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就是一點小小的傷嗎?哪裡至於要截肢,哪裡至於保不住?
顧婉猶豫的瞬間,程三郎已經幫忙取來了青灰。()
然而,正當劉大夫要在程大海的傷口上撒青灰的時候,顧婉突然上前,將他手中的青灰打落。
「這個不能撒!」她大聲喊道。
劉大夫一愣,心中雖然著惱,但是也理解她想治好哥哥的焦急心情,於是帶著幾分憤怒問道:「這個咋就不能撒了?」
但凡有外傷,不都是撒上青灰的?要不潰爛的更厲害!
「這個就是不能撒!」顧婉再次大聲說道,說罷將劉大夫推到一邊。
好吧,他不能治,她來治!
不就是一個小小的外傷嗎,她以前處理過無數次,一定沒問題,一定會沒事的。
就算現在沒有藥,也沒有那些專門的工具,但是她相信,她一定可以,一定可以。
這是他的哥哥,愛她如命的哥哥,她一定不能讓他有事,一定不能!
情況緊迫,顧婉自己跑回西屋拿了醫箱,又讓嫂子端來熱水。
淨手,帶上手套,將醫箱裡的工具一一消毒,她的手雖然還在哆嗦,但是心中已經沉穩了下來。
她知道,這個時候,她一定要鎮靜,一定不能緊張。
要想治好哥哥的腿,就一定要鎮靜。
程大海早已經因為失血過多暈了過去,所以顧婉也沒打麻藥,直接用鑷子將那截樹枝夾了出來,之後再清洗傷口,消毒,包紮。
這些做完之後,顧婉鬆了一口氣,傷口是處理完了,但是同時她也知道,如果不好好護理的話,一定會感染。就像大夫說的那樣,包紮事小,但是難就難在後續感染,到時候會發高熱,整條腿也會從傷口處開始潰爛。
所以她並不能掉以輕心,將醫箱裡所剩不多的抗感染的藥給程大海打了,之後又拿出藥丸,餵他吃下。
一旁人,早已經看得迷惑非常,只見顧婉一步一步,熟練地做著包紮。對,就是熟練,就像是以前常做一樣。
劉大夫看著她的動作,也是倍為不可思議。
她做的這些步驟,他能看懂,就是清洗傷口和包紮,但是他不明白的是,她用的那些工具,那是什麼?他用一個白色的帶著針頭的東西扎進肉裡,那是什麼?還有最後她餵他吃下的東西,那又是什麼?
做完這些後,顧婉將身上的隔離衣和手套脫了下來,扔到一邊的熱水裡泡著,等下要拿去煮沸消毒。
她抬手擦了擦額上的汗,剛才沒覺得,現在才發現,竟然早已汗流浹背了。()
「這就好了?」劉大夫上前問道。
顧婉點頭回道:「好了。」
不過現在說好,還是為時過早。畢竟藥物不足,也沒有血可輸,暫時還不能確定不會發生其他的意外。
劉大夫上前看了包紮過後的傷口一眼,背起自己的藥箱,走到姚氏身旁,說道:「還是再送去城裡看看吧,我看著懸。」
他說罷這話,便走了出去。
「大嫂子,要不我現在就把大海哥給送去城裡?」程三郎問道。
村裡離城裡並不遠,趕牛車的話,也就個把時辰的路。
然而,還不待姚氏開口,顧婉便搶先說道:「不行,現在不能動。」
她剛剛給包紮好了,要是再一番顛簸的話,就白費了。若萬一城裡的那些大夫還是給程大海截肢,或是還治不好,那又該如何?
她能治好,她一定能治好,她必須要治好!
程三郎和三嬸子聞言都將目光投向了姚氏,姚氏猶豫一番,這才說道:「先擱在家裡吧,就聽小婉的。」
程三郎聽她如此說,也不好再說什麼,顧婉曾經順利地幫他媳婦接生,又將她護理得好好的,所以,他也信她。
母子二人走了之後,屋裡只剩下姚氏和顧婉。
姚氏坐到床邊,看著依舊昏迷不醒的丈夫,心中早已是難過的哭不出來。
家中日子艱難,就指望他一人賺取三人的口糧,一天不出去打獵,他們就要斷頓,這往後的日子,可要咋過?
老天爺咋就這麼無情,偏生在他們最艱難的時候還給他們安排這般災難。
顧婉想著雖然哥哥一向身子健壯,但是再健壯的身子,一連好幾個月吃不上飽飯,又受了這麼重的傷,只怕也是吃不消。
她看了姚氏一眼,見她安安靜靜地坐在床邊,也就沒說話,將剛才用過的隔離衣手套和其他工具都拿去煮了。
到了夜半,果然如顧婉料想的一樣,程大海開始發起高燒。
她趕忙地讓姚氏用借來的一點酒給他擦了身子,降了溫。高燒看似凶險,但是只要挨過去了,也就好了。
這一夜,兩人都沒睡,一直到天大亮的時候,程大海的高熱這才慢慢地降了下來。
顧婉收起體溫計,放回醫箱,長長地吐出一口氣。
好了,總算是好了,等到哥哥醒來之後,再好好地調養,應該就沒事了。
顧婉見姚氏也是十足擔心的樣子,便自己去了灶間,用三嬸子給的白面煮了一鍋糊糊,想著等程大海醒來之後,讓他喝下。
正當顧婉煮完糊糊,解了圍裙,正要去洗手的時候,卻突然見三嬸子進來了,手裡還提著一個籃子。
「小婉啊」,還不待顧婉說話,三嬸子便喊道,「大海咋樣了?」
顧婉微微一笑,回道:「三嬸子不用擔心,已經度過危險期了。」
「那就好,那就好,阿彌陀佛,謝天謝地。」三嬸子口中說著,又將胳膊上挎著的籃子塞到顧婉手中,「等你哥醒了,煮個雞蛋給他吃吧。」
顧婉一愣,這如何使得?
哥哥現在是急需營養不假,但是三嬸子家的媳婦也是才出了月子不久,當初也是傷了身子,到現在仍在臥床靜養,何況孩子也是要吃雞蛋的。
「拿著吧,你哥的傷要緊,要是萬一虧著了,你和你嫂子往後的日子該咋過?」三嬸子見顧婉推辭,硬是不讓,逼著她收下。
「行了,我就不進去了,先走了啊。」她說罷,轉身便出了門。
顧婉看著籃子底稀稀疏疏幾個雞蛋,心裡有一種說不出的感覺。
這段日子以來,一點一點,送米送面送餅子的,三嬸子接濟了她家不少,要不然,說不定她現在連起床的力氣都沒有了。
但是人家家裡也困難,哪裡能一直要他們家的東西?
顧婉心中尋思著,這回就算哥哥嫂子再怎麼反對,她也一定要出去賺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