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箏和鄭水蓉帶上塊街上買回來的肉,拿了一塊大的,準備送到她爺爺奶奶家。
鄭水蓉雖然對自己家越來越有信心,但被婆婆打壓了十幾年的心理,想到去老屋,總有些戰戰兢兢的,從嫁到王家,就不受婆婆待見,嫌她家勢不好,人又笨,最主要的還是娘家窮,後來又生了王箏那賠錢貨,還在做月子就被婆家給分了家,於她而言,去婆婆家就跟上刀山下火山沒什麼區別。
而王箏,作為以前的王箏,也是十分懼怕她的奶奶郭氏的,郭氏不高,一米五五左右,胖胖得,身材跟水桶差不多,脾氣臭,整個村裡沒幾個人敢惹她,要惹了,她能從早上和你吵到晚上,能從村頭罵到村尾,所以一般人還真不敢惹她,王箏以前的性子就更不願意去接觸這個親奶奶。
王箏的爺爺王清雲,一個清瘦的老頭,一米六八左右,常年穿著暗藍色的中山裝和灰色的長褲,哪怕是大夏天的在地裡幹活,也不會穿短袖,王箏一直不明白自己爺爺怎麼會這麼講究?看到別人光著膀子幹活,冷不丁的還會投去鄙夷的眼光。
走到爺爺奶奶院子外面,敲了敲院門,裡面傳來狗叫,這邊基本家家戶戶都有養一條狗,看家用,也為了仿小偷,這裡一到過年總會有小偷四處遊蕩,不偷啥,專偷這裡人過年做的臘肉,一個臘肉大點的,十多斤好些錢了呢。
「哪個啊?」底氣很足的老太聲音,聲音裡還夾雜著一抹不快。
「奶,是我,王箏。」王箏知道,她不說話,她的老媽估計是不會說一個字的。
郭氏原本不快的聲音更加的不愉了,嘀嘀咕咕的說著:「半夜三更的來敲門,白天不夠來的,晚上才來,沒事找事做!」聲音雖然不大,可是鄭水蓉母女二人卻聽得清清楚楚。
半夜三更???王箏眉頭微不可查的皺了一下,又恢復清明,用愉悅的聲音喊到:「奶,我和我媽給你送過年的肉來了。」
郭氏在院裡收拾著一地的垃圾,一聽送肉,腳下生風:「來了來了,這麼晚了,你們也沒先說聲,晚上天黑,走路得小心點才好啊。」
王箏嘴角輕抽,心裡翻了個大大的白眼,這幾年都沒有送肉過來,所以每年那初二那天,爸爸的姐妹,那幾個姑回來聚在一起過年吃飯,都會明裡暗裡拐著彎的熗他們一家三口幾句,這好不容易送趟肉過來,這個親奶奶該是有多熱情?
所以,今天突然送肉來,也難怪這老太太跑那麼快了。
門一開,郭氏胖胖的身體站在院內,眼睛滴溜溜轉,先掃了二人一眼,最後眼光落在了王箏提的那塊肉上,臉上明顯也露出了些許的笑容。
王箏往前兩步:「奶,今年我一直有去撿灰石,存了點錢,所以買了些肉,這塊拿來孝敬您和爺爺的」說著就遞了上去。
這塊肉大概有五斤,郭氏拿著肉嘴角就扯到了後耳根:「快進來坐會兒吧,大晚上的,外面冷。」不可否認,郭氏人要心裡舒坦時候,說的話還是挺能讓人接受的。
冷?呵,如果王箏沒說送肉來,這門不知道要等多久才能開。
「奶,我和我媽就不坐了,這快過年了,事兒也多,等姑他們來走親戚的時候,我們再來,你和爺爺就早些休息吧,我們就先回去了。」王箏才不願意留,留下來又不知道要被怎麼訓。
郭氏拿了肉,也不多問了:「行,這天也太晚了,你們早些回去吧,路上小心哈。」說完關門,王箏和鄭水蓉立刻便被隔在了院外,那麼關門速度簡直可以跟聽到有土匪來搶劫關門的速度相媲美。
王箏和鄭水蓉一點兒不介意,倒是鄭水蓉還長長的吐了一口氣,一直在旁裝隱形人,能這樣沒事就回家,真好。
