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言心中暗暗心驚,果然不是冤家不聚頭,怎麼在這個不大的房間裡,新仇舊恨都聚在一塊了。表面上方言卻沒有流露半分,依照禮數一一做足了,就站在原地等著新來的管事分配職事。
秦守義坐在那裡心裡也不是滋味,別看他現在一臉沉靜人模狗樣,昨天見到方言安然無恙時,出來後就變得氣急敗壞,恨不能立刻回去手刃方言,同時也痛恨自己的失態,在這方面他十分敏感,覺察到了一絲方言的異樣,只是一時情緒的失控就差點暴露了自己。
說起來也是巧合,就在紅霜離開後不就,秦守義又在那裡守了方言一夜,卻依然不見湖中有半點動靜,第二天他越想越不對勁,只剩自己一人,怕是見到方言也很難將其抓住,這一路來他也見識了方言的滑不溜手,僅靠自己一人只怕不夠。
於是秦守義立刻回返營地,想要再找上幾個幫手,既然紅霜不願意就便宜了其他人,到時候也怪他不著。就在他回到營地,好容易說動了幾人之後,正要返回去帶著幾人繼續搜尋方言,不成想就在管事閣的門口,看見方言大搖大擺地走了進來,差點按耐不住衝了上去,好容易控制住激動的心情,嘴巴卻沒有管住,脫口而出喊了聲「方言」,就是這方言二字讓他至今後悔不已。
好在馮家弟子的招牌十分好用,昨夜他又緊急謀劃,再次花費不菲的代價拿到了這處坊市的管事一職,想來以後這方言就在自己眼皮子底下,任他如何蹦躂,還能跳得出自己的手心嗎。
想到這裡秦守義心思略定,拿出管事的派頭給眾人一一分派職事,原本那些有些實權的職司官和差役們,除了幾個估計是有些來頭的,其他人都被調放到沒什麼油水的地方,而不少新來的卻得到了一些肥差,可謂有人歡喜有人愁,那些丟了好位置的一個個哭喪著臉。
想想也是,前幾天才被罰去一年的俸祿,今天又把個好差事給丟了,可是真夠倒霉的,屋漏偏逢連夜雨啊,不少人背地裡都在埋怨方言,若不是他怎至於如此。而等到方言的職事分派下來,眾人才在心裡平衡了些,因為他的職司最差,擔任坊市的漕工,沒有一點油水的差事。
何謂漕工,其實就是管著坊市中那條小河的疏浚,每年就是在年底之時僱人挖出河裡的淤泥和污漬,避免堵塞河道,能有多少油水可撈。坊市裡除了陸運,其實也有不少商家選擇水運,通過連接坊市的水道,把大宗的貨物從河裡運進來,也是一條重要的通道,所以每年都必須疏通,以免影響了漕運,因此專設了方言擔任的這個漕工職事,還有個尊稱叫做漕官。
方言臉上看起來無喜無悲,並非像眾人猜測的那樣哭喪著臉,一副老神在在的樣子,就這樣也讓一眾差役暗暗豎起了大拇指,看看人家這氣度,欠了宗門十萬靈石,還被分派到這種職事,竟然沒有半點動靜,實在令人佩服。
其實方言在內心偷笑不止,他就喜歡這樣的職位,反正幹活沒有工錢拿,找個最輕鬆的才最好,而這個職位據說每年只有十天半個月的事可做,那就太對他的胃口了,正好可以騰出時間來修煉,可謂是求之不得。
至於那十萬靈石的欠款,方言也沒有太放在心上,昨天營地的那個管事,告訴他身份牌裡的十萬貢獻點已經被宗門凍結,以後每還上多少靈石,就解凍多少貢獻,生怕方言會賴賬似的,令方言不由得氣結。這宗門的處罰更是令方言生疑,沒有一項是門規上的處罰,倒全是衝著方言的儲物袋去的,門派難道窮瘋了?
