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秒鐘,他攔腰將她抱起,衝向自己的坐駕。
蔣絮痛得五官都皺了起來,沒想到,還挺疼的……
睜開眼睛,望著盛怒中的他,她笑了:「不勞你動手……我會自己解決的……」
「你給我閉嘴!!」
他吼她,真的有種想要殺了她的念頭!
她怎麼可以,怎麼可以這麼做?她的命是他的,注定了的,除了他,沒人能打她的主意,包括她自己!
把她放進車裡,他火速發動。
「蔣絮,你敢給我有一點事,我會讓你們整個蔣家陪葬!我說到做到!」
蔣絮臉色愈漸蒼白,頭靠著窗戶,聽到他的話,無力出聲:「慕容銘,你恨的是我,現在……我把命還你了,還不夠嗎?」
「不夠!!」他一聲怒吼,英俊的臉,被怒意覆著,閻羅般可怕。
「沒我的允許,想死?沒那麼容易!!」
蔣絮失笑,「你還真是霸道啊……」
「該死!閉嘴,不許說話!」想起什麼,他又扭頭,瞪她的目光,竟有些顫抖:「不許睡!聽到沒有!」
蔣絮閉著眼睛,毫無血色的唇,揚起半分:「你就這麼怕我死了嗎……」
他下顎收緊,不說話,一雙眸冰火重疊,撞擊出激烈的焰火。
胸口疼得很,但她頭腦卻是異常的清晰,睜開雙眼,望著車窗外轉瞬即逝的景物,快來目光捕捉不急,腦海裡浮現的,是所有與他有關的種種。
其實,她最大的罪孽,不是冉曉晴,而是他,慕容銘。
時光若有倒轉,她想要回到的,也不是三年前的那天,而是對他動心的那一刻。她會告訴自己,都已經走到了懸崖邊上,別再踏前一步了,腳下即是萬丈深淵。
掙扎得久了,她乏了,只想好好的休息一會,沒有負罪感,沒有……慕容銘。
衝進醫院,他抱著她,找來醫生,眼見情況緊急,醫生連忙準備手術。直到她被推到手術室時,他獨自站在長長的走廊上,垂落的雙手都是顫抖的。
坐下來,不顧這是在醫院,從懷裡摸出一支煙,費力的點燃,看到自己抖個不停的手,他用另一隻按住。可還是不管用,他惱了,捏成拳頭,直將香煙都夾斷了。
靠坐著,頭抵在牆上,視線狂亂,眼前晃動著的,始終是她將刀子扎進胸口的畫面。
血債血償,他算是報了仇,解了恨,該如願了。可是,全身的血液,卻漸漸變得冰冷,他根本就沒辦法想像,若這個世界上,沒了叫蔣絮的女人,他會如何?
眼神一點點瞇緊,手撫過太陽穴,那裡突突的跳著,還沒有從剛才的心驚肉跳中恢復過來一樣。
側頭,盯著手術室方向,狂亂的眸,變得發紅。
寧願,選擇這麼一種決絕的方式,她也要離開?
真的……想要離開嗎?
不知就這樣坐了多久,期間,警察來過,詢問了事情的經過,他不記得都說了些什麼,實在是煩了,打電話叫來律師解決。
眼前,偶爾有護士出入,他都會盯緊,只盼,能有她的消息,哪怕一點也好。
起碼讓他知道……她平安了吧。
終於,醫生出來。
他驀地起身,這才發現,坐得久了,雙腿都是麻的。
他強打起精神,走過去,「她怎麼樣?」
問出這話,心倏爾就懸了起來。
「還好沒有傷及心肺,暫無生命危險,今晚在icu觀察一晚,沒有大礙就可以轉入普通病房了。對了,胎兒也安然無恙,放心吧。」
慕容銘還沒有從她無恙的喜悅中掙脫出來,聽到醫生的話,整個人都愣了。
「你……你說什麼?」
「呃,我說胎兒……」醫生立即意識到什麼,笑著說:「你還不知道吧?你太太已經懷孕了,還不足兩月,忽略了也是難免。不過,她受了這麼重的傷,需要臥床休息,不可以再傷到累到,你們家屬一定要注意。」
說完,醫生便離開了。
慕容銘怔愣著站在那兒,久久都無法動彈。
她……懷孕了?
這時,蔣絮被護士從手術室中推了出來,面無血紅。本來就瘦,這會看上去,更令人生憐。
慕容銘目光複雜得看著她,雙拳捏著,直至她被推離,雙腳生了根似的,動也不動。
她居然懷了他的孩子……這真是十足的諷刺啊!是老天看不過他對她的報復行為,才會用這種方式來懲罰他嗎?
她怎麼可以有了他們的孩子?!
