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麼一個奇妙的過程,從開始到結束,足足花費了一整天的時間。
當一天之後,梁榆呼出一口濁氣,並且緩緩睜開雙目的時候,令人驚異的是,他的這一雙瞳孔,看似與之前一般無二,但細看之下,卻是多了一抹先前沒有的恍然之色。
事實上,這一絲恍然之色出現在梁榆,乃至是修靈之人身上,都不算什麼罕見的現象。因為作為吸納天地靈氣來完善自身之人,總有那麼一些時候看透天地間的運轉與真理,明悟一切,所以有著恍然之色生出。但這一次……隱隱間總是有著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感覺透出,在讓人在意之餘,又根本看不出到底是哪裡發生了變化。
「公子,感覺如何?」忽然,梁榆的儲物袋之中,有著一道泛起笑意的聲音傳出。
「很不錯。這生死之力,不愧是第二步之修擁有的力量,在對於境界之上的超越,可不止強上那麼一丁半點啊。雖然現在我還沒有接觸過玄境究竟是怎麼樣的一個存在,但有了對生死之力的感悟,怕是一旦遇上,也容易參透許多。」沉吟了一下,目中露出一絲滿意之色的梁榆如是回道。
「這是自然。如果參悟了第二步的力量而不能讀懂第一步的層次,才是令人感到奇怪的地方呢。」輕笑一聲,彷彿是早有預料的仙狐兒悠悠說道。
「可惜這一絲力量太弱,僅是供給參悟都極為勉強了。若然可以煉化到軀體之內,化作自身的一部分,怕是效果會更好一些。」想到這裡,梁榆不禁有些遺憾地說道。
「嘖嘖,公子,得一想二這樣可是不好。要知道得到一絲能夠煉化的生死之力,已經超乎了你這一個等級的修靈者想像,更別說要煉化吸收了,參悟箇中的玄妙了。說起來,倘若真的是強悍到可以增加修為的那一些第二步之力,貿然吸收的話,只怕公子你還沒有來得及煉化,身體就被毀去一部分,能不能進行下一步,還是兩說之事啊。不然你以為涅磐之劫的天大好處,是可以這般輕易到手的嗎?」似是在儲物袋之中白了梁榆一眼,之後仙狐兒才淡淡回道。
聞言,梁榆先是微微一怔,而後點頭說道:「確實如此。剛才我是有些貪心了。不過既然生死之力已經煉化,那二尾天瞳狐的事情……?」
「公子,你祭煉寶物之事,急麼?」沒有正面回答梁榆,仙狐兒在沉默了一陣後,這樣回道。
「說急的話,若是順利,又談不上是急;只是說不急的話,倒也有些自欺欺人了。那一種層次的寶貝,即使我的手段足夠施展,但修為方面還是有些勉強,成功之事,你應該知道我也說不准的。」思量了一下,梁榆最終將一個有些模稜兩可,但又是實在之言的答案說出。只是說完以後,他的目光也落在了儲物袋上邊,準備看看仙狐兒是個怎麼樣的意思。
畢竟這一回的關鍵人物,是仙狐兒,而不是他。
「嗡……!」
伴隨一陣嗡鳴之音的驟然響起,一個水晶球便是滴溜溜地從儲物袋當中一閃而出,然後在有著靈光幻化的同時,一道咯咯笑著女聲也是同時奏起:「既然如此,那明日清晨的時候,妾身就對這二尾天瞳狐進行奪舍吧。」
「明日?這麼快?」雖然對於在說出這樣的一個結果之後,仙狐兒應該會做出一個適合的時間決定,但梁榆卻是萬萬沒想到,竟然是明日清晨這般說法,如此的話,著實是有些出乎意料之外了。
