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2014-11-1000:23:13字數:3071
沒有什麼如寧靜一樣,更能給人帶來美;沒有什麼如寧靜一樣,更能讓人聽懂心靈的聲音;沒有什麼如寧靜一樣,更能讓人擁有精神的力量。
恰如此刻的落日晚霞!
此刻,寧靜就是籠罩天地的這片霞光,落在葉上,它是那片暗淡的綠;落在花上,它是那層幽幽的香;落在水裡,它是那簇金色的羽。它落在房上,落在路上,落在街道上……
也落在屠千嬌的心頭上……
「蝶戀花」的生意蒸蒸日上,儼然成了大明帝都上界名流、商賈鉅子們必逛的「京都特色」——是否進去「享受過」,成了高貴身份與否的重要象徵!
可屠千嬌近來的心情,卻仍是不好!
許是天氣過於燥熱,惹得她有些心煩意躁了罷……
這些日子,她總覺著心底空空如也,仿似生活中突然丟了些什麼東西。
鄢小公公待她很好,非常好——就像是待親人一般的待她!
可時間一長,她終於察出了問題——鄢小公公,當真只是將她當作「親人」來待!
屠千嬌不知該哭還是該笑——她從不願意「相信」男人,也打小便告誡自己:要同天下所有的男人之間保持距離。正是在這般處世原則的指導之下,她才選擇「靠近」了一個不是「男人」的「男人」,可這個「男人」,卻僅僅只是一直都「將她當做妹妹一般看待」……
釀了隔壁,這個糗,當真是鬧大了!
「千嬌吶,咱尚在襁褓中時,便是劉公公從街上撿了帶在宮內養大的,是以在這世上,也沒什麼親人」,鄢小公公在慢慢察覺出了屠千嬌的「過分熱枕」以及她那「不健康的性取向」後,便鼓足勇氣,向她「攤牌」了,「我一直都盼著,咱家若是在這世上能有個兄弟姐妹的,那該多好,也不至於活在這世上總會覺著心無所靠。上天也確是待咱家不薄,竟突然將你賜予了咱家,這便讓咱家終於有了『親妹子』可疼愛了……」
媽蛋的!
誰要你將本姑娘當「親妹子」來疼愛了!?
屠千嬌念及此處,不由摀住了臉頰——上天,總他娘的愛這般捉弄人麼!?
但像鄢小公公這般打小便缺愛,長大了卻是希望能有個人來讓他「疼愛」的,也確是極少數——他這般「滿滿的都是愛」的健康向陽的內心世界,究竟是如何長成的!?
上帝,真是太神奇了——給了易瓜瓜那般醜陋的臉,卻又同時給了他那幫愚蠢的腦袋;給了鄢小公公極其「缺愛」的成長,卻又給了他「愛滿得溢出來」的內心世界……
「上回我誤將朱二小姐當做了一男子,王睿那廝同我開玩笑,說你同朱二小姐『兩情相悅』,我確是大為緊張了一把」,鄢小公公在說這話時,帶著十分愧疚的神色,宛若一做錯事的孩子,「我心底想著,我這才行得到的『妹子』,卻轉眼又有了『心上人』,那她對我這『做大哥』的熱枕是否會因此而逐漸減去三分,而我日後若再去那般無所顧忌的『疼愛』她,會否又會出現諸多不便?」
屠千嬌還能說什麼?
她當時只能抿嘴一笑,裝出一副若無其事,兼且有些「生氣」的表情來:「鄢小哥,千嬌也一直都將你當做親哥哥看待的,你突然這般莫名其妙的來同我說這些,到底是幾個意思哩?」
向「男人」們反咬一口,亙古以來便都是女人們與生俱來的「本事」,兼且是她等的「特權」。
鄢小公公雖然不是個完整的「男人」,但同屠千嬌相處日長,也逐漸摸清了她的「小女兒」脾性,他當時十分配合,訕訕一笑:「我這也是隨便一說,你也就隨便一聽罷……」
妹妹的!本姑娘能他娘的「隨便一聽」麼!?
屠千嬌瞧著日落西山,更覺惆悵,但她念及此處,卻又想到了王睿——這廝,若是得知本姑娘鬧出這麼個「笑話」來,當是會捧腹大笑笑得滿地找牙罷……
唉……
屠千嬌斜靠在閣樓上,任憑碩大的落日灌滿西樓,又毫無來由的長歎了口氣!
王睿那廝,打從上回同本姑娘吵過一架,便再也沒來過這「蝶戀花」了,當是真在生著本姑娘的氣了罷!
可本姑娘的事,憑什麼要他來說三道四、指手畫腳了?這不是在找挨罵了麼?
那廝,當真是從頭到腳,都沒一處是「好」的——滿腦子精蟲、一肚子壞水、一對賊眼成天色瞇瞇的盯著本姑娘的胸脯不說,兼且出口成髒、毫無「下限」,這種男人,怎麼能值得讓人放心的「托付終身」哩……
呸呸呸!
