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曄兒,那小子這次衝擊煉氣期的成功率不低,族長大人都十分看好,我們那樣說起不了作用的。」方元老謀深算,又是在人堆裡摸爬滾打數十年,對族裡眾人的心思瞭如指掌。
「可是父親,那方言孩兒可是把他得罪的狠了,難保他不會日後來算秋賬,那時他是修士了,孩兒可是沒有半點招架之力,而且誰又能保證他不會暗中下黑手?」方曄對方言已經是畏之如虎,如今聽聞方言即將進階,更是心憂如焚。
「嗯,防人之心不可無。其實根本還是在你身上,曄兒,若是你也進階煉氣,又何懼之有。你呀,就是不用功。」自己的這個兒子聰明勁有,為人亦算機變,可就是過於漂浮,不肯下苦功修煉,還是自己過於愛護了,這次讓他受次教訓也好,希望今後能勤奮一些。
想了想,方元又說道:「這樣吧,為父和金刀宗的一位長老有舊,以前我還幫過他的大忙,說不得這次我要舍下老臉,托他招你入門,不過以你的修為,只能先當外門弟子,甚至是僕役弟子。不過我會請他關照你的,不至於讓你受太大委屈,可是想要如家中一般就不可能了。曄兒,你看如何?」
方曄思慮良久,無奈地點點頭,為今之事也只好如此了。
和方曄的鬱悶相反,方言此時卻是一臉喜色,信心滿滿。離開昌閣前,上次在功法室見到的那位族叔,不知從哪來的興趣,專門為方言講解了沖關時的幾處關鍵,深入淺出,極有條理,一點也不像每日昏睡混吃等死的樣子。這位族叔到底修為比方同更高,而且進階時間也更長,見解自然不同,聽了他的講解,方言有種豁然開朗的感覺。
拜謝過那位族叔,方言回到自己住處細心體會,又認真地翻看借來的心得,每日還要緊張地修煉,爭取早日觸摸到那道屏障。
沒過幾天,方言無意中聽到那方曄進入了金刀宗,還是個僕役弟子,就曬然一笑,心道他還真就是跑得快。
方言又開始了在外人看來枯燥乏味的瘋狂修煉,而且這次更瘋狂。以前修煉還是按照作息時間,現在卻是沒日沒夜,興之所至,一連十餘個時辰不停頓的修煉,弄得那些丫鬟婆子們也不得安寢。
一連兩月方言都足不出戶,外人也不知道他在幹什麼,好多人都在伸長了脖子等他進階的消息。若是成功,那就是這些年來進階修士時年紀最小的,可謂前程遠大。
但是這麼久過去一點動靜都沒有,方家眾人卻是更加關心,甚至有些比方言還急。這段時間方家不時會有人議論方言進階之事,成了茶餘飯後的主要談資。
方言此刻心中也有些焦急,是因為靈石快要用完了,那個聚靈陣太耗靈石了,數百塊靈石兩個月時間就只餘不足五十塊,還撐不過半個月,可此刻方言還是沒能清晰地感應到那道屏障。那無形無質的屏障就像四周充滿的靈氣,明明知道在這裡,就是不能引入體內,干看著不能吃。
方同也是心亂如麻,算算時間兩個多月過去了,積聚了這麼多的靈氣還不夠沖關的,以前一般只要一個月就衝過去了。該不是方言沒有靈根吧?但是又完全不像,他比自己年輕時的修煉速度還要快得多,自己都是有靈根的,要說方言這樣的速度都沒有靈根,打死也不敢相信。
突然想起靈石的事,方同又去看了看方言,到那本想安慰幾句,誰知一句「靈石沒了不要操心,為父再去借。」更加讓方言心裡難受。看來猜的沒錯,方同還真是為了他的這次沖關借了不少靈石,若是自己遲遲不進階,只怕以後就算進階成功,父親也是債台高築。而且這樣求爹爹告奶奶地借靈石,讓方言看著父親有些彎曲的背影,心裡沒來由地一酸,眼睛一紅,眼淚也差點掉下來。
「不能再等待下去,過幾天還是這樣的話,說不得就要強行沖關了,成與不成就在此一舉。」方言心裡暗下決心,過幾天就引靈氣入體,哪怕冒著爆體而亡的危險也在所不惜。
又是三天的瘋狂修煉,那種玄而又玄的感應,只是好像增加了一點點,但是方言這三日卻是度日如年。甚至一度覺得,自己就像趴在死刑場上的死囚,無比期待地等著頭上高高舉起,半天卻沒有落下的鬼頭刀。
「不管了,開始吧,就讓上天來裁定我的生死吧。」
方言拿出銀色蒲團,放在聚靈陣的陣眼處,六角形陣盤換上新的靈石,方言一狠心坐上了銀色蒲團,掏出那瓶裝著聚靈丹的小瓶。就在方言運轉形意拳功法,準備開始引導靈氣沖關時,身下蒲團卻突然有一絲細小的靈氣進入體內。
這一絲的靈氣並不受方言的管束,到處亂竄,方言拚命運轉形意拳中的沖關法決,極力地引導著進入自己的經脈中。費了好半天的勁,一絲可憐的靈氣才算是進入了方言的經脈,隨著沖關法決的行功路線慢慢在周天運轉。
