驚訝,為何突然之間,就要走了?他不是很細化這裡的嗎?
但是轉瞬之間,她便明白了。
明白了,心裡也痛了起來。想必,是他已經知道了她已定親,即將出嫁的事實。所以,他才會要走。
想著這些,安陽公主看了坐在旁邊的宋文修一眼,見他臉上依然帶著淡淡的笑意,很柔和,恰如今日的春風一般。
她的兒子,總是會讓人心疼不已。哪怕心裡再傷再痛,臉面上,也依然在笑。但是他這笑,卻像一把利刃一樣,生生地刺進了她的心裡。
她知道,他要走,不是放棄,也不是心死,而是,他會給她空間,給她自由。
既然他選擇了,那麼,她就答應他,成全他。
「等到時候,讓小婉去送送你們。」姚氏說道。
安陽公主又是一笑:「送不送的,倒是無所謂,我倒希望不去送呢,省的到時候,徒增傷感。」
姚氏也笑著點了點頭。
又說了一番話之後,安陽公主便起身告辭了,執意讓姚氏將她帶來的東西留下。
姚氏心想她是個坦誠的人,既然送的話,那必定是出自真心的,因此也就沒再多推辭,道了謝之後,將他們送到了門口。
「你快進去吧,雙身子不方便。」安陽公主笑道,囑咐姚氏好好養胎,之後由宋文修扶著,上了馬車。
宋文修也和姚氏告辭,之後上去。
看著馬車走遠了,姚氏這才關門進了屋。
看著這幾乎佔了半間屋的東西,姚氏心中盤算著,給小婉添嫁妝,這些,那可著實是不少了。
看著看著,她又歎息一聲,總覺的心裡悶悶的,很是不舒服。
雖然接觸的時間並不長,相見的次數也並不多,但是突然要走了,她這心裡,還真是怪不捨得。不知道小婉知道後,會是個什麼感覺。
晚上,顧婉回來之後,一眼便看見家裡多出了這麼都東西。
「嫂子這是你買的?」顧婉問道。
姚氏搖頭,把她家全部的家底拿出來,只怕也買不來這些東西。
「是今兒上午,宋夫人和文修送來的。」
顧婉詫異:「咋就突然送東西來了?」
「說是要答謝你,另外,也給你添嫁妝。」
顧婉輕笑,他們真是太客氣了。
「說是再有個十幾日,就要啟程回京了。」
顧婉一聽這話,瞬間一個激靈。
「啥?他們要走?」顧婉忙問道,見姚氏點頭,心中越發詫異了起來。
之前不久還問過宋文修,他說喜歡這裡,不會急著走。這會兒為什麼突然急著要走了?難道是,出什麼事了?
顧婉眨眨眼,希望千萬不要出什麼不好的事。
「要不等你明兒去看看吧。」姚氏囑咐一聲。
顧婉點頭,她自然會去看的。宋文修的眼睛也才剛好,很多注意事項,她不放心,必須要再去好好地叮囑一番。
第二日早上,顧婉特意早起了一會兒,讓四喜先去和黃掌櫃說聲她會晚去一會兒,之後便去了宋宅。
宋文修聽說她來了,依然走出來迎接她,面上依然帶著和暖如春風的笑意。
「這一大早的,怎麼來了?」宋文修淺笑問道。
顧婉回他一笑:「怎麼?難道你不歡迎?」
「沒有。」宋文修忙搖頭。
這般隨意的玩笑話,如果放在以前的話,顧婉會感覺更輕鬆,很歡快,但是今日,說不出來的,心裡就是有些沉甸甸的。
進了屋之後,宋文修讓她坐下,給她倒茶。
「吃過早飯了嗎?」他柔聲問道。
然而,顧婉卻沒有回答,而是問道:「你要回去了嗎?」
宋文修正在倒茶的動作一滯,茶水險些傾倒在他天青色的寬袖上。
「嗯。」他回道。
「為何走的這麼突然?」顧婉又問道,「不是說再過段日子的嗎?」
眼前的人,如春風,如暖陽,每次見到他,她都會感覺輕鬆、舒適,愉悅。心情不好的時候,只要一見到他那雲淡風輕的笑,就會好了很多。
是啊,人生在世,有什麼大不了的?坦然面對,勇敢面對,沒什麼過不去的坎兒,也沒什麼平息不了的浪。一切,全都淡然面對便可。
但是,他突然要走了,走的如此突然,讓她一點準備都沒有。就好像心裡的某一塊,突然被挖空了一般,不太舒服。
不,是很不舒服。
「你不捨得我走嗎?」宋文修突然問道。
顧婉聞言看他,見他眼角眉梢,俱是笑意。不過他一向儒雅謙和,說出這種話,倒是少見的很。
宋文修看似在笑,一邊笑,還一邊將倒好的茶放在她的面前。
看上去,是一副漫不經心的樣子,但是他的心裡,實則緊張的很。
這話,他問的認真,很認真。
他走了,她會不捨得他嗎?
他走了,以後她還會想起他嗎?
他走了,以後她會如何?
不過,不管以後會如何,他都是必須要走的。
必須要走,要不然,給她空間,成全她的選擇她的幸福。同時,也成全了他自己。
如果繼續留在她的身邊,看著他,他怕他會忍不住,會忍不住地想要去把她抓牢,緊緊地捧在手心裡,鎖在心裡。
顧婉沒有回答他,只是看著他。大大的明亮的眼睛,一眨不眨。就好像,她想多看他一眼,再多看一眼,將他的樣子,將他帶給她的那些快樂那些溫暖那些感動,全都給留住了一樣。
她沒有回話,宋文修以為是他的話讓她為難了。
「我現在眼睛好了,能看得見了,就必須要承擔起我的責任了」,宋文修淺笑著說道,在她身旁坐下,「我不能再讓母親為我操勞,替我承擔起責任。」
自己的責任,的確需要去承擔,但是不急於這一時,也不是非要回京城不可。
只是,這麼說,或許可以讓她好接受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