「呵呵,說急的是公子,現在說快的,又是公子。公子,你到底想仙狐兒怎麼樣啊?」含笑之餘,本來是懸浮在半空當中的仙狐兒當即縱身一躍,不偏不倚,穩穩地落在了梁榆的懷抱之中,然後徐徐閉上雙目。
見狀,梁榆在感覺倒是不大,因為現在的仙狐兒僅是一隻妖獸而已。如果是女子模樣的話,這樣的接觸就顯得有些過了。
一邊抬手輕撫這一隻身形有些飄渺無形,甚至是有時候會在虛實之間來回切換的小狐狸,一邊思慮一下,而後梁榆才又道:「我沒有太多的意思,只不過你剛剛甦醒過來,現在又進行奪舍之事,似乎有些匆忙了吧?雖然我不清楚你們妖狐一族的吞噬之法是如何為之,但在修仙者之中,這樣的做法可是伴隨著不小的危險,一個不慎,就是隕落的下場。」
「哦?這麼說來,公子是在關心仙狐兒了?」儘管口上是這麼說,但在梁榆沒有看到的地方,仙狐兒的一雙獸瞳之內,卻是有著一抹她自己也搞不清的異樣色彩浮現而起。
「算是吧。不管怎麼說,現在的你,是我的婢女。我可不想剛收了個僕人,轉過頭她又掛掉了。」經過幾番相似的對話,梁榆倒也對仙狐兒這般挑逗不太在意了,反而在輕笑之餘,手掌撫摸她皮毛的力度不由得大了而又柔和了一些。
「公子放心。你不打沒把握的仗,仙狐兒也不會。別說那一隻二尾天瞳狐被你取走了生死之力,現在整一個病怏怏,活不成的樣子,就是全盛的時候,以它那二級的修為,再加上公子肯定會在旁幫忙控制一二,它根本逃不掉被妾身奪舍軀體的命運。」對於梁榆的反應,仙狐兒總的來說還算是滿意,所以在有些享受的同時,也是將她的答案說了出來。
「話又說回來,仙狐兒,照理來說,二尾天瞳狐可是你們妖狐一族的一員,你這般奪舍它的軀體……真的沒問題嗎?」想了想,梁榆還是將心中一個想不通的事情問了仙狐兒。
「公子,你說得沒錯,二尾天瞳狐是我們妖狐的一種。但是……公子為何覺得妾身為何會有不忍?不能下手?」懶洋洋地抬眼對上梁榆的雙目之後,仙狐兒卻是反問說道。
「一般來說,妖獸之間的相處,雖然會有修靈之人裡邊的競爭,但總的來說,還是較為看重血脈之事的吧。()二尾天瞳狐作為你們妖狐一族不弱的存在,而你的來歷我雖說不知,但想來與這傢伙的血脈優異程度應該也是相近。這樣一來,奪舍之事不是應該不好為之麼?」隨著心神一動,一個籠牢一樣的東西便是在梁榆話語間悄然呈現而出,漂浮在半空上邊,而進氣比出氣多的二尾天瞳狐,也是隨之進入了這一人一狐的視野當中。
「這一回,公子你倒是猜錯了。恰恰是因為這二尾天瞳狐的血脈稀貴程度不低,所以妾身才會放開手腳進行奪舍。」憋了一眼籠牢之中的二尾天瞳狐以後,仙狐兒倒是在梁榆的懷中換了一個姿勢,搖頭晃腦道。
「哦?此話怎講?」聽後,感到頗為意外的梁榆不禁追問說道。
「沒錯,妖獸之中,很是看重血脈之事。但這一種看重,卻是與公子你想像的不一樣。無論是哪一個種群,面對血脈普通的同類,雖說會經常有看不起甚至是欺凌之事發生,只是真正展開殺戮的卻是不多。」閉上一雙小眼睛,身子一軟,使得這一個小身軀跌落梁榆懷中間,仙狐兒這般說道。
「嗯?這倒是有些意思啊……。」微微一怔過後,梁榆若有所思地點頭說道。