慕容銘瞇緊的眸光,變得憤怒,最後,又失了溫度,趨於冰冷。
掏出電話,他打給了高陽。
「我在a院,我要你安排一件事。」
……
蔣絮醒來,是第二天清晨。
麻藥勁過了後,傷口一陣陣的疼。她皺著眉,環顧一圈,看到了劉萍,她張了張嘴,乾澀的
叫了聲:「媽。」
聽到她的叫聲,劉萍一下子抬起頭,眼睛紅腫著,趕緊來到床邊:「小絮,有沒有哪不舒服?告訴媽!」
蔣絮慢慢搖頭:「我沒事。」
見女兒醒了,緊繃的神經,一下子放鬆了,劉萍立即癱坐在椅子上,捂著臉痛哭起來。
蔣絮皺眉:「媽,你怎麼了?」
劉萍哭得萬分傷心,哭訴聲是斷斷續續的:「傻孩子……你怎麼、怎麼會想不開呢?你爸爸這後半輩子都離不開別人的照顧了,你要是再有點事,你讓媽怎麼活啊?你這是在逼死我啊!」
蔣絮想安慰她幾句,可實在是沒有力氣開口,索性讓她發洩得夠。
躺在病房上,她打量著這間病房,奢華得根本不像一間病房,所用儀器都是最先進的。
這應該是慕容銘安排的吧。
他還是怕她死了,一直恨著,突然間沒了該恨的對象,其實是件挺失落的事。
她苦笑,到底還是沒能逃得掉啊。
劉萍好不容易止住了淚,情緒也漸漸穩定了,起身上前:「小絮,要不要吃點東西?媽煮了粥,醫生說,精神要是好的話,可以吃一點。」
蔣絮閉眼搖頭:「不想吃。」
見她如此,劉萍也不勉強,坐在一邊陪著她,斟酌著開口:「慕容銘來過了。」
蔣絮反應淡淡:「他說了什麼?」
「他要你好好休息,只要把身體養好,其它什麼事都可以商量。」說這話時,劉萍的表情也是疑惑的。
「我總覺得,他好像……沒那麼怨你了。」
「媽,這世上任何事都有可能發生。唯獨這件,不會。」蔣絮說完,側過頭,閉上了眼睛。
「好好好,咱不說這事了,你好好休息。」劉萍替她掖好了被子。
傷口疼得她睡不著,可見那刀,刺得有多深。她仍活著,也算是奇跡了。
醫生來巡房,做了些基本的檢查,離開沒多久,就走進一位主任醫師,又查看一番,最後說:「過幾天,會安排個全面的檢查。」
劉萍一聽就緊張了:「醫生,是有什麼問題嗎?」
醫生回道:「放心好了,只是個例行檢查。」
劉萍這才放了心,「那就好。」
主任醫師在說些什麼,蔣絮根本就沒聽進去,躺得久了,身子難受得很,半夢半醒的。
在病床上躺了兩天,她總算可以下床活動了。上午,那位主任醫師又來看過了,檢查得格外仔細。然後說,下午就可以做全身檢查了。
他走後,劉萍在暗示,這一定是慕容銘提前安排好的,否則,這醫生不會對蔣絮如此上心。說完,又重重歎息一聲,似乎也沒了主意。
蔣絮心頭亂亂的,許是天氣陰沉,人都跟著煩躁起來。
下午,護士要帶她去做檢查,劉萍好奇的問:「不在病房裡做嗎?」
護士只是搖頭,餘下的什麼也沒說。
「媽,你在這兒等著就好。」蔣絮不想她跟著緊張,留下了母親,便坐著輪椅,由護士推出了病房。
行至走廊,抬頭看一眼窗外的天色,烏雲翻滾,層層疊疊,陰沉得像壓在胸口的巨石。
來到檢查室,只有一名護士和那位主任醫師在。
將她扶到了病床上,主任醫生朝護士使了個眼色,後者上前,親切的問:「有覺得胸口悶嗎?」
蔣絮點頭,的確很悶,悶得她心慌意亂的。
護士笑笑,拿著氧氣罩上前,說:「吸會氧吧,會舒服些。」
蔣絮依言,吸了幾口,胸口果真舒暢許多。再吸幾口,竟開始湧上困意……
不多時,她便睡了過去。
主任上前看了看,「準備一下吧。」
……
望著窗外翻滾著的雲,慕容銘雙手插在褲子口袋裡,神情沉得窺不出喜怒來。
低下頭,看眼腕表,眉頭擰了起。
就要……開始了吧?
抬眸,再次望向窗外,想到的,看到的,竟是無助躺在病床上的她。還有,即將被剝離的她和他的骨肉。
心疼了,疼得猝不及防。
他摀住心口的位置,彎下腰,不停做著深呼吸,可還是疼。
不知何時,高陽走了進來,猶豫片刻,說:「總裁,那邊的醫生打來電話,最後向您確認一次,您……真的要這麼做嗎?」
慕容銘低著頭,背對著他,身子僵直著,聲音卻淡漠得出奇:「手術吧。」
高陽一怔,「總裁……」
「我說,手術。」
他一字一句,口吻是毋庸置疑的堅決。
高陽垂眸,沉聲:「我明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