達日阿赤的大軍在經過試探性的進攻後,突然按兵不動了!
關外錦衣衛立刻送來了消息:達日阿赤的大營,大軍於一夜之間十去其九——基本是座空營。
達日阿赤的主力大軍哪兒去了?
不知道!
錦衣衛天天蹲在關外,竟然不知道達日阿赤的主力大軍哪兒去了?
知道的都被達日阿赤給宰了!
他在行動之前,突然遣出軍中追蹤能手,將大營週遭十里之內都「清洗」了一遍。王副總兵布在關外的眼線,一夜之間便少了一大半——他現在是半隻「睜眼瞎」。
「錦衣衛,前幾個月到底都吃了些甚?」王睿黑著臉,盯著堂內的小方程——他不忍對著朱素慎黑臉,便只得將惱氣都撒在小方程頭上,「豆腐?白菜?還吃的都是草?」
可小方程終究也只是個「侶孩紙」,若換成易瓜瓜或是高嫖嫖,他早大邊腿的抽過去了。
錦衣衛在小方程的手上,終究是未被錘煉成「超級特工」甚或是「蘭博」——這幫人頂多也只能算是「訓練量」大於常規軍隊,還談不上「個個身懷絕技」。
該考慮找一幫江湖高手來充入錦衣衛了,可這急切之間又上哪兒去找?臨時抱佛腳,是解決不了問題的。
小方程低垂著腦袋,不出一言——「八百兩」發起脾氣來,著實有些嚇人。
當初就不應該將這批錦衣衛交給這倆娘們來折騰——並不是每個娘們有了機會,便能翻手為雲覆手為雨,甚或是運籌帷幄決勝千里。
王副總兵極其失望的歎了口氣:「你退下罷……」
朱素慎的神色自始至終都很平靜,但王副總兵這麼一歎氣,她不由多看了他幾眼……
「達日阿赤,到底想要搞什麼名堂?」王副總兵皺著眉頭,掃了一眼屋內眾人,又行問道。
前鋒主力大軍一夜之間消失不見,留著一座空營,達日阿赤到底幹什麼去了?
詭異!
反常!
撤軍是絕計不可能,火篩興師動眾提兵十萬——難不成真還是到了殺胡口關前「逛上一圈」便又回家?
他突然同王副總兵玩起了「躲貓貓」,到底意欲何為?
「大人,『他日一次』興許是去了祭旗坡……」易瓜瓜上回順口將達日阿赤叫成了「他日一次」,王花花索性便也這麼跟著叫了。
這他娘的,極有可能!
去祭旗坡得千辛萬苦的再去翻越一趟大青山,可這總比面對著殺胡口這麼座火器犀利,又囤有大軍的關卡要好。
「翻越大青山這法子,火篩已用了一遍,達日阿赤竟又再來用第二遍?他是蠢的麼?」高皓明搖了搖頭,「再則,祭旗坡已築有土城的事兒,達日阿赤會不知道?」
「可進攻祭旗坡要比殺胡口容易」,晏勁松也出口插言,「殺胡口這麼塊硬骨頭,啃了準得崩壞牙……」
「達日阿赤沒去祭旗坡」,王副總兵突然一揮手,打斷眾人。
眾人大愣。
「雖然不知達日阿赤藏身何處,但他決計未去祭旗坡」,王睿皺著眉頭,卻又道了句與此毫不相干的話來,「現如今關外達日阿赤的大營是空營一座,眾位是否有甚想法?」
眾人一恍:關外空營一座,不就是「有機可乘」了——達日阿赤當是藏在山疙瘩裡邊等著咱去「襲營」吶!
「他這『引蛇出洞』之計,使得太沒水準」,王副總兵又搖了搖頭,「他當是有後招的……」
火篩勇冠大漠,謀略無雙,帶出來的大將,難道就這麼點水準?
「大人是否決意以靜制動,仍是據守城內?」王花花突然瞧著王副總兵。
王睿一恍,終於也明白了王花花的意思:達日阿赤的後招,仍是在祭旗坡。王副總兵若是不出城襲營,則表示他分明已看穿了達日阿赤的「引蛇出洞」之計,且仍是將注意力集中在殺胡口關外,而達日阿赤便會「假戲真做」——突襲祭旗坡!
王副總兵點了點頭,扭頭瞧著晏勁松:「你即日啟程,去往祭旗坡,助向參將守穩祭旗坡……」
幾萬人欲翻越大青山,若沒有個十天八天,是過不完的。就怕他達日阿赤來個數千人小分隊的「閃擊」,調晏小個的游擊營過去,能他娘的以防萬一——近萬人的駐防隊伍,你再怎麼「閃擊」也不是一天甚或是一個上、下午便能「閃擊」得手的罷!