「弱肉強食,這一個準則,不止是適用於修靈者的世界,就是妖獸之中都是通用。但話是這樣講了,只是如果把弱者全部吞噬殆盡,也不見得有太多的意思啊,更何況,我們也沒有什麼理由去做到這個地步。」依舊沒有睜開雙眼,仙狐兒就這樣靜靜地躺在梁榆的雙腿之上,淡然說道。
「在這之中,很重要的一個原因就是位於最底層的同類,壓根沒有反抗的力量,所以放任不管,關係也是不大。反而是一些在同族之中處於敵對狀態的血脈,勝者固然是為王的,但這一片天地如此之大,也不可能隻手遮天,所以在一些機緣巧合下,還是有可能存活下來。不得不提的是,可以位於平等狀態地進行敵對,就說明了身上的血脈同樣是驚人的。喏,就像這一隻二尾天瞳狐一樣。」說完,仙狐兒卻又剛好睜開獸瞳,望著半空之中的籠牢說道。
聽到這裡,儘管仙狐兒的一番言語說得有些雲裡雲外,糊里糊塗,但梁榆在仔細一想以後,倒是明白了她想表達的是什麼意思。
在妖狐一族之中,一如修靈者一樣,擁有統領的人物,但這樣的人物,不需要多,要麼是成為這一種存在的附屬,要麼是奪取這一種存在的位置,而勝者,則可以決定一切的規則。
顯然,仙狐兒所在的一方,是勝利了的,而落敗了的,則是二尾天瞳狐等一眾靈狐妖獸。
至於尋常的妖狐生靈……作為最底層的存在,不管上面是如何變化,實際上都是與它們關係不大,但在妖獸這一種生靈裡邊,通常數量又往往是繁榮昌盛的一個標準,所以這些低級的妖獸,才可以在被上層統領支配之下,安心地繁衍下去,致使族群越發強大起來。
為了固定自己這一派系的統治,所以一旦出現了當日敵對的血脈勢力,就是斬殺的一個結果,免得日後死灰復燃。
「不過你奪舍了二尾天瞳狐的身體,那麼你的樣子不就改變了嗎?這樣的話,搞不好將來會弄出一些什麼誤會啊。」認真地思量一番後,發現了一個關鍵之處的梁榆旋即問道。
「公子,請放心,奪舍之事雖說不多,但在妖獸這麼一個數量龐大的族群裡,也是不少的。所以每一種妖獸,一般都會有獨特的聯繫方式,以免換了一個身軀就認不得到底是誰。而且在佔據了這一個身體之後,還有一絲可能將妾身與二尾天瞳狐擁有的優勢盡數展現出來呢。」沒有露出太多的在意,反倒是瞇眼一笑的仙狐兒抬頭說道。
既然都說到了這麼一個地步,那麼梁榆也不好操心太多有的沒的了。因為從某些事情上邊來看,仙狐兒可是比他要更為老練,所以她說無事,應該就是無事了吧。
將事情談妥之後的二人,對話也是不多,於是乎,在這般安靜地閉目休息之餘,一夜的時間,也悄然流逝。
翌日,在天還沒有亮起,仍舊是灰濛濛的一片之時,本來是雙目閉合的梁榆忽然睜開雙眼,看了看天色,而是抬手探向懷中的小狐狸。
這一隻小生靈的狀態著實不好,這一點從仙狐兒的身形常常有著一絲虛幻顯露而出便可知道。想來當日給梁榆咬的那一口,恢復傷勢之事上面,消耗得確實是不小啊。
若非之前六尾魔狐賜予了她些許第二步巔峰的靈力,恐怕現在就算是沒有煙消雲散都是差不多了吧。
這樣想著的同時,梁榆的手掌還沒有伸到仙狐兒的身上,但是她已經睜開了一雙靈動的小眼睛。
雖然這樣,只是仙狐兒也沒有抗拒梁榆的掌心,僅僅是一言不發地享受著。
過了少許,仙狐兒突然率先開口道:「妾身看時間差不多了,公子你先把它放出了,準備一二吧。」
