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賢國氣得七竅生煙,這個他唯一的女兒這種壓根不把他放在眼裡的做法,讓他都不知道自己是個什麼感覺了,從她生下來的時候,小小的軟軟的抱在自己懷裡,自己是十分的歡喜的,後來因為鬧分家,因為貧窮,因為天天的吵鬧不休,他越來越不在意這孩子,甚至有時候脾氣大了,直接在她身上發洩,連自己都記不得打過她多少次了,每次打她,她只會哭,並且在他面前連大聲哭都不敢。
可是今天,完全變了,這個孩子彷彿根本不需要他,還不怕他,連自己的婆娘也不再和他吵,也不怕他,頓時,王賢國無力感傳遍全身,頹廢地坐在凳子上低垂著腦袋。
王箏也不說什麼,燒了熱水,讓鄭水蓉洗洗去自己房間休息,王箏有話要跟王賢國談。
鄭水蓉對自己女兒的信任,可是也怕王賢國動手打孩子,幾翻推遲下,才一步三回頭的去了王箏的房間。
王箏端了兩碗白開水,放了一碗到王賢國旁邊,連眼皮都沒抬一下,自己端了一碗慢慢喝著,坐到了一邊,雖然沒有茶葉,可是王箏習慣每天多喝些水。
王賢國直直的看著王箏,想從她臉上看出不一樣來,可是怎麼看,那眉宇之間還是和他有幾分相似,顯然,這孩子比他和她媽都長得好,可是性子怎麼會變化這麼大?
而王箏,一臉淡然,任著自己這個親生父親看著自己,好一會兒後才道:「看夠了嗎?」聲音淡淡的,冷冷的,
「你怎麼和老子說話的?」王賢國梗著脖子,裝著長輩子樣子,他今天很奇怪,火氣再大,卻硬是沒想過要動粗。
「人敬我一尺,我敬人一丈,我就這麼做事說話的。」王箏抬起頭,直直的望著王賢國:「這個不對嗎?」
王賢國一愣,實在不知道哪裡不對:「你,你到底是誰?」
「行,不更名,坐,不改姓,鄙人姓王名箏,我這名字,聽說還是我那混蛋老爹給我取的名字,還想我琴棋書畫什麼的都能精通呢!」王箏口氣越發的自然,自然中又透著挑畔,連混蛋這個詞也敢用在自己老子身上了:「可惜,願望是美好的,現實是殘酷的,我那混蛋老爹連學費都拿不回來,我還怎麼個琴棋書畫?」
王賢國一愣,隨後臉紅得發黑,這名字是他取的,他讀書不多,就覺得自己女兒應該像古時候的大家閨秀一樣會琴啊什麼的樂器,於是便取了個古箏的箏字,初得女兒的欣喜,已經被貧苦與吵鬧不休的日子給磨得一分不剩,現在回想起來,心底不勉會有一絲心酸。
王賢國低著頭,對於王箏的冷嘲熱諷沒反應,彷彿陷入了沉思。
「帶了多少錢回來?」王箏哪可能這麼輕鬆放過自己這個一根筋長不大的爹。
王賢國臉一紅:「有你這麼跟老子講話的麼?」明顯底氣不足。
「嫁漢嫁漢,穿衣吃飯,我媽嫁給你,不問你要錢,難道要問別人要?」口氣不容置疑。
王賢國氣得一噎,活了三十幾年,從來有飯吃就吃,有活幹就干,有錢花就花,從來沒想到過,自己會經歷今天這種事情,自己生的女兒會當面問自己要錢,而且理由不容自己反駁。
「帶回來多少錢?」再一次的開口。
「只有三百多元了。」
「拿來。」
王賢國正準備往懷裡掏,突然意識到不對:「找打啊!問老子要錢,還這種口氣?」
王箏冷了臉,桌子一拍,嗖地站起來吼道:「你是要呆在家裡吃飯,就給錢。要不是,你從哪裡來,回哪裡去,這家裡有你不多,無你不少!」王箏的語氣很是強硬,在自己老子面前,簡直比老子還老子!
「你!你你!別以為大過年的,我就不會動手教訓人!」王賢國也嗖地站了起來,男人的自尊心突然暴發似的,抬手就往王箏扇了過去。
王箏也緊跟著迎了上來,偏了臉,迎上王賢國的巴掌,抬起右手伸出一個手指,指向自己的右臉:「打,用力打,用力往這裡打,今兒個你要麼把我打死,要麼你乖乖交出錢來好好談!」王箏指著自己的臉咬牙切齒的說道,眼裡的冒著憤怒火焰!