「其餘人等,不得出關半步……」王副總兵是鐵了心的要做「縮頭烏龜」,甭說外邊是座空營,哪怕是上萬個脫光了衣服的美女,他也不會「出關半步」!
可他下了這麼道軍令後,卻仍是覺著心底不暢:這種感覺,就和上茅房上到一半,卻突然有了急事,得擦了屁股趕緊去做事一般——總覺著「哪兒堵得慌」。
達日阿赤的安排,應當還是沒有這麼簡單!
王睿暗暗搖了搖頭,但又著實猜不到達日阿赤到底是在幹什麼。
不管了,老子他娘的閉關不出,看你能將老子怎樣!
他揮了揮手,遣散了眾人。
朱素慎留了下來,她滿面含笑的看著她的小睿睿,卻又始終不發一言。
責備了小方程,不就是在間接的責備她麼?
王睿心底一跳——小素慎這是,莫非是要來和老子「算賬」了?
「兩軍交戰,不能有任何差池,錦衣衛幾百號人,一夜之間竟於關外被達日阿赤抹了一大半,害老子成了『睜眼瞎』,我說她方程幾句又怎樣了?」
朱素慎發起脾氣來是著實可怕了些,但她也不是個不將道理的人——什麼時候該任性,什麼時候不該任性,她相當有個度。王副總兵見她突然這般只看著他笑,卻又不出一言(朱素慎發脾氣的前兆),便趕緊同她講起了道理來。
「我沒說你有哪兒不對」,朱素慎仍是一臉陽光燦爛的笑,「我就是這般看著你,可也是不行的了?」
王睿一愣——原來不是要來同老子「算賬」的?
「錦衣衛一夜之間便被達日阿赤抹去了一大半,這著實是有些說不過去」,朱素慎果然不是要來同他王副總兵「算賬」的,「我原本只道大同的錦衣衛是和你在京城做千戶時一樣,都是一天到晚沒什麼事兒,掛著錦衣衛的身份混吃混喝來著,便向你討了這錦衣衛百戶的差事來做……」
王睿一愣——朱素慎怎的突然提起了這麼一茬?
「……可來了之後才知道你將大同錦衣衛放在了這麼一重要的位置上」,朱素慎始終神色淡然,面含微笑——她越來越沒有王副總兵初見她時的那種「太妹范兒」了,「我才擔心著我怕是沒那個能力能替你將這批錦衣衛給帶好……」
朱素慎這到底是什麼意思?
錦衣衛會出現這麼個情況,原因有三:一是王副總兵對大同錦衣衛的期盼值過高(「007」與「蘭博」之類,絕對只會是「限量生產」,而不會是流水線一般的「批量生產」),總認為大同這批錦衣衛個個都當是無所無能,無所不通,且還怎麼打都打不死(達日阿赤於數萬大軍中挑出數千高手,成群結隊突然席捲而出,人錦衣衛都是落單行動,又不是「奧特曼」與「哆啦a夢」,還怎麼能「劫後餘生」?);二是如上所述,若是招一批江湖高手來,情況當會不一樣;第三,才是大同錦衣衛頭頭的問題——兵熊熊一個,將熊熊一窩,不是「武林高手」的朱素慎與小方程,帶出來的「兵」,自然也不會是「武林高手」。
「這不全是你的問題」,王副總兵搖了搖頭,出言安慰,「我當初從京城來大同時,就當開口找牟指揮使要一精通軍情刺探與敵後求生之術的百戶過……」
「來」字尚未道完,王副總兵便又趕緊住了口——這他娘的,不就是在說她朱素慎與小方程「不行」麼!
朱素慎卻仍是不惱也不氣,盈盈而笑:「等打完了戰,你再替大同這幫錦衣衛挑個好的百戶來便是。我早就不想瞎胡鬧了,怕壞了你的大事,卻又總想著能為你做些事兒,是以才一直都沒與你開口,可終究是未能幫上你什麼忙……」
王睿越聽越感覺不好:朱素慎今日,著實有些反常——她從來不會當著王副總兵的面來這麼「深刻的反省她自己」。
「打從到了大同,先是代王府,這回又是火篩南下,我好久都沒見你笑了」,朱素慎素手纖細,探在王副總兵的臉頰上,「也瘦了許多哩……」
朱素慎今日特別溫柔!
可王副總兵一點兒都高興不起來——太他娘反常了!
「還是那時在京城好」,朱素慎雙手放在了王睿腦後,同他面面相對,「一天到晚雖沒見你做什麼正事,但總能見著你一臉壞笑,我便覺著十分開心哩……」
初冬日光從窗外射了進來,漸漸溫暖,灑在人間撫摸著萬物。天裡的風也開始慢慢的溫和下來,拂面而過不再涼意無限,它輕輕的滑過朱素慎甜蜜燦爛的笑,沒有一絲聲息……r114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