對此,梁榆當然不會有什麼反對之言,所以在雙指成劍之後,又是抬起對著空中的籠牢驀然點去。
「轟!」
這一點,看似平常,但在牢籠應聲而破間,裡邊的二尾天瞳狐還沒有來得及生出逃跑的想法,就立刻被剛剛梁榆噴薄而出的一點靈光捆綁住,使得它一動不動地降落到這一人一狐的身前。
「唰……!」
抬眼看了一下天色,感覺時間差不多了,仙狐兒在這一件可以說幾乎是屬於她的事情上邊,也沒有拖沓太多,直接從梁榆懷中一躍而起,然後穩穩地落在渾身顫慄的二尾天瞳狐身前。
沒有血腥,也沒有咆哮嘶鳴,仙狐兒在靜靜地對上二尾天瞳狐之餘,彷彿是在等待著一些什麼。而她的身後,梁榆同樣是陷入了一陣沉吟。
記得昨晚後來問仙狐兒為何要選擇清晨動手的時候,對方的解釋雖然有些在意料在外,但細心一想,又確實是符合一般的情理。
如果將白天當成生,夜晚當成死的話,那麼一天日出還有日落,這一種猶如是生與死交替的時刻,兩種力量都是被壓制得最為厲害的,所以想要下手,這兩個時候就是最好的選擇。
因為昨天梁榆問詢的時候,天色已然灰暗,錯過了日落之時,所以想要動手的話,最快還是第二天的日出。
至於為什麼梁榆都取出了二尾天瞳狐的生死之力,還要這般謹慎為之……則是與說到底,對方才是凝聚出這一絲力量的源泉有關。即使是生死之力被取走,但體內還是存有誕生出這一種力量的東西,不容小覦。
在梁榆思量的同時,天地之間忽然是有著一絲陽光掙脫了雲層的束縛,投射了下來,而在這一絲光芒為先驅之下,黑暗便是被不斷驅散而開。
「嗡……!」
然而,就在這個時候,本來是一動不動的仙狐兒卻是在一陣轟鳴之音驟然響起之下,渾身上下光華大放,如同和太陽投射下來的光芒合二為一,最終一下子隨著空氣鑽入了二尾天瞳狐的口鼻之內。
被仙狐兒這般對付的二尾天瞳狐顯然是幾位痛苦的,原本是無力到抬不起的尾巴,居然在這樣以後猛地豎立起來,漂亮的皮毛緊緊蹦起,眼神之中的迷離變得有些閃爍。
「不,與其說是閃爍,倒不如說這一隻二尾天瞳狐眼神之內的焦點正在被某一種力量取而代之,想要成為這一個身體的主人!」梁榆在眼神一閃之餘,立馬又否定了他的猜想。
隨後,在如此之下,一直以來都是一聲不吭的二尾天瞳狐便是徒然慘叫了起來。
不多時,在一陣陣慘叫聲的渲染下,二尾天瞳狐身上的皮毛顏色也是一起發生了變化。一半為雪白,而另外一半則是多種色彩夾雜在一起,閃個不停。而在這兩種色澤的中央地帶,更是為了爭奪一些什麼一樣,你來我往,沒完沒了地進行著交織。
看到這樣的一幕,梁榆卻是猶豫著要不要上前幫忙一二,因為二尾天瞳狐不管多厲害,現在終究只是二級的妖獸罷了。但他同時又怕這麼突如其來,糊里糊塗地幫上一幫,很可能是害了仙狐兒,使得她反而被對方吞噬,那樣的話就慘了。
雖然面對這等結果,梁榆依舊可以將對方斬殺,但僅僅是殺,意義著實談不上大,所以一時間也不知道究竟是出手好還是再看看情況如何才好。
「轟!」
正在梁榆遲疑不決的時候,趴在地面之上的這一隻小小的狐狸,卻是驀然有著一陣轟鳴之音轟炸而起,使得他不由得驚了一驚。
「嗯?」
當梁榆又一次集中心神將目光投去的時候,卻是看見了一幅有些意想不到的景象。