方言這才長舒了一口氣,總算有了個成功的開始。一股灰白色的內力,推動著微不可見的一絲淡藍色靈氣,在方言的經脈中緩緩流動,一個周天後,終於安全地到達了方言的丹田中。方言正要按照法訣上的方法,把那絲靈力壓入丹田內,忽然丹田中那個捲成一團的米粒大小的藍色小球,倏地一吸,就把那絲靈氣給吃了。
隨後,這藍色小球猛然間一亮,在方言的丹田中轉動起來,帶動著方言的週身經脈越來越快地運轉。方言被這突如其來的事情嚇了一跳,全身內力不受自己控制,自行在經脈中快速運行,而且越來越快。
「不好,這是怎麼回事,完全不受控制了。」方言急得滿頭大汗。衝擊煉氣期最是講究循序漸進,慢慢煉化靈氣,最後在形成一股較大的靈力時,在內力裹挾之下衝擊屏障,衝擊成功後,就開始將內力向靈力轉化,最後全部化為靈氣在丹田中匯聚,運轉自如,才算是功德圓滿。
可現在這樣行功,卻是大有強行大量吞噬靈力的趨勢,根本來不及煉化,經脈也受不了。如此下去,後果不是爆體而亡,就是經脈爆裂,比那方曄當初還要嚴重,和死也差不了多少。
方言丹田中的藍色小球越轉越快,帶動著方言的經脈快速運轉起來,四周的靈力開始一股腦地進入方言體內,比吃了聚靈丹的效果還要好。可是方言此刻一點也高興不起來,反而是拚命壓制內力運轉的速度,希望它慢下來,卻沒有一點作用。
靈力進入了方言體內,不等方言用內力引導,自己就在經脈中運轉,向著丹田彙集而去。方言此刻大腦一片空白,弄不清楚發生了什麼事情,只有一個念頭,必須要停下來不能再衝下去,否則下一刻就是爆體。
方言努力想要站起身來,強行中斷聚靈陣,可怎麼也動彈不得,眼睜睜地看著四周的靈氣瘋狂匯聚,最後進入自己的身體。丹田里的藍色小球開始猛烈地吸收著進入的靈氣,瘋狂地旋轉,個頭也變大了一點。
靈氣還在以越來越快的速度鑽進方言的身體,此時的方言就像一個人形的聚靈陣,匯聚靈力的效果比陣法還要好。可是經脈就吃不消了,先是脹痛,不久就變得刺痛,難以忍受的刺痛,清楚的感覺到經脈被撕裂、被撐破的劇痛。方言死死地咬著牙,不讓自己昏過去,這時昏過去就沒命了。
積攢了兩個多月的靈氣,一瞬間就像找到了宣洩的地方,從週身各處鑽進方言的身體,順著經脈匯入丹田,這麼多的靈氣,根本來不及煉化,可是早該被撐爆的丹田,此時卻安然無恙。方言若是能夠內視就會發現,那些滾滾而來的靈氣,被一個越長越大的藍色珠子全部吸收,而且還在不停地貪婪的吸收著,像一個飢餓了很久的人,突然遇上美味的大餐。
方言快要頂不下去了,臉色都變的煞白,全身不住地顫抖,意識也開始模糊。不知過了多久,體外的靈氣變得非常淡薄,丹田里面的那顆藍色珠子,就像吃的太飽之人打了個飽嗝,吐出了一道淡藍色的靈力。
這時方言猛然間有一種十分熟悉的感覺,又是一道涼氣,可這道涼氣遠比以前的粗壯,只是瞬間一道屏障就在丹田內崩塌,「轟」的一聲,這涼氣又分成無數道,眨眼間流遍全身。一時間,方言突然有種十分舒服的感覺,隨著那些靈力在經脈中遊走不定,快要崩潰的經脈一點點的恢復過來,此時的方言就感到難以言喻的歡暢。
就在這種舒暢的感覺到來時,方言再也支持不住了,仰身向後倒了下去。
等到自己醒來時,發現卻躺在床上,青鸞就伏坐在身邊。方言輕輕動了動,青鸞一下就被驚醒,連忙起身看著他。
「我怎麼睡著了?怎麼又睡在這裡了?」
「少爺你都睡了三天了,可把我們嚇壞了,現在感覺怎麼樣?」青鸞兀自有些後怕,拍了拍胸口說道。
「三天?我記得還在沖關呢,這下糟了。」方言有些懊惱,下意識地查看了自身。
「這,這是怎麼回事,體內充滿了法力,還有少許內力,可也在慢慢轉化。難道是進階了,不可能啊,我記得連聚靈丹都還沒吃呢。」身體仍然隱隱作痛,經脈不時傳來陣陣的酸脹。
還有不對的地方,自己明明低著頭,可房間裡四周的東西,卻是清楚地映在腦海中。神識,修士的神識,真的是進階了!方言頓時狂喜若狂,想要跳起來,卻發覺全身無力,動一下都難。
「少爺快躺下不要動,我去告訴老爺夫人。」其他幾個丫鬟聽到動靜,跑來一看都長出了一口氣,連忙喊道。
很快,方言的父母、姨娘、弟弟妹妹,親朋好友絡繹不絕,都跑來看他,見到他的樣子,都知道受了傷,留下賀禮就悄悄地離開了。方家族內一時間都傳遍了方言進階修士的消息,更多的人,或遠或近、或親或疏,都跑來看望,跟這位新晉的修士套個近乎。
最後,方同夫婦無奈在前廳守候,一一說明方言沖關時受了點傷,還要靜養幾天,以後再去上門拜望云云。這下方言才能安靜地修養,可憐方同夫婦就只好站在門口,像是飯館的門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