想什麼了!?
男人沒一個好東西,他王睿更是這「其中翹楚」,須得離他遠一些才是!
聽說他同素慎在一塊兒了,素慎也真是,堂堂國公府的千金,竟看上了這麼個——「流氓」,真不知道她到底是怎麼想的……
他既是同素慎在一塊兒了,也難怪他再也不來「蝶戀花」了……
鄢小哥說,他被逮進了詔獄,我到底要不要去探探他?
可去探他又有什麼意義?
他都是進了詔獄的人了——詔獄那種地方,有幾個是活著進去,又能活著出來的?
再則,他亦有了素慎,我再去探他,這又算個什麼事?
呸呸呸!
打住,打住!
這他娘的,怎的又想到這兒來了?
這些天天太熱,沒怎麼睡好,這腦子怎的就老胡思亂想了?
趕緊洗把臉去得……
「小姐,小姐……」千瀨與千尋突然出現在了背後,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樣。
「嗯?」屠千嬌終於從一片「胡思亂想」中回過神來,「可有甚事?」
「小姐可也是有心事哩?」千瀨眨巴著大眼睛,憂鬱的神情溢於言表。
王睿手底下那名叫做易瓜瓜的下屬,當真是祖墳著了三昧真火,冒起了滾滾濃煙,生得那般醜陋與愚蠢,卻硬是教這對生得粉雕玉琢、白裡透紅的日本雙胞胎姊妹給看上了。他跟著王睿蹲了詔獄,這對姊妹沒日沒夜的怕了許久,卻又一直提不起勇氣去探他——「詔獄」,光是這倆字,便足以嚇死八十歲的,嚇跑十八歲的,嚇哭八歲的!
這對雙胞胎姊妹來自於異國他鄉,本就對大明有著些許陌生的恐懼感,更何況是這連「土生土長的大明人」見了都要退避三舍的「詔獄」——她倆自然更是恐懼得緊!
「我能有什麼心事,我的心事,便是愁著『蝶戀花』賺的銀子還不夠多罷」,屠千嬌一手撫著一人,「你二人,可還是在想著你們的『瓜大哥』?」
女人最瞭解女人!
小姐那副憂鬱惆悵的模樣,分明就是「有心事」,可她不願說,咱也不「逼」她!——你倆,「逼」得了麼?
「是哩」,千尋點了點頭,「聽人說,進了詔獄的人,可就甭想著能出來了。瓜大哥已然進去好些日子了,也不知道他眼下是死是活。我倆一直都未去探他,也不知道他會不會生我倆的氣……」
千尋也梨花帶雨,語帶哽咽:「之前瓜大哥在這『蝶戀花』時,我同姐姐還經常會嫌他太蠢,嫌他怎的老是惹我同姐姐不開心,可他現在不在這兒了,我同姐姐卻覺著,沒有他來惹我倆『不開心』了,我倆卻過得『更不開心』了……」
「沒有他來惹我倆『不開心』了,我倆卻過得『更不開心』了」?
沒有王睿來惹本姑娘「不開心」了,本姑娘不也是過得「更不開心」了麼?
屠千嬌搖了搖頭,瞧著眼前這對可人的雙胞胎:「男人,都沒有一個好東西,你二人這般一心一意的對待易瓜瓜那廝,難道就不怕被傷害麼?」
「小姐」,千瀨又行眨巴著大眼睛,「你怕不怕死?」
屠千嬌一愣:「那是誰都會怕的……」
「我同妹妹也怕」,千瀨點了點頭,「可我同妹妹,還不是這般好好的活著……」
人總不能因為怕死,便不活了罷?
女人不能因為怕被男人「傷害」,便再也不「要」男人了罷?
是不是該考慮考慮——「靠近」一下王睿了?
「世有天災**,人有旦夕禍福」,千瀨於這一瞬之間宛若突然化身成了「智者」,「人若躺在床上怕地震,行在橋上怕橋斷,乘在船上怕船沉,那人還活在這世上做甚?」
屠千嬌又行大愣——千瀨這小妮子,竟還能有這般見識?
千尋貌似也不遑多讓:「佛曰,人生有八苦:生,老,病,死,愛別離,怨長久,求不得,放不下。我等本就不是聖佛,又為何不來體驗這人生八苦?有死有生,有愛有恨,有甜蜜有傷害,這不就是完整的人生麼?貓愛吃魚,可魚有魚的鮮味,也有會卡喉嚨的魚刺哩,鮮味同魚刺並存,才能是一條完整的魚呢。學著一邊剔除魚刺,一邊品嚐著魚的鮮味,才是一條會吃魚的貓罷……」
晚風拂來,夕陽滿西樓!
屠千嬌愣了半響,突然嘴角帶笑,淡淡的道:「詔獄,沒有你倆想的那般嚇人,明日我便陪你二人一道,去探探你們的瓜大哥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