對於自己得到這樣的職位,方言倒是沒有想得太多,他哪裡知道秦守義的算計之深,這是他故意留給方言的,好讓方言有大把的時間可用,這樣方言就會不時離開營地,而他也能抓住機會一舉得手,可謂陰險至極。
職位分派完畢,方言沒有立刻離開坊市,而是來到了管理商戶日常交易秩序的職司官坐班之處,在那裡等著今天新上任的職司官穆家輝。不一會兒,穆家輝帶著幾人神氣活現的走來了,看見門口似笑非笑站立著的方言。
「方言,你別亂來啊,這裡可是坊市,交易會還開著呢。」穆家輝就像被人踩著了尾巴,一下跳將起來,然後又畏懼地躲在了其他人身後。他現在怕方言是怕到了骨子裡,以前就很害怕,這次針對他弄出這麼大的事,竟然也被他無事人一樣又回來了。
再者他心裡有鬼,這次交易會之事到底如何發生的,他也知道的很清楚,讓他不但領教了秦守義的狠毒,更是見識了方言的神奇,不說他是怎樣毫髮無損地回來,單說交易會損失那麼大還死了幾個人,宗門也只是罰他的錢了事,自己若是惹得他發起蠻來不管不顧,真要弄死自己說不定也就是罰些靈石了事,那就太冤了。
「幾位師弟說的哪裡話,師兄我只是來看看你們兩位熟人,怎麼就不歡迎了。再說了,師兄我在這坊市中也有一間商舖,求幾位關照還來不及呢,哪裡還敢得罪啊,呵呵。」方言一副風輕雲淡的樣子,不過他已經知道這幾人必定知道些線索,只是現在還不是查證的時候,等秦守義那邊看得不緊時,再找機會詳查。
「好說好說,方師兄但請放心便是,若是師兄家的商舖出了什麼事,儘管找師弟便是,定要護得師兄家的商舖周全。」一旁的陳春趕緊出來打圓場,現在他們的修為都比方言低,對方言改稱他們為師弟不敢有一點意見,更何況他對方言更是懼怕得緊。
「那行,就不叨擾幾位師弟公幹了,告辭。」方言輕輕一抱拳,自顧自走了。穆家輝幾人才鬆了一口氣,不過得到職司官的好心情全讓方言給破壞了。
走在坊市的街道上,方言把這些天發生的事情全部過了一遍,漸漸理出了頭緒。這一切幕後的策劃者少不了秦守義,那天襲殺他的兩人中也必定有他,而坊市之事同時發動,這幕後的主使就不是秦守義一人可以做得到的,那麼馮家就十分可疑,再聯想到前不久寒晶礦脈獎勵的爭奪,方言發現自己可能成為了家族矛盾的犧牲品。
只憑這些表面上的蛛絲馬跡,方言就把這件事猜了個**不離十,不得不說他的目光相當敏銳。可知道了又能如何,難道他能明火直仗地殺上門去,這也是秦守義當初無論如何也要拖馮衝下水的原因,即使事情敗露方言對他也無計可施,這就是背靠家族的好處。
再說方言現在還處於弱勢,自己還在秦守義的手下當差,一舉一動肯定都被他緊緊地盯著,這才是迫在眉睫的危機,來不得一點馬虎。這樣看來,近期是不能隨便離開坊市和營地了,只怕前腳離開後腳就會有人跟隨追殺。
反正自己任的是閒職,索性就躲在山上不出來,這一段時間也做不成什麼,等觀察一段之後再來著手。隨後方言就來到營地管事閣找紀明,把自己的一些想法和他說了,紀明眉頭緊鎖又不時地點頭,然後兩人又躲在紀明的密室中商議了許久,方言才告辭回到了山峰上。
在坊市方言是個不折不扣的閒人,可回到山上他就有做不完的事,偌大的一片靈田種滿了各色各樣的靈植,現在又是十月收穫的季節,僅靠青鸞四人顯然不夠。
此外方言還有煉丹大計,還有制不完的符菉,還可以修煉,只要回到自己的地盤,就不愁打發不了閒工夫,只是覺得時間不夠用。再說他還欠著宗門十萬靈石,雖然在他身上就有,可他也不敢就這樣交上,而是準備從每年的收成中拿出一部分賣給宗門,逐年沖抵自己的欠款,免得以後又打自己的主意。
一年一度的秋獵開始了,方言在山上按兵不動,坐看比往年還要熱情高漲的獵妖大軍,依然故我。秋獵結束方言出山了,不過身邊卻是跟隨著一支數十人的隊伍,確切的說是一支商隊,滿載著收穫的靈谷和釀成的靈酒,還有方言攢下的大批財貨,浩浩蕩蕩地來到坊市。
期間青鸞還帶了幾人到營地管事閣,將一部分山上的出產當做任務上繳了,減去了方言數千塊靈石的欠款,其餘的物品則被運進了林氏的商舖。方言也跟著來到了坊市,立刻僱人準備清理河道,每年他就是這麼一件事要做。
即使在清理河道期間,方言依然是小心防備,做完之前他日夜住在坊市裡,哪裡也不去,美其名曰恪盡職守。秦守義的鼻子都差點氣歪了,到了現在他怎麼還會不明白,方言只怕已經看穿了他的心思,可是自己到底是哪裡露出了破綻,難道就是那一句「方言」讓自己暴露了,不可能啊。
任他想破了頭也想不到,方言無事自通的辨析術,對靈氣靈息異常的敏感,修士本身又是記憶力超群,就是在管事閣相遇的那一刻,方言堪比妖獸的靈息嗅覺,一下就對秦守義注意上了,而後秦守義的舉動也被方言一一看在眼裡,對他的懷疑就更深了,只是秦守義不自知而已。
等到河道疏浚完畢,方言又僱人拉上挖出的淤泥,排成一個車隊浩浩蕩蕩地回山,用於增加他靈田中的肥力。本是用來算計他的差事,竟然無意中給方言幫了一個忙,秦守義更加氣悶無比,有心把方言再調整一個職位,又怕做的太過露骨,只好暗自壓抑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