王箏不禁搖搖頭,心裡感歎,這都什麼親人啊?如此折磨自己的兒媳婦,有意思麼?自己母親毅力與信心都還不夠強大啊,要是她不來,估計這老媽今天不知道要在門外站多久。
郭氏提著肉搖著肥胖的身體走進老屋的廚房間,老屋一共有六間房,雖然都是老房子,一間廚房,一間堂屋,三間臥室,還有一間挺大的豬圈房和廁所是在一起的。
郭氏看著手裡的肉,樂得眼睛瞇成了一條縫,剛放到菜板上,準備晚上就弄點煮上,王清雲便從後門進來,低著頭,嘴裡問著:「剛誰啊,聽到狗叫了。」
「王箏和那敗家婆娘。」郭氏一直說鄭水是敗家婆娘,當初給王賢國娶親,就是為了找個女人能照管住她兒子,結果誰知道娶了個更扶不上牆的女人,只知道吃,啥事情都不動腦子,更別說管她兒子了,簡直就是個敗家婆娘。
王清雲皺了下眉頭:「王箏好些日子沒來過老屋了吧,她們來有事?」畢竟王箏是他唯一的孫女兒啊。
郭氏瞧了一眼王清雲,看他面無表情,便回道:「嗯,來送過年肉,你說是不是我兒子今年賺到錢了,她才送肉來的?要不前幾年咋不送呢?」郭氏越想越有可能。
「年三十叫上他們一家三口來老屋吃團圓飯吧。」王清雲不是問,而是直接肯定的語氣說著。
郭氏一聽,肥胖的身體抖了一下,尖聲道:「呵,你倒是大方,我養活他幾十年,就送來這點破肉,就要請他們一家三口來吃飯?你當你是地主啊?這孝敬咱倆本來就是他們應該做的,既然有了錢,就該送過來,還要讓他們來吃飯!老娘可沒功夫多煮三個人的飯,要煮你自己掏錢買菜自己煮。」
王清雲悶聲不響。郭氏覺得他是默認同意不讓他們來了,心裡越是懷疑得緊,不行,得找準日子去瞅瞅!要有錢,怎麼著也得孝敬她這老娘啊,哪能這點破肉就算了?
王箏母女二人並不知道因為送肉而引起了不必要的麻煩,一時無言,靜靜回到家中,走進廚房,正看到王賢國在灶邊燒著火。
三人對視後,王賢國有些尷尬,聲音很小的說:「水燒好了,你們洗洗睡覺吧,」沒再繼續說什麼,只是拿著臉盆裝水出來。
鄭水蓉眼睛瞪很大,有些不相信這個嫁了十幾年四肢不勤的男人,今天居然動手燒水打水給她們母女洗臉?王箏扯了一下鄭水蓉的衣角,她才回過神來。
三人默默洗好,王箏一個人回到自己房間,有些疲憊地躺在床上,輕歎了一聲,也不知道她那位親愛的老爸在經歷了這些天她孜孜不倦的威逼,利誘,強勢地的引導後,有沒有一番悔悟:「哎……」
恐怕這幾天說的話,比前世一輩子她和爸爸說的話還要多!這是她親爸,她才肯花時間去說這些話,要不,她依然是那個冷漠的女生,王箏前世被傷得多深,作為小三是永遠得不到的家的感覺,對於這種感覺的渴望有多濃,現在就有多想和她的父母一起快樂的生活。
她不管行嗎?不說行嗎?不強硬行嗎?王箏搖搖頭,再次歎了口氣,看來這輩子注意要做個保姆似的女兒了!
也許是今天費了太多唇舌,也許是精神體力都透支,王箏沒有再在昏黃的50瓦的燈光下繼續看書,直接躺下睡覺,片刻便進入夢鄉。
鄭水蓉被王賢國半拉半扶的回到了他們的房間,二人一時無話,躺下後,鄭水蓉翻了個身,背朝著王賢國,這時的她,真不知道要對他說些什麼。
王賢國平躺著,一隻手放到腦後枕著,望著屋頂發呆,頓時屋內一遍寂靜。
就在鄭水蓉快睡著時,忽然聽到王賢國說:「水蓉,你也怨我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