對自己的父親這樣,王箏一點兒沒覺得這樣做過分,要是不這樣做,估計這個家這輩子也扶不上正路,她才十四歲,做什麼不得有個人支持?做什麼不得有個照應?這個人是誰?除了眼前這個長不大的自己的老子,還能是誰?自己的包子媽?再說了,為了自己的母親,眼前的男人也要必須要成長,哪怕拔苗助長,她王箏也干定了這事兒了!王箏心裡的怒火蹭蹭蹭地往外冒,一點兒不懼怕眼前這位前世懼怕的父親!
王賢國的手停在半空中,心裡說不出來的憋氣,以前動手,根本不會有不忍或者不對這種想法,可是今天他就是有了,而且這種想法還很強!胸口巨烈的起伏著,想發洩,還下不了手,真tmd憋屈,他王賢國三十幾年來一直瀟灑的活著,啥時候受過這種氣了?看著眼前只矮了自己半個頭的孩子,一股陌生感油然而生,緊接著便是懼怕,怕什麼?王賢國不明白,有什麼是他害怕的呢?想不透。
瀟灑,自以為是的瀟灑,要是王箏知道自己老子有這樣的想法,肯定得毒舌得他體無完膚!
王賢國從小被寵著養大,說他壞,也不是,只是從小被慣得不知道責任心為何物罷了,所以才會一直放任自己,一直放任到父母都放棄了他。王箏可不希望自己爹媽到了五六十歲才長大,她需要他們開竅,需要知道自己的責任,和未來生活的方向。
重生的這些日子,從鄭水蓉的改變開始,王箏就知道自己的父母並不是無可救藥,而在於缺乏引導與約束,才會一直混吃等死的活著,他們也許缺少一個奮鬥的目標,活得茫然無知,卻覺得這很正常。
「不打了?」王箏心裡隱隱有些興奮,眼裡亮光一閃而過,這個老爸,應該不難引導,只是需要時間與機會:「不打,就掏錢。」
王賢國脖子一歪,雖然不動手,但不表示,他會乖乖的老實交錢出來。
王箏看著自己父親的樣子,又好氣又好笑,這都三十好幾的人了,跟自己女兒梗勃子!王箏經不住扶額,定了定心思後,又開口了:「爸,你以後有什麼打算嗎?」
王賢國一愣,有啥打算,不就是幹活吃飯睡覺?就差沒想到等死二字了,能有啥打算?
一看他這樣子,王箏就知道,這父親心裡壓根就不存在什麼願望啊、理想啊之類的詞彙,心裡搖搖頭,自己的任務還很艱巨啊。
「爸,你沒打算,我倒是有,說給你聽聽,可好?」王箏的語氣緩和下來,準備開始引導。
王賢國斜眼瞟了一下自己的這個性格大變的女兒,眼神裡蠻是疑問。
王箏從房裡拿出成績單與獎狀遞給自己的父親:「諾,這是我期末成績單和獎狀。」
王賢國狐疑的望了一眼王箏,重新坐下,拿著成績單看了又看,再揉揉眼睛,彷彿不相信這是真的一樣,他從小成績不好,也不是不想認真學,可是一看到書頭就暈,他也想好好學,讓自己爹媽看到好成績而誇獎他,可奈何他就不是讀書的料,久而久之也就習慣了自己的不學無術。
王賢國嚥了嚥口水:「這真是你的?」
王箏淡然地點點頭。
王賢國猛地拍了一下自己的大腳,笑得臉都在顫抖:「哈哈哈,我王賢國的種就是聰明,明兒個去跟王老根講,我女兒可是全年績第一名,他兒子班裡第七名算個屁啊!」一邊說還一邊使勁地拍著自己的大腿,搞得有些手舞足蹈,完全忘了剛才的令人不愉快的事兒。
王箏心裡翻了個大白眼,什麼他的種就聰明,拜託,王箏現在就是個重生的貨,跟他的種有什麼關係?什麼理論……要真和他一樣,那不得跟著笨一輩子,那才叫完蛋了。王箏笑了下,而後說道:「爸,你女兒考這麼好,是不是給點獎勵才對得起我考得這個成績啊?」
「該給,該給的,給老子長臉了,說,你要啥!」豪氣的王賢國進套了,還在樂。
「也沒啥好要的,只要兩個東西,爸你一定能給的。」王箏笑得燦爛。
「行,只要是老子給的起的,你講,老子滿足你!」王賢國繼續興奮。
「說話算話?」王箏。
「君子一言!」
王箏:「駟馬難追!如果說話不算話怎麼辦?」
王賢國伸出一個小指頭往下指:「誰說話不算話,就是這個!」這指型就是王八的意思。
王箏笑得更是明媚:「好,第一,我要你包裡所有的錢。」
王箏眼裡的笑意十分的意味深長,嘴角上挑。
王賢國定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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